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謝玲的眼裏笑意更濃,說起來,不知道弟弟和弟妹怎麽教孩子的,兩個孩子都是性情乖巧體貼。


    年歲大一點是長子在平潮書院讀書,小大人似的;年紀小得就是瀅瀅,性情天真爛漫,又很懂禮貌,偶爾帶到杏春堂裏,年齡不大還會踩著凳子,抓藥看秤算賬。


    十年的時間過去,安平侯府早已經成很久遠的事,現在的日子有時候讓謝玲都覺得做夢一樣。


    《瞞天過海》那個話本從京都裏擴散到了各州府,就連秦樓楚館裏都有唱詞。這故事精彩紛呈,裏麵有預言,有天命,有破命,最終天理循環報應不爽,而且故事還有對應的現實。


    話本寫的很好,有現實基礎火爆就一點也不稀奇。


    這之後還湧現了不少優秀的話本,原本精裝版的話本,還有榮翟先生在書扉裏做美人圖,可惜榮翟先生的畫作千金難求,也就隻有《瞞天過海》裏麵是榮翟先生配圖,之後就再沒有了。


    因為《瞞天過海》的話本火熱,不少人都還留意曾經的安平侯與老夫人的命運。


    聽說老夫人在流放的路上就病了,大約沒有到流放地就去世了的,而謝贇在那邊做苦力,據說早就沒有早些年的風采,完全就是個老人,至於說曾經的安平侯夫人沈氏,在街上刺激得太過,好像是得了失心瘋,被接回了沈家,昔日裏的嬌嬌女被幽禁了起來。


    夏日傍晚的風柔柔吹過身上,謝玲看著瀅瀅用小手扒拉娘親的耳朵,貼著她說悄悄話,寧蓁蓁被女兒呼出的熱熱呼吸噴在耳廓上,縮了縮脖子。


    這幅畫麵,讓謝玲忍不住嘴角上翹,眼裏也盛著笑意。


    這十年最讓人高興的是,聖上果然像是話本裏一樣仁慈,不僅沒有處罰謝謹之,而且還因為太子大婚,開了恩科。


    兩年裏,謝謹之就從一介白身,到翰林院的編修,再便是在戶部、禮部與大理寺的輪流走了一圈。


    幼弟謝水生的眼睛因為傷得時候太久了,就算是二弟妹的醫術好,也無法治愈他的眼睛。


    當年因為家裏窮困無法讀書,現在有聖上的賞賜,不缺錢的情況下,三弟重新讀書。


    或許二弟與幼弟都是天生的讀書苗子,讀書兩年就在私塾裏給人做啟蒙師傅。因為蒙學教得好,在五年前,去了平潮書院的蒙學院做夫子。立業與成家是也在三年前,三弟與一位和離的商戶女成親了,現在有了一個女兒,三弟妹又懷上了。


    謝玲知道,家裏或許有些遺憾她沒有嫁人,尤其是家裏有了錢之後,也有媒人上門,她卻無意嫁人,覺得這樣的日子就很好。


    謝玲在這其中最喜歡的就是寧蓁蓁了,不像是三弟妹,似乎還是覺得女子應當嫁人,口中會暗示今後去世之後,連個上香的人都沒有,而二弟妹從不曾流露出一絲一毫這樣的表情,好像她並不在意女子嫁人與否的事。


    女兒家嫁人不嫁人,都是自己的事,倘若不嫁人,都是血脈親人,無非是到時候幫襯一把。


    因為對二弟妹的感激,謝玲其實在學醫上沒什麽天分,也會幫著炮製藥材。


    謝玲不光是感激寧蓁蓁,也敬重二弟妹。謝玲看不懂脈案,也見不了那些血,但是不妨礙她認為弟妹是個很厲害的人。


    有誰能妙手回春,在胎位不正的情況下把胎位回正;有誰能夠金針撥霰,讓瞎子重見光明;有誰能和閻王爺搶人,在已經沒有了脈搏的情況下,又讓人有了生機……


    想到了寧蓁蓁的醫術,謝玲又想到了二弟妹的娘家柳家來。


    柳禦史早已經不是禦史了,不知道是誰盯著柳禦史行事,不停地在蔽竹筒裏寫柳禦史的私德不佳。


    從兒子納美妾,到夫人為女兒謀劃算計婚姻,讓柳禦史在都察院裏都坐不穩,每日裏像是火燎了屁股一樣,最後則是用養外室作為清算,柳禦史在壯年之際,本還可以往上走一走,就被迫告老。


