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因為長夜漫漫,自己也沒其他的事,既然孔宣來到這裏啊,兩個人不妨做一番遊戲。


    “既然孔元帥這麽說,那麽咱們就試試看,這樣吧,你給我卜算一下,算算我明天早上會吃到什麽東西?”


    孔宣很不高興,“公主還是不相信我,若真的相信我也不會拿這樣的小事來問我了,我想要給公主測算大事,若是公主真的小看人……”


    女荒一看他已經惱了,趕快拉著孔宣的袖子讓他別走。“別生氣別生氣,你我開個玩笑而已,這裏不論君臣隻論朋友,我剛才也隻不過嘴上調皮了幾下,這樣吧,你給我算算我將來這一年能不能收一個助力做自己的臂膀。”


    這還像點兒樣子,孔宣學著姬昌的樣子,頗為虔誠的把銅板放在手心裏,兩個手合起來在自己的額頭碰觸了一會兒之後搖晃了幾下,鬆開手,銅板在桌子上叮鈴鈴的滾動了幾圈,最後散亂的排列在了桌子上。


    女荒自己就看出來有些不對勁兒了,誰家的銅板最後散落的桌子上到處都是,正想開口勸一勸孔宣,卻沒想到先聽見孔宣自己給自己辯解。


    “公主先給您說一聲,我畢竟是學藝時間短,尚沒有掌握全部真諦,容我重新再算一回。”


    女荒這下堅信孔宣算不出什麽東西了,也就搖了搖頭,看著孔宣又照著剛才重新做了一回,手稍稍的挨著桌麵輕輕的鬆開,之後幾個銅板零零散散的落在了他們兩個人中間,孔宣一下子站起來,趴在這桌子上左看右看前看後看,看了一會兒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


    “從卦象上來看,有人騎黑虎來。”


    女荒本來是用開玩笑一般的態度和孔宣說這件事,聽見他說的有鼻子有眼兒,不僅重視了起來。


    “你是從哪兒看出來有人騎黑虎?”


    孔宣本來想跟女荒胡亂的說道說道,但是想到自己本來就學藝不精,要是有些地方說錯了,讓這女王抓住了把柄笑話自己,那就有些得不償失了,所以他這個時候故作神秘,“公主,正所謂天機不可泄露,您隻管等著就行了。”


    “萬物運行總有軌跡,你應該跟我好好說說你是從哪個卦象上看出來的呀。”


    “那什麽……這會兒天快亮了,那狐狸還在街上呢,我這就把它趕回後宮去,要是讓它回的晚了,大王說不定會生氣呢。”


    說完之後就跑得無影無蹤了,女荒隻好拍了兩下桌子,心裏麵反複念叨著,“騎黑虎從西邊兒來……”


    越想越覺得是孔宣學藝不精拿這個搪塞自己的,後來就把這件事撂開不管,趁著這一會兒自己還不困,就又接著在火把下讀起書來。


    薑子牙成親過後兩三日,與妻子相談,發現她談吐雖然高雅然而不脫世俗。


    他妻子馬氏就問薑子牙:“老爺整日在朝中為官,與哪位權貴交好?”


    薑子牙聽了之後心中不喜,念在新婚,不忍心斥責這位新娘子,也就淡淡的說了一聲:“為夫去做官的,又不是去與人交際的。”


    這話說出來之後,他妻子有點兒不高興,就坐在他身邊開始指點。


    “您早些年在山上修行,所以對人間這些彎彎道道不清楚,然而從山上下來,就要走入這人世間。山上的那套規矩跟咱們人間的不同,不同之處今天咱們好好的說一說。”


    接下來的大半天時間,兩個人看著院子裏麵的飄雪說起了世俗之事。薑子牙的妻子出生大富大貴之家,但是脫不了追名逐利,雖然嫁給薑子牙,他是一個朝中新貴,但是在他妻子看來,如今的地位還是有些低了。


    “……這朝歌城裏麵最有權勢的絕對是聞太師,然而聞太師小事兒不管隻管大事兒。那些零零碎碎的事情都交給丞相處置,您既然經常侍奉在公主和太子周圍,和聞太師還有丞相碰麵是家常便飯的事兒,抓住這麽好的機會與他們兩個多攀談幾句,將來有了什麽好的職位肯定會留給您的。”


    薑子牙聽了心中不高興,心想自己飛黃騰達那是指日可待,根本不用在朝中巴結權貴四方結黨。


    “你這是婦道人家見識短頭發長,你不知道朝廷中的大事,公主明察秋毫豈能容忍大臣在她眼皮子下結黨營私。”


    “又沒有讓你和人結黨,隻是讓你跟人家結個善緣兒,您這腦袋呀,跟榆木疙瘩一樣……”


    薑子牙站起來就走,他妻子沒看出來他這是生氣了,跟在後麵絮絮叨叨的一直跟到了書房裏麵,兩個人如今話不投機,薑子牙自覺得頭大如鬥。


    看見妻子的嘴巴一張一合就忍不住問:“若是我來到朝歌沒有做官,也隻是一販夫走卒,你該如何?”


