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薛阮把他看得重,他哪兒比得過那趙昱暉,表妹實在是有眼無珠。


    秦朗許忽然開口和娘親說這個,還是因為昨晚上做了一個夢。


    在夢裏,一會兒他夢到自己娶了林家女,林家女不如那次詩會他見著的靈動,而是古板莊重,他覺得妻子無趣,敬她重她,最喜的還是兩個身段妖嬈的通房;一會兒又夢到,林家女被謝家用一頂小轎送到了周尚書的府邸,忽的一日香消玉損,他的心中有些遺憾,總覺得她應當嫁他。


    兩個不同的情形攪在一起,他甚至有一種兩個夢都是真的感覺。


    這兩個夢裏不變的是,表妹薛阮在與趙昱暉大婚的時候,一把火燒了新房,趙家死傷了不少人,就連那位新郎趙昱暉也被火燎了一圈,如同是地獄裏的修羅一樣麵容可怖。


    那稀裏糊塗的夢,讓他早晨醒來的時候還是昏昏沉沉,想到了那一日詩會上見到的林家女。


    他懶洋洋躺在花叢裏的青石上,兩位姑娘在外說話,等到聲音沒了,他以為人都走了,結果林家女忽的到了他麵前,問他聽夠了沒有,在他一個踉蹌的時候,她扶住了他。


    手若柔夷,然後衝著他一笑,笑起來的時候甜意十足,天真又爛漫,說話更是帶著一股嬌憨和灑脫。


    秦朗許想到了當時的情形,心尖像是被針紮過一樣。


    夢境與現實交織在一起,秦朗許深深歎了一口氣,他想到錯過了林家女,心中有些遺憾,總覺得她應當是他的人,又覺得,他或許無法真的對她好,娶了她也成了他府中的擺設。種種複雜的情緒讓秦朗許開口,“娘,我就是隨便說說,你隨便聽聽。”


    侯夫人的表情有些哀傷,薛阮改變了他們整個侯府,也讓兒子變了,她動了動唇,“除了薛阮,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還有就是我哥。”秦朗許說道,“他說讓我不必麻煩的表妹,讓嫂子幫忙,然後……就遲了。”


    為什麽遲,就是因為薛阮被抓了。


    秦朗許看到了娘親的表情,安慰起來了娘親,“其實這樣也挺好。您也不必自責,是表妹自己鑽牛角尖,做了錯事,我很慶幸,這事沒有拖到她成親時候。”


    侯夫人低聲說道:“我以為,成親了之後,她就會好,就會想開,我本來也沒有懷疑過她,隻是……後來越想越覺得不對,覺得她可能有意,又不敢深想。”


    秦朗許說道,“誰也不會想到,表妹有那般的未婚夫,有誰能想到她懷著那樣的心思?不是您的錯。”


    侯夫人不說話。


    秦朗許說道,“娘,我很慶幸沒有拖到表妹成婚,我做了一個夢,夢裏她在成親的那一日,在交杯酒裏下藥,讓……昏過去,然後火燒新房,趙家死傷了不少人,就連那位也是被火燒了。”


    侯夫人的手攥著佛珠,明明兒子的語氣平靜,她竟是聽出了驚心動魄來,想到了薛阮已經死了,她鬆了一口氣,“幸好。”


    秦朗許沒有說話,隻是看著窗外的景。


    離開京都的時候,秋風蕭瑟,如今春風吹綠了樹木,因為薛阮留下的傷痕也結痂,早晚有一天會痊愈。


    *


    寧蓁蓁沒有注意到秦朗許和侯夫人回來,還是天邊迤邐最後一絲金紅的時候,她才從趙昱暉的口中知道他回來了。


    “咦?”寧蓁蓁說道,“我沒有注意,他們回了啊。”


    隨著馬車的行進,帷幕輕輕撩起又落下,明滅的光落在她的麵頰上,隻看得到她發亮的眼,看不清她的表情,趙昱暉忽然脫口而出,“若是……你會不會嫁他?”


    趙昱暉問完了之後,就覺得自己的問法是因為他醋了,而且有些沒醋得沒道理。


    他想到了詩會的時候,兩人走在一起,被人打趣,然後秦朗許通紅的臉。


    可是,那個時候他自己都有婚約在身,寧蓁蓁對自己是毫無綺思的。


    “算……”趙昱暉剛想說算了,就聽到寧蓁蓁說道,“不會。”


    攥著她的手一緊,趙昱暉聽到自己輕聲問道,“真的嗎?為什麽?”


