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價格昂貴,是蘇棠下山前從師傅那裏偷的,聽說是青雲派的全部家當。


    唉,真不知道她要挑多少糞才能還完這筆賬。


    雨勢極大,有人撐著傘擋在他身邊。小瞎子恍惚間聞到一股甜甜的味道,極熟悉。


    他想,一定是仙人姐姐來了。


    小人努力地想張嘴說話,卻發現有隻手按著他的腦袋使勁晃,似乎是想讓他吞下嘴裏那坨巨大的東西。


    小人小小的臉蛋被那坨黏糊在一起的還魂丹塞得鼓起,像隻小青蛙。


    他就著雨水,努力吞咽,終於把那坨些東西咬碎咽了下去。


    吃下以後,小人突然覺得身上有了力氣。他努力朝上攤開小手,露出那個被他攥在手裏的小紙人。


    小紙人已經被雨水打濕,蔫了吧唧沒了生氣,根本就不能用了。


    小人張了張嘴,似乎是在叫“姐姐”。


    蘇棠伸手握著小人的手,吃力的把人抱起來。


    小人靠在蘇棠肩頭,小腦袋搭攏著,小臉慘白到幾乎透明。


    蘇棠抱著他進屋,然後一抬眼就看到了那個吊在房梁上的祝媽媽。


    頭頂朝天,兩腳朝地,死的透透。


    哇哦。


    .


    祝媽媽死了。


    身為陸府內一顆小小的螺絲釘,祝媽媽的死本得不到掌舵人陸老爺的關注,但關鍵是,祝媽媽是吊死的。


    李雲深得到消息,第一個趕到。


    他一進門就看到蘇棠吃力地抱著一個髒娃娃。


    李雲深皺眉,“別玩娃娃了。”


    蘇棠趕緊顛顛的過去,把手裏的娃娃遞給她親愛的大師兄,“大師兄,這是小花。”


    小花?李雲深皺眉,低頭看一眼懷裏這個被硬塞過來的小東西,“小花不是你在青雲山上養的那條土狗嗎?”


    蘇棠努力想了想,是嗎?


    “哪裏來的娃娃?”李雲深伸手探了探小人的額頭,發現小人正在發燒。


    “大師兄,我給他喂了一瓶還魂丹,他怎麽還不醒?”


    “一瓶!”李雲深的嗓子一下就拔高了,“你喂周千塵呢!周千塵都用不了一瓶!”


    周千塵是蘇棠的三師兄。作為一隻不服就幹,生死看淡的崽,蘇棠一度懷疑她這位三師兄是俄羅斯的崽。


    每次出門辦事總是能把自己去掉半條命。


    雖然蘇棠屢次規勸,但每次都被他三師兄的大刀嚇得噤聲。至此,幹啥啥不行,腿軟第一名的蘇棠就此放棄宣傳自己的慫包理念,每次都會偷偷的給周千塵塞一顆從師傅那裏偷的還魂丹。


    雖然每次被發現後都會被師傅踹的小腚發青,但


    蘇棠依舊樂此不疲的堅持著這份愛心還魂丹。


    因為整個青雲派,隻有周千塵能飛上青雲山最陡峭的地方,去給她掏鳥蛋吃。


    蘇棠:吸溜。


    那邊,李雲深仰頭盯著祝媽媽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這個繩子很細,是怎麽吊住她的?”


    “繩子?這不是頭發嗎?”聽到李雲深的話,蘇棠十分疑惑,“大師兄,你看不到嗎?”


    李雲深麵色一變,難道是障眼法?他立刻掏出符咒往那“繩子”上一貼。


    隻見原本細細的麻繩立刻就變成了絲絲縷縷的黑色發絲,甚至還能看到流動的痕跡,正摩擦著祝媽媽的脖子,一共勒出了四層三下巴,堪比小型米其林輪胎。


    蘇棠道:“要不要把她放下來?”


    李雲深麵無表情道:“掛著吧。”


    蘇棠,“哦。”


    這邊李雲深前腳到,那邊管家和陸老爺後腳也到了。


    在管家的幫助下,祝媽媽終於從上麵被放了下來。


    李雲深已經率先扯掉那張黃符,並詢問陸老爺,“前幾個上吊的人都是用的這種‘繩子’?”


    “是啊,就是這種。這麽細的繩子,卻又這麽光滑輕盈,找遍咱們整個姑蘇都找不到啊。”陸老爺是做生意的,對這種事情十分敏感。


    李雲深頷首。


    如此看來,那些人應該就是那隻女鬼殺的了。


    “陸老爺,您認得這個孩子嗎?”李雲深突然把懷裏小瞎子的臉往陸老爺麵前一擰。


    陸老爺正對上那張雖蒼白無血色,但粉雕玉啄的小臉蛋,麵色大變,甚至嚇得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這這這……”


    “是不是長得跟朵花一樣?”蘇棠捧著小瞎子的小臉蛋笑眯眯道。


    陸老爺囁嚅著嘴,硬生生把那雙眯眯眼睜開了一條縫,震驚之色溢於言表,半天說不出話來。


    站在陸老爺身上的管事也是麵色慘白,哆哆嗦嗦指著小瞎子道:“是,是那個女人的孩子……”


