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從上書房結業後,他的拳腳功夫一直沒放下,才能用棍棒把福晉的鞭子纏過來。


    架著人往回走,醉成這樣,都不知道醒酒湯能不能灌得下去。


    再看幾位哥哥嫂嫂,當數九哥最是丟臉,兩個人摔跤,九哥這麽大的體型居然還摔不過九嫂,而且看樣子也不是有意在讓著九嫂,氣急敗壞到髒話都出來了。


    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五哥也沒別九哥好到哪裏,五嫂是沒想著跟人摔跤,也沒甩鞭子,關鍵是五哥拉不動五嫂,這就有幾分尷尬了。


    還是十哥機靈,這會兒不想著動手,而是說好話哄人。


    十三哥壓根兒就沒去管嫂子,氣定神閑,十三嫂應該是也沒醉得太厲害,幹脆找個地方坐下,把這兒當成戲台子了,一副要看好戲的樣子。


    胤禎索性把人抱馬上,想進山打獵不太可能,在莊子裏溜達一圈兒還是行的,反正是自家的莊子,又不會傳出去。


    說起來,明泰酒量可是好的很,酒品也很好,醉酒之後也不鬧騰,哪裏像福晉,沒醉的時候像牡丹花枝上的花苞,醉了就成霸王花。


    胤禎接觸過的女子不多,但無論是五姐,還是福晉,還是他那幾位嫻雅的嫂嫂們,還是自家嫡親的額娘,兩麵性簡直不要太明顯了。


    第37章 一更


    男子的交情,很多都是從打架喝酒開始的,胤禎在這方麵屬於例外,他不喜歡喝酒,更很少與人動手。


    但福晉跟幾位嫂嫂,這交情大概來自於喝酒了,而且是共同大醉了一場的交情。


    總共也就才在溫泉莊子上呆了一日,臨走的時候,他們這些交情深的兄弟們,尚且還沒約下一次見麵呢,福晉她們就已經先約起來了。


    到溫泉莊子上來需要等到休沐日,福晉跟幾位嫂嫂相約的時間和地點就隨意多了,大家的府邸挨個來,明兒先從五貝勒府開始,之後便是九阿哥府,依次按照排行來。


    昨日方才大鬧過,今兒兄弟幾個見麵還都覺得怪怪的呢,偏當事人們都不覺得如何,也是怪了。


    康熙四十一年的大年夜,下了整整一夜的雪,即便已經出宮開府,可照樣也是要到宮裏頭去守歲的,年三十上午就已經到了宮裏,走的時候,已經是大年初一的中午了。


    大雪就一直沒停過,即便有人打掃,路照樣也不好走,趕馬的車夫這會兒也不敢炫技,隻能以平時一半的速度趕路,生怕路太滑再出什麽意外。


    胤禎已經半躺在馬車上睡著了,過年絕對是最讓人受折磨的節日,沒有之一,甭管之前睡多少覺,也不管之後補多少覺,這一會兒的困頓和乏累都是實打實的,沒法抵消。


    相比之下,琉璃倒是精神頭尚好,隻是想想外麵的大雪,難免有些犯愁。


    雪天趕路最是困難了,少不了要耽擱商隊的行程,而且這已經是今年的第三場大雪了,民間有俗語,瑞雪兆豐年,所謂瑞雪,指的是恰到時候的雪,而非如今這樣,接二連三的大雪。


    也不知道是該為自己慶幸,還是該為旁人惋惜,雪災、旱災、水災……幾乎這所有的災難,最受打擊的永遠都是田地裏的出產,農人向來都是看老天爺的臉色吃飯,相比之下,商人可鑽營的地方就多了。


