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皇上竟命人,將刺客任青帶上殿來。


    商妤手心裏滲出了汗。


    侍衛將那個形銷骨立的人架上殿來,人已虛弱枯槁得近乎脫形,臉上身上血汙已洗去,頭發披散,商妤卻還是依稀從他臉上,看出當日一身白衣,謫仙似的影子。


    另一人的影子。


    涼意侵入商妤手足,莫非留離光到現在,皇帝是要皇後親眼看著,這刺客,這影子,死在她麵前,消亡得灰飛煙滅。


    任青虛弱地被侍衛架在地上,嗓子已喑啞無聲,神智卻清醒,倨傲地昂首看著皇後,那眼神裏至深絕望的悲涼,與恨入瘋魔的狂熱,越發令商妤覺得像那個人了……她永遠忘不了,長公主離宮遠嫁的那天,先皇親送至宮門,親手扶她登上鸞車,臨別一眼,昀凰已決然回頭,不曾看到他的眼神,便是這樣的絕望與瘋魔。此刻的皇後華昀凰,鳳冠瓔珞搖曳,似有一層流光璀璨的麵紗,遮住了她的喜怒,深深眼波,靜如止水。


    尚堯覺出,掌心裏,她的指尖越發透涼。


    她一瞬不瞬看著刺客的臉,整個人靜默而冰冷。


    已洗去了血汙的臉上,仍見傷痕斑斑,透骨而過的刑具,洞穿這單薄軀體,從前她不知道自己親手將劍刺入少桓胸口時,他是怎樣的痛,入骨蝕心的歉疚中曾一次次地想,想要身受神會,與他同知同覺;如今離光的一劍令她知道了,卻不敢想,他孤單單一身赴死,魂歸黃泉的時候,又是怎樣的……他是怎樣死的,有沒有受苦受痛,可曾流血,可曾煎熬……這是她午夜裏醒不過來的噩夢,她要知道他是怎樣死的,他們加諸於他了怎樣的痛!


    是不是也像眼前的離光,也像這樣透骨穿體,傷痕累累。


    霎時從骨子裏迸出的劇痛如烈火舔噬了周身,隻一霎,隨後是了無知覺的空洞木然,昀凰仿佛聽不見自己的心跳,覺不出絲毫痛楚抑或悲傷,唯有冷,冷得清明洞徹,冷得無懼無悲。


    在她沉默凝視刺客任青之際,周遭一切都像凝結了。


    直至她緩緩開口,“沈卿,你可記得,當年我的外祖父蘇文定公,因庇護懷晉太子遺孤而被杖殺時,藏在府中的一雙幼兒也被撲殺,唯有長子幸存,便是日後登基的先皇。而他原本,還有一個胞弟。”


    沈覺一震,抬眼見昀凰的臉上,仿佛覆了一層冷而清堅的瓷光,她身側的皇上亦神色微動,深邃目光變幻,淡淡掠向任青。


    昀凰轉眸望向尚堯,緩緩一笑,“當年蘇家的人,上上下下都死了,行刑的人,也都被先皇處死,再無對證。若說當年死去的幼兒隻是替身,那個孩子早被送了出去,流落民間,如今被找回……憑了這張臉,教人寧信其有也不難。有了沈卿的佐證,我亦可算蘇家後人,說他是先皇胞弟,他便是了,真真假假本就是人言鑄成。擁立新君之功,誰人不貪,何不讓江南那些擁兵在手,財資充裕的武將,得一個奇貨可居的機會,給裴令婉先添些熱鬧,待神光軍回朝,她便要多費些神了……”


    第十二章


    刺客任青嶙峋的肩頭一震,猛地昂頭掙身,被身後侍衛左右鎖住肩頭,扣在他肩骨下鎖鏈穿透之處,劇痛霎時令他全身弓起,緊蜷著一陣抽搐,痛得脫力地癱軟下來,隻刹那,臉上滿布豆大汗珠,臉上死白僵灰。


