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朝身邊人勾勾手,耳語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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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歸爬上了屋頂。她有一些日子沒有爬上屋頂了。


    這個屋頂是她的草廬,剛下山的時候,常常坐在屋頂望著天上的星,最遠的那顆是穆宴溪,是此生隻可想念永不會再見的穆宴溪。


    後來會寫字了,分別找到穆、宴、溪三個字去臨帖,她寫別的字寫的慢,寫穆宴溪三字卻最快最好看,寫過了連忙撕掉,不敢讓別人看到。


    再後來,穆宴溪隻是一個名字。她漸漸開始忘了,隻是極少的時候會想起,曾有那麽一個人,與自己一起在山野間奔跑過。


    …………


    穆宴溪來了,春歸看到他打馬經過,她刻意遠著他,以為可以避開這個劫,沒想到自己竟還是在劫難逃。


    春歸坐在屋頂,淚水模糊了雙眼,是這個該死的穆宴溪,明知不可能,還一再招惹她。是穆宴溪該死..


    一件衣裳披在了她身上:“夜色如水,佳人為何哭泣?”


    青煙坐在她身旁,遞給她一把花生:“張士舟進來每日要我吃花生、大棗、桂圓、蓮子…他說要早生貴子。這個殺千刀的,親還沒成,就想這些烏糟糟的。”


    春歸破涕為笑,鼻涕糊了滿臉:“吃這些真能早生貴子嗎?”


    青煙拿出帕子為她擦鼻涕:“都多大人了,哭的時候還是鼻涕眼淚一把,說出去丟人不?”


    春歸有些羞赧,向嘴裏塞了一顆花生:“難道別人哭的時候,不是鼻涕眼淚一把嗎?”


    “我不是。我是兩把。太難看了,所以我很少哭。”青煙說道。“所以你今日哭,是因著那個刁蠻公主去麵館氣你,還是因著穆宴溪?”


    “穆宴溪他…”提起穆宴溪,單單說起他的名字,又令春歸哭出了聲音:“我恨穆宴溪。”何時學會恨人的呢?大概就是此刻。


    “嗯嗯,咱們一起恨穆宴溪!穆宴溪不是東西!”青煙拍拍她肩膀,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對,恨他。”春歸小聲呢喃著,太恨穆宴溪了,穆宴溪根本什麽都不懂,穆宴溪是世上最壞的烏龜王八蛋,再也不想見穆宴溪了。


    穆宴溪呢?打馬在山腳瘋跑了一夜。


    大頭兵去向張士舟報告:“校尉,還跑著呢。”


    “跑幾圈了?”


    “差不多十圈了。”


    “下過馬嗎?”


    “並未…”


    張士舟歎了口氣,走出去,靠著柵欄站著,看大將軍一圈有一圈的跑馬。跑了馬還不夠,下了馬,在山腳狂奔。直至今日才看明白大將軍對春歸到底是怎麽回事,大將軍是愛上春歸了!隻是很多事,不是他能左右。簡直太痛苦了,還是自己好,品階低,在家裏不受待見,想娶誰娶誰…這樣一想真是太同情大將軍了!


    “老大!老大你快抬頭!”張士舟突然衝宴溪大喊,宴溪抬起頭,一顆顆星星從天際劃過,落進無邊夜色中,這情形真是太美了。宴溪這樣看著,竟是在想:我的春歸,今晚也在看星星嗎?我的春歸不許我再去見她了,我不去見她,她會自在喜樂嗎?