    “因為他注定不會隻娶一個。”寧蓁蓁小聲說道,“而且,我又不喜歡他。”


    對寧蓁蓁來說,綁定y444做任務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從林家夫妻還有弟弟林淩身上體會了血緣親情,從趙姝那裏知道了友情,然後從趙昱暉的身上,知道了那種將要比前兩種感情還要親密的存在。


    腦中想到了趙姝送她的一本冊子,她湊近了些。


    那是本講述侯門閨秀與落魄書生的故事,按照趙姝說法,裏麵的情節跌宕起伏,裏麵分分合合讓人感慨,裏麵有一小段,是那成親前,因書生犯了癡病,丫鬟將小姐引入那房中。


    “縷帶兒開,蘭麝香氣氤氳滿室……那書生手忙腳亂,卻見小姐滿麵羞紅,柳腰一搦,羞答答不把頭抬,雲鬟仿佛墜金釵……檀口搵香腮。”


    寧蓁蓁忽然想到了那一段,就著微弱的光,看著趙昱暉的薄薄唇瓣。


    她湊過去,趙昱暉心跳加速,想要說話的時候,就感覺到了溫暖而又柔軟的唇瓣覆住他的。


    第29章 重生歸來真千金(完)


    如花蕾一般,飽滿濕潤,微微嘟著,像是一朵花待人采擷一樣。伸手就可以采擷花朵,在夢裏,他就是那個的采花人。


    黑暗之中,趙昱暉睜開了眼,表情說不出是沉迷還是懊惱。


    是他自己想入非非,夢裏都不得安生。


    翻個身,閉上眼,也不知道要被這種夢境折磨多久。


    隻有等成親了,才能真的擁有屬於他的那朵花。


    趙昱暉等了很久。


    等到了夏日的菡萏盛開,等到了秋日的風吹紅了楓葉,等到了未婚妻十五歲及笄禮,最後,終於等到了兩人成親的黃道吉日。


    成親這一日,林淩背著姐姐上了花轎。


    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蜿蜒回到趙府。


    趙昱暉騎著通體白色的駿馬,馬上掛著絲綢紅花,跟著八抬大轎,再就是如同長龍一樣的陪嫁,讓人一眼望不到頭。


    “這也太氣派了吧,是哪家的婚事?”


    “是戶部趙郎中娶杏春堂的林大夫和……”


    “一個女大夫?”說話的是剛進城的,隻瞧著熱鬧,根本沒想到居然不是權貴的婚事,而是一個女大夫的。


    “這你就不知道了,這位女大夫可以說是神醫,天花知道嗎?就是這位林大夫發現牛痘可以克製天花。這些陪嫁,都是貴人們送的,要給林大夫撐場麵。”


    聽到了這話,進城那人肅然起敬。


    在今夏,就有天花肆虐在津南之地,從一個山溝溝裏的小村莊傳出來的,因為地方太小,尚未推廣牛痘,死了不少人,這場病等到了津南城,奇跡般得到了遏製,並沒有從津南城擴散開。


    原因是,此地的知州母上曾得寧蓁蓁的看診,感念寧蓁蓁的醫書高明,這位知州在津南下了命令,凡是要定居城中,皆要接種牛痘。


    這個舉措一開始讓不少人排斥,平民百姓懼怕官府,最後按照官老爺的吩咐做了,津南城裏的讀書人,還有權貴之家,十分排斥牛痘種在人身上,就算是有太子親生試過,他們內心深處還是覺得有辱斯文。


    一些家底不豐的人,最終在知州大人那裏讓步,抹淚接種了牛痘,但是總有幾乎堅決不肯的退下來的士大夫們,許知州也沒什麽辦法,便由著他們了。


    最終在天花到來的時候,津南城的病情輕到不可思議,隻有往來的商戶,還有固執的士大夫們家中死了幾個。


    當看到接種牛痘的人就不會得天花,隻有外地人還有自家裏有天花的風險,這群退下來的士大夫也終於不管什麽尊嚴不尊嚴,高價求購生了痘的牛,連夜給自己接種。


    津南的禍事上達天聽,聖上下令,在各州府推廣種牛痘,上戶牒的時候,就是種牛痘的日子。


    牛痘,天花,還有杏春堂的林大夫,這三個關鍵詞連在了一起,也讓寧蓁蓁的名聲被推崇到了極致。


    入城那人聽到是寧蓁蓁的婚禮,惦著腳,還想要看看花轎裏的人。


    可惜轎簾垂下,裏麵的新娘又有蓋頭,注定是讓人無法窺見其容貌。


    看不到人,順著人潮往裏擠,得到了一把喜糖。


    這可是杏春堂林大夫的喜糖,吃了之後肯定疾病不沾身!