    京都裏不少人都猜測,柳大人是誰拉下馬的,謝玲剛開始也猜測,但是猜來猜去,都沒有想到,居然是二弟妹做的,她還痛快承認了。


    謝玲還記得當時寧蓁蓁一邊搗藥,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幸好他自己告老了,不然我少不得要寫個話本,好好說道一下當年柳大人是怎麽逼良為外室的。”


    謝玲還記得當時正好一抹陽光停駐在寧蓁蓁的長睫上,她認真地搗藥,似乎藥材要比她口中柳大人的事更重要,把柳大人弄下台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比不上搗藥這等小事。


    當時謝玲的心砰砰直跳,有模模糊糊有一種感覺,這話二弟妹說出來一丁點都不奇怪,她的看法與很多人都不一樣,如果要是深入去想,應該說是二弟妹的身上有自成一套的想法,並不會因為別人而動搖。


    給人一種安寧的平靜感,例如就讓謝玲覺得,女子不嫁人也沒什麽打緊的,當年也支持謝謹之去翻舊賬去敲鳴冤鼓,那麽整治生父柳禦史,好像也不奇怪,畢竟曾經的柳禦史確實對不住二弟妹的母親。


    在讓安平侯府樹倒猢猻散後,二弟與二弟妹一起查當年柳禦史養外室的事,也就知道了溫氏性情懦弱生得貌美,是柳禦史誘拐了溫氏作為他的外室。要是能給貌美的溫氏多一個選擇,她是不會做柳禦史的外室的。


    “娘,爹回來了,還有哥哥!”瀅瀅的聲音大了起來,謝玲也就從深思裏走了出來。


    她手腳利落地收拾起來藥材,好給二弟一家人空間。


    寧蓁蓁看了過去,是穿著官服的謝謹之,牽著長子謝文宸。


    瀅瀅從她的懷中掙脫,小短腿跑得飛快,把哥哥的腰緊緊抱住,然後脆生生和謝謹之招呼。


    謝文宸的腰被妹妹抱著,不倫不類地給娘親行禮,“姑姑。”


    他也對著已經收拾好東西的謝玲招呼。


    “姐。”謝謹之對著謝玲行禮,謝玲回禮之後對著寧蓁蓁說道,“藥我已經收拾好了。”


    “謝謝姐姐。”寧蓁蓁甜甜一笑。


    謝玲回之一笑,便離開了,等到離開了院子,回頭看著那夫妻兩人,有時候她也會想,成親如果像是二弟與二弟妹這樣也是好的。隻是,要找到這樣一個人,何其困難,還是自己的命運自己做主最好。


    第70章 女主是婆婆(完)


    就算是老了,寧蓁蓁也是最優雅的老夫人。


    用了點發油,讓有些飄起來的短發牢牢固定在發髻上,今天又是特殊的日子,丫鬟小心翼翼挑了紫茉莉粉,用指腹揉搓開,再給老夫人描好眉,動作穩又快地帶給她帶上了發簪、耳飾與抹額。


    等到妝容好,幹燥而又溫暖的手搭在年輕丫鬟的手臂上,微微用力,站起身來。


    抹額正中是一塊兒翠玉,耳朵上也帶著玉墜,因為不再年輕,麵上是皺紋,眼尾也是細碎的魚尾紋,笑起來的時候皺紋格外明顯,隻有一雙眼,不至於說是像是年輕人一樣幹淨,但也遠比同齡人澄澈通透,讓人覺得像是午後的湖水,安寧靜謐。


    謝謹之看到了自家夫人站起來,也笑嗬嗬地伸展開手臂,寧蓁蓁走上前,替他整理衣衫。


    自從圓房之後,過去的幾十年都是這樣,他穿戴好最後一步正衣冠,都是寧蓁蓁做的,不同的是過去要帶梁冠,現在不用了。


    裝扮好了之後,他扣住了夫人的手,走出了門。


    年輕的時候,隻有無人,或者是依靠衣袖的遮掩,才好意思牽她。等到年齡大了,反而覺得夫人一直秉承的理念是對的。


    在人老了之後,陰天下雨的時候有些骨頭疼,行走的時候,都有些難受,就後悔年輕的時候,為什麽要太在乎其他人的眼光,多與她在郊外走一走,有人無人都扣著手又如何?


