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這是什麽話?


    逸兒可是她的弟弟啊!


    雖然爹娘去世時曾告訴她,她並不是他們親生的,而是他們在邯州撿到的,並且吩咐林餘逸若是有機會,一定要陪她去尋她的親生父母。


    可是那時林餘嬌早就在心中告訴自己,養育之恩,無以為報,爹娘待她向來如親生女兒,她自然也將他們視若親生父母。


    而逸兒,更是她視為親弟弟的存在,她親眼看著他出生,看著他一天天長大成人,長姐如母,她甚至可以說林餘逸是她一手帶大的。


    可是顧庭竟然說,她對逸兒有旁的心思?將他想成了逸兒?


    林餘嬌腦海裏隻起了一息那樣的畫麵,就掐斷了,渾身仿佛墜入冰窟似的噩耗。


    逸兒喚她一聲“阿姐”,她怎可能生出這樣齷齪下作的事情來?


    顧庭自問出聲,就一直在細細端倪著林餘嬌的神色。


    從她那雙明澈的杏眸深處,他看得出來,她確實對林餘逸沒有存那份心思。


    林餘嬌咬著唇,一字一句,壓抑著想吐的衝動,跟他解釋道:“我與逸兒,是純粹的姐弟之情,他永遠是我最親最重要的弟弟,絕不會有其他。”


    隻有像顧庭這種心思齷齪想法下作的人,看什麽都是歪的,才會生出這樣的誤會。


    林餘嬌心底對顧庭的鄙夷和討厭,多了幾分。


    即便他替她贖回了娘親的遺物,也不能減去分毫。


    “......”顧庭見自己一時上頭,又說錯了話,收回手掌的表情也有些訕訕。


    今日自然是沒什麽心思再做別的了,他直起身子,那句道歉卻始終憋不出來。


    隻好轉身,佯裝有事處理,夾著尾巴離開了。


    留著林餘嬌還坐在榻上,恨恨地想著顧庭懷疑她的事情。


    一句句,一字字,讓她聯想出的畫麵隻是一閃而過,都錐心的惡寒。


    顧庭,真不是個人。


    幸好她沒答應嫁給他,不然餘生漫漫,都隻能過非人的日子了。


    ......


    第二天,林餘嬌剛起,顧庭就派人傳了話來,說是要同她一起用午飯。


    每次他都這樣,隻要是發現他自己錯了,就喜歡白日裏過來和她吃飯。


    林餘嬌習以為常,也提不起精神來,瞥了幾眼明顯情緒高昂起來哼著小曲兒在外間擺弄花瓶的香藶,重新垂眸看向手中的書。


    香葶在一旁伺候著,也看了一眼外麵,欲言又止。


    見林餘嬌抬起纖纖玉手,又翻過書的一頁,才小聲道:“姑娘,奴婢覺得香藶她......似乎有些不該有的心思。”


    心細如林餘嬌,自然比香葶發現得早。


    不過她並不在乎,更何況,她自個兒本就無名無分,難不成還去管顧庭收什麽女人入房?


    前些日子,顧庭還說過要發賣她身邊的香藶,似乎是因為香藶收受了銀錢,將盛心菱的信拿給她看的緣故。


    但她卻為香藶求了情,將她留在了身邊。


    若再讓顧庭安插個丫鬟到她身邊來,倒不如留著已經摸清了性情貪慕虛榮的香藶好使。


    林餘嬌沒有搭香葶的話,細眉軟眼,又將書翻過了一頁。


    香葶見狀,什麽都沒有再說,彎腰伺弄起擺在旁邊青花瓷小缸裏的一尾錦鯉。


    這也是今日顧庭遣人送過來的,說是屋子裏太悶了,養些活物,也算給林餘嬌解解悶。


    香葶瞧著太子殿下似乎對姑娘越發上心了,這些日子她給姑娘梳洗打扮時身上的傷痕也沒了,因此心也放寬了不少,覺得日子真是愈發好過了起來。


    若是姑娘能當上太子妃,那就更好了。


    不過香葶也是想想而已。


    連她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顧庭過來的時候,林餘嬌還在看書。


    他淡淡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書,很隨意地坐到了她對麵,並隨口問了一句,“在看什麽?”


    他今日態度格外隨和,也很熟絡,好似兩人是一對感情甚篤的夫妻,他這位夫君下朝回府,便與娘子尋常聊幾句家常。


    林餘嬌眉眼未抬,並未看他,淡淡應道:“閑書罷了。”


    “你若是喜歡,孤讓人去如玉書坊挑些給你帶回來。”顧庭端起青釉茶盞,抿了一口熱茶,心頭微溫。


    雖然她看起來對他不冷不淡的,還因昨日他的妄自揣測和失言而生他的氣,可不也還是溫著茶等他來麽?


    可顧庭剛放下茶盞,卻發現林餘嬌已經抬起了杏眸,眉尖輕輕蹙著,瀲灩晶澈的眸底有幾分訝然和羞赧地看著他。


    他挑了挑眉梢,不動聲色地問道:“怎的了?”


