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溪看向一旁的小館子, 笑道:“當時就是在這裏為公主請的郎中吧?不知薑郎中這會兒在不在, 既是路過了,就去看一眼,好歹經過了那些日子, 也算朋友了。”宴溪說完跳下馬, 走到清遠的轎前:“清遠公主, 這裏歇息下吧?咱們去探個故人。”


    剛剛他們說的話清遠聽清了,是要去探望薑煥之。他們最後一次相見屬實是尷尬,清遠不想見他。於是對宴溪說道:“你們去見吧,我去城外等你們。”說完手臂一抬, 起轎走了。


    轎子停在城外的一處山腳下, 這西線,到處都是山, 清遠下了轎極目遠眺, 而今快要入秋, 綠意漸漸隱去, 一片蕭瑟之感。


    提起裙擺向山裏走去, 想看看這秋風秋葉秋草。一腳踏進山裏,心就醉了。靠在一棵樹下閉目養神,聽到有腳步聲自山上而下,清遠睜開了眼,看到那遠處立著的, 不是薑煥之是誰?


    淡淡收回眼,亦不打算與他打招呼,起身向回走。偶有兩片枯草沾到她的大紅衣裙之上,紅的血紅,黃的金黃,極致絢爛。薑煥之是看到清遠的,他做好了被她劈頭蓋臉罵一頓的準備,然而她卻淡然的看他一眼,走了。


    他背上扛著的籮筐裏滿是草藥,今兒是他上山的日子。這會兒已經扛到了山下,總不能等她走了再下山,何況自己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怕她做什麽?這樣想著,在她身後跟了上去。


    她不曾回頭也不曾停住,腳步始終不急不緩。這會兒就能見出她皇族的功底了,架子端的很穩。薑煥之離她不近不遠,一路跟著她到了山下,看她上了轎,再無聲息。


    清遠一直在等他說話,她沒想到自己已經躲到了城外,卻還是遇見了他。但那一日,不告而別的是他,他總該說些什麽,可他呢,一句話不說,待清遠打起轎簾向外看,發現他已進了城。


    清遠的火氣一瞬間竄到了頭頂,她擺了擺手,起轎!回去!不是故友重逢嗎?怎能少了我!此時的清遠還不懂,她這樣較真,無非是因為愛上。轎子一路回到鎮上,落在一處破落的鋪子前,牌匾上“醫館”兩個大字,竟是再無其他。推門進去,看到裏麵的藥匣子一個接著一個,足足有十排那麽高,可見是個藥癡。


    一個小童抬眼看到她,輕聲問她:“瞧病還是抓藥?”


    她挑了挑眉:“剛剛是不是有兩個男子來找你們郎中?我與他們一起的。”小童恍然大悟,指了指後麵:“在後院。”


    “多謝。”清遠點了點頭向後走,竟也是有一個後院,然而那後院與無鹽鎮醫館的大不相同,薑煥之的後院,滿是花草,害清遠差點以為自己誤入了仙境。


    幾個男子正在花間喝茶,她徑直走過去,坐在他們之中。薑煥之對清遠是有幾分了解的,他知她會跟來,亦知道她一會兒會留下。清遠這個人,好勝心強,她在穆宴溪那裏敗了一次,自然不允許自己再敗一次。果然,清遠開口了:“稍後,二位將軍先行歸朝吧!本公主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再玩些日子。”宴溪和宋為對望一眼,又看了看薑煥之,大抵明白了個中緣由,於是點點頭,二人說完話,起身便走了。剩下清遠坐在薑煥之的院子中。


    “你圖什麽呢?”薑煥之問她:“你若是想要好了,要一段露水姻緣,那你今日就留下,我這小院,尚可容你一晚,但明日你就得走;你若是想在我這裏,談情說愛,這個夢不必做,我心裏有人。”這種話很傷人了,但清遠笑了笑:“那便留一晚好了。”說罷站起身問他:“臥房在哪兒?”


    薑煥之眉頭皺了皺,指了指正前方,清遠點了點頭,走了進去。他的臥房極幹淨整潔,被子一絲不苟的折著,這個臥房裏,隻有那一麵書牆是溫熱的,其餘全是冰冷的。清遠站在那書牆之前,大部分書她都看過,除了那些醫書。


    “寬衣吧!”薑煥之突然在她身後說話,他的聲音亦沒有溫度。薑煥之在嚇清遠,他希望清遠懸崖勒馬,讓二人可以保有一些體麵。


    不知為何,清遠的心痛了痛。她轉過身來麵向薑煥之,塗著蔻丹的手指微微翹著,去解自己衣裙上的盤扣。清遠告訴自己,若是在他身上也輸了,那真的是無可救藥了。


    脫下了大紅的長裙,裏麵是鵝黃的中衣,熨貼的貼在她的身上,輪廓盡顯。薑煥之麵無表情的看著她,他從未見過這樣難纏的女子。


    清遠見他麵無表情,苦笑了聲,而後,欲褪去自己的中衣...薑煥之猛然把她推到書牆上,書牆的木格子有些冰冷,貼在清遠半邊肩上,令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然而,她的眼神是無畏無懼。


