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貴妃冷笑:“我拿大崔氏的嫁妝算什麽?”王貴妃養在深宮,都聽聞王瓊為了生母嫁妝跟小崔氏鬧翻的事,小崔氏偷嫁妝補貼自己姨娘不對,可王瓊為了這點小事就讓大家沒臉,也是夠蠢的。這樣的孩子阿娘都為了一個未來可能的國公夫人身份,把她捧上天,真是老糊塗了。良國公、良國公夫人能活多久?等他們死了,王瓊還能靠著親戚情分在良國公府邸折騰多久?她好心提醒沈夫人道:“我瞧五丫頭眼神虛浮,一看就是沉不住氣的,恐怕將來又是跟我一樣的白眼狼,你還是悠著點,多給自己留點貼己。”


    沈夫人:“……”她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是白眼狼,她忍了忍說:“五娘現在住我院子裏,那尊佛像她本來想送給陳司籍,陳司籍說太貴重不肯收,我後來就一套頭麵跟她換了這尊玉像。”她再下作都不至於跟小崔氏一樣,偷孩子的財物。


    王貴妃詫異道:“她不是快嫁人了嗎?你怎麽不養八丫頭?”八丫頭才十二歲,過年才十三,這時候接過去養幾年,好歹將來也能多點祖孫情分。


    沈夫人平聲道:“她養不熟的。”她親女兒送入宮都變成這樣,八娘那從小心眼多的丫頭就更不可能跟她祖孫情深了,等她入了宮就知道沒娘家扶持,她什麽都幹不了。就會她女兒一樣,心裏再怨,還是要幫扶娘家。


    王貴妃好心勸道:“我勸你對她好一點。”王家女兒都出挑,王瓊是少數,王珞也是少數,饒王貴妃自負貌美,也不得不承認王珞長得真好。這姑娘不光長相好,氣質也格外出挑,一身皮子白的幾乎發光,是個男人都喜歡。女人有了這樣的皮相,隻要不是太蠢,都能一飛衝天,能被她親娘看中送入宮的,絕對不會是蠢貨。這樣的好苗子得罪死了,她就不怕將來王家倒黴嗎?她是親閨女,對爹娘總下不了狠手,八丫頭是孫女,對祖父母可沒那麽多感情。


    沈夫人忍了忍,終於忍不住道:“我對你還不夠好嗎?”她從小最疼的就是這個女兒,結果呢?女兒入了宮就把自己當仇人,她有害過她嗎?


    王貴妃輕笑了一聲,對著母親重複了一遍,“我對你還不夠好嗎?”沒有她在宮裏百般籌謀,王家還能維持今天的體麵?這人最怕的就是不知足。


    王貴妃的話讓沈夫人心裏堵了一口氣,但又不能對著她發泄,隻能默默的忍了,王貴妃說:“小五最多就待半年。”她隻負責給家裏教調要入宮的女孩子,不入宮的她才管不了。


    沈夫人點頭:“她也有十五了,再有一年也該成親了。”她也沒準備把王瓊多留幾年,女大不中留,她都已經知道欣賞俊郎君了,再留下就該闖禍了。


    王貴妃吩咐下人把幾個孩子都叫來,七皇女該用點心了,王貴妃膝下隻站住了這麽一個女兒,她愛若掌珠,對女兒百般嗬護。


    七皇女正在跟表姐妹一起玩,她被王貴妃養的嬌,平時玩耍的對象不是同為皇女的姐妹,就是宮女,皇女之間玩耍,有了矛盾,也不會有誰也不讓誰;宮女跟她貴賤有別,隻會捧著她,她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玩伴。王瓊、王珞姐妹皆兩世為人,又都有心交好她,兩人聯手哄個小女孩子還是到手擒來的。再說她跟沈夫人親近,沈夫人常說家裏姐妹如何好、如何會陪她玩,她天生對兩人有好感,不過半個時辰功夫,七皇女就把兩人當親姐妹。


    王珞見七皇女一派天真漫爛,心中暗想王貴妃可真會教孩子,這是王珞少數遇上的身份高貴、又不算太驕縱任性的小女郎。王珞有心交好七皇女,但人跟人之間相處是要靠緣分的,強求不來,如果個性不同,她也不會強求,這樣對七皇女也不公平。


    三人在暖房裏玩了一會,傅姆笑盈盈的走來對七皇女說:“貴主,該用酥酪了。”


    七皇女聞言立刻苦了臉色,轉身悄悄對王珞、王瓊說:“又要喝酥酪了,我最討厭喝酥酪了?你們愛喝嗎?”


