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蓁蓁應了一聲,從準備席麵來看,謝謹之就行事很妥帖,現在聽他說話,更是覺得性子很是溫和。


    他自個兒去沐浴,等到了床邊,看著新婚妻子自覺睡在裏麵,給他留了外麵的位置。


    在寧蓁蓁接受的記憶裏,原本柳華蓮在新婚是忐忑的,新婚的那些冊子和嬤嬤的教導讓她害怕,說得是疼也忍著,那種羞人的事不能多做,是齷齪的,惡心的,讓她務必不能學她肮髒低賤的母親。


    新婚和謝謹之沒有圓房,讓柳華蓮鬆了一口氣,內心又總是因為這件事自卑,替自己悲哀,覺得謝謹之也覺得他被算計了?所以厭惡她,不喜她。


    謝謹之確實沒有圓房的準備,隻是寧蓁蓁的舉動讓他有些意外,總覺得她不應當這樣自如才對。


    但什麽都沒有說,謝謹之也掀開了被子,與她同處一塌。


    女子烏壓壓的長發散在喜枕上,因為同在喜被裏,這樣近的距離可以嗅得到她身上的淡淡香氣。


    這種陌生的感覺讓謝謹之皺了皺眉頭,他看了一眼還在燃燒的喜燭,或許是因為這燭火沒有熄滅,他睡不著?


    第55章 女主是婆婆2


    新房裏靜謐,除了身邊人均勻的呼吸聲,就是火燭的雜質燃燒霹啵聲。


    蓋著一張錦被,旁邊的人規矩到別說是腿腳相碰,手都不曾挨著她。


    像是在中間劃了楚河漢界,井水不犯河水。


    寧蓁蓁翻了個身子,感覺到旁邊人的呼吸一瞬間紊亂。


    他也沒睡著啊。


    寧蓁蓁有些想要問問,他可有心悅的女子,若是心裏有人,可以給她一張和離書,但是在和離之前,最好再給她一點點時間,起碼得身子不那麽孱弱,病歪歪的風一吹就病才好。


    旁邊睡著陌生人,就算是被人稱之為芝蘭玉樹的謙謙君子,她也有些睡不著。


    她睜開眼,看著新郎官俊秀的麵容,再往幔帳之外看去,則是龍鳳火燭跳躍的火焰,因為沒人剪去燭蕊,火焰拉長晃動著。


    這是新婚夜啊,她要是開口說了心裏話,新郎官會不會覺得她是不安,在說反話?畢竟以前的柳華蓮容貌秀美,性子怯懦得厲害。


    寧蓁蓁亂七八糟想著事,也不知道發呆了多久,看著跳躍的火燭,眼睛有些算賬,打了一個哈欠,她也有些倦了。


    目光又落在新郎官的麵頰上,翻過身子,寧蓁蓁背對著新郎官很快睡著了。


    謝謹之的麵上一直是平靜的,不代表他的心中沒有波瀾,在新婚妻子看著他的時候,他的心跳都驟然急速了起來,尤其是她轉向他這邊,習武之人感官靈敏,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她呼出的溫熱又濕潤的氣息,淺淺繞著他。


    謝謹之像是一根緊緊蹦起來的弓弦,等到寧蓁蓁轉過身子睡著了,他才緩緩地放鬆下來。


    本來在外陪酒,洗漱過後,謝謹之身心都有些疲乏,被枕邊人這樣一嚇,也有些睡不著了。


    睜開了眼,看著頭上的幔帳,謝謹之浮想聯翩。


    凡是少年人,多少對於未來妻子有浪漫幻想,謝謹之也不例外,旁人說想要漂亮的,有的喜歡妖嬈的,還有人喜歡大度不會吃醋的,還有人喜歡好生養的。


    謝謹之也幻想過,自己喜歡什麽樣的姑娘。


    他想要的是能知他懂他的解語花。可以不那麽漂亮,但是性情開闊而又溫柔,有一雙洞察世事的眼,比他大一些也好,讓他偶爾可以在妻子麵前流露出心底孤獨與脆弱。


    旁人都喊他一聲世子爺,謝謹之知道自己其實並無世子之位,祖母看似疼他,實則是做樣子而已。祖母最疼的是父親,吃齋念佛也是為了父親“天煞孤星”的批語,想要早些父親破解命格。


