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是什麽形勢,讓人心裏沒底。


    四千年過去了,上三界對他們空神域是什麽心態,是一件很難琢磨的事情,大家隻知道,沒有得到仙器,他們大概就是富貴人家的窮親戚。


    想到這,眾人思想一個回轉,霎時想到了跟司清的事情,氣氛頓變:“司清,我們的賬還沒算完!”


    司清早就料到這事,然而他並沒有十分擔心,他孤傲地立著,瞥一眼易斯年:“還不過來,要為師吩咐嗎?”


    他從來沒怕過玄天宮的掌門和長老,玄天宮的最大勢力——暗門本來就掌握在他的手裏,他從未看得起過毫無實權的掌門。


    易斯年一整衣袍,來到司清的麵前,司清很滿意自己弟子的順從,難得地露出一個笑意。


    那笑意在嘴角還未來得及綻開,他的眼前驟然一黑,轟地一聲巨響,青銅鈴陡然變大把他死死地罩在裏麵。


    他大驚,冰箭正要凝出,然而他傷太重,剛剛戰鬥又用盡了靈力,如今靈力潰散更是凝不起來。


    毫無防備的,他成了甕中之鱉。


    “易斯年!”司清的聲音從青銅鈴中響起,怒火震得鈴鐺嗡嗡作響。


    到這一刻,他如何不知道,掌門的事情裏,自己的這個弟子也參與其中。


    可易斯年卻一言不發,他緩慢而直接地收緊青銅鈴,鈴鐺內部的空間越來越小,到最後緊緊擠壓著司清。


    司清逃無可逃,被擠壓得五髒六腑移位,他顧不得形象破口大罵:“你這個孽徒!”


    易斯年微微笑著,更用了幾分力氣。


    再清冷孤高的司清也無可避免地發出悲慘的叫聲,那一道道響徹雲霄的叫聲,伴隨著咒罵,如同驚雷劈在所有人的心頭。


    在場的所有人,甚至聽到司清的骨頭發出的碎裂聲,嘎吱嘎吱作響。


    然而作為弟子,易斯年麵容依舊平和,沒有半點癲狂和失控,平靜得如同掐死一隻螻蟻。


    玄天宮的長老忽然想起,空神域封印鬆動的那一日,易斯年集結了他們這群長老,說了驚世駭俗的一番話。


    他說,司清從來要的隻是獨善其身,玄天宮不是司清的目標,上三界才是,必要時候,司清會犧牲玄天宮得到通往上三界的路。


    那個時候,這一番話是冒著被逐出玄天宮的危險而講。


    這個易斯年,竟把欺師滅祖搬到明麵上來。


    然而最後,他卻真的說動了他們這群長老,起碼,讓他們將對司清的信任到懷疑這一點,他做到了。


    他告訴了他們,圍攻藏山的那一戰中,司清得知玄天宮被炸,也無動於衷,根本沒有想過回來救場,最後是打不過才逃的。


    也就是這一句,把名為懷疑的種子種在了他們所有長老的心中。


    之後,他們防了司清一手,在司清喝的藥中,下了可以控製的毒藥,若是司清忠於玄天宮,一切都不會發生,可惜……


    哢吧一聲徹底打斷了長老們的思路,慘叫聲斷絕,一切重歸平靜,一片死寂,甚至能聽見山林中鳥飛蟲鳴。


    暗門弟子萬箭齊發,霎時間青銅鈴如一隻刺蝟,插滿了箭矢!


    司清氣絕身亡。


    到底是星君一個,猝不及防之下,司清的神魂遁出,飛向天際:“易斯年,你給我等著!”


    “哪裏逃!?”


    開玩笑,得罪透了的人,讓他逃跑了簡直是後患無窮!


    長老們緊忙出招去拘魂,然而司清說到底也是星君,等級壓製就在這,長老們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司清的神魂遁走。


    易斯年沒有追的意思,他立在原地趁著長老們追捕司清的神魂時……劫持了玄天宮的掌門。


    暗門弟子們劍拔弩張,紛紛對準了長老們,場麵再一次顛倒!


    這一下,真的驚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易斯年,你做什麽!?”


    易斯年捏著綁著掌門的捆仙繩,又把玩著手裏的刀,在掌門身上做做樣子地劃拉兩下,嚇得掌門臉色青白交加:


    “做什麽?自然是……造反。”


    眾長老怒不可遏,“你是故意放走司清的神魂的!?”


    是故意引他們去追,然後劫持玄天宮掌門,此子的心思之細膩,當真恐怖!


    他不僅算計了司清,還算計了他們!


    易斯年笑而不語,一揮手,暗門弟子手裏統一持的弓箭已經拉起,等著再一次的萬箭齊發。


    “到了如今的地步,各位長老應當很清楚形勢如何才是。”


    暗門弟子盡在他手裏,如今連掌門都落入他手,他們幾個長老,即便再不同意也根本沒辦法扭轉形勢。


    玄天宮的掌門不能死,那是他們一代代傳承下來的掌門,是一派之主!


    “不同意嗎?”