    伸手抹了一把臉,冰涼潮濕。


    “春歸你快看!”青煙的手指指向天空,一顆顆星星從天際劃過,落進無邊夜色中,這情形真是太美了。春歸這樣看著,竟是在想:每一顆星都是穆宴溪,每一顆星都消失不見,每一顆星終將消失不見,隻有夜色永恒。


    第59章 齊聚無鹽鎮(四)


    清遠深諳宮鬥之道, 起初是為著保護母親。那時父皇與母妃感情甚篤, 母妃大有登天之勢, 但因著母親不懂算計, 一步步被小人離間,最終被送出了皇宮,每年隻得在中秋後至次年清明帶自己回宮裏省親。所謂省親, 無非是太後看著還有清遠這樣一個公主, 一直流放在外會遭人話柄, 假意發了善心要她回宮以示寬宏,否則母親大概永遠不會有機會見到父皇。


    清遠打小謹小慎微,別的公主尚在母妃麵前撒嬌之時,她就已開始發奮, 回宮之時則斂了鋒芒盡量乖巧。她聰慧, 父皇喜歡的東西她都暗自下功夫,到了父皇身旁, 總是不經意間流露自己的才情;對人和善可親, 哪怕被人算計, 也是笑笑便罷。努力了十幾年, 終於變成父皇最喜歡的女兒。


    父皇深覺愧對清遠, 又十分寵溺清遠,就想把世上最好的給她,比如穆宴溪。


    清遠喜歡穆宴溪是真,他掀起自己的麵紗,將一個吻印在她臉頰上, 輕聲問她:“木柔,月色好還是我好?”


    清遠看著他晶亮的眼神,心神恍惚,好似被他下了蠱,那時她想,這個人如若做自己的夫君該有多好。然而還是有疑慮,自己要嫁的人,一定要是天選之人。母親要重回後宮,自己要至高無上。清遠不想再戰戰兢兢過活。這幾年,穆宴溪鋒芒畢露,在朝中威信無人能及,清遠認定他了。


    這趟來無鹽鎮,清遠是做了打算的。不算穆宴溪在外麵有多少姘頭,她都可以接受,亦不會計較,她隻要做她的將軍夫人。可是那春歸,站在麵館裏熠熠生輝,看人的眼神帶著純淨良善,仿佛從未受過傷,是自己羨慕的樣子。說來可笑,堂堂公主,竟羨慕起一個小鎮女子,穆宴溪對這樣的女子怎會不入心?不入心他千裏迢迢趕去英雄救美?從前清遠想要穆宴溪的人和無比尊榮的地位,可眼下,她想要穆宴溪的心。


    她深知她還是應該斂著,但她就是忍不住出口傷人。


    穆宴溪消失幾日不見,無鹽鎮風聲四起。去街上走走,會聽見百姓在低聲議論。言語並不好聽。


    清遠帶著麵紗坐在街邊一處茶樓看景,看到一個傻小子與另一個傻小子打了起來,是因著什麽呢?


    另一個傻小子對那傻小子說:“你別做白日夢了,春歸怎麽會跟你?她是大將軍的姘頭!”


    那個傻小子急了:“你放屁!春歸來無鹽鎮這麽多年,你見過她行為不端?你他媽真是瞎了心了,你娘病了沒有草藥,是春歸上山采來的!下山的時候一身傷!”


    另一個傻小子聽到後愣了愣:“知人知麵不知心…”話還沒說完,那個傻小子就衝了上去,一拳打在了另一個傻小子麵門之上,二人扭打了起來!打的那樣熱鬧,嘴裏還在念念有詞:“要你說春歸壞話!要你說春歸壞話!”


    清遠坐在那看他們打架,周圍站了那麽些人,竟沒人上去拉,在一旁笑嘻嘻的看著。二人打了多久,百姓看了多久。後來二人打累了,傻小子站起身來對另一個傻小子說:“春歸對咱們多好,你心裏清楚。莫聽那些閑言,你自己親眼見了?”


    另一個傻小子點點頭:“春歸是咱們的好友,咱們得護著。莫聽閑言,保護春歸。”


    二人說完,抱抱拳,一人向一邊,走了。


    清遠的眉頭挑了挑,這春歸普普通通一個女子,在無鹽鎮根基竟是這樣深。


    無鹽鎮當真是與京城不同,這會兒的無鹽鎮,春日將休,花開滿城。空氣中的馥鬱馨香令人沉醉,清遠用力吸了吸。她知曉自己做錯了,她不該沉不住氣,她就該像從前一樣收著斂著,她不應親自動手去對付春歸,她應當借刀殺人。