    外人眼中,他的日子是花團簇簇,錦繡榮華,他自己很清楚府中自己的地位,甚至上行下效,府裏的下人說不上怠慢他,也不算是多用心。


    若是妻子不夠聰明,會看不清自己在府裏的位置;若是妻子心境不夠開闊,兩人在府中的日子都會艱難;至於說女方年齡最好的大一些則是他的私心,他有時候會覺得有些累,想要讓人包容他。


    旁人都打趣沈夢雲的追逐,畢竟沈家往上可以說是官宦世家,沈夢雲的祖父還是當今天子為太子時候的太子太傅,地位超然;沈夢雲母親那邊則是傳承了了幾百年的清河林家,林家出了一個叛逆的幼子,做了行商,買賣極大,他賺得那些銀子都如同流水一般給了林家,甚至是沈夢雲的娘親那裏。因為林家多男兒,十分疼愛女孩,沈夢雲的娘在出嫁之前是林家的眼珠子,等到生了沈夢雲,同樣是很得外祖那邊的喜歡。


    沈夢雲家世好,手裏闊綽,娶了她就等於又有勢又有錢,生得明豔動人,如果說柳華蓮的美是輕蹙眉頭,便讓人心疼的不勝涼風的怯;沈夢雲的美是灼灼牡丹,美得霸道又熱烈自顧自地開著。


    但是謝謹之很清楚,他喜歡的不是沈夢雲,這種被如珠似寶寵愛的女子太過於驕縱,他分不出心神去疼愛。再則,她的身份就是因為太好了,就算是喜歡,無論是祖母還是父親,恐怕也不會替他下定。


    謝謹之也從未想過要娶柳華蓮這樣的人。


    要說起來,柳華蓮的名聲在京都裏比沈夢雲還要大,畢竟她生得貌美。


    柳華蓮到了年齡開始參加各種詩會晚宴時候,不少公子都去打聽她的家世,知道了她實際上是外室女,很多人都動了心思,想要有這樣一位美妾,而探聽到了柳家的態度,也就打消了這個注意,柳家人讓她出來是要她做正妻的,給年齡大一些的人做續弦也好,或者是一介白身的書生,柳華蓮隻做正妻。


    想到了柳華蓮,謝謹之又難免想到了她落水那一日。把她從水中救出,她的眼神裏流露出的不是能夠活下來的感激,而是一種死寂的氣息。


    那之後,謝謹之總是不能忘懷,常常想著她那雙暮色沉沉的眼。


    不是祖母吃齋念佛,不忍心見柳華蓮的命途多舛,青燈古廟一生,而是他有些可憐她。


    他當然可以當做不知道這件事,但是那人恐怕就如花一般凋零。


    最終謝謹之打算試試看,如果祖母同意,他就娶了柳華蓮。


    總歸他是個尷尬世子,祖母恐怕也不想要他娶多好的妻子,而他在外名聲又是文武雙全,沈夢雲心裏有他,今後要娶的對象恐怕也不會強於柳華蓮多少,於是謝謹之就和祖母說,他娶柳華蓮為嫡妻可好?