    王瓊道:“喝酥酪長得高、皮膚也白。”


    王珞和王瓊皮膚都白,十來歲的小女孩,皮膚也沒什麽問題,隻是王瓊臉上長了幾個紅通通的痘痘,她來年都十五了,青春期的小姑娘最煩惱的大約就是臉上的痘痘了。而王珞臉上很幹淨,白的跟玉似地,七皇女好奇的問王珞:“你膚色也是喝酥酪變白的嗎?”


    王珞的白是十幾年不間斷防曬、少鹽少糖少油、天天鍛煉得來的,但她不會跟七皇女這麽說,畢竟她這養身方法不適合時下潮流,七皇女是王貴妃的命根子,她敢讓她少吃點,王貴妃絕對會找自己算賬,王珞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酥酪變白的,但我天天都會喝一碗牛乳或羊乳。”奶製品能補鈣,王珞無論是牛奶還是羊奶,都來者不拒,她想長高點。


    “那我們一起去喝。”七皇女拉著兩人的手說,她很開心有人能陪自己一起喝酥酪。七皇女雖說從小跟八皇女一起長大,但兩姐妹天生沒緣分,一起長大,感情也很疏離,阿娘私下也時常叮嚀自己要提防八娘。


    宮裏的酥酪原料用的是牛乳,用豬油、蜂糖仔細熬了,去了腥味才給貴人送來。酥酪的賣相極好,潔白細潤、甜香撲鼻,這會製糖技術不夠,大家吃的糖都是紅糖,連宮裏都不例外,禦廚為了保持牛乳白淨,就往裏麵加蜂蜜,蜂蜜加熱就有點酸,加上肥滋滋的豬油,王珞硬著頭皮喝了一口,耳邊恍惚聽到自己胰腺在瘋狂尖叫,緊急分泌出大量胰島素,將當前攝入的熱量全部轉化成脂肪,然後這些脂肪積蓄在五髒六肺中,日後高血壓、高尿酸、高血糖……


    王珞趕緊又喝了一口酥酪壓驚,唔,撇開健康不健康,這酥酪還挺好喝的。她心裏盤算著,等這一碗牛乳喝完,她回去要多跳半個時辰舞,再加五百個卷腹和五十個俯臥撐,不把這點熱量消耗完,絕對不罷休。王珞前世需上台表演,對體重有嚴格的要求,這輩子無須如此嚴格要求自己體重,她也有意識節製自己口腹之欲。在這個醫療條件等於零的時代,想要活得久,隻能邁開腿、管住嘴。


    七皇女一臉嫌棄的看著酥酪,再好吃的東西,天天吃也吃膩了,但在王貴妃的注視下,她隻能乖乖的小口喝著。


    “我不吃!我不吃!”就在眾人悶聲喝酥酪時,殿外傳來一陣孩童的哭鬧聲。眾人尋聲望去,就見鄭大郎被傅姆抱著走了進來,鄭大郎憤怒的把乳母撓了個滿臉花,“放我不下來!我才不吃酥酪!”


    王貴妃柔聲道:“大郎,酥酪養身,就是陛下都天天進一碗酥酪。”


    王珞:“……”她要沒記錯的話,聖人今年都五十多了吧?如果不是勤於鍛煉的人,這麽天天喝一碗豬油——王珞看著滿身成熟少婦韻味的王貴妃,暗暗替她可惜,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鄭大郎被賢妃慣得驕縱無比,但唯二害怕的就是聖人和自己親爹,聽說是聖人要自己喝的,他隻能委委屈屈的捧起碗小口輕啜,一麵喝一麵眼珠子骨碌轉著,似乎打著鬼主意。果然不一會,他故意突然嗆了一口,乳母嚇了一跳,連忙要去看他,卻不想被鄭大郎一碗牛乳澆在臉上,鄭大郎啊呀一聲,嫌棄的推開乳母,“你髒死了!”


    王貴妃:“……”


    王珞嘴角抽了抽,突然覺得家裏小四可愛極了,有鄭大郎這麽一個熊孩子做對比,任何娃娃都會變的可愛。


    王貴妃忍耐道:“帶大郎下去換衣服。”她撫養了兩個皇女,從來都不知道男孩子如此調皮,還是鄭大郎是特例?