    慢慢走在回廊裏,這木製的長廊都是新鋪的,極其平穩,就像是他的為官之路。


    沒有了安平侯府嫡子的身份,他也從兵馬指揮司請辭,去了書院裏專心讀書,從童子試開始,一路到金鑾殿上,被聖上點為了狀元。


    入了翰林之後,在中樞六部打了個轉,外放為官十餘年,謝謹之從來都是帶著夫人一齊赴任,在不惑年歲以前,回到了京都。


    他是開恩科那年的狀元,那年的春闈就是為了太子繼位選定鞏固之臣,等到回到京都,他就從太子門客,身份一變,成了天子近臣。


    五年前,做過閣老、太子太傅的謝謹之就告老了,陪夫人在大梁走了一圈,現在嫡長孫要成親了,這才又回到了京都。


    這次之後,恐怕就不會離開了,畢竟兩人都已經老了,上次去了瓊州島,風稍微大一些就受不住。


    謝謹之知道,他們兩人的壽數應該快要到了,尤其是妻子的。


    在她出生的時候,柳家是一場亂仗,待她刻薄,她先天不足,未嫁人時候也是饑一頓飽一頓,後來雖說一直有補,年輕的時候身體還好,年老了就有些不足了。


    謝謹之知道了妻子的身體不好之後,從憤怒到惶恐,到最後的接受的安寧。他們兩人攜手一生,要是她走在自己前麵也好,起碼不至於太寂寞。


    謝謹之並沒有想太多關於妻子身體的事,今日是嫡長孫的婚事,應該更高興一些。


    兩人說起了院子裏的布置,一個帶溫泉的別院也翻修了,過幾日可以去小住幾天。


    為了方便年邁的父母,謝文宸拆了家裏的門檻,見到兩人,首先迎了上去,此時謝文宸身份是國子監祭酒,在父母麵前是畢恭畢敬,領著兩人入正座。


    受了新人的拜禮,兩人年齡大了,謝謹之自己站起來,讓妻子坐著,由兒媳婦陪著她,手中拄著拐杖和兒子一起,與來賓寒暄一二。


    謝謹之這幾年都不在京都,此時長孫成親回京,先前告老的幾位大人也都帶著兒孫來參加這一次的婚宴。


    年輕的公子小姐們好奇地看著謝謹之與寧蓁蓁。一個曾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掌權閣老,另一個則是開了女醫院的一品誥命夫人,身份與經曆都堪稱是傳奇。


    公子們傾慕謝閣老的風采,沒有了世子之位,一介白身步步青雲;少女們則是豔羨謝閣老與夫人的伉儷情深,她們剛剛可都看見了,進入到正廳之前,謝閣老都是扣住夫人手的。


    因為《瞞天過海》這個話本的火熱,如今不少話本都是取材與現實,或者是早先的曆史故事,其中就有一個叫做《出閨閣》,取材的就是謝閣老的夫人,熱度不低於《瞞天過海》,雖說有改寫,但是凡是在京都的,都是知道,裏麵的女主角是以閣老夫人為原型。


    《出閨閣》這個話本,主角是叫做林素素,小時候娘親因生得貌美被禦史強納為妾,鬱鬱而亡,林素素兒時得仙人點化,有一手好醫術,她醫術仁心,人美心善,但是因為是庶女身份,父母想要給她訂的婚事不大好。


    禦史當年能貪圖美色,在別的方麵也是私德有虧,因為兒子的婚事得罪了人,被人告發,鋃鐺入獄。林家寥落,但是不代表林素素的命運不好,曾為帝師的太傅之妻十分欣賞林素素,林素素便與太傅之子在一起,林素素在婚後與夫君伉儷情深,一首又一首纏綿悱惻的小調,首首都堪稱經典,讓人回味。


    對男子來說,覺得《出閨閣》這個故事大多是停留在情情愛愛之處,寫小調咿咿呀呀,雖說說不上靡靡之音,也稱不上有趣。


    女兒家來看,就是另一種感覺,林素素美麗聰慧又果敢,和夫君伉儷情深,實屬難得,裏麵的調子更是出奇的多,有紅袖添香的唱詞,有春日踏青歌,有月下邀舞曲,讓人向往兩人的感情。


