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沉目光淡淡掠過她唇角的笑弧,然後後退兩步,示意她把衣架推進去。


    東西送到後,衛珈轉身就要走,卻驀地聽見背後傳來男人漫不經心的一句:“看來破譯並不順利。”


    衛珈步子一僵。


    “日記沒用?”他又道。


    “是的,沒用。”衛珈終於忍不住轉過身,“您滿意了?”


    昨天把掃描件全部看完之後,衛珈就知道自己被赫沉耍了。她被他的態度誤導,以為日記會是密碼相關的資料,但實際上並不是。


    可他也的確沒有明確承認過這一點,衛珈自認倒黴,努力讓自己忽略這種以為有希望又迅速經曆絕望的落差。


    結果赫沉還不肯罷休,還要故意挖苦自己?


    “誤導我白費功夫有什麽意義?”她忍不住道,“以此為誘餌讓我贏過你又有什麽意義?這麽耍我很有意思嗎?”


    “打發時間,”他挑眉,淡淡道,“的確很有意思。”


    “所以指揮官是承認故意誤導我讓我白費功夫了?”衛珈氣得想笑,忽然被無法破譯密碼的提心吊膽給逼得像借了十個膽子,“其實你本意根本不想讓類人感情的研究繼續是嗎?那又何必強製我到指揮部來?”


    作者有話要說:  “笑給我看”之霸總是不分物種的。


    赫·霸總·沉:女人,你隻能笑給我看。


    衛珈:......告辭。


    專欄開了個預收文~因為想寫的腦洞太多不知道排隊要到何年何月所以幹脆整合在一起


    《係統黑化成偏執狂(快穿)》感興趣的小可愛可以先收藏啦~這本寫完就寫它~


    第17章 愛給人力量


    “猜到了。”一句反問卻不像反問,他臉上忽然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根本就沒掩飾這一點,她猜到是早晚的事。至於支持這項研究的議事會那邊,赫沉不表態也算是一種很好的態度了,畢竟不表態往往意味著“中立”,意味著不幹涉不阻止。


    赫沉打量著她臉上複雜的神色,將原本從衣架上取下的襯衣又隨手放了回去,然後慢慢走到衛珈麵前。


    “帶你來指揮部的原因,你真的不清楚?”他抬手,手指輕輕掠過她纖長的眼睫,原本該輕佻的動作卻顯得有些漠然。


    衛珈退後兩步:“我不清楚。我隻知道如果你真的想促成這項研究,根本不會在我父親死了兩年之後才插手讓我破譯密碼的事。”


    “我插手,當然是因為你自投羅網。”赫沉輕嗤一聲,收回手。


    那天是她自己驚慌失措跑進了自己的休息室,如果沒有那一次,他又怎麽會發現還有關於自己的這麽大一個弱點存在著?


    衛珈被他這句話弄得一頭霧水:“什麽意思?”


    赫沉沒有回答。


    她換了個問題:“那你為什麽不幹脆阻止議事會的行動?”


    如果赫沉真的阻止了,樂觀地想想她也不用再提心吊膽,隻是不知道自己又會麵對什麽樣的下場。


    “為什麽要阻止。”赫沉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看人類徒勞地想繼續這項所謂的有益研究,勉強能算是一種樂趣。”


    “並不一定是徒勞,人類創造了你們,也能讓類人情感實現。”


    衛珈話音剛落,就看見赫沉看著她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天真且不自量力的孩子。


    “人類創造了我們,卻掩蓋不了他們比我們更加弱小的事實,試圖使仿生人擁有所謂愛與憐憫一類的情感更是愚不可及。”他俯首湊近她的臉,緩緩說道,“這所有的、你們試圖植入仿生人大腦裏的情感,都代表著軟弱和弱點。”


    “你覺得我可能會讓仿生人擁有這樣的弱點?”


    衛珈忽然覺得後背發涼。


    她從前在園區時還以為,作為指揮官的赫沉與議事會一樣,支持這項研究,畢竟議事會的勢力正逐漸走向沒落,新領袖對研究的支持無疑是新的保護傘。


    隻要研究還在繼續,那一切就有像父親設想的那樣,有變好的可能。


    但是今天赫沉的一番話打破了她的幻想。


    如果他反對,恐怕這個設想就永遠不會再實現。


    “為什麽一定會是弱點?”衛珈直視著他,“愛和憐憫不一定代表軟弱,沒有任何事情是絕對的,你這樣認為隻是因為不知道它們會給人們帶來怎樣的力量。”


    “帶給人們力量,”赫沉仿佛不置可否地點頭,然而下一秒卻譏諷地勾起唇角,“隻有弱小的人類,才會需要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聊以慰藉。”


    房間裏陷入寂靜。


    片刻後,衛珈才輕聲道:“如果你們一意孤行,隻會重蹈覆轍。”


    重蹈當初仿生人覺醒推翻人類的覆轍。


    “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那請問指揮官,”衛珈深呼吸後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是不是我每天去研究室破譯密碼的工作也沒必要繼續了?”


    她此刻有些自暴自棄,繼續研究還有什麽意義呢?


    “保持適當的‘興趣’還是有好處的。”赫沉回答得漫不經心,“給議事會一個□□,讓他們以為研究還在繼續,以為你真的能夠破譯密碼,兩全其美。”


    ......威脅?


