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容儀隻是將雲清清周圍的靈氣凝固住,沒有攻擊雲清清。否則觸動契約,容儀立刻就能魂飛魄散。


    剛還想容儀不敢怎樣……雲清清深呼吸一口氣,心道容儀真是越來越陰險了!


    雲清清抖了抖,活動手腳,她額頭上的冷汗低落下來,她屏住呼吸,放緩了丹田靈氣運行的速度,專心注視著容儀的舉動。另一隻手搭上窗口,準備見勢不妙就趕緊跑。


    容儀慢步離開桌案旁,走到雲清清身邊。


    雲清清瞪著容儀,看著容儀舉起手,用不知道什麽時候拿到手上的帕子,擦幹淨雲清清臉上的汗水:“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


    “那可難說。”雲清清咬咬牙,後背緊緊的靠在窗沿上,內心複雜。


    容儀早就已經知道她重生,所以才會去找她,所以才會認她為師妹!


    現在給她這一藏書閣的書,也是因為認出她,所以要給她這麽多書?


    雲清清一時間不知道是什麽心情。


    還是失算了!雲清清總算是明白了她的缺點,她就是太自以為是!


    以為容儀沒有發現她,以為正道全是好人!


    雲清清心裏忽然出現一股沮喪,她死死的看著容儀,躲開了容儀的手,說:“你究竟要做什麽?”


    容儀歎息,眼角微微垂下,眉間輕皺:“青雲,你乖乖聽我的話,好嗎?”


    聽聽聽聽你奶奶!雲清清一句髒話差點沒忍住,她跳起來,直接衝容儀撞過去。


    雲清清撞的時候沒留力氣,容儀意識到身後是堅硬如鐵的書架,便沒有躲開,直接受了雲清清一撞。


    雲清清不戀戰,撞完就跑毫不猶豫,她順著窗戶跳出去,躍到外麵石頭上,站在上麵看著藏書閣。


    藏書閣裏安靜了一瞬,緊接著門猛然打開,容儀從藏書閣裏出來。


    他看著雲清清,緊皺的眉頭就沒鬆下來。


    雲清清抬手,從乾坤袋裏拿出一把劍。


    容儀說:“不用跑。我說過,我不會傷害你。”


    “那八百年前是怎麽一回事?”雲清清咬著牙,死盯著容儀,“你可真是我親師父!”


    聽到“師父”兩個字,容儀表情不對了一瞬。他說:“當初有隱情。你聽我解釋。”


    “我聽過了,天道預言而已!”雲清清手中的劍閃起亮光,時刻準備襲擊容儀。


    雖然雲清清打不過容儀,但是有契約在,雲清清也沒什麽好怕的。


    容儀向前走了幾步:“別急,聽我說說當初的事。”


    雲清清想了想,劍光未收,她說:“不如師父和我解釋一下,為什麽會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預言鎮壓我?”


    容儀唇角苦澀,心中一陣陣緊縮。他有些後悔一時衝動說出發現雲清清身份的事,但是事已至此,後悔也沒用。


    容儀道:“正道修士鎮壓你,是因為你損害到了他們的利益。”


    正道的利益?雲清清腦子裏飛快地閃過一絲什麽,她並未抓住,但容儀在麵前,來不及細想。雲清清盯著容儀,隻問:“我總沒傷害你的利益。”


    當初天門宗隻不過是個小宗門,後來有了雲清清,天門宗才重新崛起。而容儀,他雖然修為高,但他畢竟閉關太久,對天門宗的幫助有限。


    天門宗崛起,容儀得到很多好處。


    雲清清不僅沒有傷害到容儀的利益,反而還幫了容儀很多。即便是這樣,容儀也要鎮壓雲清清!


    雲清清看著容儀,看著這位她曾經滿心傾慕敬仰的師父。曾經的恭敬全都化為烏有,雲清清心裏,隻剩下了煩躁和仇恨。


    她越來越不喜歡容儀了。


    容儀沉默了很久,才說:“我不得已為之。”


    “那師父會不會再不得已一次呢?”雲清清冷笑。


    容儀道:“已經立下契約,就算有多少不得已,我也不會傷你害你。”


    雲清清挑眉:“靈珠說正道因為我最引以為傲的事鎮壓我,我引以為傲的隻有兩件事,一件是教凡人修煉,另一件是抗擊魔族。”


    容儀輕鬆了幾分,他站在原地,沒有上前,說:“你性子單純天真,並不知道正道各門派之間的關係。”


    頓了頓,容儀接著說:“你知道,凡人界嗎?”