    至少這樣可以救柳華蓮一命。


    如果他是父親的兒子,安平侯府的真正世子,長輩不會同意他娶外室女,而祖母當即就同意了。


    謝謹之側過頭,看著新婚妻子已經睡著了。


    燈下看美人,更顯美人妖嬈。


    卸去了妝容,她的肌膚依然如同白瓷一樣,睫毛長而卷,現在輕輕合攏著掩了瀲灩如波的眸子。鼻梁小巧,唇瓣淡色,她的臉也很小,個子也不算高,雖說是及笄年齡,看上去生生像是小兩歲,此時睡顏沒有那一日的憂愁,看上去無憂無慮,顯得年齡更小了。


    她看上去太小了,謝謹之就算是娶了她,暫時也不打算圓房,他怕她忍著疼,默默掉淚珠。


    謝謹之亂七八糟想事,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等到聽到了動靜,他睜開了眼,一瞬間感覺自己還沒醒,旁邊怎麽會有女子?


    “你可還要再睡一會兒?”寧蓁蓁說道。


    “不用。”謝謹之說道,“讓人進來伺候吧。”


    平時謝謹之起來之後是要打一套拳的,昨日沒有睡好,今日就免了打拳。


    他見著妻子換了衣裳,她的衣衫都是新製的,料子看上去也不錯,首飾卻並不多,謝謹之記下了這樁事,想著晚些給她買些首飾。


    廚房裏很快就送來了吃食,謝謹之說道“你若是喜歡吃什麽,就同我說,我吩咐廚房的人一聲。”


    寧蓁蓁應了下來。


    主食是小巧蔥油花卷,肉糜粥,葷菜是兩道雞髓筍還有胭脂鵝脯,素菜是甜醬蘿卜、金絲豆腐、荷葉銀芽。


    以前的柳華蓮身子太弱,寧蓁蓁有心想要多吃一些肉,但是又不敢一次加的太多,免得身子受不住。


    就算是這樣,也讓謝謹之覺得詫異,好像比沈夢雲吃得要多一些,怎的還這般瘦?


    吃過之後,又坐了一會兒,快到的吉時,兩人去正廳裏給老夫人、侯爺奉茶。


    走在曲折的長廊裏,寧蓁蓁發現,謝謹之的院子是在侯府的最西側。


    等到了正廳裏,就見著了正主。


    侯府的老夫人頭戴寶藍色抹額,抹額上有一枚碧翠的帝王綠,旁側是精致的如意雲紋,身上穿的也不是新衣,而是一身舊衣。


    寧蓁蓁給老夫人奉茶。


    老夫人接過了她的茶,笑了起來。


    她不笑的時候,看上去有些嚴肅不大好相處,笑起來的時候,有些慈眉善目了。“好孩子,我一看就喜歡,生得水靈靈的,侯爺,你說是不是?”


    寧蓁蓁擺出了羞澀的模樣,順著老夫人的話,看了一眼謝贇。


    那位《嫁給心上人他爹》的男主謝贇,在寧蓁蓁看來,生得高大威猛,雙目炯炯,容貌上與謝謹之有七分相似,難怪沒人知道謝謹之不是謝贇的親生兒子。作為武將的謝贇身上的少了謝謹之的文氣,他是上過沙場的,看上去精幹威武。


    謝贇沒有笑,表情淡淡的,簡單說道“不錯。”


    老夫人拿出了一個紅封,笑著塞到了寧蓁蓁的手中,“咱們安平侯是武將世家,也沒什麽好東西,你家的事,老太太我也知道一二,紅封裏是銀票,你若是有什麽喜歡的想要的,自己買,犯不著客氣。老太太我說話比較直,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


    曾經的柳華蓮被老夫人的話感動的一塌糊塗,寧蓁蓁可不是傻子,祖上跟著太祖打江山,安平侯府有不少得好東西,謝贇還給人抄家過,也是囊中滿滿。光是老夫人手腕上滴翠的玉鐲就算的上成色極佳,抹額上那翡翠不大,卻是最好的帝王綠。


    謝謹之的媳婦奉茶,就給些銀子可以了,等到了沈夢雲入府,那就是給的從海外來的一匣子珠寶,有滴翠的帝王綠,有拇指大小的紅寶石,有粒粒飽滿圓潤的珍珠,最不值錢的,是裏麵黃澄澄的金項圈、金鐲子等物。