    他的妻子聽完之後得意一笑,心想這肯定是夫君故意考驗自己,“俗話說嫁個猴子滿山跑,你做什麽我就跟著做什麽唄,你說做生意我就幫著你收錢,你說去教書,我就幫著你洗衣做飯,你去做官,我自然就跟著你去做夫人。”


    這個說法讓薑子牙心中雖然窩火,但是又不能說出點其他的,隻得站起來戴了鬥笠披了蓑衣要出門去,他妻子一看趕快又追了出來,拉著他的手不讓他出去。


    “你這是要去哪裏?外麵下著雪呢,街上又那麽滑,你這老骨頭出去了跌上一跤可怎麽辦哪?”


    “我乃修道之人……”


    “你早不是修道者了,快別逞強了,趕快回來吧。”


    薑子牙根本沒有接受妻子的好意,把她往後一推,自己大踏步地走入了風雪當中,她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了許久,發現街道上幹幹淨淨,不僅沒有賢人,也沒有往日的小販兒。


    這場雪越來越大,洋洋灑灑飄落在這天地之間。


    正好街上沒人,他放開思緒信步向前走,不知不覺走到了他結拜兄弟宋異人的門前。


    在門前的薑子牙心裏麵想著要不要進去跟結拜兄弟打個招呼,就看到門內走出一個童子,這童子對著薑子牙看了一會兒之後才發現這個披著蓑衣的原來是老爺的結拜兄弟,趕快招呼他進來。


    來都來了,薑子牙也就不那麽扭捏了,大步進去之後兄弟兩個見過禮,都坐在火盆邊兒吃飯喝酒。


    薑子牙因為和新婚妻子不愉快,臉上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心裏到底有些不痛快。


    覺得這件婚事全靠結拜兄弟張羅,自己若是在這裏絮絮叨叨,恐怕會讓兄長心中不安。


    也就把所有的不痛快咽在肚裏,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喝著喝著隻覺得頭昏腦脹,聽見兄長在旁邊叫了幾聲,薑子牙知道自己喝醉了,對著兄長搖了搖手。


    “醉了醉了,借兄長一片兒地方,先讓我大夢一場。”


    第57章 玉虛宮子牙聞賢


    薑子牙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他夢見自己穿過大殿來到分宮樓前麵,正巧遇見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從後宮走了出來。


    薑子牙還以為這是其他大臣,趕快拱手跟人家打招呼,這個人帶了些倨傲之氣,對著薑子牙上下看了一眼,十分傲慢地問了出來。


    “你是何人?”


    “臣乃公主跟前的書詔官。”


    “什麽公主?胡說八道,寡人看你是想要亂闖後宮來了,左右來人,將這逆賊拿下。”


    四周便奔出兩排如狼似虎的甲士,立馬將薑子牙的雙手反剪在後,提著薑子牙要往大牢裏去,薑子牙一路上吆喝著要見公主,然而沒人理會他。


    出了九間殿來到奉德樓,樓前有一條小河,有個人站在河邊對著薑子牙遭了招手。


    “快來快來,跳到水中躲一躲,那是一個暴君,你乃賢臣,與他不是一路的。”


    薑子牙根本不理會,嘴中隻管叫著要見公主。


    從奉德樓前經過,沒走多少步來到大街上,有人站在大街上對著薑子牙遭了招手。


    “薑子牙呀,你是如此愚蠢,居然不知道土遁逃走。”


    薑子牙聽了之後,對著這個人大罵一聲,“匹夫,你是何人?豈可在此慫恿我出逃,我要留在朝歌匡扶聖主,如今大業未成,怎可棄主而逃。”


    這些甲士們押著薑子牙又往前走,沒過多久來到了一處廟宇跟前,從廟宇裏麵出來一個人,長得仙風道骨,手中拿著拂塵,看見薑子牙後甩了一下拂塵大笑一聲。


    “薑子牙,你錯投了地方,如今趕快走吧。”


    薑子牙仍然被押著往前走,這個道士急走幾步跟上薑子牙他們。


    “你這人,我們都勸你,你卻不領悟,你知不知道若是將你押入大牢,你的下場極為淒慘?”


