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說了……”我點了點他的肩,恐嚇他道:“你要是現在告訴我,我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去告訴你們閣主,你私自泄漏鏡閣秘密.”


    一聽到告訴閣主,他的表情頓時很驚慌,也不曉得這鏡閣閣主平日是怎麽虐待他們的。得了我再三保證之下,他才娓娓道來:“景師伯與閣主是師兄弟,當年太師父本想將鏡閣閣主之位傳給景師伯的,但就在例行的出外修行後景師伯突然帶回來一個女子,說要娶她為妻。我們和佛寺裏的和尚不一樣,以前也有有同門取親的先例,但問題就在於景師伯帶回來的這個女子有一半的狐妖血統。太師父大怒之下,不僅將閣主之位傳給了現在的閣主,更將景師伯發配到思返穀中。這一關就是五十年,五十年後太師父死了,思返穀的結界才自動打開。”


    而後事情大約都能料到了,沈琮的那個師父出穀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女子。可在塵世尋了十年都未找到,現在的閣主不忍見自己的師弟苦苦尋覓,才告知他,那女子舍了妖性化成了人,早成婚生子、壽終正寢去地府了。這一消息於牽腸掛肚五十年的人來說,堪如晴天霹靂。但事已至此,沈琮的師父縱滿心不甘也隻能回到穀中。這一回來,據說他的性子大變,冷僻不與人多做接觸。幸而後來年幼的沈琮入了閣,孤苦半生之人終有了一日日相伴可說話的人。


    那是一段短暫的太平時光,不久之後一風雨交加之夜雷雨大作,鏡閣弟子接連喪命,沈琮的師父不知所蹤,第二日臨近東海的大乾白城一日之內慘遭滅城。自此沈琮的師父成為了鏡閣的禁忌,連名字都不準提起。傳聞那夜,他於主殿外聽到現在的閣主對著他們師父的牌位長歎,原來那半妖女子當年並非成了人,而是在他被關入穀中的那夜被盛怒之下的師父打得魂飛魄散。在這一刺激下,心神重創的他,一夜血襲千裏。


    這段秘聞我從未聽沈蓮橋提起過,我已領教過這鏡閣對付其他異族的手段,此番聽之仍有些膽寒。若沒有我這層身份在前,我的下場未必會比那女子好上許多。


    仙道無凡情,卻多癡情人,隻是不知沈蓮橋可是個癡情種。


    一通故事說完,夜已漸深。我是個越到夜裏就越精神的,可伺候我的這個娃娃還是個肉體凡胎。見他眼皮快粘到了一起,我打發他去屋裏休息去了。夜裏的鏡閣非一片安謐,遠處屋舍燈火點點,正中的大殿更是華燈如晝。子夜乃陰陽交合之時,是修行的最佳時刻。


    我坐在橫梁正中,哼著昭越的花間小調,晃著雙腿看向漆黑無光的東邊。沈琮那麽恨沈蓮橋,是不是與他師父有關呢?廊下偶經過提燈巡視的弟子,乍然見到通身慘白的我皆是大驚了一驚,我朝他們和藹地笑了笑,他們匆忙地垂頭穿過,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最後一個撞見我的是一男一女的兩個弟子,照舊匆匆而去時耳中飄入那女子的小聲埋怨:“終究非我族類,沈師兄被她一劍刺成重傷又被打入思返穀,她還能笑得這麽妖媚,真是個沒心沒肺的是個沒心沒肺的鬼東西。”後麵男子的話就說得有些不堪入耳了:“她與沈師兄也就是一場露水姻緣,尋歡作樂逢場做戲罷了,還指望妖鬼有真心麽?”


    思返穀?可不就是沈琮師父當年被關入的地方麽?小道童說起時隻是一帶而過,聽這兩個道士的口氣,那裏似乎不是什麽好地方。歡快的小調我是哼不下去了,露水姻緣也是姻緣,沈蓮橋要是死了我是不是就要做寡婦了?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 =剛剛說斷網了,又來了……我就不打電話告訴老爹了,估計他也快趕到家了……


    —————多少萬年前她個夢想,就是——推倒師叔;多少萬年過去了,她從洪荒潮汐似的傳說中姍姍歸來,發現自己的夢想不得不隨著時代浪潮變成——推倒皇叔。


    “山高高,月皎皎,小雀歸南巢。”億萬年過去,他所思的那人依舊唱著相同的曲子,蒼華樹上眉眼如舊。


    這其實是個九重天大齡腹黑男和一個偽蘿莉大齡剩女間很黃(大誤)很暴力的故事……


    新文求包養%>_<%第三人稱的仙俠,某孽徒說我不是個正經人寫不出正經的東西來!……好吧,看新文文案是不正經- -||


    看文快樂~


    第30章 第三十卦


    思返穀究竟在這鏡閣哪裏呢?我收斂行蹤在島上兜兜轉轉了幾圈,山島並不陡峭,多為平巒,丘壑少見,哪有他們口中的穀地?無頭蒼蠅似的在夜色裏衝撞了會,我瞥到高高的正殿茅塞頓開,所謂解鈴還須係鈴人。