    鄭大郎哼了一聲,“我不要她來伺候我。”他小腦袋轉了一圈,指著大殿角落一名年紀小、身量瘦小的小宮女說:“我要她來伺候!”


    小宮女突然被鄭大郎指中,驚惶的瞪大眼睛,但還是溫順的給貴人們行禮,王貴妃揮揮手說:“帶大郎下去換衣服。”


    小宮女上前幾步,柔聲道:“大郎,請隨奴婢去換衣服。”


    鄭大郎乖巧的跟著小宮女身後,王貴妃見他乖巧,隨口吩咐貼身女官道:“既然大郎喜歡她,以後就讓她來伺候大郎吧。”


    女官點頭應是。


    七皇女被鄭大郎一鬧,惡心的都吃不下酥酪了,“阿娘,我吃不下了。”


    王貴妃也覺得敗胃口,“今天不吃就算了,明天不許不吃。”


    七皇女頓時鬆了一口氣,七皇女不吃、王珞也樂得解脫,七皇女撲哧一笑,對王珞說:“你不是說你天天都愛喝牛乳嗎?怎麽也跟著我一起不吃了?”


    王珞道:“我剛剛用過午膳,這會吃不下點心。”


    七皇女看著王珞纖瘦的身材,麵露羨慕:“你吃的太少了,不過你真瘦,瘦才漂亮。”


    王珞說:“我阿娘說我小時候挑食,什麽都不肯吃,身體也養不好,時常生病。現在大了,疾醫讓我多吃,我都咽不下去,每次疾醫見了我都搖頭。要我說貴主這般康健才讓人羨慕。”她可不敢引導七皇女往瘦方麵發展。王珞節食是按照科學食譜來的,每天蔬菜肉類堅果一樣不少,隻是吃得少、運動多而已。這些宮裏的金枝玉葉嬌生慣養慣了,哪裏受得了這種生活?


    七皇女見她弱不禁風的模樣,安慰她說:“等你入了宮,我讓太醫給你把脈調養身體,肯定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王珞聞言心中愧疚,覺得自己對不起七皇女滿腔熱忱,以後除非涉及生死,不然她盡量不騙她。


    王瓊一怔,原來王珞小時候身體就這麽差了嗎?王瓊已經記不清小時候的事了,但印象中王珞的身體一向不大好,聖人尚未登基前,就每天都讓太醫給她請平安脈,替她調養身體。曾有私下傳言說,王皇後之所以隻有一子,是因為她生下太子後,曾有過一胎,隻是那會聖人在外打仗,顧不上家裏,皇後流產壞了身體,才不能再生的。王瓊不知道這流言是真是假,但聖人跟她這麽恩愛,身邊又沒別的妃嬪,如果不是不能再生,她怎麽可能隻有一個孩子?


    第21章 大郎引起的混亂(中)


    王貴妃挑眉望著沈夫人,她這是真身體不好?還是糊弄自己傻閨女?


    沈夫人還真不知道王珞身體好不好,這孩子似乎一直是弱不禁風的模樣,或許真有點弱?她對著王貴妃遲疑的點頭又搖頭。王貴妃暗想身體不好,可要好好調養,宮裏女人最要緊的就是能生,有了孩子,哪怕失寵,靠著孩子也能在夫婿麵前有幾分臉麵。王貴妃和沈夫人都是想把王珞送給未來的東宮的,隻是今上東宮未定,幾個成年皇子看著各個都有機會,王家暫時也不敢站隊。


    眾人說話間,突然外殿傳來喧嘩聲,王貴妃身邊的女官不等貴妃吩咐,就出門問明情況,片刻後領著剛才陪大郎換衣服的小宮女進來,“三娘,大郎不見了。”


    “不見了?”王貴妃眼皮一跳,“什麽叫不見了?”