    “我當然知道。”雲清清將劍放下,“我就是凡人界來的。”


    “正道這些修士,嘴上嫌棄凡人粗俗軟弱,但他們,和凡人又有什麽區別呢。”見雲清清放下劍,容儀放鬆了些,他緩聲道,“清清,你幼時生活於凡人界,定然知道凡人界那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的規則。”


    “正道大門派的權勢已經穩固,多了天門宗一個後起之秀,動搖不了他們的根基。而你卻要教凡人修煉,那些凡人的修為還不低。”容儀垂下眼睛,睫毛輕顫,“你讓他們,怎麽想。”


    雲清清愣住。


    這裏的凡人界與雲清清穿越前的世界不同,這裏的凡人界更像是雲清清穿越前的古代,講究家世和出身,門第之間根深蒂固。


    雲清清是真身穿越,剛開始的時候,她身邊沒有好友親人,整個人都遊離於凡人界之外。再加上時不時被魔族威脅,雲清清疲於奔命,根本就沒有融入這裏的凡人界。


    對於凡人界的那些規則,雲清清也沒有放在心上。


    原因很簡單,顧念凡人界那些迂腐的規則隻會讓雲清清的日子更難過,她為什麽還要管凡人界那些規矩?


    所以雲清清對於所謂“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的印象,也隻是一句話而已。


    來到修真界之後,雲清清也隻以為修真界的修士與凡人界不同,從未想過那些上品下品的區別。


    雲清清唇角顫抖著,張嘴問:“那……那些學會修煉的凡人呢?”


    容儀狹長的丹鳳眼抬起,灰色的眼眸透著無奈:“你都已經被鎮壓,更何況他們。”


    雲清清深呼吸一口氣,手中劍幾乎拿不穩。


    容儀走過去,將劍接到手裏:“至於對抗魔族,名門大派祖上雖然和魔族有仇,但那也是千百年前的事了。”


    他扶著雲清清從石頭上下來,甩手在一邊幻化出桌椅,讓雲清清躺上去,說:“他們更看重的,是眼前利益。”


    “他們能忍受你打魔族,但是不能忍受你聯合正道門派,成立正道盟。”容儀看著有些呆愣的雲清清,輕輕歎口氣,抬手摸著雲清清的頭發,“你聯合正道,將來正道盟自然以你為首。名門正派們,怎麽願意讓你壓在他們頭上。”


    “教凡人修煉動搖他們根基,成立正道盟,是威脅他們地位。你做的兩件事,正是最能威脅到他們,打碎修真界平衡的事。他們自然不會放過你。”


    容儀聲音越來越平緩溫和,但是他說的話,在雲清清耳中無異於一把巨錘,錘碎了她一直以來的認知。


    沒想到,歸根結底是因為這個原因?


    雲清清嗤笑一聲。


    她生於平安富足人人平等的年代,人生最重要的塑造三觀的時候學的都是人生來平等的思想。穿越到修真界後,一心覺得凡人不該被魔族欺辱,所以才會去教凡人修煉。


    沒想到最終,卻因為這個原因被正道鎮壓。


    她以為修仙者清心寡欲,都是悲天憫人,不會忍心看著凡人被魔族殺害。


    雲清清現在才明白過來,這群人居然是這樣想的。


    怪不得這麽多年都沒有修士飛升。原來是因為他們根本就算不得修仙者!


    那些修士,所謂的正道人士,卻是這個想法?


    雲清清在椅子上坑了好久,才反應過來,看向容儀:“他們是這個想法,那你呢?你是為什麽?隻因為一個預言?還是因為你也覺得我打破了修真界的平衡?”


