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之相對的,還有一堆水粉胭脂,不過盛鳴瑤底子太好,眼波流轉間風姿動人,即使如今還未完全長成,也當得起一句絕代風華。


    原本正在門口喝茶等候的滕當淵一轉頭便見到了這幅場景——


    總是粗麻布衣灑脫隨性的少女忽而點上紅妝,換上衣裙釵環,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娉娉嫋嫋,活似盛鳴瑤常看的那些話本中的桃花妖。


    不,若說曾經是貌若桃花,如今的盛鳴瑤便是牡丹國色。


    若是別的男子,此時必定要誇讚幾句,可盛鳴瑤對上的是滕當淵。因而他隻是點點頭,道:“既然師妹準備妥當,應即刻出門。”


    盛鳴瑤:……


    她忽然覺得的自己一輩子都無法完成“情劫幻夢”了。


    兩人出門下山,一路無言。


    說起來這條路不知何時被修得十分平整,二人沒費多大力氣,盛鳴瑤也如願沒有弄髒衣裙。


    日落時分,華燈初上。


    街道兩旁張燈結彩,路過行人的臉上都掛著喜氣洋洋的笑意,吆喝叫賣的小販見機瘋狂推銷著自家的東西。


    滕當淵看著街角一個男孩兒手裏被他母親塞了一個熱氣騰騰的糕點,恍惚中以為回到了從前。


    盛鳴瑤也難得安靜,沒有打擾滕當淵屬於自己的時光。


    如今正逢佳節,街道上喧鬧極了,各式各樣的燈籠或被孩童提著,或被懸掛於門前,看起來到是真有幾分燈如晝的味道。


    即使知道這是幻夢,但盛鳴瑤仍是興致勃勃的東張西望,畢竟這樣正常的人間景色,她已經許久沒有看到過了。


    “師兄我要吃那個桂花糕!”


    “還有那個小燈籠!”


    “左邊吳記家的糖人兒捏得也不錯!”


    兩人逛了一路,基本都是盛鳴瑤在吃吃吃,滕當淵負責作配——當然,盛鳴瑤的臉是被麵紗遮著的。


    早在下山第一瞬間,滕當淵就察覺到了不妥,那些人盯著盛鳴瑤的目光無論是讚歎,抑或懷著別的心思,他心中都會騰起淡淡不適。


    恰巧盛鳴瑤也被人盯得厭煩,於是,索性在路過一家店時,順手要了塊麵紗。


    兩人沿著路線,一路逛到了街道最繁華的地段,田先生對於自己的門生向來不吝嗇,這次更是不知為何,甚至放言讓兩人在山下住一夜再回來。


    盛鳴瑤看看前頭又看看後方,問道:“師兄打算落腳何處?”


    滕當淵言簡意賅:“我聽師妹的。”


    “那不如就那家‘福來客棧’?”


    盛鳴瑤指的是一家最大最豪華的店家,中間開放的酒家就足有三層樓高,更不提後方用於住宿落腳的房間了。


    “我們先去這家住下,等明日,師兄你再陪我去南街巷子買糖葫蘆!”


    滕當淵自然不會反對,兩人一起走進,頓時引得許多人暗暗打量。


    那少年俊逸非常,眉目冷冽,一看便不是常人。至於他身旁的少女就更不必說。


    雖然被以紗遮麵,但光憑露出來的那雙翦水秋瞳,就足以勾魂攝魄。


    不得了不得了!


    小二十分有眼色的上前詢問:“客人是住店還是用飯?”


    “住店。”


    滕當淵瞥了一眼小二,不著痕跡地上前:“再要兩間單人中品房。”


    盛鳴瑤打量了一圈周圍,邊走邊問道:“你們這裏是用餐的?”


    “姑娘說對了!這裏是我們家迎客用餐的鴻運樓,一樓普通堂食,二樓雅間,三樓包場。不是我吹,我們家的桂花糖藕、水波牛肉羹、酒香腐乳蹄髈都是一絕……”


    兩人跟隨著小二遠去後,一樓大堂的議論聲頓時更響了。


    “一天見著兩個絕世美人兒,這趟來的不虧!”


    “這位臉都沒瞧著,你怎麽確定是美人?不怕一掀開,滿臉麻子?”


    “這就是兄弟你不懂了,前一個臉雖好,可那身段不行!你看後一個,那才叫國色天香!”


    ……


    兩人各自進房整理了一番,而後在盛鳴瑤的強烈要求下,兩人最終還是去了鴻運樓二樓雅間用餐。


    盛鳴瑤隨意點了幾個菜後,就開始等待被人找上門。


    實在是她從進入這家店開始,就隱約感受到三樓有個突然迸發的強烈情緒——錯愕、驚喜、激動。


    歐漏,大抵是有好戲看了。


    果不其然,就在盛鳴瑤這桌菜上齊沒多久,一道動聽婉轉的女聲便在門口突然響起:“滕哥哥!是、是你嗎?”