    易斯年輕聲問了一句,就在眾長老心念一起,似有所覺之時,他輕描淡寫般地一刀捅了掌門。


    掌門望著透體而出的長刀,臉上閃過無數情緒,最終隻剩下不可置信。


    氣絕倒地。


    “從今往後,玄天宮掌門就是我易斯年,可懂?”


    易斯年一把丟下刀,滿目冷傲地望著長老們:“你們服與不服,都由不得你,若是不樂意當這個玄天宮的長老,那就好走不送!”


    其中一個長老氣得吹胡子瞪眼:“你小子也太張狂目中無人,沒有眾長老鎮山,你真以為你在玄天宮住著就是玄天宮掌門了?”


    “你沒了我們這些長老,玄天宮就是個不入流的小門派!”


    “易斯年,你年紀過小,未免天真稚嫩,長老們給你一條退路,你認錯領罰,念著誅殺司清的功勞,我們且不將你逐出玄天宮。”


    易斯年難得地一笑,極近冷清:“是嗎?如果說還有他們呢?”


    他抬手一指長老們的身後,長老們一愣,紛紛回頭,隻見遠處的天邊飛來數十道道身影,正是顧九命帶頭的藏山隊伍。


    他們從天邊而來,神威盡顯,為首的顧九命滿身聖光,眉眼一抹平和悲憫,在厚重濃黑的雲層中,如一道流星,顯眼得無法忽視。


    長老們這時候才惱得頓足捶胸,好小子!原來一開始,易斯年這混賬就是合著外人來害他們玄天宮!


    虧他們還以為易斯年是為玄天宮好!


    這真是一個笑話!


    長老們再無力多說什麽,望著顧九命落地,更是連苦笑都扯不出來,噗通一下跌坐在地上,悲痛地嚎啕大哭:


    “還有什麽可說的?手下敗將,怕是連命都保不住啊!”


    “傳承數千年的玄天宮,今日竟毀在我們手中,無顏麵對祖宗啊!”


    顧九命低眼望著他,第一件事便是以靈力扶起了這些怨天尤人的長老們,一抹不合時宜的憐憫出現在她的眉目之間:


    “長老們,可願降?”


    這話一出,連隨淨都忍不住多望她一眼。


    她何時如此溫和無害了?


    長老們一怔,望著她平和的雙眼,竟啞口無言。


    “若降,你們還是玄天宮的鎮派長老,地位自然不變。”


    顧九命輕聲細語,溫柔得讓人心慌。


    “九命?若不能為己所用,我不介意雙手多沾一個人的血。”


    易斯年覺得顧九命不太對勁,連忙開口提醒,又順帶著打壓長老們一番,明示他們,若是不真心歸降,那就死去吧!


    被易斯年這麽一點,顧九命識海空茫了半響,歸一決自動運轉,守住了識海一片清明。


    她眉微微一蹙,霎時回神,忽然察覺她現在的狀態很不對,麵對敵人,她從不會如此溫潤,即便是招降,怎麽也該是先一番打壓才是。


    可話已經出口,要她改口也不妥,隻好補充一句:“歸降者,以道誓為證,先進入藏山訓練兩年,再回玄天宮鎮派,不降者……”


    “死。”


    擲地有聲,砸出一片死寂。


    說罷,她顧不得玄天宮的那些長老的反應,回頭看向藏山等人:“神兵可退去了?”


    封嘉賜攙扶著童妙,點點頭:“退了,隻是對我們體內的靈力消耗嚴重,需要時間休息恢複。”


    神兵退去後,他們暴漲的修為也重新回到原來的等級。


    顧九命抬頭望向天上的裂縫若有所思,“那些神兵,大概是太子禮秉座下神兵天將的神魂。”


    封嘉賜眉眼一跳:“你的意思是……”


    隨淨頗為吃驚地一掀眼皮,詫異於顧九命的銳利而敏感的直覺和洞察力。


    “所謂太子禮秉,隻怕是仙界的……太子。”


    她笑意不減地看向隨淨:“我的猜測可有錯?”


    第81章


    空神域封印裂開的時候, 上三界的修士便察覺到了。


    上三界的無情宗內,一名身姿飄逸,麵若桃花的清雅女子來回踱步, 緊張之色不言於表。


    一旁的弟子望著自己的師叔這幅模樣,忍不住跟著心焦:


    “文初師叔, 你先別急。”


    文初一個旋身定住身形,秀氣的眉頭一皺, 凝出鬱結:“你說這空神域怎麽就在這個時候開。”


    “我知道師叔著急兩個師妹的下落, 司清師叔當年……”


    “你別給我提他!”


    弟子一怔, 這麽多年來,他這是第二次看見文初師叔生氣,兩次都是因為司清師叔,可見當年司清師叔把兩個小師妹偷偷帶走這件事,真的惹惱了文初師叔。


    “文初。”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殿外傳來,隨後一名豐神俊朗的老道士從外踏入,白眉之下,是一雙滄桑質樸的眼睛。


    若是顧九命在此, 大概會認得這個老道士便是在凡城小界裏帶她長大的老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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