    說罷,雲清清表情冷淡的補充一句:“恐怕有別的原因吧。”


    容儀一頓,麵色難堪的轉過頭去:“……嗯。”


    “因為什麽呢。”雲清清平複下心情,忍住現在立刻殺了容儀的衝動,聲音冷的仿佛帶著碎冰,“什麽原因?”


    “……清清,別問了。”容儀沒回頭,他背對著雲清清,雲清清看不到他的臉,也不知道他是什麽表情。


    雲清清皺著眉:“是因為靈珠?你對靈珠,一直很好。”


    第42章


    靈珠?容儀聽到這個名字, 下意識搖頭:“不是因為她。”


    雲清清道:“你不用不承認。我記得當初的事。我被鎮壓前, 你可是在靈珠旁邊站著。”


    “隻是湊巧。”容儀不敢直視雲清清的目光,低下頭,拉住雲清清的手,“是她走到我身邊。”


    “那是因為什麽。”雲清清抽回手, 抱著胳膊看容儀:“您總得給我一個理由,能夠讓我明白, 究竟是什麽原因鎮壓我。”


    “我還是想說。”雲清清擰著眉,忍住心裏的殺意, 一字一句, 認真的說,“如果真的不喜歡我, 將我逐出師門也好, 斷絕關係也好, 甚至直接殺了我,都比把我鎮壓到崇山下, 八百年不見天日來的好!”


    容儀心裏一痛, 眉毛擰成疙瘩。


    他不是沒有想過將雲清清逐出師門。他不喜歡雲清清叫他師父。雲清清叫一次師父, 容儀就會難受一次。


    從雲清清嘴裏喊出的“師父”二字,仿佛是一把巨劍, 劈碎容儀的意誌,撕裂容儀的心髒,時時刻刻提醒著容儀,他和雲清清是師徒。


    容儀好幾次想要將雲清清逐出師門。可是在下定決心之前, 他卻又隱隱擔心以後再也見不到雲清清。


    不忍心將雲清清逐出師門,也不舍得殺了雲清清,於是最後,便因為那見不得人的心思,那令人不齒的原因,將雲清清鎮壓到山下。


    容儀看著雲清清,嘴唇微張,卻始終說不出話來。


    他能說什麽?他難道要把自己的心思告訴雲清清嗎?那雲清清會怎麽看他?


    想起以前雲清清看他時敬仰孺慕的眼神,容儀心裏漫上難堪。


    雲清清是把他當成師父,他卻沒把雲清清當成徒弟。


    雲清清見容儀不答,心中的氣憤幾乎要爆發出來,她咬著牙說:“你知道被鎮壓在山下是什麽感覺嗎?你知道日日夜夜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無邊黑暗是什麽感覺嗎?那可是八百年!我究竟做了什麽事,你要這麽對我!”


    雲清清雙眼通紅,眼角含淚,神情悲憤:“當初靈珠要讓我將所有功力渡給她,難道我就要聽她的?師父,我修煉也不容易,憑什麽要讓我將修為給靈珠!”


    提起靈珠,容儀鳳眸微眯,聲音壓抑到有些沙啞:“清清,不是因為靈珠。我不喜靈珠。我一直不喜她。我……我厭煩她。”


    “一直不喜她?”雲清清嗤笑,“你把我當傻子不成?是誰對靈珠溫聲細語,是誰幫靈珠尋寶物奇獸,又是誰盡心教授靈珠?”


    容儀對靈珠和對雲清清的態度截然不同,雲清清根本就不信容儀的話。既然他一直不喜靈珠。那為什麽還要對靈珠那麽好?


    而且容儀對靈珠好的不隻是一兩年,在雲清清拜容儀為師的那些年裏,容儀對靈珠一直很好。


    容儀忙解釋:“當初隻是把靈珠當成後輩照顧!”


    “看來師父是不想說了。”雲清清呼出一口氣,閉上眼睛,“還有一件事我很奇怪。鎮壓我之前,師父對我並不好。”


    容儀嘴唇微動,想要解釋,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雲清清繼續說:“現在,師父為什麽要對我好呢?總不該是心中有愧吧。”


    容儀沒有說話。他轉過頭去,看著不遠處的竹林,心中翻湧著不知名的滋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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