    “放了他。”皇後華昀凰眼如寒淵,無動於衷地垂視著地上喘氣艱難的任青,令侍衛鬆開對他的禁製。任青軟倒在地,拚盡僅有的力氣抬了眼,模糊裏看見,鸞裳長裾,廣袖飄垂的皇後,徐徐步下玉階,朝他走來。


    沈覺不由抿緊了唇角,眼風不動,望著昀凰一步步走向了任青。


    她身後的皇帝尚堯也負手不動聲色地看著。


    商妤的心一時懸在發澀的喉間,眼前掠過昀凰掩在鳳冠瓔珞搖曳下的側臉,竟恍然和她離宮遠嫁,登上鸞車那一轉身的側臉,疊映在一起。


    鳳羽朝雲珠履的履尖幾近觸上任青撐地的手,這樣近,迫使任青不得不將頭頸卑微曲揚,才能望見這如隔雲端的容顏。隻聽她悠然開口,語聲曼曼輕宛——


    “那一劍,隻差毫厘,此刻我在你眼前,隻隔咫尺。人之將死,大仇未報,待做了鬼,魂魄也無處投生,還是要跟著我的。偏偏我不怕鬼,你自然知道,昔日南朝宮中,有多少怨魂厲鬼被我送上黃泉。想複仇的,想殺我的,不多你一個,也不少你一個。我的話,你也都聽在耳中了,既然上蒼給你這般相貌,注定你也非同凡人。我若再給你一次機會複仇,給你兵馬在手,翻覆江山,再來向我複仇,你敢是不敢?”


    任青緊緊盯住昀凰的臉,眼瞳仿佛一瞬擴張,森然泛亮,蒼白的臉上起了瘋狂的潮紅。昀凰似笑非笑,“我放你回去向裴令婉複命,你也是一死;或是送你去江南,給你個翻覆天下的身份,你若做不像,便死無葬身之地,若是你有造化,有朝一日,殺裴令婉而代之,我便等你的複仇。”


    皇後的語聲,如水滴玉罄泠泠,一字字曼聲道來,含了笑意,青蟬聽在耳中,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陣陣驚寒,一股股寒戰。


    三下緩緩的擊掌聲,打破靜寂,擊掌而讚的人,是皇上。


    皇上拊掌沉沉而笑,“妙,很妙。”


    皇後側身回首,修頸半揚,與皇上目光交會。


    帝後四目相對間的鋒芒,一閃而逝。


    殷川城中許多的百姓,今日都和長樂酒坊的老板娘鄭氏一樣,天色未亮就起來,男子換了最體麵的衣裳,婦人把發髻挽得格外光亮。鄭氏特地把平日不舍得戴的珠花簪在鬢上——得以瞻仰天顏,且帝後同至,普天之下多少人能有這福分,日後子子孫**起,都有榮光,祖上是親見過天子的。


    城中積雪掃清,黃沙鋪路,官道已設下步障,重重守衛,煌煌天家儀仗陣列。禦駕還未離開鳳台行宮,傾城而出的百姓已人山人海地聚集在寒風霜霧中的城樓下。


    人群中,販茶商隊的少年眼尖,瞧見了酒坊老板娘,興衝衝地招呼。


    老板娘遇上熟客,喜上眉梢,得意洋洋問少年和老者還記不記得殷川下起第一場雪的那晚上,酒坊裏還在打賭,華皇後會不會被廢,誰能想到,如今皇帝陛下竟親自駕臨殷川,來迎皇後回宮了。老者笑道,還是鄭娘子遠見,早知如此,當日與那老琴師打賭,就該多賭上十壇酒。鄭氏撲哧笑道,“那老漢倒是臉皮薄,輸了賭就再也不見來了,今日若瞧見他,定要羞他一羞。”少年忍不住插嘴,“皇上都來了,咱們皇後是不會被廢了吧?殷川不會打仗了吧?”鄭娘子喜道,“太平了,太平了!”少年搓了搓凍得發僵的手,樂嗬嗬對老者道,“大叔,等咱們這趟買賣太太平平做完,就能回家鄉了!”老者卻搖了搖頭,“孤老一人,在哪裏埋了這把老骨頭都一樣,北朝安穩,殷川太平,等這趟買賣做完,或許啊,我就留在殷川不走了。”少年大驚,“不回鄉了?”老者歎口氣,“南朝,南朝這幾年,年年都加賦稅,征糧又重,日子越發不好過了。”