    她名下的田產不多,真要是造成了雪災,也受不了太多的影響,隻是擔心其他人,這一年會過得不好。


    隻有想著發災難財的商人,才會樂意瞧見災難來臨,但是大多數商人,還是更喜歡國泰民安的,百姓手裏頭有錢,很多生意也都好做。


    整整下了一天兩夜的大雪,讓胤禎的年假提前結束,大年初二,就要去當差了,不過不是去吏部衙門當差,而是負責帶人安置南城的百姓。


    與他一道的,還有八哥和九哥。


    京城素來有‘南貧北賤,東富西貴’之稱,受災嚴重的都是南城和西城,京城需要賑災的也隻有這兩個地方。


    北城那邊,情況要比南城複雜的多,皇阿瑪安排過去的人也多,四哥、七哥、十哥、十三哥都負責北城。


    太子和直郡王也沒閑著,主要是負責總的調度,城郊皇阿瑪也安排人過去了。


    在各地的奏報沒有送到京城之前,眼下能管的也就隻有天子腳下這塊地。


    住在天子腳下的百姓,就算是窮困,也沒窮困到需要施粥的程度,這場雪災給地裏帶來的影響,要等到春天收割麥子的時候才能進而影響到人的口糧,現在是雪太多太厚了,壓倒了不少人的房屋。


    原本下過大雪之後,氣溫驟降,待在屋子裏都覺得不保暖,屋子塌了,待在外邊兒,那就更不保暖了,朝廷若是不管的話,今年冬天怕是會有很多的人凍死。


    胤禎他們主要是帶人先把數額統計出來,把災民集中安置,然後再組織人手修建房舍,而用來修建房舍的人手,一小部分是工部的人,而剩下的基本上都是被安置過的災民了。


    災民是不敢不下力氣的,但大多數的災民隻在災棚裏喝幾碗熱粥,暖和暖和身體,就直接出去幹活了,效率實在不怎麽樣,原本的身體素質就不太好。


    胤禎或許是看人的眼光苛刻了些,隻是這修建房舍的進度實在緩慢,明明知道這些人已經盡力了,但由於動作慢、力氣小,看起來就像是在磨磨蹭蹭的耗時間一樣。


    而且這些被帶出來的災民,還都有著被凍傷的危險,一旦哪個人倒下了,再抬回去治都不好治。


    南城的人多是比較聽話的,北城那邊情況複雜,百姓雖然不敢跟官員鬧,但偷奸耍滑就屬於鑽空子的事了,若是北城所有的人都是如此,那便也罷了,關鍵是隻有一小部分的人在搗亂,另一部分的人都老實聽話,可被耽擱的卻是所有人。


    眼前又倒下去一個,胤禎趕緊命人帶到災棚去,那邊有郎中候著呢,也備好了藥物。


    隻是眼前的這些看得人又是心酸,又是著急。


    “八哥能不能再從六部多調派些人過來,先把身體不舒服的災民替換下去,這麽下去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凍壞了。”胤禎提議道。


    這些人原本身體就沒恢複好,就直接在這冰天雪地裏幹活,再次被凍傷的概率都比普通人要大。


    八貝勒就一直沒閑著,他是當哥哥的,辦差的經驗又多,就算皇阿瑪沒有點明,他也是此次南城賑災的負責人,九弟和十四弟都是給他打下手的。


    所以誰都能放鬆,就他不能放鬆。


    “便是把六部的人都調過來,放在這裏那也是杯水車薪,十四弟若是不忙的話,倒不如讓人抬兩桶熱粥過來給大夥分分。”


    八貝勒手裏還拿著花名冊呢,能用的人實在少,要修建的房舍卻太多了,就算一些沒有塌的房子,也存在隱患,必須要修一修,否則再來一場風雪,他們還是要過來賑災的。


    十四弟一如既往的天真,六部的官員大都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真要是全過來了,不是來幫忙的,更像是來拖後腿的。


    胤禎這還是頭一次參與賑災,沒覺得激動人心,心情反倒是比剛來南城的時候還要沉重,這跟他想象中的賑災太不一樣。


    也許是狗膽上來了,也許是仗著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是自己阿瑪,所以才有恃無恐,胤禎寫了一道奏章讓人快馬送到紫禁城。