    小宮女已經嚇得渾身發抖、滿臉淚痕,但還是努力的將大郎失蹤的過程說了一遍,“奴帶大郎去後殿換完衣服,大郎說他渴了,讓奴端水來,還不許別人進房伺候,奴端碗水回來,就發現大郎不見了。”


    王貴妃不假思索:“立刻給我找!一定要把大郎找到!”不說大郎是鄭玄唯一的子嗣,就憑他是陛下的心頭肉,他都不能在自己這裏出任何差錯。王貴妃看了一眼沈夫人,“阿娘,你們先去偏殿候著,我一會讓人送你們出宮。”她現在沒心思顧及她們。


    沈夫人也知道事情重大,連聲道:“你先忙,別管我們。”


    七皇女也急的快哭了,她再討厭大郎,也知道大郎不能在她們這裏出事,不然阿娘一定會被父親訓斥的,她怒聲嗬斥癱軟在地上的小宮女,“你是什麽伺候人的?來人!給我拖下去掌嘴!”


    小宮女捂著嘴不敢說反駁,有了這一遭,就是自己勉強能活命,在宮裏的前程也毀了。小宮女不敢怨貴人,隻怨自己命苦。


    王珞於心不忍,猶豫了下,還是上前對七皇女說:“貴主,您先消消氣。”


    七皇女正在氣頭上,但她被王貴妃教養的極好,對下人發怒是一回事,麵對自己表姐,七皇女就是再生氣,也不能拿她出氣,她深吸一口氣說:“我怎麽能不急?大郎要是出事,我們——”七皇女哽咽了下,硬生生的轉口說:“他年紀還小,出門外沒人陪,我們怎麽能不擔心?”七皇女這會都恨死大郎了,可再恨他也不能在慶春宮出事。她們母女擔不起這樣的大事,阿娘雖貴為貴妃,但四妃中隻她一人無子,別的三妃都是陛下龍潛時就陪在他身邊的側室,阿娘不止年紀最小、資曆也最淺,隻因聖眷而份位排在三妃上麵,她們慶春宮要是出了錯,不用三妃出手,就多得是人落井下石。


    “大郎年紀小,又天真無邪,這些下人伺候不力,您擔心大郎也是應該的。”王珞睜著眼睛說瞎話,這種熊孩子,誰攤上誰倒黴,鬼才擔心他出事,禍害遺千年,死不了。她隻是不忍心伺候他的宮人倒黴,“隻是大郎不是去內殿更衣的嗎?就算內殿隻她一人伺候,殿外也沒人嗎?他們都沒看到大郎出來?”


    王珞的話讓七皇女冷靜下來,五娘說得對,就算那小丫頭看顧不理,外殿還是傅姆、女官、大宮女候著,難道這些人都是瞎子不成?都看不到大郎不見了?“那你覺得大郎是怎麽不見的?”她想著想著,臉色一下白了,“難道被人劫走的?”


    王珞默了默,這姑娘想象力也挺豐富的,她轉身問小宮女,“你發現大郎不見後,有沒有在房裏找過?”


    小宮女已經被嚇傻了,反應都有些遲鈍了,她努力的想要回答貴人問題,但積累太多的驚恐,讓她已經集中注意力思考王珞問題了,她語無倫次道:“奴明明隻離開了一會……”


    七皇女聞言柳眉一豎,又要發作。王珞心中暗歎,抬手在小宮女額頭上點了點,厲聲喝道:“好好想想,你有沒有在屋裏找大郎?真不想自己命了?”


    王珞的話,讓小宮女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沒有!奴見大郎不見了,嚇壞了!趕緊出門讓大家幫我找大郎。”


    七皇女若有所思:“八娘,你是覺得大郎還躲在屋裏?”


    王珞看著慌亂的慶春宮,暗忖之前應該是躲在屋裏,但現在不好說了,“我也不大清楚,貴主不如先派人去房裏找找?”


    七皇女雙眸一亮:“你說得對!我這就派人去找!”


    宮人聽到王珞的猜測,也忙去房裏找大郎,但是將屋子都翻遍了,都沒找到大郎。七皇女不由失望的望著王珞,似乎再詢問王珞怎麽辦?要不是不忍看到一條人命在自己麵前凋零,王珞真不想管這件事,以她的身份不適合在宮裏大出風頭,她想了想,麵露愁容道:“難道是我猜錯了?可是大郎年小體弱,他又能跑到哪裏去?”


    王瓊不忿王珞大出風頭,她心中暗忖,莫非前世也是因為大郎失蹤,才讓七皇女對她信任有加的?她插嘴道:“貴主,大郎會不會躲在花園裏?”