    從老夫人這裏拿了紅封,然後就是給謝贇奉茶,同樣是一個紅封。


    謝謹之跟在謝贇的身後,去正廳裏應付來賓,老夫人這裏又來了幾個女客,隻說寧蓁蓁好看,她隻用笑著,拿了一籮筐的禮物,雖說都不怎麽值錢。


    要不怎麽說看人下菜碟,柳華蓮的身份擺在這裏,要不是因為嫁的人是世子,算是懶得搭理她。


    等到了客人走了,老夫人讓人去請了謝贇的兩位姨娘過來。


    “這府裏人比較簡單,來來去去就是那些人,謹之院子裏的那些人,晚些等他來了,帶你見見就好。”


    老夫人的管家權至始至終都握在手中,以前是因為這侯府裏沒有主母,如今謝謹之娶妻,她也並不打算放權給孫媳。


    很快寧蓁蓁就見著了這兩位姨娘,一個是李姨娘,一個是馮姨娘,看得出來性情較為懦弱。


    謝贇得了大師批語“天煞孤星”,老夫人還有曾經的老侯爺怎麽都不甘心,給謝贇定了親。


    頭一個還沒有過門就一命嗚呼,在第二位之前,家裏特地把之前謝贇的兩個通房丫鬟抬成了姨娘,又新給他納了一個好生養的妾。


    結果這三個人,新入門的沒多久就生了風寒去了,剩下的兩個,謝贇努力耕耘的情況下,都沒能生出孩子。


    這一次也讓謝贇天煞孤星的命數給泄露了出去,他的婚娶就更難了。


    總不能讓侯府沒了傳承。


    於是,老侯爺當機立斷有了主意。打算從旁支幾戶困難的人家裏多給了銀子,讓他們多多耕耘。同時給謝贇這一次訂婚的身份也不高,是個因為守孝耽擱了兩年,麵容才情均是尋常的羅家女。


    這位羅家女平平安安地懷了孕,在生產的時候難產了,倒是想剖腹取子,隻是取出來的孩子也是直接被憋死了,是個死胎。


    老侯爺之前選定的人家就派上了用場,催產了一個懷胎九月的婦人,把那孩子抱來,就是如今的謝謹之。


    謝謹之的身份,府裏頭知道的都是家生子,更是被敲打過,誰也不敢泄露了這個風聲。


    一個未婚妻訂婚前就去世,納的妾也過世,新娶的妻子難產去了。


    如此之後謝贇也對娶妻納妾之事徹底沒了興致,一直遇到了沈夢雲,被大膽的小姑娘示愛,還親了他一口,才算是老樹開花,把所有的熱情都放在了沈夢雲身上。


    兩位姨娘見過了寧蓁蓁,老夫人要說的話也就說得七七八八,準備把孫媳打發走。


    “咱們府裏簡單,侯爺也沒再娶,每日裏也不用過來請安,若是有事,我讓嬤嬤過來喊你。我日日都在小佛堂念佛,不喜這些俗事,所以就不需要這些規矩了。”


    按道理,就算是再懶得見到人,起碼月初或者月末要見一見,現在老夫人直接讓寧蓁蓁不必過來。


    寧蓁蓁開口說道“這府中,是老夫人管著銀子是不是?”


    老夫人一愣,看著寧蓁蓁,點點頭。


    “孫媳駑鈍,在家的時候常讀的是女四書,也不曾學過管家。老夫人吃齋念佛不理這些俗事,孫媳想為老夫人分憂。”


    謝謹之在門口的時候,正好聽到了寧蓁蓁的這句話,他的眼皮子一跳,快速往宅子裏走。


    寧蓁蓁看到了老夫人的臉沉了下來,笑著說道“這銀子等事也是俗物,孫媳不想讓這等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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