    忽的,遠遠一聲號角像是從天邊傳來,沉沉鼓聲一擊,接了一擊,震地而來,人群瞬時靜了,在鍾鼓齊鳴,禮樂悠揚之聲裏,人群如潮水般接連低了下來,一片片跪倒在黃沙揚塵之中。此際,終日沉沉的冬霧與天際鬱鬱雲層,緩緩飄散,雲隙間有燦然日光如絲,如縷,漸成萬丈光華,照開一碧長空。最耀眼處的一束光,是禦駕鑾車上的寶光流轉,輝映了翠蓋寶傘,金頂紫旌。如雲儀仗逶迤漸近,日光越發絢爛,人群裏無數人如少年,如鄭氏,如老者,一時都目眩在燦金日光裏,如睹神跡。


    ————


    “日光裏住著一隻叫金烏的神鳥,月宮裏住著一位女神名喚嫦娥,她也有一隻小兔。”薑氏倚坐在榻上,手裏執了玉梳,一麵輕輕給小皇子梳頭,一麵柔聲說。


    小皇子即使在早起梳頭的時候,也將他的小兔抱在手裏,睜著朦朧睡眼,一頭綢緞般的柔發,睡得蓬蓬鬆鬆。兩個娃娃一夜都不肯分開,摟在一起睡了,醒來連頭發也亂紛紛結在了一起,薑氏怕扯疼了小皇子,叫殊微不動,殊微就乖乖挨著他,縮著脖子一動不動,等娘親先將小皇子的亂發梳開。嫦娥的故事,早已聽娘親講過,此時殊微知道娘是講給小殿下聽的,講了他喜歡的兔子。


    小殿下歪著頭,撥弄著兔子耳朵,眼也不抬地軟聲問,“兔子,是父皇給的麽?”


    薑氏一時啼笑皆非。


    殊微認真地替她答道,“不,兔子是嫦娥娘娘的,是住在月宮裏的。”


    “哦。”小皇子想了一想,“傳月宮兔子來和我玩吧。”


    “它是天上的兔子,不能下來玩。”殊微搖搖頭。


    “天上在哪裏?”


    “在你頭上啊。”


    小皇子抬起頭,身子半後仰,認真看著頂上房梁,“頭上沒有兔子。”


    殊微無可奈何,歎一口氣,“你連天在哪裏都不知道。”


    “你才不知道,天上有小鳥,沒有兔子。”小皇子白了她一眼。


    “你……”殊微一時結舌。


    薑氏忍笑聽著兩小兒一板一眼說話,手上玉梳已靈巧梳好了小皇子的頭發,正要轉而給殊微梳頭時,小皇子回轉身,一雙眼晶亮地望了她,將手上兔子遞上來,“青青也要。”


    殊微嘟嘴道,“兔子又不是人,才不用梳頭。”


    小皇子將臉頰貼在兔子柔軟皮毛上,“為什麽兔子不是人?”


    殊微眨眼飛快答,“因為人有名有姓,我,姓於名殊微,你的青青姓什麽?”


    小皇子終於愣愣被問住了。


    薑氏不忍看小皇子茫然的模樣,拿玉梳在兔子的皮毛上輕輕劃了劃,佯作梳毛,卻觸到兔子的癢處,一向溫順的兔子掙跳開來,竟跳到殊微頭頂上,嚇得殊微一聲尖叫,拚命晃頭甩掉兔子。小皇子拍手咯咯大笑。


    乳母和侍女們進來侍候小皇子用早膳了,薑氏抱起殊微正待退下,小皇子不依,要同殊微一起吃。殊微卻在生那隻兔子的氣,氣鼓鼓地扭頭不肯,薑氏在她耳邊細聲說,“殊兒,娘同你說過什麽?”


