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餘慢悠悠說道:“姬嫵和鬼媚的最後之戰,傷到了冥主,姬嫵隕滅前,將冥主托付給了在下,冥主於冥王殿閉關,在下就把冥蝶全放在了冥王殿的雲橋下,隻要冥主出關,在下必先知曉。”


    “那你來得夠慢。”


    “因為冥蝶的氣息,在弱水畔的樂色堆旁消失了。”楚餘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是因為你的霧幻之力屏蔽了我的冥蝶感應嗎?”


    “不然呢?”茶曆說,“那天看到君飲,我就把他的氣息封印了。”


    楚餘點了點頭,露出個果然如此的表情,繼而麵有擔憂道:“吸煙有害健康,你為了隱藏自己,這些年抽了多少煙?”


    茶曆道:“也是迫不得已。你又怎麽認出我的?”


    茶曆的外貌氣質和聲音,與昔日大相徑庭。而且,他的偽裝嚴絲合縫,不僅是他,是茶茶,還是整個學校,整條街道,他都用自己的能力進行了二十年的偽裝和改造。


    這是冥王新娘生來就會有的鬼煞能力:嫁紗。


    並非每個冥王都能趕上命定的新娘,因為冥王新娘每三千年才誕生一個,這幾乎是一種詛咒,考驗冥王和命定愛人的詛咒。


    也因為詛咒,每一個冥王新娘,都會引起冥界的動蕩,越有能力者,越是垂涎新娘的力量。因而,為了保護自己,冥王新娘覺醒了“嫁紗”異能。


    嫁紗就是屏障,是將自己改頭換麵,隱居於某處,斂去異能者氣息的特殊異能。它的隱蔽性強,即便是鬼煞異能,也很少有能識破偽裝的。


    楚餘說:“雖然你偽裝了麵目,但我……”


    他微微一笑:“從不用眼睛去看人。”


    茶曆歎道:“鬼瞳果然最難纏。”


    “多謝師父誇獎。”楚餘偏頭一笑,又漸漸正色,嚴肅道,“十八區,是雲伏的管轄區,師父為何定居在此?”


    “雲伏是個和尚。”茶曆道,“曆經三代冥主,他都立場堅定的獻衷心,人又佛,不爭不搶,加之越是亂的地方越有益於隱藏,所以……”


    “我知道了。”楚餘的肩頭攀上一朵花,像蛇一般蜿蜒到他的長發間,為他紮好了頭發。


    茶曆像是想起了什麽,問道:“君飲這孩子,是出了什麽事嗎?說好的要閉關二十三載,怎麽提前……”


    “是君煉。”楚餘聲音沉了下去,“四月二十一號,君煉登上了閻王殿,打斷了冥主的閉關。冥王殿內發生了什麽我並不知曉,但如今已經探知不到君煉的氣息,想來應該是戰敗被冥主消化了……”


    茶曆咬扁了煙蒂,“不可能!”


    楚餘皺眉,似乎對茶曆關懷君煉十分不滿。


    茶曆搓了下臉,說:“君煉本就不是冥主血脈,怎能進入冥王殿?而且,鬼媚說過,君煉沒有鬼煞能力,不然她也不會拋棄這個孩子……”


    “如果是覺醒呢?鬼煞能力不算什麽,連普通人都能覺醒,他自然也能。”楚餘道,“每每提及他,師父就會感情用事。”


    茶曆深吸口氣,被徒弟給氣到了。


    楚餘移開了話題,“當務之急,並非冥王殿內發生了什麽,而是明確八將的忠心,確保冥主和新娘的安全。”


    楚餘說罷,先舉起花表明自己立場:“我,軟軟,還有迷星。我們在姬嫵殞滅之前,都在冥王殿前,將忠心寄托給了現在的冥主君飲,我可以保證他們是效忠冥主的,其餘的……”


    “圖商和帝無應該也是忠,我很難想象他倆的性子,會來搶新娘。”茶曆憑借經驗說道,“難以判斷立場的,是那對雙胞胎,和薛點嗎?”


    “雲伏呢?”楚餘問,“師父信雲伏?”


