“嗯。”


    婦人抬起袖子,指尖劃過他的臉廓,眼前視線已經被淚水模糊,久久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還是男子先開口說道,“我來救你出去。”


    婦人一愣,隨後恐慌搖頭,背過身去,用袖口抹了抹眼淚,“我出不去的,不必冒這個險。”


    他追上來兩步,道:“我已經準備妥當,隻要你找機會出宮即可。”


    找機會出宮,哪有那麽容易?她都已經這麽多年沒踏出過皇宮一步,那個男人怎麽可能讓她出去?


    更別說,若是事情不成,連累他被人抓住,豈不是前功盡棄,何必浪費時間,浪費功夫,救她這麽一個無用之人。


    不過想了想,外麵海闊天空,青山綠水的世界……


    或許這輩子,她還有機會重獲自由,不試試又怎知道不行?


    她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一絲絲希望,隻低聲道:“隻有等太後去相國寺禮佛,或許我可以跟著去……”


    隻是,話還沒說完,突然被男子給截然打斷了,“有人!”


    謝雲窈跟著姝妃過來,本來是打算找機會與她搭訕,試探試探她跟宿離有沒有關聯。


    誰知剛剛過來,就聽了一句什麽相國寺,然後她就被裏頭的人給發現了。


    意識到自己好像惹了禍,謝雲窈下意識扭頭轉身,拔腿就跑。


    可對方速度飛快,已經破門而出,一把擰著她的衣襟,將她拽進屋裏,摁在門板上,二話不說,骨節分明的手指,便死死掐住了她的喉嚨。


    周圍黑暗一片,看不清來人是誰,隻有窒息的恐懼鋪天蓋地襲來,嚇得謝雲窈手腳亂蹬,不停掙紮,想要掰開掐著她脖子的手,眼角已經溢出了濕漉漉的淚花。


    當時她就心底一涼,琢磨著今日莫非要死在這裏了。


    男人眸光陰冷,周身戾氣纏繞,一把掐住少女的頸子,隻感覺好像手心捏著的是一截嫩筍,輕易一用力就能折斷。


    若不是少女身上獨有的芳香襲來,讓男人稍微猶豫了一瞬,猛然想起來什麽,恐怕謝雲窈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他反應過來時候,立即鬆開手,將人放了下地。


    脫離束縛,謝雲窈仿佛重獲新生,趕緊大口大口的喘氣,胸口因為呼吸而劇烈起伏,好半晌都沒緩過神來。


    意識到麵前還站著一個可怕的男人,隨時可能擰斷她的脖子。


    謝雲窈雙腿一軟,背靠在門板上,手心冷汗直冒,眼淚順著臉頰嘩啦啦往下流,恐懼一陣一陣襲來,自心底傳遍周身每一個角落,明明想逃跑,可是卻沒出息的腿上使不上力氣。


    男人壓著嗓子,居高臨下,冷聲質問,“方才聽見什麽?”


    謝雲窈小聲抽泣,嗓音輕顫,因為說謊而結結巴巴,“我,我隻是路過,什麽也沒聽見……”


    因為光線太暗,謝雲窈看不清男人的臉,隻能感覺到一個高大健碩的黑影,周身帶著滲人的寒意,冷得她打了個哆嗦。


    就連宿離她也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畢竟知道宿離也不會殺她。


    如今好不容易才重獲新生,她還想多看容二哥哥幾眼,不想這麽快又死一回。


    想到這裏,謝雲窈哭得愈發傷心難過。


    男人聽見哭聲,眉頭緊鎖,厲聲喝道:“不許哭!”


    謝雲窈嚇得肩膀一顫,立即咬住唇瓣,將哭碎的聲音都咽了下去,不敢再出聲。


    男人問她,“當真什麽也沒聽見?”


    謝雲窈連連點頭,“嗯嗯!”


    男人抬起手,指尖冰涼,帶著細繭,輕輕撫過少女頸間,捏著她的腮,讓她抬起頭來。


    光線雖然昏暗,可他視力極好,都能清晰看見,少女白皙如凝脂的玉頸上,因為剛剛被掐過,赫然留下一道粉紅痕跡,跟一塊豆腐似的,嫩得絲毫經不起折騰。


    他蹙了蹙眉,彎下腰,貼到她耳畔,嗓音暗啞,語氣發狠,帶著恐嚇的意味道:“我可以饒你不死,不過今日之事你若是敢說出去,可知道有何後果?”