    王珞暗忖宮裏的花園就是一棵棵矮坨坨的灌木,還修建的特別整齊,哪有什麽可以躲人的地方?她猜大郎一開始是躲在房裏的,趁著宮人大亂,再尋機偷溜了出去,但慶春宮的宮侍也不是吃素的,所以他有很大幾率是出不了慶春宮的,而慶春宮最容易藏人的地方……


    七皇女驀地站了起來:“花園裏藏不了人!他若是藏在花園裏早被找到了!”她揚聲喊道:“阿媼,派人去暖房看看!”她頓了頓又想,這會宮人都去外麵找大郎了,她也不給阿娘添亂了,她領著幾個貼身伺候的小宮女,幾個人浩浩蕩蕩的衝入暖房。一進入暖房眾人就驚呆了!貴妃娘娘寶愛的各色牡丹花,竟然泰半被人剪得七零八落。


    七皇女一陣眩暈,腳下一踉蹌,差點摔倒,還是王瓊和王珞及時伸手扶住了她,王瓊喊道:“貴主小心腳下!”


    七皇女目眥欲裂的看著滿地殘花,而罪魁禍首看到眾人,非但沒有收斂,反而哭得更大聲,一麵哭一麵依舊用竹剪胡亂剪著,“讓你們刺我!讓你們刺我!我把你們都剪掉!”


    七皇女太陽穴突突直跳,她第一次感覺到什麽叫三屍神暴跳如雷,她憤怒的推開想要攔著她的宮女,大步上前,一把搶過大郎手上的竹剪,掄起胳膊,雙腿夾住鄭大郎肥嘟嘟的身體,對他的屁股一頓暴打:“讓你調皮!讓你嚇人!讓你剪我的花!”


    鄭大郎像條魚兒般,努力的想要掙紮,奈何他雖長得胖、七皇女也不瘦,在王貴妃孜孜不倦的調養下,七皇女能蹦能跳,身體強壯、力氣也頗大,十二歲的小女郎應付一個五歲的男娃還是綽綽有餘,她死死的壓著鄭大郎,一下下用力的打著,打著打著自己手也打疼了,她也委屈的哭了,她長這麽大還不知道疼是什麽滋味。


    王珞默默給七皇女點讚,這樣的熊孩子就是欠揍!


    大郎也不是沒被人打過,但打他的隻有他阿耶,旁人何曾敢彈過一根手指?他愣了愣,哇哇大哭:“你敢打我!我要告訴我阿翁!我讓阿翁打你!”他喚聖人為阿翁。


    七皇女哭罵道:“我才讓阿耶打你!”


    慶春宮大張旗鼓找鄭大郎的事,自然瞞不過有心人的關注,王貴妃也無意隱瞞,鄭大郎失蹤的消息很快傳到聖人耳中。聖人急匆匆的趕來,聽說七皇女在花房找到了大郎,聖人正想誇獎女兒聰明懂事,就聽到女兒和大郎的哭聲,聖人輕咳幾聲,“七娘、大郎——”聖人今年五十有五,保養還算得宜,身量隻是微微發福,不算太胖。容貌也算清俊,可以看出年輕時也是個俊美郎君,他這會臉上帶著慈和的笑容,好笑的看著女兒和大郎。


    “阿耶——”


    “阿翁——”


    兩條身影同時撲到聖人身畔,大郎嗚嗚大哭,“阿翁她壞!打她!”他舉著小胖手,要跟皇帝看他指尖被花刺戳破的小傷口,“大郎疼——”


    七皇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阿耶他一個人偷偷躲起來,我跟阿娘都急壞了!他還敢來剪我的花——哇——”整個宮廷都知道七皇女愛花如命。


    一邊是疼愛的小孫子、一邊是老來女,聖人眯著眼睛,仔細瞅了瞅大郎的小胖手,沒瞧見什麽傷口,話說牡丹不是沒刺嗎?這傻小子是怎麽刺到的?他隨口道:“讓太醫來給大郎看看。”然後聖人很有耐心的將女兒摟在懷裏輕拍,“七娘不哭,阿耶保證替你把花房重新弄的漂漂亮亮的。”嬌滴滴的小閨女不比臭小子,總要先安撫。