    不知是錯覺還是最近和這些個道士們混久了,身上的陽氣重了些,仔細地收斂好了自身氣息,縱身一躍飛到了主殿瓦頂上。偷雞摸狗的這種事我做的少,不是很熟練,唯能一點一點靠近主殿的門口。主殿裏甚是安靜,貌似隻有鏡閣閣主一人。良久待裏麵傳出說話聲,才發現裏麵尚還有一人,那人是清容……


    “容兒,這次委屈你了。不過,締結婚姻到底是為了雙修增進修行。這次嫁不了蓮橋,對你來說或許是件好事。”


    “師父也是為了鏡閣著想,徒兒沒有什麽委屈的。”清容低低道:“隻是師父,你真的要一直關著沈師兄麽?思返穀那種地方,師兄有傷在身熬不了多久的。”


    “不關他進去,萬一再見到那人,難保他不會想起來再誤入歧途!”鏡閣閣主斬釘截鐵道。


    清容見苦勸無果,停了停破釜沉舟道:“師父……你就不怕沈師兄成為第二個景師伯麽?”


    照那小童子所說,沈琮的師父是鏡閣的禁忌。清容竟有膽色提起,我以為這鏡閣閣主必然是要勃然大怒的。哪知沒有聲音的大殿中一聲長長歎息:“事情不能隻看表麵,師兄他……”


    這話……難道沈琮的師父是被冤枉的不成?我滿腦子疑惑,疑惑歸疑惑,我來這是想探聽沈蓮橋在哪裏的。清容小師妹你倒是把話題再轉回到你師兄身上啊!


    焦急之下,清容果然又道:“那師父讓我去看看師兄吧,縱然師兄根基深厚,但也抗不住傷上加傷啊。”


    “不成!”鏡閣閣主竟拒絕了,寬慰她道:“你現在專心修煉,到時候昭越皇室歸還了帝都台還得靠你去驅使它。為師不讓你見蓮橋,擔心擾了你的靜心。你如不放心,我現在就派人去看看。來人,將這些傷藥送去思返穀。”


    “是,師父。”


    領了命的兩個弟子出了殿門,我從瓦頂上飄下,回頭望了一眼燈火虛迷的主殿,跟著那兩道士去了。


    千算萬算,我怎麽也沒想到百尋不得的思返穀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那兩道士陡然往主殿後一折,在青黑山壁的左下方石獅頭上結了個印花,淡淡金芒升起,山壁霍然向兩邊分開一線。頃刻,地麵上結了層薄薄霜華,那兩道士的發髻眉骨都覆上了層淺淺的白。


    “思返穀裏迷陣重重,以我們的修為進去也找不到沈師兄。把東西放在門口便是了。”


    “可,這樣不妥罷。”


    “糊塗!你看不出來,師父讓我們來是為了安清容師姐的心麽?思返穀是常人能進的麽?你我進去,出不出的來還是個問題。走吧走吧。”


    “也是,隻能這樣了。”


    兩個道士走後,山體重新合二為一。我從陰影裏走出,仰頭看著無縫無隙的山體。走到那個蹲坐的獅子邊,手一探,立刻縮回的掌心灼紅一塊。抱著手咬咬唇,仍將手覆上去循著他們的樣子畫著結印。第一次不對,第二次還是不對,手掌從炙紅變成焦黑,劇痛轉為麻木,那山壁矯情地姍姍而開。我鬆了口氣,憑良心說我一點都不想變成骨架丁零的骨女。


    一個身影奇快無比地率先躥到前方,定睛一看卻是歸回原身的蘇十晏,他竟然還在這島上:“你來做什麽?”


    “姐姐,你不能進去。”蘇十晏眉心深鎖,毅然決然地擋在我麵前,眼神落到我手上,滑過一縷陰鷲:“你能清醒點麽,蘇采?!”