    “啊……也不是信吧。”茶曆苦著一張臉撓頭,“怎麽說呢,他吃齋念佛了近萬年的家夥,又是經了三代的老忠臣,在我眼裏就是半神了吧,我覺得他不是忠心不忠心的問題,他就是……天然對這些不感興趣?你能想象一個和尚突然來搶新娘嗎?所以表不表忠心,也都無所謂。”


    楚餘大半也是認同茶曆的看法,但仍是鬼使神差說了句:“但也不能以心性來看,鬼媚為了把師父吃幹抹淨,偽裝無害接近你,說自己沒興趣,隱忍了近三千年,最後不也……”


    今日見徒弟,黑曆史被反複提起,茶曆已經快要崩潰了。


    他擺擺手,疲憊道:“楚餘啊,給你師父留個老臉,別再說了。”


    楚餘慢悠悠,“啊哈,好吧,給師父留個麵子,但我們都知道師父為什麽出逃,又為什麽不願意回去見姬嫵,其實姬嫵說過,這並不是師父的錯,真說起來,師父這是被騙……”


    “靠。”茶曆一記頭槌砸下,暴力打斷了楚餘差點說出口的字,“知道就行了,就你有嘴嗎?別八卦了!!”


    楚餘盤在肩膀上的小白花嚇合住了。


    教訓完徒弟,茶曆又正經起來,眉目一凜,說道:“也都不好說,這屆新娘的能力,從小就被我封印,可即便如此……她可比我那時候要受歡迎得多。加之……”


    加之,冥主君飲從繼位起,就身受重傷,他的母親因意外,直到隕落,那大半冥王修為也都沒能給他。


    王弱,新娘就會被更多的異能者垂涎,也更危險。一旦新娘被搶走,許出芳心和異能,冥王之位,就要換人坐了。


    茶曆痛苦薅頭發,“我出走後,曾想去解開這個詛咒,但我失敗了……茶茶可怎麽辦啊?君飲這樣,能不能護住她?如果還有君煉,那不是就和我們曾經一樣嗎?我一直想帶她逃離這個命運,可沒想到,逃了那麽久,一切都還是原樣。”


    楚餘的花草舒展出枝葉,像人手一樣,拍著茶曆的肩膀:“師父,你已經是上屆新娘了,過氣了,這種事,讓這一屆的新娘憂愁吧。我想,這屆新娘絕對不會像您當初一樣,驚世駭俗了。”


    茶曆先是鬆了口氣,也確實,再怎麽樣,茶茶的經曆也應該不會像他當初那般狗血,想要超越他,確實有點難度。


    可過了會兒,老父親又不滿道:“那是你對我女兒的魅力一無所知!”


    人氣選手茶茶帶著君飲回來了。


    看到對門的雜貨鋪開門了,並且賣起了鮮花,茶茶好奇拐進店,一個穿長袍的長發男人正在澆花,長袍質地優良,長發側編搭在肩前,發型很是危險,露出來的手指幹淨漂亮。


    “換老板了?”


    茶茶動了動眉,察覺到了一絲微妙感。


    長發男人抬起頭,麵容清秀,一雙眼睛像睜不開似的,月牙彎彎自帶笑,和善招呼道:“想要什麽花?”


    “什麽時候換的老板啊?”茶茶從一旁他整理好的老貨箱子中,取出一瓶軟飲,掏錢給他,“卷胡爺爺呢?”


    “他們中了獎,移居九區了。” 長發男人伸出幹淨的手,笑眯眯道,“你好,我姓楚。”


    茶茶伸出手,瀟灑地與他擊掌,反手指著對門說道:“茶茶,對門武校的校長女兒,有什麽困難你就跟我講,能幫就幫,幫不了我幫你報警。”


    她說完,眨了下眼,補充:“不是嚇唬你,新店開張,小心訛詐。”


    楚餘笑著道了謝,看向門口乖乖等茶茶的君飲。


    君飲也被茶曆用“嫁紗”偽裝了起來,從長相到氣息,都是陌生的。但楚餘通過鬼瞳,認出了他。


    君飲無知無覺,目光從茶茶的手上收回來後,一直盯著自己的鞋看,滿臉嫌棄。


    門口,綠毛小子玩起了滑板,問君飲:“敢不敢晚上出去玩掃雷?”


    君飲:“那是什麽?”


    茶茶又拿了幾瓶飲料,給君飲扔過去,動作行雲流水,君飲抬手接過,反應十分迅速,茶茶讚了聲:“接得漂亮!”


    “靠,少爺沒玩過掃雷,大姐大,咱晚上帶他去開眼吧?”王明哲說。


    茶茶哼了一聲,走出雜貨鋪,輕踢了王明哲一腳:“回去先給我爸做檢討去,還想往哪跑!”