    殊微低下頭,記得母親說過,什麽都要依著小皇子。


    她雖不明白這是為什麽,但母親的話是一定要聽的,哪怕心中委屈。


    薑氏瞧著兩個孩子同吃同寢的無猜模樣,心下欣然,不動聲色將那柄小玉梳納入袖中。那梳齒上,纏繞了兩個孩子的發絲,猶如結發。


    趁有乳母和侍女在,薑氏回了房,照顧病榻上頹靡虛弱的夫君起身,盥洗,服藥。


    日複一日,從此往後,這一生也就是如此了。


    她出身名門,工詩善畫,飽讀詩書,以人人稱羨的才名美貌嫁與首輔宰相的嫡長子,文韜武略名冠一時的少年俊彥,原是羨煞了多少閨閣姐妹。若非天意無常,一夕禍至,誰想得到她薑璟會有今日的淒涼。從璣娶的妻子,她是瞧不上的,徒有美貌,卻無才學,是個俗人,無非依仗了父兄有軍中權勢。可是日後,從璣會取代她的夫君,成為於家一家之主,他的妻子也會是當家主母。而她,隻是一個女兒,隻有殊微可依靠。


    每日裏,從璣都會一大早來探望,給兄嫂請安。能見到從璣,與他說上幾句話,已是薑璟僅有的欣然,偌大的相府裏,也隻有從璣是個說得上話的人,旁人她也不屑。今日卻遲遲不見從璣來,令薑璟侍候著丈夫服藥時,有些心不在焉,將藥不小心喂灑了,灑得於從璿滿衣襟都是。薑璟歎口氣,拿帕子給他擦拭,被他惱怒地別過臉躲開。恰這時,侍女說,二公子來了。


    薑璟一聽是從璣,委屈直衝眼底,紅了眼圈。


    從璣踏進門來,看見的就是大哥陰沉著臉,大嫂楚楚含淚,想來又是大哥脾氣乖戾拿大嫂使氣了。他也心下難過,跟大哥問了安,大哥還是一如既往冷淡地點點頭,傷殘臥床後,心性就變了另一個人。


    問過了安,從璣告退,大嫂仍是送出來,看她端雅從容間,已掩去了方才的委屈,反倒關切問自己,今日來得遲了,可是有事?


    從璣鬱鬱點頭,“父親昨夜裏著急,上了心火,今晨不得不驚動了太醫。”


    薑璟一驚,因要寸步不離照顧小皇子,父親免了她晨昏請安,囑她在自己院裏侍候好小皇子即可。家裏出了這樣大的事,她這個長媳竟不知道。


    “好好的,父親怎會急成這樣?”薑璟也憂急了。


    “宮中昨夜有人縱火。”從璣神色肅重道。


    第十二章 下


    病榻上的於廷甫叮囑從璣親送國手郭太醫離去,再三叮囑,太醫出入相府的行跡要隱秘。這個時候,年邁體衰的首輔宰相知道,自己病不起,不敢病,拚著最後一口氣,也要撐到皇上回京。


    太醫說他是急火攻心,犯了痰症,於廷甫也不多言,從太醫眼底一掠而過的憂色裏,他已知道,這副老朽之軀,多年積屙,就算不是惡症,也在日複一日衰竭下去。早不病晚不病,偏偏病在這個時候。


    小皇子已秘密離宮的消息,這樣快就瞞不住誠王的耳目。


    沒有旨意,即使是誠王,按規矩也不能貿然入宮,小皇子在不在宮中,他無從過問。然而昨夜這把火一縱,誠王以宗室尊長身份,就有了入宮查問縱火,探望小皇子的理由。屆時必然會以保護小皇子周全為由,強行將他帶走;如發現小皇子不在宮中,更是掀然大波,大亂在即。