    模樣清冷如月月宮仙子的女孩兒站在門口,身後綴著一大幫人,一看打扮便知身份不簡單。她此刻滿臉熱切和嬌俏,語氣中是滿到近乎溢出的迫切。


    ——朝婉清。


    縱使盛鳴瑤未曾見過朝婉清年少時的模樣,但憑借這熟悉的眉眼,和她眉心上的那朵蓮花,盛鳴瑤也斷不會認錯。


    蓮花是朝婉清的“天賦”。


    “天賦”,顧名思義,就是一個人與生俱來的能力。相當於現代社會《x戰警》中的特異功能,也像是《暮x之城》裏成為吸血鬼會覺醒的天賦。


    隻是這種天賦並非人人都有,大約是修仙者中百裏挑一的概率,可即使如此,天賦的強弱也各有不同。


    因此往往每隔一段時間,各大派就會聚集在一起,將自己覺醒了特殊天賦的弟子中挑幾個強者出來,進行“門派交流”。


    說白了,就是一個炫耀自家孩子的好時候。


    盛鳴瑤之前並沒有覺醒天賦,但她知道朝婉清的天賦——蓮花。


    步步生蓮,清麗脫俗,打起架來漫天花瓣飛舞,芬芳撲鼻,自帶特效……總之,一看就知道是個小仙女沒錯了。


    以前的盛鳴瑤還曾嫉妒過,可如今想起隻想笑。


    白蓮花,白蓮花,倒真是符合她的性格。


    這廂兩人敘舊告一段落,主要是滕當淵不喜言辭,乍一見故人固然歡喜,但短暫的歡喜過後,更多的卻是不知所措。


    “聊啊。”盛鳴瑤一手撐著額頭,毫不介意地給自己又倒了一杯茶,好整以暇地看著那一對璧人,“怎麽不說話了?”


    滕當淵還沒開口,朝婉清已經十分自來熟的湊了過來,似模似樣地行了個禮。


    “我叫朝婉清,不知可否請教姑娘芳名?”


    這種俏皮話往日裏大家聽見,都會會心一笑,朝婉清很有信心,她甚至抽空對著滕當淵眨眨眼,頑皮一笑。


    這是很把對方當成親近之人的意思了。


    盛鳴瑤一言不發,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往後靠在了鋪滿柔軟皮毛的椅背上,整個人的姿態慵懶又散漫。


    仿佛根本沒將眼前人放在眼裏。


    朝婉清臉上的笑意逐漸尷尬,她不知所措地將目光投給了滕當淵,卻發現滕當淵根本沒有看向自己。


    他在看盛鳴瑤,一直。


    這個認知讓朝婉清心中驀然升起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於是她下意識把情緒對準了盛鳴瑤。


    ——她不喜歡滕哥哥身邊這個盛姑娘。


    朝婉清咬了咬嘴唇:“姐姐不理我,是覺得我冒犯了你嗎?”


    “如果是這樣,我願意道歉!”


    語調綿長,甚至帶著哭腔,真是委屈極了。


    盛鳴瑤看夠了戲,終於屈尊紆貴地撩起眼皮,順手扯下了自己臉上的麵紗,周圍圍著的一片人瞬間寂靜無聲。


    “是啊。”


    盛鳴瑤看到身旁的滕當淵皺眉,粲然一笑:“對了,我從小孤苦無依,死爹死娘死親眷,可沒聽說有個如此榮華富貴的姐妹呢。”


    不就是陰陽怪氣惡心人嗎?當誰不會呢?


    四大名著裏有句話怎說得來著?


    ——與其枉擔了這虛名,不如將自己這“惡毒女配”的名頭坐實了!


    在眾人一片目瞪口呆地目光中,盛鳴瑤紋絲不動,慢條斯理地說著話,甚至還抽空喝了口茶。


    這作派,簡直比被眾人簇擁著的朝婉清更像是一個千嬌萬寵的大小姐。


    隻是她說出口的話,可就沒這麽優雅動人了。


    “看來朝小姐自己也知錯了,那麽我大人不記小人過,就請朝小姐簡單地叫我一聲爸……”


    盛鳴瑤眼神飄了一下,才道:“簡單地我道個歉,我也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了。”


    盛鳴瑤不得不承認,做一個惡毒女配是真的爽。


    你看看朝婉清那被她氣得憋屈的小臉,慘白慘白的,可為了大方溫婉、俏皮鄰家小妹的人設又不能口出惡言。


    多可憐啊。


    盛鳴瑤話音落下,滿室寂靜,仆從們大氣都不敢喘。


    滕當淵不知為何場麵突然如此緊繃,下意識叫住了自己最親近的人:“師妹!”


    對上盛鳴瑤上挑的桃花眼,滕當淵不自覺地放低了聲音。


    “——不要胡鬧。”


    第20章 紅衣大佬


    盛鳴瑤臉色頓時轉冷,一旁的朝婉清破涕為笑。


    “好啦,盛姑娘年紀小,總有跳脫張揚的時候,滕哥哥不要生她氣啦。”


    滕當淵皺眉,覺得這話不太對,但又找不出反駁的地方。


    在他身邊看了一出戲的盛鳴瑤嗤笑。


    有些人在遇到一些事時,總是下意識約束犧牲最親近的人,他們往往會被稱之為“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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