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堂課,我們就從著名的兩河之戰講起……”


    隨著沙盤出現,教室內燈光變得暗淡,遠處的同學麵容已經模糊。


    楚心穿的也是黑色衣服,這暗沉沉的光線裏,猛一眼未必分得出來。


    她覺得還可以再堅持堅持,等中間休息時不聲不響離開,好過現在起立,萬眾矚目下被老師問東問西的強。


    她側了側身體,不動聲色離路長川遠點,學著他們的樣子,將雙臂放到桌上,兩手交握,直挺挺坐著。


    路長川斜了她一眼。真是巧呢,周末剛見著她,隔了一天,她就出現在自己的座位上。


    誰不知道這個座位是他專屬的?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巧合,一定有問題!


    他看向沙盤,動了動鼻子,深吸氣,納悶地想,怎麽有股香香甜甜的味道?


    第6章 你已經是成熟男人了


    楚心昨天夜裏幾乎沒睡,上午又忙活著做了許多點心,此時教室內光線暗淡,她漸漸有些撐不住。


    老將軍講課時還好,聲如洪鍾,頗有震懾力。但是當開始放紀錄片時,電腦合成音毫無感情的平緩敘述簡直是催睡符。


    楚心保持雙臂平放兩手交疊的姿勢,眼睛慢慢閉上,腦袋一點點往下沉,平緩的敘述音漸漸和腦中夢境融為一體。


    迷迷糊糊間,有人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話。


    “老師問你問題呢,快起來。”


    楚心離開學校多年,對這句話沒什麽反應。


    她嗯了聲,慢悠悠地抬起頭,撩開眼皮看到教室,才一下想起自己穿越成學生了。


    腦子頓時清明,上學時被點名提問的恐懼迅速支配身體。


    她完全是出於本能,來不及細想,蹭地站起來,緊張忐忑地看向老師。


    教室中央,正低頭看名單的老將軍聽到聲音,抬頭見有學生起立,頗感欣慰,道:“既然有人知道,這次就放過你們。那就請這位同學回答一下吧。”


    全班同學的目光再次集中到她身上。


    楚心:……靠。


    她垂眼看向路長川,後者正襟危坐,嘴唇緊抿,肩膀抖個不停。


    老將軍點了點光幕:“這種情況下,我軍該怎麽辦?”


    光幕鋪開很大,畫麵清晰。


    代表人類的紅色軍團在星河右側,與綠色兵團隔河相望。紅色軍團從數量上明顯小於綠色兵團。


    兩軍後麵,用同色係代表了雙方所屬星球。最下方有幾個小字——兩河之戰。


    兩河之戰是什麽,楚心哪知道。


    僅從沙盤上看,這應該是一次人類以少勝多的戰役,眼前定格的畫麵似乎是對戰前夕兩軍軍力分析,那麽老師的提問很可能是“在軍力巨大懸殊下,我軍該如何”。


    楚心將自己那點為數不多的軍事知識搬了出來,似是而非道:“敵人派了這麽多兵,那後方很可能空虛。我們可以派小隊精兵,直接殺到敵人後方……”


    她說到這,就停了,不能說太細,越細越容易出錯,大家意會就可以了。


    黎白抬頭看了她一眼。


    “思路還不錯,隻不過那時我們的技術水平還不足矣繞開敵人偵查。”老將軍點評道,“你學號多少?”


    楚心愣了下,要不要說實話?


    老將軍抬頭,環視一圈,對著全班同學說:“開學時我統一發過郵件,上我的課必須穿製服,如果忘了要扣學分。超過兩次,本學期這堂課就沒有平時成績。這才開學幾天,已經有人忘了嗎?”


    他看向楚心,又問了一遍:“你學號是多少?”


    楚心鬱悶了。


    始作俑者又開始笑。


    楚心聽到他的低笑,憋了兩秒,忽然開口:“老師,我剛才聽您講課聽得太入迷,忘了自己不是這個班學生,一著急就搶著回答了。”


    她吸了口氣,繼續道:“因為我朋友說,您的課特別棒,一定要我來聽聽。”


    老將軍顯然有點意外,但又覺挺受用。


    “哦?你是軍事迷?”


    “我是曆史係的,對一些著名戰役確實很感興趣。”楚心半真半假地回答。


    教室裏的同學幾乎全都看向她,就連黎白,也忍不住又抬頭看她一眼。


    路長川肩膀也不抖了。


    老將軍點點頭:“既然這樣,那責任不全在你。你朋友是……”


    楚心沒說話,隻是貌似無意地低頭看了眼路長川。


    路長川:???


    老師眯起眼,發現自己在昏暗光線下無法分辨滿屋穿著同樣製服的學生。


    他從衣兜裏掏出副眼鏡,戴在頭上,往楚心身邊一看,吼道:“路長川,起立!”