    “讓開!”我麵無表情道:“該清醒的是你,是沈琮讓你來的吧。我好歹是個姑娘,姑娘為個男人犯傻沒什麽。你一男人為了個男人犯傻,就很有問題了。”


    “……”蘇十晏的唇色被風吹得虛白,看我就像看一個喪心病狂之人:“我不讓!這思返穀姐姐不知是什麽地方麽?他們修仙的在裏麵都是進的氣多出的氣少,更別說是現在的你了!我拚了性命也不會讓你進去的。”


    “這條命我看你也不怎麽珍惜,不要就不要罷了。”我冷冷道。


    “沈蓮橋給你下了什麽迷魂蠱,讓你不惜自己……與我的性命也要去救他?你忘了當初是他為了自保選擇忘記了你,既然他已經忘記了你,姐姐你去又有什麽用呢?他認定的新娘,大喜之日與他成親的人從來都不是你。”蘇十晏怒其不爭道,後約是見我臉色太難看,放低了身段:“姐姐,你隨我回去吧。回去之後我不會逼你,你想怎樣就怎樣,做人做鬼阿晏都陪你。”


    “你說錯了。”橫在穀口的蘇十晏絲毫沒有讓我過去的打算,不想穿過他充滿陽氣身體的我隻好止住了身形,眉心三把火躥躥道:“我管他有沒有忘記我現在我隻想去看他死沒死。”變手為爪,扣住他胸前衣裳帶起一道猛風將他甩到一旁:“還有他認定的人除了他自己誰都不知道。你給我滾一邊去。”


    嘭地摔在地上的蘇十晏怔怔地看著我,雪絮散似萬片飛羽,他的眼角哄得厲害,而我沒再看他一眼直往穀中而去。


    穀內比門口的風雪慘烈得不止一倍,風號雪嘯,天南地北混成一片。可怕的是我這具鬼身在這穀中,竟不知從何時起漸漸能感知到外界的溫度與接觸,天昏地暗裏看不見伸出的五指。往前踏一步,一陣風來往後又卷推了幾步,隻恨沒有學其他修仙的女鬼隨身佩著柄好看的長劍,必要時還能做拐杖一用。


    一步三退地往裏磨蹭進了百十步,我發現胡亂走下去根本不是個辦法,四周皆是混沌翻滾的雪花,哪裏能覓到沈蓮橋的一絲身影。我站在一片白花花的雪地裏,風隨時都有可能將我像塊破布一樣拋起來。找不到,看不到,滿眼都是刺目的蒼白,這種破地方別說是個受了重傷的人,連我這個鬼都待不下去。


    “沈蓮橋!”我放聲喊道:“你死沒死?!死了做鬼也應我一聲!”


    回應我的是從四麵八方而來裹著淒厲風聲的回音,嗓子喊啞了,發了會呆,提著裙擺一步一難地往前走去,我就不信一寸寸找還找不到人了。迤邐蹣跚走了數丈,突然風大了起來,腳下一滯,整個人麵朝下狠狠撲在了地上。眼裏漫進了冰雪,鼻尖一酸,我趴在地上淚水在眼底打轉,眼眶忍得發疼。沈蓮橋你到底在哪裏?無盡的委屈和飛舞的霜雪一樣要將我淹沒,從遇到你來我一直不停地受傷,雖然有部分原因是我沒什麽用不會保護自己,但這些傷大多是因為你受的,沒有償還清前你怎麽就能死呢?


    憋了好久,眼淚才收了回去。幾經掙紮爬坐了起來,擦了擦一陣模糊一陣清晰的眼睛,想要爬起來繼續去找。撐在雪地裏的手心突然一疼,傷口處膈了什麽。心一頓,攥著那東西放到眼前,紅絲瓔珞夾在冰雪裏如血鮮豔。這是……拽著它使勁一扯,拖出掩埋在雪裏的那柄長劍,無鋒劍。沈蓮橋就在這附近……


    跌跌撞撞地在四周闖了一會,眼簾裏終於出現了這冰天雪地裏的另外一種色彩,灰黑的一團。靠近了,發線那裏是處隆起的坡地,麵朝我的是個窄小的洞穴,一片淺藍衣裳半埋在外麵的雪中。


    展在地上的道衣蔓延著大塊的血漬,順著腰線向上,血色漸浸漸深,胸口處是一片驚心怵目的濃黑,斜狹的眸子緊緊閉著。白潤如玉的臉上結了層絨毛似的霜意,一滴淚水落下,迅速地凝凍成了冰。探過他的鼻息,我才稍稍安下心來,急忙從懷中掏出門口遺留的藥物來。寥寥的幾束藥草與丹丸,但還不是最大的問題。


    生前我從來沒有照顧過病人,還是這樣一個重傷垂死的病人,在陰間時做鬼不須醫治,隻能笨手笨腳地解開他的衣裳,不,應該是撕開。那衣服凍如鐵衫,光脫下它們就費了我九牛二虎之力。