    七皇女哽咽道:“他還亂跑,我嚇壞了,怕大郎出事。”七皇女是真擔心大郎出事,他要是不在自己慶春宮,誰管這小子死活?宮裏長大的孩子都是人精子,天生的會爭寵,她發現阿耶並沒有因為阿娘的疏忽而對自己生氣後,就立刻用自己的優勢告狀,她也不指望阿耶能懲罰大郎,就希望阿耶能抹平這事,不再讓人翻舊賬。


    大郎可憐兮兮的看著聖人,阿翁不疼他了嗎?為什麽都不抱他了?這時他突然被人拎了起來,大郎驀地抬頭,正對上一張似笑非笑的俊臉,提著鄭大郎的男子一身月白牙的錦袍,外罩著一件黑貂裘鬥篷,裝扮雖稱得上華貴,但也隻是大夏上層勳貴最常見的裝扮,就是這等不算太出挑的裝扮,都讓男子恍若玉輪流景,耀目生輝。


    第22章 大郎引起的混亂(下)


    啼哭不休的七皇女見鄭玄居然跟著聖人一起來了,小臉不可抑製的紅了紅,乖乖的從阿耶懷裏起身,小姑娘已經知道害羞了,她未必對鄭玄有知慕少艾之意,但也不願讓他見到自己如此幼稚的一麵。


    王珞抬眼偷偷看了一眼鄭玄,心中納罕,這人怎麽能跟陛下來內宮?不是說外臣不能擅入內宮嗎?就是成年的皇子,入宮也沒那麽方便,且大郎不過失蹤了一會,她都能想到這熊孩子是跟大人躲貓貓,王貴妃怎麽能猜不到?居然讓人驚動聖人,是不是太大驚小怪了?難道王貴妃是不想撫養大郎了?換王珞是王貴妃,也不願惹這熊孩子,脾氣壞不說,還有聖人偏袒,這樣的孩子說不定罵不得,不早點趕走,留著讓自己心梗嗎?


    鄭玄低頭看著被自己拎起來的大郎,見他滿臉涕淚,嫌棄的隨手一甩,丟給了身邊的侍從,“拉下去給我打二十板子!不把他揍得一個月起不了床,你們都跟著一起挨板子!”


    太好了!整個慶春宮所有宮侍聽到這句話,心裏都在默默為稱讚指揮使英明!即使鄭玄凶名在外,眾人不可抑製的對鄭玄起了好感,孩子就要這麽教!


    正在安慰女兒的聖人,聞言立刻吹胡瞪眼的看著鄭玄:“你做什麽?幹嘛打我孫子!”大郎生母早逝,剛滿兩歲就被聖人接到宮裏由賢妃撫養,聖人對大郎比親孫子還寵愛。


    鄭玄道:“您不是老說我沒個當父親的樣子嗎?我這不是在教導他嗎?”


    “教孩子有你這種教法?”聖人怒道:“你小時候我何曾打過你?”鄭玄是鎮國公夫人楊氏三十五歲時生下的老來子,生下幼子不久就去世了。鄭玄跟兄弟年紀相差太大,鎮國公也因夫人的死,對幼子極為冷淡。鄭玄守完母孝就被他姑姑鄭皇後接入宮中撫養,鄭皇後後來薨逝,鄭玄也沒離宮,而是被聖人接到紫宸殿撫養。他也是少數由聖人撫養長大的臣子,極受聖人寵愛,故年紀輕輕已經成為手握一方重權的禁龍司指揮使。


    鄭玄笑了笑說:“您是從來沒打罵過我一句話。”聖人滿意的點頭,正待說話,鄭玄卻話音一轉道:“可您何曾需要親自動手教訓我?您不是每次都讓人打我板子?我這是跟您學的育子之道。”


    聖人:“……”鄭玄從小聰明,被他養在紫宸殿時,什麽禍都闖過,聖人對兒輩、孫輩是完全兩種風格,兒子是嫌棄、孫子是寵愛,鄭玄小時候沒少挨過板子。聖人見鄭玄吩咐侍衛把嚇呆的大郎拉下去打板子,心疼的說:“打輕點,本來就不聰明,打傻了怎麽辦?”


    慶春宮眾:“……”


    大家目光偷瞄鄭玄,他是親爹,聽到聖人說自己兒子蠢,肯定不舒服吧?


    鄭玄皺眉打量著淒厲哭叫的孩子,嫌棄的說:“果然蠢!過繼了吧。我沒這麽蠢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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