    她說罷,一把勾住君飲的肩膀,說道:“晚上我帶你去。”


    “什麽是掃雷?”


    “就是你活這二十年從沒見過的……”茶茶說到這裏,轉頭問他,“對了,你多大來著?”


    君飲想了好久,蹙眉道:“不清楚。”


    數不清了。


    楚餘想:“這屆新娘就是這個姑娘嗎?也沒什麽……”


    茶茶突然折返回來,迅速寫了張聯係方式給他:“我爸電話,要是有人上門要收保護費,就打我爸電話。”


    她把紙條拍在櫃台上,二指一並,在額前瀟灑一劃:“歡迎來重明街,祝生意長久。”


    楚餘麵色驚變,捂住心口,差點後退。


    君飲警覺地感應到了氣息變化,抬頭向櫃台裏的楚餘看來。


    茶茶手一勾,勾走了君飲,“走了,回家吃飯。”


    看著她的背影,楚餘心有餘悸。


    “這還是……新娘的封印狀態嗎?”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都對新娘的魅力,一無所知。”


    茶茶現在就屬於,一無所知的無差別本能釋放魅力時期。但是不必怕,茶茶會打,打不了,茶茶還會開嘴炮,以理服人(不是東風的那個真理)


    反正就是,“你們對新娘的力量,一無所知。”


    第11章 吼吼吼——茶茶!


    掃雷,就是冥界這代年輕人中,流行的一種街區活動。


    它最先起源於十八區重明街,是一些自認為還有良心的小年輕們,為對抗那些投身黑社會,總在午夜時分上街打砸搶的渣滓們,發起的挑戰運動。


    源起十八區的掃雷,很是血腥,一般繞不開打架流血事件,偶爾,掃雷的正義小年輕們會戰敗,戰敗後,他們就會在廢墟牆上塗鴉發泄情緒。


    後來,網絡科技快速發展,社交媒體和智能手機將“正義掃雷”活動,廣泛傳播了出去,先是在後九區轟轟烈烈,之後傳播到了前九區。


    最後,在執行署的幾輪打擊施壓下,“正義掃雷”在前九區變成了街舞pk,饒舌pk,塗鴉pk。而後又反向影響後九區,漸漸定下了掃雷活動的規則框架。


    不過,現在的十八區,即便掃雷變成了街舞饒舌之類的pk,但也仍然洗不掉它生來的血腥味。


    十八區重明街的掃雷,本質依然未變,平日裏勢同水火的青年團體,會在街舞的基礎上,增加搏擊散打之類的比拚,就連啦啦隊的氣勢和應援口號,都有比拚。


    贏了的那一方,可以要求輸掉的那一方為自己無條件做一件事,至於做到什麽程度,完全由贏家來定,是殺人放火還是學小狗叫這種程度的侮辱,全看贏家的素質。


    無論如何,輸家必須服從,因為,這是規則,是簽署過生死契的規則。


    因為十八區重明街掃雷殘忍且危險,茶曆的態度很明確,堅決反對茶茶參與。


    但茶茶,他是關不住的。


    幾年下來,茶茶參與了三次,三次霸主。而每一次,她向輸家提出的要求,就是:“離開那些雜魚幫派,拜我爸為師,好好學手藝做人。做不到,你就消失。”


    所以,隻要第二天早上,茶曆拉開武館的門,看到一群鼻青臉腫的少年跪在門前心服口服的拜師,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操起刀劍喊茶茶出來挨揍。


    當然,每次,茶茶都會靈巧躲開,一腳油門離開,並且在期末考試後,拿給他最優的成績。


    晚上十一點半,茶茶翻出窗戶,從二樓輕盈躍下,落地無聲。


    王明哲和她裏應外合,撬開了後院的門,讓打死都不翻窗戶的君少爺走門出來。


    “麻煩死了!”王明哲拽起君飲就跑,“明天教練一定會罵死我!”


    茶茶坐在摩托車上,甩給君飲一個頭盔,“上來。”


    君飲看向王明哲,滿臉提防,似乎是怕王明哲也獲得茶茶的賜座,與他搶位。


    王明哲放下滑板,腳一蹬,向街角滑去,他的兜帽裏,探頭探腦地冒出一朵冥蝶小花。


    君飲心情好了些,剛坐穩,摩托就飛了出去,幾乎擦著地麵漂移轉彎,向沒有路燈的街區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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