    寧蓁蓁雖說老了,耳朵還是很敏銳,聽到了有人悄悄說起了《出閨閣》這個話本。


    很多人都以為,這位匿名的話本作家是個女兒家,誰也不知道這本子是謝閣老的作品。


    究竟是誰拿當年養外室的事給了柳禦史最後一擊,謝謹之為了避免別人往寧蓁蓁身上猜測,直接在話本裏給了答案,就是禦史私德有虧。


    另外為什麽後麵的部分纏綿悱惻,那是因為謝閣老本就文筆佳,落筆時候心中又有纏綿之意,才會格外戳人。


    寧蓁蓁還記得當時寫這個話本的時候,謝謹之要比先前寫《瞞天過海》認真的多。


    點燃了水晶宮燈,他的手拍著手心,做節拍。


    寧蓁蓁在搖晃的燭火裏,見那俊秀少年,清唱著悱惻曲調,反複斟酌之後,唱的是他最喜歡的,便笑著對她唱一遍,然後鄭重其事落下筆。


    謝謹之的歌聲很好聽,帶一點繾綣的低沉,絲絲縷縷繞在寧蓁蓁的耳側……“莫負月華明,且憐花影重。此時作念何時止?直到燭灰眼下才無淚,蠶老心中罷卻絲。”


    第71章 不養白眼狼1


    寧蓁蓁睜開眼的時候,覺得胸口有些悶,頭也有些疼,像是因為缺眠而難受。


    伸手捏了捏眉心,在頭上的穴位揉搓,那種酸脹疼痛緩減了不少。


    按捏了一會兒順手拿起了旁邊的手機,顯示的時間淩晨5點,時間還很早,她直接開始接受記憶。


    這是現代社會,原主叫做沈芷君,她手中有一個財團,叫做騰達集團,早些是做電視的,後來轉行到了液晶顯示器投資,小家電實業,在房地產即將起飛的前期,開始投資房地產,搭乘了這一波行情快速上漲的東風,騰達集團進入了快速增長期,成長成一個巨無霸的集團產業。


    現在的騰達,在全國不同行當的實體業都有投資,前段時間並購了美悅電影,並購後,更名為騰達電影,最近一段時間要準備上市了。


    沈父叫做沈馳,沈母叫做孫愛華,兩人均是書香門第出身,都不太懂投資,隻是因為土地升值的時候,陰差陽錯投資了幾套房,結果一買一個準,價格不斷攀升,等到沈芷君大學畢業的時候,固定資產價值在那個年代,都到了千萬級別。


    沈父是文學係教授,沈母是交響樂樂團的指揮,兩人骨子裏是文藝浪漫多情,一拍即合生下了愛的結晶沈芷君,卻沒想到這個愛的結晶和兩人的性格南轅北轍,小時候就性格強勢掐尖好勝,長大了之後更是多了勃勃野心。


    沈芷君大學畢業剛開始還是中規中矩,在本地電視台上班,負責《朝日新聞》這個節目,上班了一年後和大學同學鄭成建結了婚,結果婚後就開始雞飛狗跳起來。


    鄭家的條件不太好,鄭成建有三個姐姐,這都是結婚之前知道的,作為親戚肯定是要幫扶,但是沈芷君很是執拗,錙銖必較,導致和親家鬧得不好,這一場婚姻在生下了錦書之後,終於散場。


    因為錦書還小,鄭成建放棄了撫養權,錦書歸沈芷君撫養,也跟著她姓沈。


    沈芷君在離了婚之後,不顧父母的反對,毅然決然從電視台辭職,賣掉了父母父母給她的房產,開始了創業之路。


    沈芷君的創業讓沈父沈母生氣極了,他們兩人都是金飯碗,覺得女兒在電視台很好,不知道為什麽女兒非要去深市闖蕩。


    事實證明,沈芷君有這個能力,她的目光很準,利用國家給深市發展的條件和政策,親手組建起來自己的商業帝國。


    因為沈芷君去闖蕩,沈錦書就跟著外祖父母一起住。


    沈家父母也並沒有強烈排斥鄭家,覺得當年女兒也有不對,外孫女也應該多和鄭家走動。


    沈錦書被知書達理的外祖父母疼愛,家裏的保姆和各種培訓班的老師朋友都是沈芷君精心挑選過的,在爺爺奶奶還有生父那裏,沈錦書也是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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