    八哥說的對,六部的官員就算是全都派遣過來了,作用也不大,倒不如調派些豐台大營的人過來,他在豐台大營待了兩年,很是了解那裏的兵丁,身體素質是一等一的好。


    胤禎的折子上不光提到了豐台大營,還提到了太醫院的太醫們,如今全城大半的郎中都已經被征集過來了,可依然不夠用,太醫院的人可大都閑著呢,倒不如出來活動活動。


    九爺是親眼瞧著十四弟寫完這封奏折的,裏麵的內容他也看得清清楚楚,怪不得能被封為貝勒呢,暫且不說這腦子是怎麽長的,就這膽子堪比虎膽了。


    不光是敢把手伸進豐台大營,還敢讓太醫院的人都來,太醫院的太醫不金貴,可都是伺候金貴人的,讓太醫也跑過來給這些貧民診治,也是夠跌份的。


    人有三六九等之分,那些太醫們學成之後,恐怕也沒想到,有一天或許會被安排著伺候貧民。


    他都不知道皇阿瑪看到這份奏折,會不會同意。


    對於腦回路不是一般清奇的兒子,康熙接受度尚可,一條鹹魚願意遊泳那就是有長進了,反正再怎麽長進,也不會想著去躍龍門。


    隻要不是謀反,他對兒子們還是挺容忍的,就算是謀反,他不是也沒拿太子怎麽著,太子還是一國儲君,好端端的在毓慶宮呆著。


    不過是處死了太子的一個小情人兒,處死了那些心懷不軌的奴才,下一個便是索額圖了。


    康熙還真給豐台大營下了聖旨,想要調動豐台大營,必須要有兵符和他的聖旨,缺一樣都調不了豐台大營的一兵一卒。


    從驍騎營調來三千人,南城北城一邊一半,讓大清最好的兵去修建房舍,這也是破天荒頭一次了,若是再往前數上十年,他都不敢做這樣的決定,怕壓不住八旗會有怨言,怕朝廷會出亂子。


    但是現在,他有足夠的力量按住八旗,也想為滿漢一家多做點兒事兒。


    災民是以漢人為主的,這天下都是以漢人為主的,十四是被他推到台前的吉祥物,既是要做這方麵的表率,也是想一點點的試探滿蒙貴族的態度。


    太醫院這邊兒,隻是把學徒派遣過去了,又不是瘟疫,何需要讓太醫們出馬,一個雪災能帶來的凍傷,普通的郎中就能治,人不夠用,讓太醫院的學徒去即可。


    驍騎營都是胤禎的熟人,也不知是不是提督有意安排,帶隊來南城的剛好就是洪石,他一手提拔出來的人。


    熟悉的將領,熟悉的士兵,若是還指揮不動,胤禎就白在豐台大營待那兩年了。


    災民撤下去大半兒,留下的也都是起引路的作用,而非幹苦力。


    看身體素質好的人幹活,感覺又不一樣,就像是被按了快進鍵,那叫一個爽。


    胤禎是爽了,可也有人不爽。


    八貝勒原本自覺是南城賑災的負責人,而且他幹得好好的,有經驗,又懂協調,工部來的官員也都聽他的話。


    十四一封奏折,皇阿瑪一下子就派來這麽多人,關鍵這些人明顯還都聽十四的。


    讓他跟九弟一樣在旁邊做陪襯,他可做不到。


    都已經能另起爐灶跟直郡王和太子爭了,要是在這兒做了十四弟的陪襯,那讓跟在他身邊的那些朝臣怎麽看,讓太子和直郡王怎麽看,讓皇阿瑪怎麽看,讓那其他正在觀望的朝臣怎麽看。