    “你想要這個是嗎?”薑煥之低下頭吻住了她,那吻,鋪天蓋地而來,卻沒有溫柔之意,清遠告訴自己不要怕,雙十年華的宮廷女子,此次歸去,不會再任由她挑自己的夫君了,仰起頭回應他,薑煥之頓了頓,推開她。看到她淚眼婆娑,忍不住說了一句:“你何苦?”清遠不說話,雙手捧住薑煥之的臉踮起腳吻他,令他無處閃躲。


    “清遠,你究竟要什麽?”薑煥之再一次推開她,問她。


    “要你,一晚。”是了,這個是自己挑的。


    “我不能,我心中有人。你走罷!”薑煥之拉起她的衣裳,卻聽她輕輕說了一句:“求你。”


    清遠除了父皇,何曾求過人?薑煥之心軟了,再次把她推向書架,吻住了她。他的手,好似在撫一把琴,在她身體上緩緩劃過,最終停下,是在彈一曲高山流水,清遠的淚滴在他的肩上,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隻有那一瞬,自她喉間傳出一聲呢喃。她倒在了薑煥之的懷中,聽薑煥之說道:“清遠,我隻能幫你到這了。你頭腦中那點自毀的念頭打這一刻起消了吧,人活一世,誰會一番坦途?總有人無法得償所願。想明白這個,你就會慶幸你擁有的,遠比別人多。”


    清遠沒有說話,她推開薑煥之,緩緩的將自己的衣裳穿上。他給自己留了一條活路...清遠懂。清遠對他是抱著必贏的決心的,而今卻滿盤皆輸。在他麵前再也抬不起頭了。


    院子裏的花在夜裏散發出馥鬱馨香,清遠用力聞了聞,這些花是為誰種的呢?然而那些都與自己無關了。她緩緩走出那個院子那家醫院,走上自己轎子,抬起轎簾看了最後一眼,薑煥之沒有出來。清遠笑了笑,頹然的說了句:“走吧!”


    自此,這幾千裏路雲和月,山和水,花和人,在清遠心中生了根,終其一生,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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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在戶部上職,高中後官居四品,皇上賜了他一處宅子,他喜清淨,諾大的宅子中隻養了兩個男丁。他不喜坐轎,每日天還未亮,就起身,收拾妥當後走著去上朝,傍晚下了職,再走回府中。生活依舊簡樸,因他不喜在無謂的事情上花心思。他花銀子最多的地方就是買紙買墨。而今在京城上職,倒是那樣沒有功夫自製墨塊兒了。


    心裏還念著春歸,但卻無法回去了。朝廷規定,像他這樣新上職的大人,必須上職滿三年才可告假。


    有時會給春歸寫信,但轉念一想,自己回不去,她來不了,信寫給她又有何意義呢?於是將信鎖在了抽屜裏,不曾寄出。


    京城的十一月,說來就來了。這一日上朝,遠遠的見著二人排在武將前頭,這二人,他在無鹽鎮都見過,站在前頭的是穆將軍,站在他後麵的,是宋為。他與宋為尚有一些私交,於是走上前去朝宋為拱了拱手:“宋將軍,好久不見。”


    他態度和煦有禮,又沒有拜師,也不多話,是以朝廷上的大人們都不討厭他。這會兒見他與宋為說話,心道他倒是會投靠,誰不知宋為是太傅之子。


    宋為回身看到歐陽,十分驚喜:“歐陽先生,聽聞你高中,尚未恭喜你。今兒下了職,咱們小酌一杯罷!”


    宴溪聽到宋為喚歐陽先生,回過身看了看歐陽,而後對宋為道:“該喚歐陽大人了。”


    歐陽朝宴溪笑了笑。


    這是宴溪第一次與歐陽這樣近,這才發現,歐陽與自己,是截然不同兩種人。歐陽一張臉,春風和煦,像極了青丘嶺的春暮,帶著一絲暖意,又不覺熾熱。看人的眼神也平和,沒有殺氣。宴溪不討厭歐陽,他討厭的是歐陽與春歸曾有的那段情。


    亦朝歐陽笑了笑,而後轉過身去。


    宴溪與宋為,前日夜裏抵京,各自在家中休整了一天一夜,今兒才來上朝。想來宴溪已經很久沒有上朝了,上一次上朝,訓斥了趙大人。


    皇上看到宴溪十分開心,這次無鹽鎮瘟疫,戍邊軍有功,自上而下賞了個遍,這會兒再看宴溪,覺著什麽賞賜都不如讓他做清遠的駙馬來的實在。然而清遠的信已到他跟前,心中與他說此次去無鹽鎮,發覺穆將軍不是她心中良人,請父皇為她另覓夫君。這就難辦了....