    這樣想著,眼中的笑意盛了盛。有幾日沒見穆宴溪了,不知他現在好不好?這樣想著,叫人備了轎,晃晃悠悠向軍營走。路過麵館的時候,打起轎簾看了看,那隻小鹿臥在麵館門口,一個食客正摸著它的頭與它說話,透過窗向裏看,春歸正與一個食客說話,不知說到了什麽,仰頭笑出了聲。


    你看這春歸,辮子上插的那一排小花倒是不落俗套,一身普通衣裙也能穿出別樣風情,不施粉黛卻嬌嫩異常。最打人的還是那雙眼,看人之時沒有羞怯和躲藏,就是直直看著你,認真聽你說話,眼裏閃動著光。穆宴溪倒是不傻,找了一個與名門閨秀大不相同的女子,他倒是會挑。


    春歸正說著話,感覺有人盯著她,透過窗向外看,看到清遠打起轎簾在打量她。她朝清遠的方向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而後繼續去忙其他。倒是不恨清遠,為何呢?清遠亦是女子,是穆宴溪要明媒正娶的天賜姻緣,她對穆宴溪有著占有之情是在所難免。隻是她鬥錯了人。她該去找穆宴溪的,症結在穆宴溪身上。


    再回身的時候,清遠的轎子已經走了,春歸歎了口氣。


    清遠想起剛剛春歸向自己點頭,這個女子果然深藏不露。自己那一日在麵館那樣說她,她竟還能對自己點頭,那點頭竟也透著真摯,不似宮裏的娘娘們,前腳與你逗,後腳與你笑,笑的時候透著虛假。這春歸果然是段位高。


    到了軍營,亮出了腰牌,大頭兵們慌忙彎身請安,竟是不敢多看她一眼。徑直走進穆宴溪的營帳,看到幾個人圍著他,不知在商討什麽。看到她進來,都知趣的借口出去了。張士舟收拾好輿圖要隨其他人出去,卻被清遠叫住了。


    “聽聞張校尉要成親了?”她突然這樣問他。


    張士舟愣了愣,看了眼宴溪,而後才回她:“是。”


    “她是做什麽的?”清遠拿起麵前的茶杯,啜了口茶。


    宴溪抬眼看了看張士舟,替他作答:“成衣鋪掌櫃。”


    “不,本公主問的不是這個,本公主問的是,在開成衣鋪之前,是做什麽的?”清遠做足了功課,穆宴溪你必須跟我走,你恨我也罷厭我也罷,離了這無鹽鎮,咱們有一輩子時間癡纏。


    張士舟和宴溪都不說話,二人都看著清遠。


    清遠手上的大紅蔻丹令宴溪作嘔,從前為何覺得這女子能入眼的?你看她坐在那,像極了宮裏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娘娘,自己從前真是荒唐。


    “剛剛來的時候,看到無鹽河邊有家紅樓,紅樓掛著的頭牌真是美。但小廝說,不及當年的青煙姑娘一半美。下人多嘴問了一句,青煙姑娘是誰?小廝嘴努了努,喏,就是那被人贖了身成功離開青樓做了成衣鋪掌櫃的青煙啊!本公主一聽,這不是在侮辱人嗎?成衣鋪的掌櫃那可是我們穆大將軍上了折子替張校尉請的婚,怎麽會是青樓女子?我大齊官場竟墮落至此,堂堂校尉要明媒正娶的妻子竟是青樓女子?”


    清遠看到張士舟的臉色由青變白,對了,就是這樣。


    轉身問穆宴溪:“大將軍你來說,這事兒要是朝廷知道了,該如何是好?”


    宴溪朝張士舟擺了擺手:“你先出去,我與公主有話說。”


    張士舟青著臉出去,剛剛清遠說的每一句話都深深刺痛了他,青煙是他捧在手心裏的姑娘,被她這樣侮辱,他殺了她的心都有。


    張士舟出去了,穆宴溪看著清遠笑了笑:“木柔,從前覺得你好,是因著你生的好,你那一張臉,豔冠群芳。”


    清遠聽他喚自己的小名,心軟了軟。自己呲著獠牙與人鬥,無非是因著這些年穆宴溪一而再再而三的閃躲:“而今呢?”