    無論從哪個方麵考慮,八貝勒都不可能讓十四奪了他的風頭,豐台大營的人他不熟,看樣子也很難指揮,隻能是再請外援。


    八貝勒的好人緣從來都不是吹出來的,六部的官員他能調派過來不少,當然二品以上不行,要為這事兒把二品以上的官員喊過來,既是得罪人,也容易被其他人忌憚。


    豐台大營來得是武將,還得是兵丁,要麽是階品不高,要麽就是沒有階品,別看六部的官員四肢不勤,但指揮人還是可以的。


    南城算是徹底熱鬧起來了,效率提升了不止一倍,豐台大營的兵丁力氣足,六部的官員協調統籌是一把好手,八貝勒不光是人格魅力強大,能力也是有的。


    九爺和十四貝勒也沒閑著,能幫忙的地方自然要幫忙。


    如此,南城不光是在計劃的時間之內結束任務,一大群人還跑去北城幫忙了,之後又齊心協力去了城郊。


    從直郡王往到十四貝勒,年長的皇阿哥都被康熙安排去賑災了,但收到前方送過來的一封封奏報來看,事情明顯不在他的預料之中。


    從十四請求豐台大營和太醫院支援開始,此次賑災就與往年不同了,但饒是康熙都沒有想到,他的這些兒子們還能有自發聯起手來的時候。


    滿漢一家,他的這些兒子們何嚐不是一家。


    第38章 一更


    京城受災,哪怕康熙登基這麽多年,已經經曆過很多次的災情了,康熙年間的災情遠比其他時候要多,雪災、水災、旱災、地動……


    真不知是巧合,還是老天爺特意設下的考驗,他登機了多少年,便於災害鬥爭了多少年。


    按理來說已經習慣了,可每次聽見災情,心情依舊不暢,這應當是頭一次,雪災來臨,全國的受災麵積都還不知道有多少的時候,他的心情還能這般暢快。


    更暢快的還在後邊呢,這幾天裏各地的奏章陸陸續續都已經到了,京城大雪紛飛,甚至造成了雪災,可附近幾個地方都還好,不影響年景,就算百姓之家有房屋倒塌的,也遠不及也京城多,尚在可控製的範圍內。


    再將京城百姓安置好的當天晚上,康熙大擺宴席,設家宴來慶祝此事。


    老爺子請吃飯,兒子們當然不能不去了,而且還都得是拖家帶口的進宮去。


    有福晉的帶福晉,有孩子的帶孩子,有側福晉的帶側福晉,格格、侍妾之流就沒有資格進宮了。


    每每到這樣的場合,都能夠直觀的把各家的人數展現出來。


    說來也是奇怪了,老爺子兒子多,女兒也多,不帶沒有序齒的兒子,至今已經有十九個,若是把那些未曾續齒的兒子也加上,差不多已經三十個了。


    但兒子的兒子就不多了,直郡王膝下就一根獨苗,太子連嫡子都沒有,庶子活下來的隻有兩個。


    餘下的兄弟們有嫡子就算是好的了,沒有嫡子的比比皆是,還有像八貝勒這樣,膝下一個孩子都沒有,以至於選秀之年被指了三四個格格入府,若是這三年還沒有所出,那下一個選秀之年,八貝勒府還將會大豐收。


    十三、十四都是新婚,彼此之間還不怎麽熟悉,但這兩位院裏頭沒有鶯鶯燕燕,隻福晉一個人,感情倒是處得極好。


    即便是已經大婚,胤禎桌上擺的照樣是蜜水,不光是他不喝酒,也不讓福晉喝,這宮裏可不比莊子上,福晉若是再吃醉了酒,甩著鞭子要去騎馬打獵,那可就鬧笑話了。


    所以這酒是不能喝的。


    琉璃巴不得不喝這酒呢,宮裏的酒有什麽好喝的,連膳食都比不得府上,端上來的時候就已經是涼的了,酒也是涼的,天氣這麽冷,誰不想喝碗熱乎的,若是可以選擇的話,這冰涼的蜜水她也不想喝,還不如來上兩碗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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