    眼神在文武百官中掃過,最後落在了歐陽身上...


    第80章 千裏寄相思(一)


    皇上亦喜歡歐陽, 你看歐陽站在那, 不卑不亢, 氣度卓然, 幾乎不說話,但他說話之時,一字一句, 字字珠璣。倒是也可以為清遠留意著, 何況這歐陽, 是清遠命人快馬加鞭將名字送至他眼前的,他二人,多少算有一點緣分。這樣想著,看歐陽的眼神又和煦了幾分。


    丞相是有眼力的, 他抬眼看到皇上的眼神從宴溪身上跳到歐陽身上, 又從歐陽身上轉回到宴溪身上,不知皇上又在打什麽主意。


    今兒因著知曉宴溪歸朝, 大人們奏的本極少, 挑揀了又挑揀, 遣詞造句亦是十分小心。而今他風頭更勁, 與他在朝堂上鬧起來, 不會有什麽勝算,惹不起,便躲著吧!


    宴溪大抵有幾年未上朝了,今兒這一上朝,更覺繁冗, 興許是自己在外麵浪蕩慣了,又興許自己的心根本不在這。


    神思飄遠,被一個和煦的聲音拉回。宴溪不消回頭便知是歐陽。


    “皇上,臣,有本奏。”歐陽向前跨了一步,身子微微彎著。


    “準。”


    “近日有十萬戰士卸甲歸田,對於這十萬將士的出路..臣有一些看法...”歐陽見今日奏本的大人少,終於能把近日來自己監工的事拿出探討。宴溪聽到將士二字,回頭看了眼歐陽。


    其他大人,看了看歐陽,又看了看宴溪,低下了頭。


    “奏。”


    “從前的做法是每人賜地十畝,黃金百兩,但臣覺得這略顯粗糙,很多戰士隻知打仗不懂種田,那田,荒在那裏,戰士花光了撫恤日子也拮據。臣以為,應根據戰士的情況,來區分是賜良田還是賜編製,或是依照情況來對其安置,所謂因地製宜..”歐陽說到這裏停下了,見無人說話,便繼續說:“隻是若是這樣做,會耗費一些人力,不若就在我朝各地專設一個衙門,來監督執行此事..”


    所有人都看著宴溪和穆老將軍,等他們說話。穆老將軍沉著眼沒有說話,歐陽曾私下與他說過此事,他認為可行,但可能會損害一些大人的利益。那些良田,未必會落到歸田戰士的手中,在誰手中呢?在而今這些大人的手中,若是改措,怕是會激怒他們。穆老將軍不想讓歐陽成為眾矢之的,他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丞相看了眼趙大人,趙大人心想歐陽大人你可真是會惹麻煩,站了出來:“皇上,臣以為不妥。”


    “為何不妥?”


    “若是在各地單設司職管理此事,會耗大量國庫的銀子....並且眾所周知,良田是對戰士最好的賞賜...”


    “是誰告訴趙大人良田是對戰士最好的賞賜的?”一直一言不發的宴溪突然出了聲,他兩步跨了出來,麵向趙大人:“是誰這樣說的?”


    “.......難道不是嗎?有十畝良田,是多少大齊百姓夢寐已求之事...”


    “趙大人所言極是,那請趙大人告訴我,有多少歸田戰士親自拿到了朝廷的賞賜?他們每年收成如何?是否娶妻生子?趙大人掌管這些,想必十分清楚。”宴溪看著這些渣滓,恨不能斬了他們的狗頭。他心中對歐陽有隔閡,但不得不承認,歐陽是對的。


    “.......”在趙大人心中,穆宴溪是該認同為歸田戰士賞賜良田和黃金的,然而他此刻忽然跳了出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他退了回去,不再說話。


    “歐陽大人能有此深思,實屬朝廷之幸。臣以為,此事可下了朝再議。”丞相站了出來,來一出緩兵之計。


    歐陽剛想開口,卻聽宴溪說道:“為何要下朝再議?末將幾年未上朝,竟不知而今早朝,竟要著急下朝了。”


    丞相極少在早朝上與宴溪杠,他看了看宴溪和他那個爹,若是今日順了他們,他日便會變本加厲。“穆將軍常年征戰,大體不了解,在各地設司職是需要多少籌備,這種大事豈是今日可議完的?何況皇上近日來連日辛勞...”