    林餘嬌伸了伸纖細嬌嫩的手指頭,指著那青釉茶盞,“這是我的茶。”


    “......”顧庭輕咳一聲,掩住不自在的神色。


    原來是他自作多情了,這茶是她自己喝的。


    再反應過來,他又覺有些不對勁兒。


    她這是在嫌棄他?


    嗬,不過是用了一下她的杯盞,這有什麽?


    兩人嘴對嘴都親過呢。


    顧庭心頭不悅,再加上他本來就是個粗人,想法粗直,說起話來完全顧及不到林餘嬌姑娘家的臉麵,直接便反唇相譏道:“不就是吃了你一口茶?你哪個地方我沒吃過?”


    “......”林餘嬌飛快垂下眼來,長睫如蝶翼般撲簌了幾下,被他堵得說不出來。


    隻是臉上燒得慌,心頭也氣得發慌。


    幸好香葶已經被她叫下去了,不然若是叫旁人聽到,林餘嬌估計自個兒快羞憤交加,昏死過去。


    顧庭見她臉紅得滴血,且完全不想再搭理他的樣子,便覺他又說錯話了。


    忙掏出個檀木長盒,將今日的賠罪之物送到她眼前,免得她真的又恨極了他,不肯再理他了。


    說來也是可笑,明明是他恨極了她,可又都是他來哄她,總是莫名其妙地想要對她好,巴巴地哄她,還要給她賠罪道歉。


    不過低下頭來認錯,賠罪道歉的話顧庭這回是說不出口的,隻是又推了一把那檀木長盒,沉聲道:“給你的。”


    他都堆到她眼前了,林餘嬌隻好就著打開。


    裏麵放著的,又是支簪子。


    不過這次,是林餘逸送她的那支。


    原來當日被他踩壞之後,又被他偷偷收起來了。


    且還修好了,今兒完好無損地擺在她眼前,仿佛什麽都未發生過。


    林餘嬌心頭又複雜起來,她忽然有些明白,那日顧庭為什麽忽然發火,將這簪子扔到地上踩。


    竟是誤會了她與逸兒有旁的情愫在,所以在吃醋?


    林餘嬌垂著的眸子裏,百味陳雜。


    顧庭見林餘嬌一直垂著臉,什麽表情都看不到,便開口問道:“喜歡麽?”


    “……”林餘嬌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若說喜歡,他是不是又要誤會什麽,又要吃醋了。


    她站起身,將簪子放回檀木長盒裏放好,和昨日那紅錦木盒一塊鎖到了櫃子裏,這才盈盈坐到食桌旁的軟凳上說道:“殿下,飯菜該涼了,快吃飯吧。”


    顧庭瞥了瞥她清清淡淡的神色,看不出半點喜悅的樣子,他微微抿了抿唇角,正色坐到林餘嬌身旁,夾起菜放到她碗裏,“吃吧,孤吩咐做的都是你喜歡吃的。”


    雖然是送她的禮物,雖然知道她對林餘逸隻是姐弟之情。


    但她若是喜歡,那他還是會不高興。


    因為,他要她的眼裏心裏隻有他。


    是弟弟也不行。


    第27章


    吃過飯,林餘嬌像往常一般, 想要小憩一會兒。


    可顧庭卻恬不知恥地跟了過來, 似乎也想睡到她的茉莉軟榻上來。


    “……”林餘嬌咬著唇角拒絕他,“殿下, 還在白日裏,這樣不好。”


    她微垂螓首, 細眉軟眼的溫柔模樣,愈發讓顧庭忍不住, 攬著她的細腰往茉莉軟榻上抱, “房內並無旁人, 誰能知道不好?”


    “……更何況,誰敢說孤不好?”


    盈盈不堪一握的細腰抱在懷中, 顧庭的心仿若軟成了一灘春水,哪管得上什麽青天白日。


    有些事情, 一旦食髓知味, 就再也放不下了。


    與林餘嬌的事, 就是如此。


    林餘嬌被他圈在懷裏, 小臉微燙,貼著他堅闊的胸膛, 耳尖也發起熱來。


    她望著窗牖外明媚的日光,晃動的樹影,隱約有嘰喳啾鳴的鳥兒唱歌的聲音傳進來。


    眼見著,春日就要到了。


    而顧庭……也愈發沒羞沒臊了起來。


    竟然在白日裏,就想著做這檔子事。


    她咬著唇角, 眉尖緊蹙著,耳濡目染天天聽林餘逸背著禮義廉恥的書,她自然不敢應承顧庭,反而心頭發晃,似那被風吹得亂顫的枝椏。


    可顧庭的力氣實在大,她掙不脫,反而被迫環著他的腰,纖長嬌嫩的手指搭在他腰間的蟒紋玉帶上,幸好溫涼的手感讓陷落在顧庭氣息中的她腦海清明不少。


    顧庭啞著聲,在她耳邊問道:“我娶你的事情,考慮得如何了?”


    “……”林餘嬌心想她明明已經拒絕過他了,為何他還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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