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了一下魏赦的背部,卻被他笑意所染,漸漸地隻覺得羞惱,也忘了要出口惡氣了。他這個山大王,像終於找回了他的壓寨夫人,手法粗蠻地將她扛回了寢屋,她人還未立穩便被魏赦放在了桌上。


    竺蘭震驚不已,魏赦欺身而來,欲咬她的耳朵,輕聲道:“蘭兒,在桌上好不好?”


    “你……”


    宣卿以前就表露過嚐試別的地方的念頭,譬如那個大得出奇的浴桶。但還有很多地方,她都沒讓他得逞過,譬如桌上。這就成了他的執念。


    “魏赦。”她開口喚他,軟綿綿地威脅。


    魏赦朗笑失聲,“蘭兒,你可真是可愛。”


    他貼住她的臉蛋,小聲道:“抱住我。”


    竺蘭咬唇,抱住了他的肩背。


    他一麵朝她親吻,咬她耳朵,一麵去緩慢地抽開她的腰間絲絛。


    竺蘭被親得意亂情迷,小手要離開他後背,試著去推他,但魏赦偏偏又阻止了她的,沿著她雪白的延頸秀項一路親吻了下去,竺蘭愈發地難耐,也不知怎麽,鬼使神差地便說了一句:“今天阿宣跟我說,他想要一個妹妹。”


    魏赦解她衣帶的修長的手指停了一下,他抬起目光,看向桌上的竺蘭,挑唇:“你答應了?”


    竺蘭麵紅過耳,“嗯……嗯。”


    “那還矜持什麽。”魏赦含含糊糊說了一句,吻住了竺蘭柔軟的芳唇。


    他惡劣、輕浮,這一晚折騰得竺蘭夠嗆,原本還有點兒嫌棄他身上的汗味兒,等到完事的時候,自己也出了一身的汗了,也再不是香噴噴的了,魏赦等到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抱她去淨室沐浴。


    那個巨大的浴桶裏,又胡作非為地來了一遍,竺蘭才得以逃脫他的魔爪,最後沾了枕頭就著,睡得不省人事。


    他抱著她,湊過來親吻她的臉頰,仿佛意猶未盡。望著她,眉眼溫柔,似濯濯春月。


    盡管在陛下那裏,不得已地將母親那些悲慘的遭遇又不受控製地溫習了一邊,離開時一邊覺得解氣,一邊卻迷惘,胸口漫漲的,均是恨意。但回了此處,在她的懷抱之中,他可以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去管。


    他想離開神京,給她一個家,免她顛沛流離,免她為生計奔忙於世。


    去哪裏都好。


    第85章


    臘月末, 便是京城一年一度的年節。到了這一天, 舉國同歡。


    從臘八始, 天子腳下的百姓便開始籌備年節的歡騰團圓聚會,半個月的時間裏,阿宣每每上街, 總能碰到稀奇古怪的他之前從未見過的好物。大梁乃世界之都, 這裏走生意的番邦小國友人不知凡幾, 紅頭發綠眼睛, 黃頭發藍眼睛, 還有他們戴著的尖尖的猶若寶頂的高帽,阿宣瞧得一眨不眨,回頭魏赦見他喜歡, 也順手給他買了身番邦小民的白色長袍, 壓了一頂狐絨小圓帽在他的腦袋上,瞧著精致極了,比女孩子還漂亮。


    蘅芷別院裏被皇帝撥過來使喚的女侍, 有會釀製蜜腸的,聽說竺蘭是江南人,也極是喜愛吃蜜腸, 便自告奮勇,早在臘初就開始了釀造,說是等到開年就可以吃了。竺蘭也帶來了江南獨有的豆腐羹,味道清香醇厚,香軟滑糯, 入口回甘,蘅芷別院上下均滿足了口腹之欲,對竺蘭心悅誠服。


    很快竺蘭會廚的事便傳到了宮裏。


    武烈帝下了朝,放棄乘輦,步行回宮。神京下了一場連綿數日的大雪,琉璃金瓦上覆了厚厚的一層被衾,長靴踩在雪粒上發出橐橐咯吱的響動。待回了寢宮,已是一身寒意。福全替陛下將外袍脫下來,遞給身後的下人,武烈帝坐了下來,飲了一口熱茶。


    這時,福全才開口:“陛下,今年年節,魏公子仍待在神京,陛下何不舉行一個家宴,令皇子公主們都來赴宴,聚眾同樂呢?陛下,這樣的機會可不常有。”


    武烈帝放下了杯盞,神色似是有所鬆動。


    見狀福全又佝僂下腰,道:“奴婢聽說,魏公子的婦人竺氏燒得一手好淮揚菜,人皆讚不絕口,昔日太子殿下下江寧之時,也曾讚歎過竺氏的好手藝。”


    武烈帝道:“她是赦兒之妻,若赦兒封王,她便是名正言順的王妃,讓她來操持家宴可以,掌勺卻不妥,不用那般麻煩了。”