    “而今,那張臉還是那張臉,怎麽人就不是那個人呢?”


    “許是大將軍不了解,木柔一直是這樣的人。”


    “是,你說的對,但是木柔,本將軍不想娶你這樣的人該怎麽辦呢?”


    “大將軍想娶什麽樣的人?”


    “本將軍不想娶咄咄逼人之人,在外征戰本就是刀尖上飲血,進了家門,一碗清粥一口小菜,一個溫順的妻子笑臉相迎,不然在外那般凶險,在內還要鬥智,這一生可如何過?”這句宴溪沒有騙她,他所希冀是平常人家的幸福。如張士舟和青煙一般,如當年在青丘嶺,自己和春歸一般。當然春歸並不溫順,她生起氣來就是青丘山上的小獸,然而她的心是暖的,無論你走多遠,這份暖都包圍著你。


    清遠在穆宴溪眼中看到了難得的真誠,她坐於凳上不再說話,等著穆宴溪接著向下說。


    “張士舟與我一起征戰十幾年,是替我死過的人。你在深閨之中興許不大能理解,男人之間,過了命的兄弟,從此就是一體,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張士舟成親的折子是我一筆一筆寫的,是我親自讓人遞給皇上的,他的宅子和山,還有官階,是我親自請賜的。張士舟這門親事了了,我也了了。這是你要的結局嗎木柔?你要的結局是得不到就要毀掉嗎?”穆宴溪把道理一字一句講給清遠聽,她的手已經伸向張士舟了,她真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後麵不定還有什麽事。她要的,穆宴溪清楚,她惶恐了二十一年,想嫁與穆宴溪帶著母妃在後宮翻身,穆宴溪不會娶她,但眼下也不準備與她硬碰硬。她的執念太深,做起事不計後果,穆宴溪準備穩妥著來。


    “你要的結局是得不到就要毀掉嗎?”穆宴溪又問了她一遍。


    作者有話要說:  要是真的惹到青煙,春歸絕不會坐以待斃了。誰說我們春歸軟糯糯任人宰割?呲出牙咬死你。


    第60章 齊聚無鹽鎮(五)


    宴溪問清遠的話, 也是一直困擾清遠的症結所在。她不能毀了穆宴溪, 毀了他, 大齊少了大將軍, 父皇多少會怨懟自己;她要的是穆宴溪與自己一起,從此雙宿雙飛。


    這樣想著,笑了笑:“你說的有幾分道理, 本公主即不想毀了你, 也不想毀了自己。咱們這次相見, 還沒好好說過話,倒是搞的臉紅脖子粗鬧了不愉快,我來無鹽鎮就是為著你。”清遠換了自稱:“今日與你把話說清楚,我已到了成婚的年紀, 父皇問過我, 京城裏那些王公貴族我看上誰了,首當其衝想到的便是你。你眼看著就到了而立之年, 還孑然一身, 這在京城, 也是少見。不管你承認與否, 我之於你, 你之於我,都是命中注定的天選之人。前些年,若不是你匆匆出征,咱們也該修成正果了。不過無礙,有些事兒不管過了多少年, 都變不了。”


    她站起身走到穆宴溪身前,手搭在他胸膛,微微靠近他:“穆宴溪,你別忘了,你對我,是動過心的。”而後輕輕推開他,站遠了些,看穆宴溪的表情。


    他神色始終如常,到底是久經沙場之人,一旦沉下心來,就看不出他的想法了。清遠知曉這個人,想要他心甘情願與自己走,必須斬斷他所有後路,但凡有一絲可能,他都會卷土重來。


    “往事不可追。”穆宴溪沉著眼看麵前的自己的雙手,而後抬起頭:“你要明白,往事不可追。你我之間,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再糾纏沒有意思;你的意思,我也明白。我就算拗得過自己的父親,也拗不過皇上,但婚姻大事,如若帶著恨和厭惡,這對你我都不公平。說到這,想必公主已明白末將的意思,種善因結善果,這是世人親驗的俚語,最有道理。”