    唯一欣慰的是這裏太過寒冷,傷口沒有惡化,血水在劍傷處凝固成冰,總算保住他沒有因為失血過多而死。我忽然覺得自己真是自作自受,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那天就不……一邊替他碾碎了藥草覆上傷口,想想,再給我一次機會那天我還是會給他一劍。他受了劍傷雖重,可那時我的心傷也不遜他的痛,這痛不能總讓我一個人承擔。錙銖必較是我生前不得已養成的壞毛病。


    這裏已經夠冷了,他僅剩的中衣不能再脫了。沒辦法的我隻得撕了自己這唯一一件喪服,一道一道纏上他的傷口。看著麵如金紙的他,幹脆脫下了外麵的罩袍將他緊緊裹起來。露出那一截膚白如玉的長頸上一條條靜流青藍得猙獰,我摸了摸那近乎停止流動的血脈,本想學著戲文裏的女角以身給他取暖,可想到自己和寒冰差不多溫度的身體也就作罷了。


    這麽看著他被凍死也不是個辦法,猶豫了下,運起自己丹田裏那積蓄了點的修為,指尖托起朵小小的暖光。順著他的臉頰一點點化去上麵的冰雪,暖光慢慢籠罩了整個洞穴,風雪被隔到在數尺之外。握著他的手,看著他蒼白沒有動靜的臉,淚水終於洶湧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又更新~(≧▽≦)/~=。=繼續推仙俠《君上》


    多少萬年前她有個夢想,就是——推倒師叔;多少萬年過去了,她從洪荒潮汐似的傳說中姍姍歸來,發現自己的夢想不得不隨著時代浪潮變成——推倒皇叔。


    “山高高,月皎皎,小雀歸南巢。”億萬年過去,他所思的那人依舊唱著相同的曲子,蒼華樹上眉眼如舊。


    這其實是個九重天大齡腹黑男和一個偽蘿莉大齡剩女間很黃(大誤)很暴力的故事……


    貌似v章不能複製,就不放地址了(做鏈接十次崩壞九次)大家戳我的作者名進專欄就可以看到啦~不上劍三的我果然勤快了很多撒~


    看文快樂~


    第31章 第三十一卦


    三天三夜過去了,我想沈蓮橋大約是活不成了。


    若不是因在高燒不退下燙手的額頭和靠著一縷真氣吊著的心脈,我真以為他已死了。死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地府人間沒有殊別,金三娘甚至說過“死之歡愉,生者不懂”,我怕的是他入地府輪回而我卻要在世上徘徊追不到他的步伐。


    我抱著他冰涼的身體,竭力遏製自己不去想下一刻那片比青石還冷硬的皮膚下是否還會有脈動。風冷,雪冷,天明天暗交替得毫無章法,三天三夜像在眨眼間飛去又像綿延了亙古的漫長。這日日夜夜裏,借著雪光看著彼此的模樣,我想起了母妃去世前的情景。


    那天沒有什麽天降異象,晚暮的殘光裏無數的沙絨花紛紛落下,白玉京的上空似真非假地飄了起漫天飛雪。父親坐在赤金垂地的暖帳裏,母妃蜷縮著雙足枕在他膝上枯黃的雙頰浮動著笑意,像個小女孩歡喜道:“子晉,你能來陪我走這最後一段路真好。”


    父親將滑到一側的薄被拉扯上來,細心掩好淡淡責備道:“又說傻話。”


    那個月大乾正和昭越開戰,父親一連七日沒有上朝陪在母妃宮裏,朝野裏怨聲載道卻沒有一個敢真正冒死來諫言的。我正襟危坐在帳外對窗描摹,宮人無聲地添水和墨。


    “你對阿采太嚴厲了。”母妃的聲音已漸微弱,遊絲般易斷:“她還是個孩子。”


    “嗯,以後不嚴厲了。”父親就和哄個小孩子樣:“我現在對她厲害,等你好了再寵回來。”


    “騙人。”母妃黯淡的雙眸突然發出明亮的光,臉龐宛如重新抹上生命的光彩,不依不饒道:“十七歲那年我嫁給你時你就說這輩子不會騙我一句話,阿采是我們唯一的孩子,你答應我要好好地護著她。哪怕她……”拂進殿內晚風托散了她的聲音:“你也要好好守著我們唯一的女兒。”


    “好,我答應你。”父親的聲音僵硬得梗在喉嚨裏:“乖,今天你已說了許多的話,我們休息,休息……”