    感覺到耳邊吹來的熱氣,還有放在她脖子上的手,謝雲窈顫顫巍巍,一動也不敢動。


    她咽下一口唾沫,連連點頭回答:“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說出去,今日我踏出這扇房門,就當什麽也沒發生過!”


    男人再次警告:“乖乖聽話,不會有事,可若是敢透露半個字,我立馬就去找你算賬,到時候不會再手下留情,知道麽?”


    說話間,把謝雲窈頭上的蝴蝶步搖取下來,塞進了他袖子裏。


    拿走這支步搖,隻要稍微一查,立即就能知道步搖主人得身份,謝雲窈真的被嚇到了,連連點頭應聲,不敢違抗。


    男人將房門打開個縫隙,指著外頭,“走吧。”


    趁著他還沒反悔,謝雲窈立即鑽出門縫,拔腿就跑,跑遠之後才回頭,確認沒人追上來。


    本來她想去叫人的,不過琢磨琢磨,等她把人叫來,人家肯定早就已經跑路了,她連對方長什麽模樣都不知道,去哪抓他?若是沒能抓到他,事情一過,他會不會當真上門找她算賬?她的步搖還在他手上呢。


    謝雲窈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疼得“嘶”的一聲,倒抽一口涼氣,想起來剛才的事情還心驚肉跳,冷汗直流,暗暗有些後怕。


    說來也奇怪,剛剛分明就是姝妃在那個房間裏,這男人,跟姝妃什麽關係?莫非,是她意外撞見了姝妃跟外男的奸情?


    她越想越是心裏忐忑,原本先前被冊封了郡主,還心情愉悅,此刻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謝雲窈思來想去,決定先假裝什麽也不知道,畢竟他若真敢殺她,剛剛都已經下手了。


    以後她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了,出門一定要多帶幾個護衛跟著。


    黑暗之中,謝雲窈剛剛離開。


    一轉眼,婦人自暗處走出來,驚慌詢問,“你就這麽放她走,萬一她說出去,害你身份暴露,後果可不堪設想!”


    宿離不緊不慢的道:“不過是個隻會哭哭啼啼的小丫頭而已,沒膽子說出去的,不必擔心。”


    婦人都快被他氣死了,按理說這種情況一定要滅口,不然隻怕會壞了大事,他竟然也會心慈手軟?


    男人緊接著道:“我會盯著她,以防萬一。”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君也 5瓶;42077842、lvzgr、陌兮櫻 1瓶;


    第9章


    怕脖子上留有痕跡被人瞧見,謝雲窈不敢再回宮宴上,隻好讓人去通知外祖母,說她喝多了櫻桃酒,有些小醉,身體不適,要先行打道回府。


    謝雲窈一路出宮,坐在馬車上時候,都還在回想剛才宮裏差點丟了小命的事情。


    回府時候,時辰已晚。


    謝雲窈徑直回到自己閨房,一頭就紮進綿軟舒適的被窩裏,因為忙了一整天,實在身心疲憊,一瞬間昏昏欲睡。


    她今日才死而複生,一大早就出門,先去城門口,又進宮赴宴,中途還遇見容二哥哥,又被冊封郡主,還差點被人掐死。


    還真是大起大落得太快,什麽好事壞事都聚集到今天來了。


    不過,謝雲窈一想到今日見到容二哥哥的場景,瞬間將一切不愉快拋之腦後,臉上帶著心滿意足的微笑,不知不覺就睡死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經是次日晌午。


    一睜眼,就見秋月麵含笑意,道:“奴婢給姑娘備好了醒酒茶。”


    秋月還以為,謝雲窈昨日當真是在宮宴上喝醉了酒。


    想到她家姑娘昨日冊封了郡主這件大喜事,秋月頓時覺得揚眉吐氣,大快人心,已經能想象到大姑娘被氣得跳腳的模樣了。


    暖融融的醒酒茶下肚,謝雲窈腦子清醒了幾分,整個人瞬間神清氣爽。


    原本她還擔心睡一覺起來,一切會煙消雲散,如今看著一切依舊還在,心裏才踏實下來。


    她打起精神,起來梳洗更衣,穿戴整齊,還特意圍了一條小兔毛圍脖,遮住脖子上的痕跡。


    秋月昨夜就注意到了謝雲窈脖子上的淤青,還幫她用藥擦拭過,就怕讓人給瞧見了。


    她奇怪的詢問,“姑娘,你這痕跡從何而來?”