    “那個春歸,對你種了哪些善因?緣何結出了你這善果?”清遠想起春歸那雙眼,真美啊,恨不能挖出來裝在自己臉上。


    “我不是春歸的善果,我與她之間,你不必再問。問了,我亦不會對你說。我以後不會再見她,我也不許你再去擾她。這句,我放在這裏。春歸,青煙,張士舟,以及所有其他人,你若濫傷無辜,我會魚死網破。”


    清遠聽到這句魚死網破笑出了聲音,她自然信他會魚死網破。穆宴溪是誰?南征北戰之人,死都不知死過多少次,這種人逼急了,什麽事都做的出來。清遠知曉。


    她站起身,向外走,臨出門前回身說了一句:“大將軍想要魚死網破,我父皇、穆老將軍、穆夫人,還是我,都不會給你這個機會。孰是孰非,且不要妄下定論。走走看,看臨了,到底是誰愛著大將軍願為大將軍肝腦塗地,誰棄大將軍如敝履,與旁人雙宿雙飛。還沒到最後呢,咱們都等等瞧。大將軍說的話,本公主聽清了也聽懂了,打今日起,本公主不會再找他人麻煩,前提是大將軍不再避著我。我來無鹽鎮這些日子,大將軍可是還未盡地主之誼,這待客之道,絲毫沒有穆夫人的風骨。”


    穆宴溪聽懂了,這是要台階下了,要他與她演一出琴瑟和鳴。


    “這無鹽鎮沒什麽好吃食,公主若是感興趣,今晚就在這營帳外,生了火,烤了羊,自得其樂吧!”他不想回無鹽鎮,回無鹽鎮,就會經過麵館,就會忍不住去瞧春歸,瞧了又怎樣?她心裏沒有自己,自己眼下堅持的,無非是不想混沌活著。已然恨自己從前荒唐,自食惡果,今後不能再荒唐了,否則他日春歸會想,自己當初委身的人,怎是這樣一個烏糟之人?不能讓春歸再後悔了。


    “好。那天擦黑之時,本公主來與將軍飲酒。”說罷出了營帳,遠遠的看到張士舟在校場練兵,這無鹽鎮當真是有魔力,一個青樓女子竟也能把朝廷要員騙的團團轉,搖身變鳳凰飛上枝頭。既是答應了穆宴溪不去招惹他們,便不去招惹他們。左右後麵也是環環相扣。


    這樣想著,緩緩踱出營地,上了轎。


    “人到哪兒了?有消息嗎?”


    “剛剛得到消息,至多十五日,人便到了。”


    “好。”掐指算算,過了十五日,人到了,該收網了。


    清遠坐在轎中閉著眼,剛剛穆宴溪說的話,令她觸動。從前她以為,穆宴溪那樣的男人,在乎女子家世才情,畢竟他是穆家人。穆家在大齊立了三代,是權臣,亦是忠臣。然而他所求竟不是這樣,一碗清粥一口小菜,一張笑意盈盈的臉。


    他可真會戳心窩子,他不如就說:“我所求之人不是你,是春歸。”他對春歸,明眼人都能瞧出來,是動了真心了。


    清遠想到父皇,父皇後宮那麽多女人,他可曾對誰動過這樣的真心?似乎沒有過,父皇沒有偏愛,與母妃好那幾年,似乎也沒斷過寵幸其他妃子。在父皇身上,沒見到過穆宴溪這樣的神情。


    轎子晃晃悠悠進了城,又路過那家麵館,她擺了擺手,轎子停了下來。打起轎簾看了看,這會兒麵館裏沒什麽人,春歸和小鹿都不在。她擺弄手中的鐲子擺弄了許久,探出頭向外看,看到遠處跑來一人一鹿,那人跑的真快,兩條辮子在身前擺動,一身蔥綠衣裙翻飛,她身旁的小鹿鹿角上套了一個花環。在後宮,在京城,女子這樣奔跑都屬無狀,被長輩看到,是要受責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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