    貼在帳邊掌燈的宮女手裏的銅勺哐當掉下,燭火陡滅。


    這是我第一次與死亡相對,手下的水墨流瀉了一桌,腦中在滿殿的哭聲中全是空白。


    “阿采。”父親極少這麽喚我的名,隔著屏風我感覺那個不可一世的君主在一日裏蒼老白頭:“你走吧。”


    那幅繪了一半的天上白玉京圖潑滿了墨水留在狼藉的桌上,被送出殿外時我停住了腳步回過頭,模糊的垂帳裏父親擁著母親像是在替她挽發。從那日後,我就被送到了太華寺做了佛下的記名弟子,直到父親駕崩前三日才被接回宮。


    接回宮的那天我就被請到了父親的寢殿中,我才發現父親住的卻是以前母妃的白芷殿,數年時光正當壯年的父親卻似個行將就木的老人,發須花白:“阿采,這些年你是不是怨我?怨我讓本該錦衣玉食的你去了寒苦的廟中,讓其他的王孫公子嘲笑了你。”


    我跪在軟墊上老老實實道:“父皇英明,兒臣是埋怨過您的。”我稍微抬起點頭看著那張赤金長塌:“為什麽父皇當年不讓兒臣見母妃最後一麵?”


    他投來的探究目光頓了一頓,似乎沒有想到我是這樣的回答,感慨道:“你,和小時候沒變多少。送你走的時候我還不太放心,廟中過於清心寡欲,擔心你深入了佛道,忘卻了世事。”常年的病痛讓他說話有些吃力:“阿采,你母妃一直阻著我不與你說。現在我的日子也沒幾天了,我卻不想將這個秘密帶到地下去,你已吃了很多苦,不能將來發生時你仍被蒙在鼓中。”


    每一個皇室裏都充滿了數不清的秘密,昭越也一樣。我以為父皇說的是曆代相傳關於帝都台的那件事,的確他說的與帝都台有關,我沒想到的是……


    “阿采,你出生時就有術士算出,你活不過雙十年華。”


    斷斷續續說完那件從開國隱藏到現在的昭越皇室內的秘密後,父皇如卸下了所有的重擔:“阿采,我終於能去見你母妃了。”


    我是個從出生就被預見死期的人,十來年後證明那個術士確實有些道行,我如期赴死。感受著沈蓮橋越來越微小的呼吸,我終於明白了父親那時拋卻一切陪在母妃身邊的心情了,那是種緩慢而無形的死亡,每過一刻幹涸的心底就裂開一寸,無能為力地看著所愛的人與自己訣別。


    “沈蓮橋你別死啊。”我貼著他的臉輕輕摩挲:“你死了我們就真的再也不能見麵了。”


    抱了他一會兒,我鬆開手將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外袍上,外麵的雪快堆得堵住了洞口,如此一來狂風也被擋去了不少。留下護心的一道符咒,我毅然地衝出進了風雪中。我的靈力已支持不了多久了,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是個死。


    我要去找人救他,就是被綁回白玉京我也認了。


    大概是上天見我太過落魄,將久違的運氣還給了我,出去倒比進來時順當了許多。踏出穀時外麵青天白日的陽光炫得我好一陣頭暈目眩,連退了幾步躲進了陰影裏,奇怪的是除卻一些不適外倒沒多少灼燒之感。


    避開日頭循著陰影一路躲躲閃閃往鏡閣正殿奔去,疾行中心中反複醞釀說辭,到了門口心一橫,大不了就答應鏡閣閣主帶他們去白玉京。


    大殿之上無一人影,稍一躊躇想到那日去往的後殿小閣,遂立刻繞過三清祖像穿堂過室尋去。


    “師父。”才到角門門口,一聲陰柔驟然刹住我的步子,握著門框的五指屈緊:“師父責怪是理當,是弟子不該將師兄與那女鬼的私情隱瞞師父。”


    沈琮!


    “罷了,你與他是兄弟。維護他,我也明白。”鏡閣閣主歎道:“蓮橋這次是犯了大錯。你回來便好,就替你兄長與清容協理這閣中事務。”


    好個兩麵三刀的沈琮,我恨得牙癢,直想踹開門去揭穿他這層禽獸麵目。


    “蘇姑娘在門外偷聽幹嘛?想聽何不光明正大地進來聽?”沈琮拉開門,紅蓮暖香撲鼻而來,謫仙似的依在門邊笑望我:“多日不見,蘇姑娘麵色紅潤竟有幾分生氣了。”


    “尊駕?”鏡閣閣主詫異道:“尊駕,你與琮兒相識?”


    何止是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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