    路長川平日再豪橫,也不會對長輩和老師無禮,更何況他家本就有軍人血脈,他又學得軍事指揮,穿上軍裝,服從命令是天職。


    他甩給楚心一個凶狠眼神,然後快速站起,以標準軍姿筆挺直立。


    老師看清人,又把眼鏡摘了收回去,對著全班同學開始教訓,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你們這個專業,將來就是軍人,軍紀大於天。從你們入校那天開始就應該牢記於心!”


    他看向路長川:“她是平民,她不懂,你也不懂?我很早就說過,要把課堂當做軍事會議。軍事會議,能隨便帶人參加嗎!”


    路長川嘴角抽動,又不能替自己解釋,辯解就是推卸責任。


    而且隻有他坐在她旁邊,另一邊空了個位子才是黎白。


    他說不是他,自己都沒法信。這丫頭片子明顯是在報仇,他能解釋,她就能裝無辜。


    行吧,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就先忍了。


    老將軍看著並排站在一起的兩人,越看越般配,這麽一想,更生氣了。


    他決定殺雞儆猴,對著全班同學說:“我不反對你們談戀愛,但是,不能拿課堂當玩笑,湖邊樹林不夠你們用的?上個課還得粘在一起?”


    楚心微低著頭,唇角繃緊,認錯態度良好,反正等下她就走人,隨便別人怎麽想吧。


    但路長川不幹,有的可以忍,有的不能忍,這個鍋他可不背。


    “老師,我跟她不是……”


    老將軍瞪了他一眼:“我不管你們是不是,我現在聲明,我的課,誰也不許擅自帶人來。如果有人想聽……”


    他看了楚心一眼:“讓她自己和我講。這次的事,路長川,扣你的學分,回去再寫份檢查,八點之前發到我郵箱,不能少於兩千字。”


    路長川倒吸口氣。真特麽無妄之災啊,還以為周末已經夠倒黴的,想不到還有更倒黴的等著他。


    看見這個女人就沒好事。


    “至於你嘛……”老師看向楚心。雖然她的做法違規,但不過是慕名而來求知若渴的學生,看上去又乖又懂事的。


    該罰的罰了,該威懾也威懾了,老將軍決定放她一馬:“不是我的兵,我也管不上。”


    路長川餘光看了眼低眉順眼裝乖巧的楚心,一口老血梗在喉頭。


    楚心坐下時,挺開心的,她沒有掩飾這種情緒,悶頭無聲地笑,肩膀抖啊抖。


    老教授恨鐵不成鋼地點著自己的學生們:“看看人家,外係的,都知道搶著回答問題,再看看你們。都別參軍了,回家打遊戲去吧!”


    無辜躺槍的同學們:……


    中場休息鈴聲一響,楚心立刻收拾東西準備撤退。


    她人都站起來了,路長川卻還坐在那一動不動堵著出口。


    “檢查你來寫。”他說,“這次的事我就不計較了。”


    楚心失笑。她還沒計較呢,他倒先寬宏大量了。


    “你能不能再幼稚點?”


    路長川需要抬頭才能和她對視,大約是覺得這樣氣勢不夠,他也站起來,低頭囂張道:“你說什麽!?你有種再說一遍。”


    又來……楚心無語望天。問一個女人有沒有種,他是眼神不好使,還是腦子不好使?


    黎白舉著書敲了下桌子,對旁邊看戲的顧一陽說:“讓讓。”


    顧一陽下意識起來。黎白直接離開教室。


    右邊空出來了,楚心不理路長川,拎著包反方向走。


    路長川在她身後開口:“下午五點前,把檢查發到我校內郵箱。”


    楚心看了眼正在離開的老將軍,說:“我去問問老師,這個檢查到底該誰寫。”


    她邁腿,做勢要往老將軍那邊走。


    路長川一著急,拉了她一把,發出警告:“喂!”


    聲音有點大,引得老將軍轉頭看了眼,恰好看到他正和女生拉拉扯扯,不滿地一瞪眼。


    路長川馬上鬆開手。


    老將軍搖搖頭,一臉孺子不可教的表情,邁著大步離開。


    楚心借機跑了出去,和顧一陽擦身而過。


    一陣香氣從鼻尖飄過,顧一陽迷糊了下,等楚心都跑出教室了,才想起他還有個任務。


    他追出去幾步,楚心已經拐過樓梯口,不見了。


    黎白站在窗戶邊,見顧一陽追出來,問:“你追她幹什麽?”


    “不是我追她,是我姐找她。那天她看見鞋跟時,那臉色,我真應該錄下來讓你們開開眼。”


    顧一陽說得興高采烈:“非讓我把人給她找出來,我根本沒當回事,沒想到今天就碰上了。”


    這時楚心已經出了樓,從窗戶看下去,正好可以看到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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