    陸老爺突然猛地站起來,麵色猙獰的一把從李雲深手裏搶過小瞎子,然後奔到院子裏,眼看就要把這小瞎子扔進水井裏。


    李雲深麵色一變,青雲劍出鞘,破空而來,狠狠劃傷了陸老爺的手,然後身影如風般迅猛,抬手接住了馬上就要被陸老爺扔進水井裏的小瞎子。


    看著被自己劃傷了胳膊,躺在地上哀嚎的陸老爺,李雲深冷哼一聲,“虎毒尚且不食子,陸老爺,您這般做未免有些喪盡天良了。”


    陸老爺的傷口不深,隻是破了點皮,他哀嚎道:“師傅啊,這是個災星,是個怪物啊!不能留的!”


    “這是個人。”李雲深單手托抱著懷裏的小瞎


    子,麵無表情道:“陸老爺,事到如今,你還不說實話嗎?”


    院子裏的空氣瞬時凝結,就連天上的雨仿佛都靜了下來。


    陸老爺滿身汙水的從地上爬起來,歎息一聲道:“那個女鬼,可能就是這怪物的親娘,閨名喚作青露的那個女人。”


    “她原本是一窮秀才家的女兒,她爹病的下不來炕,求到我這裏來要銀子治病。師傅啊,您說這天下哪有白吃的飯,對吧?那麽大一筆銀子


    ,她一輩子都還不起。我可是跟她說好的,白紙黑字,我借她錢,她與我為妾。”


    “這兩廂情願的事,您看看,如今怎麽還怪起我陸家來了。”


    李雲深並沒有被陸老爺的深情演繹所感動,隻是詢問道:“她是怎麽死的?”


    “難產去的,就是為了生這個怪物。”陸老爺抬手指向小瞎子,不知想到什麽,麵色驚懼道:“我與青露也算是正經買賣,您說她怎麽老纏著我呢?”


    李雲深斜睨陸老爺一眼,開口道:“陸老爺,青露的屍體埋在哪了?”


    陸老爺搖頭,“這事是前管事負責的。”


    “我要屍體有用,勞煩陸老爺替我尋到。這鬼能不能除,就看陸老爺能不能找到屍體了。”


    陸老爺聽到此話,哪裏還管得了李雲深懷裏的小瞎子,趕緊領著管家去尋屍體。


    這麽多年了,那屍體應該已經變成白骨了吧。蘇棠機智的想,大師兄肯定是想支開陸老爺而已。


    見陸老爺走了,蘇棠小小聲道:“大師兄,你信陸得崇說的?”


    “嗬,”李雲深冷笑一聲,“滿嘴謊話。”


    蘇棠立刻讚同地點頭,“我也覺得。”然後又問,“大師兄,二師兄和三師兄呢?”


    “正在布陣抓內鬼。”


    “真的有內鬼?”


    “要抓到了才知道。”說完,李雲深將手裏抱著的小人往蘇棠懷裏一塞,“你照顧他,我去找黎逢和周千塵。”


    “哦。”


    蘇棠異常吃力的躬著腰背抱著小孩,她看一眼外頭已經停了的雨,想了想,掏出四個小紙人扔在地上,然後讓小紙人扛著小瞎子走。


    小紙人盡職盡責,小短腿邁得啪嗒啪嗒。


    不過因為地上太濕,所以小紙人走了一段路就不行了。


    蘇棠無奈,隻能重新把小瞎子背起來。


    背著背著,蘇棠覺得自己不行了。這小孩看著那麽瘦,怎麽那麽沉呢?


    算了,她爬著走吧。,,


    第6章


    蘇棠帶著小花回到陸府客房,然後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了,光溜溜的塞進被子裏。


    小花像是發燒了,小臉蛋紅撲撲的顫著眼睫。


    蘇棠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按理來說,吃了那麽多還魂丹,不應該生龍活虎的嗎?難道是營養不夠?


    蘇棠想了想,咬牙,從儲物袋裏拿出了自己珍藏的母牛奶。


    現在的修真界雖然美女如雲,但按照蘇棠的美貌,再怎麽說也是能排的上名次的。但為什麽不能成功躋身修真界十大美人之呢?


    就是因為矮。


    其實她也沒有多矮,隻是相比於其他的美人矮了那麽點點點。


    可就是因為如此,所以她錯失了自己的美人稱號。


    蘇棠悔啊,恨啊,她決定補救。所以她開始喝牛奶,企圖用自己兩百歲的高齡再長高那麽三厘米就好了。


    雖然迄今為止並沒有發現二次發育的現象,且修真界那些漸漸長大的後浪還有把她拍死在沙灘上的風險,但蘇棠堅定的認為,有誌者事竟成。


    “來,喝奶,補充營養。”


    牛奶是用種植物花裝著的,這種花巴掌大小,小燈籠形狀,把裏麵的花蕊收拾幹淨以後,將牛奶灌入保存,再用法術封閉,喝的時候剪開花頭,嘬著吸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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