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無聲地歎出一口氣。


    不想知道也好。


    不過事情進行到現在,蘇棠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這位雖然自帶男主光環,但是走到哪哪裏就死人的倒黴小夥子。


    “唉,自古紅顏多薄命,小師弟,你長得這麽漂亮,要多保重身體啊。”小娘子掐著陸敬淮的臉一臉鄭重。


    被蹂,躪的陸敬淮:……


    .


    入了夜,天上突兀陰雲密布。


    原本躺在蘇棠身邊的陸敬淮霍然起身,他透過窗戶,看到那漫天彌漫的魔氣,神色一凜。


    “小師姐,我出去一下。”


    回答陸敬淮的是蘇棠無聲的鼾聲。


    陸敬淮:……


    男人替蘇棠掖了掖被褥,然後翻身下了床榻。


    屋外的魔氣匯聚在天上一角,陸敬淮能很輕易的看到魔氣的源頭方向。他想,那裏或許就是李楓眠的藏身之處。


    陸敬淮立刻祭出白光劍,朝魔氣源頭而去。


    那地方看著不遠,陸敬淮卻飛了許久,等他反應過來之時,天際處已然冒出一層淺淡的魚肚白。


    朝陽豔媚,層疊光輝落於陸敬淮眉宇之間,男人突然蹙眉,然後動作一頓,麵色大變,“糟了!”


    果然,原本盤踞著的魔氣在一瞬消失無蹤。陸敬淮催動白光劍,以最快的速度衝回席家主院,他猛地推開房門,看到空蕩蕩的床榻。


    “小師姐?小師姐!”


    .


    蘇棠萬萬沒想到,風水輪流轉,紅顏薄命的人是她。


    蘇棠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脖子被人用鏈子鎖住了,卡得緊緊的,不管她是拽還是咬,完全無濟於事。


    蘇棠想,這個人一定知道她高貴的身份,所以特地做了一條符合她身份的高貴鏈子。她的牙都要咬掉了,這根鏈子居然還如此□□。


    蘇棠猜測,她應該是被栓在了一個古怪的山洞裏。


    山洞很黑,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不過幸好,她能暗中視物。


    “啪嗒啪嗒……”有腳步聲由遠而近。


    蘇棠抬頭,麵前出現一個身穿黑袍的男人。他一身衣服低調奢華,整個人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蘇棠認識這玩意,男主成功路上的絆腳石。她還沒等男人開口,立刻破口大罵,“我詛咒你少穿衣服多喝涼水早日升天,咳咳咳……”


    說的太急,嗆到了,等她緩一緩再來安慰你全家。


    黑袍男人似是發出一聲極輕極輕蔑的笑,然後聲音清潤道:“放心,很快就會有人來救你的。”


    救她?


    蘇棠一臉警惕道:“你想幹什麽?劫財還是劫色?”


    黑袍男人:……


    黑袍男人被蘇棠的話噎了一下,他緩了一會,上下打量蘇棠,看到小娘子眉宇間透出的清媚之氣,突兀笑道:“等他死了,財色我都要。”說完,黑袍男人轉身離開,完全不管身後蘇棠的撕心裂肺。


    “混蛋玩意!有本事你放我出來單挑!我咬死你!啊噢噢噢噢~啊噢噢噢噢~”


    山洞太深,蘇棠每叫一聲就能聽到無數回聲。


    太累了,先休息一下。


    .


    蘇棠不見了。


    在情勢如此急切的時刻,眾人難免產生一些不好的聯想。


    “都找過了嗎?”李雲深神色凝重。


    “找過了,沒有找到。”黎逢也是一臉急色。


    陸敬淮握著白光劍站在一旁,麵色可怕至極。


    都是他的錯,是他中了那個惡人的調虎離山之計。


    一想到小師姐現在不知生死,陸敬淮真是恨不能狠狠地扇自己一個耳光。


    太蠢了,他實在是太蠢了!


    正在眾人焦頭爛額之際,突然,一縷魔氣飄到陸敬淮麵前。


    這股魔氣大家都看不到,隻有陸敬淮看到了。


    魔氣浮在半空之中,從飄散狀態緩慢聚集,然後變成一行黑色的字。


    “夜半,席家密地。”


    陸敬淮知道,這是獨獨給他看的。他也知道,小師姐一定是被這個人抓走了。


    .


    夜半,陸敬淮出現在席家密地之中。


    這是陸敬淮第二次進席家密地,與第一次進來時完全不一樣。


    密地內原本明亮的顏色變得灰暗,遍地水池變成了一灘黑黝黝的泥地,看上去腐爛又惡心。泥地中間有一個山洞,極黑,極暗。


    山洞前盤旋著絲絲縷縷的魔氣,看到陸敬淮,它們磨磨蹭蹭地湊上來,好奇地繞著他,像是在確認什麽。


    陸敬淮目不斜視,徑直往山洞去。


    他腳上的皂角靴陷入泥地之中,軟綿的像果凍一樣貪婪地吸食他的身體。陸敬淮不得已加快了速度,他踏入山洞口,腳下的泥地變成了堅實的石塊。


    山洞門口站著一個人,身披黑袍,半隱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臉。


    陸敬淮下意識握緊手裏的白光劍,語氣生硬至極,“就是你抓了小師姐?”