    福全連忙應是。


    但過了片刻,武烈帝忽又想到了什麽,皺眉說道:“不過,朕卻還未見過這個竺氏。”


    “陛下想見她原也方便,宣小皇孫入宮既是了,竺氏自會跟來。”


    福全忙著出主意,哪知武烈帝忽笑而搖頭:“魏赦對她看得太緊了,豈有她們母子入宮而他留待屋裏的可能?他多半也會跟來。朕不想見他。”


    福全於是不再說話了。


    說再多的話已是無濟於事,陛下和魏公子之間勢同水火,存有心結。陛下不願見魏公子,也是怕魏公子又說出什麽傷他之心的話吧。都道陛下無情,其實福全在陛下身旁伺候著,也知,誰人不是有血有肉的呢?陛下作為一個父親,也隻是一個平凡之人罷了。


    “赦兒從前熱症不好,宮裏還有些養身蓄銳的食膳藥材,回頭讓禦醫們開個方子,把藥材都送過去。”


    “還有,竺氏和阿宣也是南方長大的,來了神京怕是不太習慣,畏冷,這冬天像是格外冷得厲害些,宮裏的暖爐和湯婆子也送一些過去。”


    福全一一記在了心裏,“奴婢這就去辦。”


    臘月二十九,宮裏大太監福全,從內務處照陛下的吩咐領了一幹物資送到了蘅芷別院。


    魏赦在一旁聽他說話,不動顏色,末了,說了一句謝,福全望著魏赦,笑道:“魏公子,明兒個便是除夕,宮裏頭照例會有宮宴,陛下說了,也請魏公子赴個宴。”


    武烈帝不想見魏赦是假的,如今又有一個家宴,怕旁人都去了,魏赦卻沒收邀,心中別扭有刺,當然也要請他。福全賣力地吆喝,苦口婆心說了一堆。


    魏赦噙了縷笑意,回道:“有勞公公回去回話,魏赦記下,定準時赴約。”


    福全大喜,壓抑了幾分,笑道:“再好不過了,明日,奴婢讓宮車到別院外頭停著,盼魏公子與夫人賞光。”


    “自然。”魏赦抬手,身旁的馬業成等人將福全送出了別院。


    竺蘭很是奇怪,魏赦一直不肯認陛下為父,她本以為他是不會收下這些的。他也不缺這些。無論是靈丹妙藥,還是一應精美的宮中物件,隻要魏赦想,他都可以有。說到底這些隻是陛下的心意而已,他如此厭惡陛下,沒想到他竟會收了。


    她有些看不懂了。


    送走了人以後,魏赦將竺蘭橫抱起來送回了寢屋。屋內門窗掩閉,地龍燒了起來,暖烘烘的。魏赦將她放在黃花梨木太師椅上,她還不懂他要做甚麽,魏赦便蹲下了身,替她脫去了鞋襪。


    她的腳生了凍瘡,一直消不下去,時不時便作疼,反反複複的,真疼起來的時候,竺蘭幾乎走不了什麽路。


    魏赦攤開了手掌,掌中臥著一支藥膏。


    方才福全大太監念的名目裏,便有這個,魏赦當場收了下來。


    她的心在燭火之間輕輕地跳著,輕而平緩的血液猶如細密的電流一般流淌過四肢百骸,湧動起一股無法言喻的暖意。


    魏赦將藥膏擠在左掌之中,用指腹點了,一點一點為她塗抹在受傷潰爛的腳趾頭上,一股冰涼的癢意似從腳底心兒一直竄到了頭頂上,讓她頭皮一陣酥麻,忍不住咬唇道:“夫君。”


    魏赦仰頭看她,笑道:“應該好用,舒服嗎?”


    竺蘭點頭,麵頰卻是鮮紅如血,平添了幾分嬌豔之色。


    “明晚家宴,去嗎?”魏赦問她心意。


    如果她不願去,那麽隨便列個名目,他自己一個人去便可。


    竺蘭又點了點頭,“你在哪兒我在哪兒,我要去的!”


    “乖得不像話了。”魏赦咕噥一句,低下頭,繼續蹲在她的身邊,托起她的另一隻腳丫子,替她上藥。


    竺蘭垂眸,凝睛盯著他。


    如非事實,實難想到,曾落草為寇,收編七省的魏公子,和她溫柔體貼的丈夫真是一人。魏公子看起來怎麽也不像是什麽好男人,嘴巴又毒又壞,在江寧的時候,還不知口頭輕薄過多少人家的好姑娘,才掙得一個第一紈絝的好名聲。而他竟然還說,他的童子身還在!竺蘭忍俊難禁,實在忍不住,望著他吃吃笑起來。