    衛珈想笑。她一直覺得赫沉的心思深不可測,而今天這“深不可測”才顯露了冰山一角,過去的人類又怎麽會想到人工智能會運行到這樣縝密的程度呢?


    另外,她還是沒辦法相信赫沉對研究這看似默認的態度隻是為了“樂趣”。


    “這樣看來我還要感謝指揮官替我隱瞞。”至於能瞞多久,衛珈也暫時疲於去想了。


    “不客氣。”赫沉淡淡道。


    衛珈知道談話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意義,而這件事能瞞多久她也暫時疲於去揣測,總之赫沉相對議事會並不是弱勢的一方。


    她轉身離開臥室,回到更衣室裏。


    更衣室門關上的一瞬間,衛珈像失去了渾身力氣似的,有些頹然地坐在一旁的短沙發上。


    她有些失神地盯著地麵,半晌才將臉埋進手心長歎了一口氣。


    且不說她現在無法破譯出密碼,就算她能辦到,赫沉也會阻止這個項目成為現實,一切,包括研究所那些研究員付出的一切努力都隻是無用功。


    等議事會徹底垮掉之後,說不定這樣的“表麵功夫”都不會再有,人類的處境隻會更糟糕。


    衛珈心裏泛起一陣冷意。


    .


    “來了啊。”葉圖轉身看見來人笑著打了個招呼。


    衛珈回了個笑容:“嗯。”


    兩人在座位上坐下,像往常一樣開始分析各種各樣的資料與數據。


    衛珈打開懸浮屏,手在半透明的三維屏幕上滑動幾下,選擇了子目錄的第一個文件夾打開。


    她準備重新把這些資料看一遍。


    雖然赫沉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但是她被軟禁在指揮部,也沒別的事情可以做,既然破譯密碼的進程仍然必須繼續下去,那她就認認真真繼續做。


    再說,不論這個項目最終是否會被推行,她能盡力而為也是好的。


    萬一會有真正推行的那一天呢?


    ——早晨衛珈在更衣室枯坐了好一會之後,這些念頭忽然變得清晰且堅定。


    至於赫沉,有些話挑明了之後她麵對他好像反而沒那麽如履薄冰了,總比以前不停地揣測要好得多。


    下午懸浮屏一側又發出了熟悉的提示音。衛珈將自己麵前的設備關閉,然後起身舒展四肢。


    葉圖悄悄朝她看了幾眼,企圖從神色裏看出些什麽,但卻沒能發現半點蛛絲馬跡。


    “怎麽了?”察覺到身側的目光,衛珈轉頭笑著問。


    “沒什麽。”葉圖趕緊搖搖頭。


    之前她還問過衛珈幾次,想知道進度如何有沒有思路,對方都秉持著謹慎的態度沒把話說得太肯定太準確。


    換言之,說了等於沒說,模棱兩可。


    到後麵她也就不好意思再問了,但是心裏終究還是著急的。


    “我走了,明天見。”衛珈走前對著葉圖照常說了一句。


    “好,明天見。”


    回到頂層發現赫沉不在,衛珈打掃完大廳和更衣室後便下樓回了自己的住處。雖然已經有些疲倦,但她還是在地毯上躺下,然後開始做起一些基礎的體能訓練。


    練習完又起身去洗澡。


    淋浴間熱霧騰騰,仿佛疲憊都減輕了許多。


    一隻纖細還帶著水珠的手一點點拭去鏡子上的水珠,裏麵顯現出圍著浴巾的女性輪廓。


    白皙的肌膚被熱水衝洗得泛起粉色,洗過的發絲隨意盤在頭頂,霧氣蒸過,眉眼都是濕漉漉的。


    衛珈彎了彎嘴唇,朝鏡子裏的自己輕輕地笑了笑。


    .


    夜裏她躺在床上有些輾轉難眠。


    就這麽幹躺了好一會,衛珈幹脆起身坐了起來,然後輕輕一觸打開床頭燈,在燈下再次翻看日記的掃描件。


    雖然沒有關於破譯密碼的信息,但是對衛珈來說也足夠珍貴。她能從裏麵窺見許多父親的回憶與想法。


    【今天教會了珈珈一首歌謠,她很喜歡,還想把它作為搖籃曲聽著入睡。】


    【珈珈很聰明,總是很快就能學會新遊戲。】


    她看得鼻子有點酸,童年時的一幕幕都在腦海裏浮現。


    日記裏所說的歌謠就是音樂盒裏的那首,每晚睡覺時總是j哼著哄她入睡。而教會她那些新的小遊戲則是父親少有的愛好之一。


    比如數獨,比如已經很久不被人使用的摩斯密碼。後者這種曾作為早期無線電通信形式的信號代碼,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充當著她與父親溝通交流的“隱秘”手段。小紙條上無數圓點、長短線與其間的停頓成為父女倆的樂趣。


    諸如此類很多很多。


    衛珈放下文件夾,揉了揉發熱的眼眶,側身拿起音樂盒,然後捏住發條扭了扭。


    熟悉的歌謠流瀉而出,旋律其實非常簡單,時而輕緩些時而活潑短促,衛珈記得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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