    如今皇城內,誰還能擋得住誠王的鋒芒,唯有於廷甫。


    這一場硬碰硬的對抗,迫在眉睫,於廷甫對自己一身老骨頭並不顧惜,憂急的卻是,隻要姓姚的不插手,玄武衛對抗金吾衛足足有餘,可那老糊塗偏還在搖擺不定;令於廷甫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皇上南巡,歸期不定,如今更傳來消息,帝後將要同巡南疆。消息傳回京中,滿朝震動。


    離宮幽居兩年的華皇後,在廢後傳言日盛之際,出人意料地複出,伴駕南巡。


    帝後同巡,前所未有,足見華皇後母儀天下的地位兩年來並不曾動搖,獨占君心的恩寵更是如日中天。


    君心深如海,這一盤棋走到這步,於廷甫漸漸窺得皇上胸中的計量——


    皇後的廢立,全然不在於皇上是否要保全華昀凰,華昀凰的地位從未動搖過,她是皇上絕不會放棄的盟友,哪怕她觸怒龍顏,被貶行宮,皇上也隻是在等一個挽回的時機,對皇後是挽回,對另一些人,則是殺機。


    華皇後的廢立,是皇上伸出的釣鉤,要讓朝中軍中,猶存二心的人盡皆浮出。


    離京南巡,實則是一出空城計,把這空出來的皇城,留給誠王去演他的文武大戲,好讓各路角色登台,明裏暗裏都一舉顯出形來,朝臣間,武將中,京畿九衛裏……那些是忠君的,那些是有二心的,那些是首鼠兩端舉棋不定的,是擁立功臣也罷,是居功自傲也好,這三年間,纏縛在禦座之上的繩絆,皇上終於要手起刀落,一舉斬清;曆來新君登基之初,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清洗,遲來了三年。


    誠王功高位尊,他若不犯下重錯,皇上削他的權,奪他的爵,便犯了不仁的大忌。


    京中亂局,皇上此刻正冷眼遠觀。


    北齊軍製以中軍內鎮,邊軍外守,中軍各係勢力錯綜複雜,不易掌控,邊軍強盛又少於牽涉政爭,皇上在藩時,曾領軍征伐,在四境邊軍中的聲望遠高於中軍,舊屬親隨的根基深廣,如今皇上南巡,意在將兵雄勢壯的南轅大軍牢牢掌控在手,壓製中軍,以便放手根除異己。


    皇上手中的這張網,已經撒開,該入網的人已經入網,可皇上為何遲遲不收口,不怕網中亂成什麽局麵,似乎仍在等待著什麽。


    於廷甫依然看不透這一步,看不透皇上在等什麽時機。


    禦駕一日不回,這皇城裏的局麵,就要靠他於廷甫一人苦苦支撐。


    皇上究竟在等什麽?


    太醫的第一副藥,剛剛煎好,還沒來得及服下,門外腳步聲急,聽這足音就知是從璣。侍女尚來不及入稟,他已匆匆掀簾而入——“父親,適才得報,誠王的車駕一早已從平州啟程,正在前往京城的路上,午時之前就要到了!”


    剛被侍妾扶起來服藥的於廷甫,長眉一抖。


    從璣額頭上盡是細汗,一早還在大嫂那裏見著小殿下與殊微嬉鬧,不料轉眼間平州的消息就傳來。於廷甫陰沉了臉,虛弱地倚在枕上,就著侍妾手中小勺,一口口飲下湯藥,拂袖讓侍妾帶著下人都退出去,這才抬起眼看了從璣,“姚湛之是什麽動靜?”


    從璣臉上略微一僵,“平州來的信使,到過將軍府。”


    “父親。”從璣憂急道,“待誠王進宮發現小殿下不在宮中,立時便要大亂,萬一玄武衛守衛不住,是否先將殿下送出府去,安置在隱秘可靠的地方?”


    “可靠……”於廷甫重重咳嗽,喘道,“此刻京中,沒有哪裏比我於家更可靠,諒他還不敢明火執仗殺入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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