    謝雲窈哪裏敢說是差點被人給掐死了,回想起來那個奸夫,謝雲窈還不禁打了個寒顫,頭皮有些發麻,趕緊將他從腦中抹去。


    她敷衍回答,“別讓我娘知道。”


    秋月知道,謝雲窈不願意回答的事情是不會說的,畢竟說謊又會變結巴,她隻好點點頭,閉嘴不再多問。


    隨後謝雲窈照例出門,前去母親那裏請安。


    走到霜華院門口,穿過月亮門之時,正好遇見大姐朝著她迎麵走來。


    謝雲淑視線落到謝雲窈身上,想起來還一肚子都是火,卻不得不保持她溫婉賢淑的形象,抿唇一笑道:“三妹妹起得這麽晚,也太不合適了。”


    謝雲窈青蔥玉指,繞著肩邊的一縷青絲,笑吟吟道:“我沒記錯的話,大姐姐如今見了我,應該行禮問安才對吧?”


    人家現在可是郡主了呢……


    謝雲淑笑容暗下去幾分,回答:“還沒到冊封大典,妹妹何必如此心急。”


    畢竟大殿祭祀之後,謝雲窈才算得上正式的郡主封號。


    謝雲窈笑道:“反正也是遲早的事,我就是想先感受一下,怎麽,大姐姐不承認我郡主的身份?”


    謝雲淑臉色微白,緊緊抿唇,袖子下的手掐著手心,心裏都快氣炸了,當時就在想,等今後她嫁入寧王府做了寧王妃,也要讓謝雲窈給她行禮問安!


    可眼下,謝雲淑也隻能不情願的彎下膝蓋,矮了矮身,“雲淑見過樂平郡主。”


    謝雲窈最喜歡看大姐生氣,卻又不得不忍氣吞聲的樣子,心滿意足的笑了出來。


    誰知謝雲窈還沒得意片刻,一旁一個男子聲音傳來,“三妹,你年紀不大,架子倒是不小,這昨日才剛剛冊封,一轉眼就開始擺譜了?那是不是我也應該向你行禮請安?”


    側目看去,就見是昌樂侯世子謝青川,身材牛高馬大的,一身錦衣玉帶,自院外走了進來。


    謝青川跟謝雲淑是同胞兄妹,與謝雲窈是同父異母,也是昨日才隨軍回朝,進宮去了宮宴,今日才抽出空來打算過來給主母請安的。


    沒想到,剛剛走到院外,謝青川就撞見謝雲窈在逼著謝雲淑給她請安。


    再加之,昨日他還聽說,謝雲窈在宮宴上公然欺負謝雲淑,將謝雲淑推倒在地,若不是鳳陽大長公主出麵維護,本來太後都打算把謝雲窈給攆出宮去的。


    謝青川才回京兩日,便已經見識到謝雲窈縷縷欺負到謝雲淑頭上,更不知,他離開這大半年時間,妹妹都被這對母女給扁踩成什麽樣子了?


    他看了看身邊一臉委屈的謝雲淑,不禁有些心疼。


    麵對大哥的質問,謝雲窈無可奈何,苦笑一聲,“大哥,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我大順好歹是禮儀之邦,難道給當朝郡主行禮,不是理所應當的麽?要不然聖上特意聖旨冊封作甚?


    “雖然我們是一家人,但是,是否請安是你的教養禮數,是否免禮,又是否回禮,自有雲窈來決定,大哥也是讀過聖賢書的人,不會連這點都不明事理吧?”


    謝青川自以為抓住謝雲窈的錯處,誰知被她一句話就問得答不上來。


    他支支吾吾,隻好轉而質問,“那我聽說,昨日宮宴上,你公然將阿淑推倒在地,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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