    魏赦自然聽到了她的笑聲,他麵露不解,抬目望著她。


    竺蘭自然不會告訴他自己因何發笑,可就是忍不住笑,笑著笑著,魏赦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他起身朝她迫近,她也不怕他,誰料魏赦突然伸手去嗬她癢,沉麵問她笑什麽。竺蘭被鬧得捱不住了,“哎喲”幾聲,見他還要尋根究底誓不罷休,竺蘭便忍住了笑,附唇在他耳邊,低低地說了什麽。


    他當時的身體一動不動,可當她離去時,便發覺魏公子耳朵都是紅的。


    “魏公子,你好可愛呀!”竺蘭忍不住,朝他湊近親了他嘴唇一口。


    他望著她,仍是不動。


    末了,便也勾了勾唇,笑道:“我忘了,你原諒我。”


    “哼。”


    他朝她發出可愛哼聲的紅唇尋了過去,一下便找準了她的唇,淺嚐輒止地索吻了起來。


    這一室暖若春融。屋外的雪花靜謐了紛揚了起來,充斥了整片天地。


    唯他們所立之處,猶如風雨不侵,靜臥於此。


    屋內,是彼此舔舐傷口的人。


    ……


    臘月三十於爆竹聲中如約而至,這一天,宮裏的車馬早早地停在了蘅芷別院的門口。


    竺蘭也不到天亮便起來梳妝打扮,穿上了昨夜裏讓魏赦挑的一身桃花色的輕羅曳地長裙,裙裾絲絛飛揚,披帛藕中隱紫,輕盈如遊絲。竺蘭是清麗淡雅的長相,換上桃花色羅裙,別有幾分嬌媚清豔之感,再挽上發髻,點上絳唇,便更是美貌罕見。等魏赦出來,她便朝他走了過去,挽住了他的臂膀,有些赧然。


    出了庭院,隻見阿宣靜靜地停在拱門口,一雙大眼睛飽含哀怨。“爹爹娘親,你真的真不帶阿宣去嗎?阿宣像個撿來的娃。”


    竺蘭心軟,立馬動了惻隱之心,但不待阿宣的慈母開口,魏赦便涼涼一笑:“你怕不是惦記著湊熱鬧,而是想吃宮宴上的山珍海味吧?”


    被戳中心思,阿宣堅決不認,腦袋往外歪了出去,輕輕哼了聲。


    魏赦繼續笑:“好,我讓禦廚房給你打包一大份帶回來,好不好?”


    他一把抱起了兒子,拍了拍他的屁股,見他有些心動,魏赦又道:“你不知多少人你對你虎視眈眈,今晚你去不合適,畢竟還小,說錯了話得罪了人並不是什麽小事,陛下又喜歡你,萬一他叫你留下來,那爹爹也愛莫能助了。”他說罷,甚為惋惜地搖了下頭。


    阿宣咬牙,勉為其難道:“那好吧,我去睡覺了,睡醒了,你必須回來!”


    “一言為定。”魏赦與兒子拉了勾。


    登車往皇宮行去。


    今早集市上熱鬧非凡,車水馬龍,魏赦撥開簾帷瞧了瞧,扭頭對竺蘭道:“等晚間火樹銀花,應是更熱鬧些,到那時我們應該也回了,把兒子拉出來瞧瞧!”


    竺蘭心裏有些緊張,點了點頭。


    魏赦又靠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低低地問:“蘭兒,你可願,與我同遊天下?”


    竺蘭微微一怔,但望著魏赦那充滿了認真和溫柔的眼睛,隻覺心跳如雷,她咬了咬唇,“願意,夫君,和你在一處,去哪裏都願意!”


    魏赦笑了起來,親她的嘴唇,聲音低得恍若喃喃自語:“你可別太乖了,千萬不要有勉強。”


    竺蘭堅定地搖頭,“才不勉強,一點都不勉強。”她抱住了魏赦的胳膊,心動地想。這可是她兜兜轉轉終於找回來的夫君,她才不會撒手呢!


    “魏公子,夫人,到了。”


    馬車停了下來,外頭傳來宮人冷淡的告知的聲音。


    竺蘭立刻撒開了手,正襟危坐起來。


    魏赦失笑,自己先下馬車,隨後將她也抱了下來。


    前來赴宴的不少,就藩的幾個皇子,年節回宮述職,這一次也回了,宮門外停了林立的十幾輛馬車,連同分封的公主,也均赫然在列。


    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目的,想要一睹,他們的父皇這些年來最是愛重偏疼的魏赦,到底是何許人也。傳聞不可盡信,眼見方能為實。


    他們等了很久了,直至魏赦抱竺蘭下車,兩人還黏黏膩膩地膠在一塊兒,耳語說笑,渾然不把他們這些龍子鳳孫放在眼底,一時之間,眾人眼中都隱有不滿,甚至露出怒容。


    連竺蘭都似有察覺,但魏赦卻仿佛目無餘子,根本聽不見任何聲音,護著竺蘭的纖細得不盈一握的楚腰,相與越入宮門。


    他們怔怔地惱火地看著,魏赦竟就這麽大搖大擺地無視他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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