    *


    吹吹打打,撒著紅紙,熱鬧了大半個京城,趙家的宅院更是貴人如雲,甚至太子都過來觀禮。


    禮畢送入洞房,趙昱暉手執喜稱,掀起了蓋頭。


    發冠是點翠樣式,墜著圓潤的東珠還有火紅的寶石,足有三四斤重,垂在眉心一枚紅寶石因為撩起蓋頭的動作,微微晃動,漣漪出美好的光。


    絞麵之後,寧蓁蓁的膚色更為白皙,飽滿紅唇被細細勾勒出分明輪廓。


    這唇讓他想到了長久以來做得那個夢,耳根不由得有些紅了。


    “新郎官看呆了。”旁人打趣趙昱暉,就連趙姝也是捂著嘴,眼睛彎彎。


    喜娘笑著端著喜盤,上麵放置龍鳳酒杯,讓兩人交杯。


    喝過了交杯酒,留著新娘在新房裏,新郎官在外應酬。


    趙昱暉等了這一日許久,怎會讓自己在今日裏喝醉?


    於是,敬酒前用饅頭墊了肚子,所喝的酒更是水裏加了點酒,應酬了一圈,假意憋氣讓自己臉紅不勝酒力,早早就脫身回到了新房。


    寧蓁蓁已經吃過了他準備的席麵,繁複的鳳冠都已經摘下放在一邊,也洗去了妝麵,那勾勒分明的紅唇妝被擦去,留下飽滿濕潤的原色。


    等到人退下之後,趙昱暉握住了她纖細腰身,含住了她的唇。


    她淘氣地在婚前親他,他卻沒有其他動作,他一直等著,等到今日才采擷他的果實。


    那綴在枝頭的果實隨著時間的推移,生得越發圓滿,采擷品嚐,也是甜美到極致。


    他老早就想讓她知道,她那個隻能算是碰觸,算不得吻。


    扣住她的手,趙昱暉化身為夫子,教導小嬌妻兼學生什麽是親吻。


    她的身子軟成一汪春水,麵上紅撲撲的,身上也帶了粉色。


    寧蓁蓁感覺到,像是置身於荒漠之中,她渴了許久,在他那裏才能夠有一絲絲的水,那水又有些不夠,讓她像是貓兒一樣,嗚嗚咽咽撒嬌同她的好夫子繼續討要。


    龍鳳火燭跳躍,聽著貓兒般的求學聲,作為一個好夫子,自然滿足學生的要求,她要什麽,便給她什麽。


    *


    白日裏是風光霽月的趙大人,晚上便是位好夫子。


    趙夫子帶著求學心切的好學生,一起學習避火圖上的諸多動作。


    同時,他還很是心細,總是不忘定期喝黑黝黝的藥,好不讓教學任務停止。


    趙姝等到嫁人的時候,哥哥和嫂子都尚未有喜信傳出。


    寧蓁蓁在把壓箱底的避火圖給趙姝的時候,順便還說了,最好晚些要孩子,盆骨打開,更容易順產。


    趙姝羞得麵紅,顫得像是枝頭海棠,把臉埋在嫂嫂的肩上,不肯看她,“我不要理你了。”


    “好啦,都要嫁人了。”寧蓁蓁笑著擰了她一把,“知道你羞,這避火圖是我自個兒畫的,裏麵的也是我寫的,我就不和你多說了。”


    市麵上的避火圖畫的抽象難懂,把趙姝當做妹妹,這避火圖就是特地給她做的。


    趙姝等到寧蓁蓁離開了房裏,羞澀地看著那圖,好幾次都羞得想要合攏冊子。


    居然做這麽羞人的冊子。


    寧蓁蓁等到後麵執行任務到了現代位麵,才知道她那個時候折騰出來的避火圖,可以算是頭一份的新婚夫妻知識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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