    “朕不累。”皇上的臉色忽明忽暗,別人看不出他的情緒,但宴溪明白,他想看熱鬧。


    於是又向前跨一步:“歐陽大人,你既是奏了這個本,可有進一步舉措?”不知怎的,宴溪就是相信歐陽。


    “有的。”歐陽從袖間抽出一本薄冊:“都在這裏。”


    皇帝手揮了揮,讓大太監呈上了那本薄冊,翻了翻,果然字字珠璣,唇角動了動。


    宴溪看皇上的神情,知曉他允諾了。是以說道:“既是歐陽大人已寫了舉措,眼下先定做還是不做。末將以為,可行。”


    宋為看了許久,亦想了許久,歐陽說的對,於是向前邁了一步:“末將以為,可行。”宋為是太傅之子,很多人默認宋為的態度代表了太傅的,是以紛紛表態:“臣以為,可行。”太傅站在一旁,心裏罵了宋為一句逆子!


    皇上笑了笑:“眾愛卿心係百姓,朕甚感欣慰。既是歐陽瀾滄提出的,便由他督辦。著令朝廷各部全力配合歐陽瀾滄。無本便退朝吧!”


    歐陽沒想到這件事會這樣辦成,畢竟有損很多大人的利益。但宴溪的雷霆之勢幫了他,至少要謝他。於是下了朝走向宴溪和宋為:“二位將軍請留步,今日下了職想請二位將軍小酌..不知..”歐陽不大懂官場上的迂回,隻是覺得該謝他一謝,但這話又不知開口如何說,竟梗在了那裏。


    宋為忙說:“歐陽大人,我可以。但必須我做東,你高中我連份薄禮都未來得及備。”


    “我做東吧!皇上近日賜了好些銀兩,不知該如何花。”宴溪突然開口道,他這一開口,讓人沒法拒絕,於是歐陽和宋為都笑著點點頭。正說著話,大太監跑了來:“穆將軍,皇上傳了。”


    宴溪點點頭,而後看向歐陽:“待下了職,我和宋將軍去找你,咱們小酌幾杯,左右明日休朝。”


    歐陽點點頭:“多謝穆將軍。”


    宴溪與歐陽分開,隨著大太監向裏走,這回真正認識了歐陽,宴溪心底的不安更加深刻,歐陽像那清風明月,正直良善有韜略,是個頂好的男子。他始終介意那麽些晚上,歐陽與春歸站在街邊話家常,他的手會拍在春歸頭上,春歸看他,就像小鹿看春歸一般,充滿依賴。


    皇上下了朝換了衣裳,正坐在窗前喝茶,看到宴溪進來,指了指對麵:“省了那些繁文縟節,坐下喝茶吧!”


    宴溪道了謝,坐在皇上對麵,舉起茶杯喝了一口。時至秋末,京城已買不到好龍井,明前雨前都成了陳茶,有一些奇怪的味道。但皇上這裏,竟是頂尖的龍井,喝起來口感一點不變,清新香甜。


    “好茶。”宴溪讚了句。


    “比你在北地喝的磚茶如何?”皇帝逗他,宴溪上一次歸朝,對他說過,打的那麽狠,就為了少喝幾口磚茶。


    宴溪笑出了聲。


    “清遠再有幾日也該到了,你們怎麽沒有一起回來?”


    “公主覺著與我和宋將軍一起不夠自在。”宴溪這樣說,可以保全大家的體麵。


    “清遠在信中說,和你的婚事作罷。你如何想?”


    “聽公主的。”


    皇上看了看宴溪,想了想,問他:“若是不娶清遠,可看上了哪家女子?你年紀不小了,眼看著而立之年了。當立則立,不宜耽擱。”


    “皇上,末將有一事懇請皇上成全。”宴溪突然站起身,跪了下去:“末將與一女子私定了終身,求皇上賜婚。”


    這回皇上明白了,為何清遠要放棄與宴溪的婚事,感情是宴溪有了人。


    “看上了哪位大人的女兒?”


    “回皇上,是無鹽鎮上的普通商戶。”


    “胡鬧!!”宴溪話音剛落,皇上的手掌就拍在了桌子上,他的震怒嚇跪了一屋子人。“你可還記得自己身份?你是大齊國第一大將軍!”


    宴溪低著頭不說話,他打定的主意就不會改,皇上眼下這樣生氣,他不宜開口。


    桌上的倒流香關了三次,皇上才說話:“我問你,此事可與你父親說了?”


    “尚未。”


    “那你先與你父親說,他同意,朕自然不會攔著。”皇上想清楚了,這事,讓他跟他老子去說,自己生什麽氣,讓他老子把他訓一頓他就老實了。擺了擺手:“朕頭疼,下去吧!”


    宴溪得令出門,看到宋為在宮外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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