    “你不先問問我是誰嗎?”黑袍人的聲音與他的外形一點都不相符,清潤如竹。


    “我對你不感興趣。”陸敬淮麵上雖不顯,但心中已十分焦躁。


    黑袍人輕笑一聲,抬手,取下了頭上的兜帽,露出那張俊美到攝人心魄的臉。


    陸敬淮看到麵前的臉,微怔愣了一會兒,然後霍然收緊了手裏的白光劍。


    李楓眠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顯出幾許笑意,“怎麽樣,這張臉是不是很好看?”


    “李楓眠。”陸敬淮說的是肯定句。


    李楓眠彎唇淺笑,配上這張臉竟有五分魅力。


    “確實生得不錯。”陸敬淮麵色不變,那雙漆黑眼眸卻死死盯著李楓眠。“你就是黑袍人?”


    “如你所見。”李楓眠並不狡辯。


    陸敬淮雙臂之上的魔氣突然翻滾湧動,他咬牙按住胳膊,“你既已經換了頭,又為何不將剩下的也換了?偏偏將這些斷胳膊斷腿放出來霍亂修真界?”


    “我若是不將這些斷胳膊斷腿放出來,又怎麽能找到你呢?”


    黑袍人這張臉與陸敬淮的臉有七分相似,陸敬淮看著李楓眠的時候,有一種在照鏡子的錯覺。


    陸敬淮是個聰慧之人,他從這一係列事件之中大概猜出,那位眾人掛在嘴邊的魔道大能,應該就是他的前世……不,或者可以說,就是他。


    陸敬淮並沒有自己作為大能時的任何記憶,如果能選擇,他並不想要這些斷胳膊斷腿,他寧可做一個平凡的人,平凡的跟小師姐在一起。


    可是上天並沒有給他選擇的機會。


    他的人生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因果輪回,上輩子的債,今世的孽。


    “現在你找到我了,準備怎麽辦?”


    李楓眠身上的部位比他身上的多,而且占據了頭顱。那顆頭顱讓他成為荒野之地魔族之首,傳說中的魔族主人。


    陸敬淮知道,硬拚的話,他根本贏不了。而且小師姐還在他手上,他到底要怎麽辦?


    “怎麽辦?你看不出來嗎?我要統領修真界,成為修真界裏唯一的王。”李楓眠的臉上帶著一股暢快的興奮。


    “所以你就殺了李兆思?”


    “沒錯。”李楓眠承認的很幹脆,似乎覺得已經到攤牌的時候了。


    “那個老家夥總是想把李雲深找回來,一天到晚嫡子、嫡子的掛在嘴邊,我真是聽得都惡心了。”


    李楓眠越說越激動,一雙眼睛瞪得極大,眼尾撐開到看起來像是要裂開。眼白內泛起猩紅血色,身後升騰起濃鬱的魔氣。


    陸敬淮下意識神色一凜,身後的魔氣也泛濫出來,張牙舞爪的跟李楓眠的魔氣對峙。


    李楓眠看到了陸敬淮的魔氣,他更加興奮,“你猜,我們打起來的話,是你贏還是我贏?”


    說話間,李楓眠朝前走出兩步,陸敬淮清楚地看到了他脖子上的傷痕,凸起的像蚯蚓一樣的肉條。


    陸敬淮想,這應該是換頭留下的傷痕。


    “當初你就沒想過,把腦袋摘下來會死嗎?”陸敬淮轉移話題,語調輕緩,與李楓眠的興奮和激動形成鮮明對比。


    李楓眠冷笑一聲,“怕什麽,不過就是死。可如果不換,我會生不如死。再說了,我不是成功了嗎?你看看這顆腦袋多適合我。”


    李楓眠的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將這張俊美無儔的麵容形成了一個古怪的扭曲弧度。


    “它帶給我太多好處了。”李楓眠讚歎似得微微仰頭,細薄的唇線抿成一條直線,稍稍下壓,透著難以抑製的喜悅。


    “對了,”李楓眠朝陸敬淮看過去,“讓我想想,你現在有什麽?左胳膊和右胳膊,對不對?”


    天色昏暗下來,李楓眠的臉隱在暗色之中,隻露出漂亮的下顎弧度。他的聲音很輕,甚至還有隱隱的笑意。


    陸敬淮聽到他說,“你把你自己的雙臂砍下來,我就放了你小師姐。”


    山洞很深,有悠悠蕩蕩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陸敬淮無法分辨。


    他看著麵前的李楓眠,毫不猶豫地抽出了自己的白光劍,然後,朝自己的左胳膊砍了下去。


    白光劍鋒利無比,陸敬淮又用了十成十的力氣。


    “噗嗤”一聲,白光一閃,男人一劍砍斷了自己的左胳膊。


    鮮血噴湧而出,李楓眠的臉在濃鬱的血腥氣中綻放出放肆的笑。他看著那隻落在地上的斷臂,渾身興奮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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