    “你胡說八道,我怎麽淒慘了?剛才有人冒充大王,公主早晚必會知道,她一旦插手,到時候我就能從大牢裏出去。”


    心裏麵想著有人冒充大王,這是很大的大事,公主不可能不會知道,隻要自己耐心的等上片刻,就有人來搭救自己。


    這道士看見薑子牙冥頑不靈,搖了搖頭,“如今卻不見你領悟,可見下了山之後被世俗蒙蔽了。你下山做什麽難道還不知道嗎?讓我來點醒你。”


    薑子牙就看到周圍不管是朝歌城也罷,還是那處廟宇也好,都突然消失不見,仿佛是戰在荒野一樣,身邊有一條大河自西向東流,旁邊還有些大石頭,這個道人上前一步,伸出手指就要點自己的額頭,隻聽見耳邊一聲鳥鳴,眼前五彩斑斕閃過,自己能聽到一股流水之聲。


    薑子牙趕快睜開眼,發現自己還在結拜兄長家的大堂上,家中的奴隸正搬了一壇酒過來往酒桶裏傾倒。


    他兄弟宋異人看見薑子牙醒了過來,“賢弟,酒醒了嗎?怎麽不多睡一會兒,你才剛剛趴下去……”


    薑子牙清清楚楚的記得夢中發生的事情,然而自己此時此刻已經聽不到這位結拜兄長說什麽了。他的所有心神全部進入夢境當中。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喊了一聲薑子牙,薑子牙雖然坐在原地,但是他的元神已經飄飄然然地來到了街上。


    街上有巡邏的甲士敲鑼打鼓吆喝著每戶人家需要交上三條蛇做賦稅。


    原來大王要將蛇作為刑具,到時候在地上挖一個大坑,裏麵養上成千上萬的蛇,到時候誰犯了錯,隻管推下去被蛇咬死。


    薑子牙聽見這個說法隻覺遍體生寒,有些人早就忍不下去了,在大街上吆喝著:若是如此下去,殷商早晚完蛋。


    這一聲吆喝完,大家都紛紛附和,大街上所有的聲音匯聚在一起,“殷商無道,天意滅之!”


    這聲音簡直是刻在了薑子牙的腦海裏麵,他這個時候隻覺得天旋地轉,突然之間元神回到了身體裏麵,眼前所有模模糊糊的景象頓時褪去。


    他結拜兄弟正要站起來扶著他到後邊兒房子裏麵去歇歇。


    “我就不該讓你喝這麽多酒,想著你如今成家立業了,再加上馬上又到年關,咱們兄弟正應該好好慶祝慶祝,可沒想到你如今酒量變得這麽淺……”


    “兄長,殷商無道……”


    “你怎麽這麽說?你前不久不是跟我說公主和太子皆是能體恤子民的聖君嗎?”


    薑子牙搖了搖自己的腦袋,“是嗎?”


    “是呀,這可是你親口說的呀。”


    “我可能是喝多了,兄長先讓我回去躺一會兒。”


    說完之後推開他結拜兄弟,自己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風雪當中,隻覺得一番寒冷透徹身體,因為這一番透骨的寒冷,才讓他胡思亂想的思緒冷靜了下來。


    剛才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太奇怪,薑子牙自認為自己沒有見過大王,怎麽在夢裏對大王看得那麽清楚明白。


    修道之人都知道做夢可不是什麽平常的事情,往往預示了一定的吉凶,或許是把將來的事情投射在當下。薑子牙越想越多,可以肯定的是天意要指導自己做什麽事兒,他想要趕快回家安安靜靜的推算一下。


    回到家之後,薑子牙把尾隨他而來的馬氏推出門外,自己關上了門。等到四周安靜下來之後,開始一番推算,將畢生所學用上,終於看明白了殷商的氣運也隻剩二十多年。


    想到這裏他不禁想起勤政愛民的公主,心想這位公主已經有了明君之相,怎麽就不能挽救成湯的敗局?


    難道真的天意不可違?


    薑子牙換了一身衣裳,將身上的富貴裝扮換下,穿上了一身道袍,立即消失在當地,借著土遁來到了昆侖山。


    到了麒麟崖附近,南極仙翁早就等著他了。


    薑子牙看到這位師兄等在一邊,頗有些受寵若驚:“勞動師兄了,薑子牙何德何能……”


    “無妨無妨,是老爺推算出來了你在此刻來到昆侖山,讓我等在這裏,快與我上山吧,掌教老爺有事吩咐你。”


    薑子牙跟隨著南極仙翁一路來到玉虛宮門口,看到玉虛宮前麵兒的站了不少人。


    正想穿過人群直接到玉虛宮,就聽見背後有人叫“薑子牙”三個字。


    薑子牙趕快轉頭向後看,看到同門申公豹。


    申公豹越眾而出,“薑子牙,你這段日子到哪兒去了?”


    薑子牙客客氣氣的回答,“到了朝歌,去做了一個小官兒。”


    南極仙翁又喊了一聲薑子牙,隨後薑子牙跟隨著南極仙翁往玉虛宮而去,申公豹看著他的背影哈哈大笑,覺得這七十年的忍耐總算是看到頭了,當他的第二聲還沒笑完,就有人在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申公豹扭頭一看,原來是黃龍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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