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不說話,涼柚反思自己是不是因為餓的低血糖,所以太暴躁了?


    顧客就是上帝,且對方一把年紀了,自己還是尊老愛幼些好,涼柚勸了自己一句,然後把背下來的古籍說明中所寫的過程複述了一遍。


    “對,對,對,都對,”老頭有些激動,恨不得越過櫃台去拉涼柚的手,來表達激動。


    孫女果然沒有騙他,這小小的雜貨鋪裏,竟然真的有會造紙術的年輕人。


    原來老頭是之前來買竹紙的女學生、鄔桃的爺爺,老先生一生熱衷書法,當造詣達到一定境界時,開始對紙的品質有所追求。


    現代社會工業發達,機械早已取代人工來完成造紙。然而現代工業紙再多,老頭始終喜歡用老朋友手工造的各種紙來書寫毛筆字。


    可就在一個月前,老夥計去世,老夥計的兒子本就不看好造紙術,覺得累且沒有出路,等老夥計一走,兒子就收拾了鋪蓋外出打工,可憐老夥計去世突然,連一點傳承都沒有留下。


    等老頭得到消息趕去的時候,老夥計家裏的造紙機已被兒子賣了廢品,而收購站的人更是早就把那些東西砸碎處理了。


    老夥計沒了,喜歡用的紙也沒了,老頭最近心情不好,食欲不佳,見天沒有精神頭。直到小孫女周末來看他的時候,為他帶來了幾張竹紙,說是純手工而製,引起了他的興趣。


    剛開始聽說店主是個小姑娘,老頭隻以為是那造紙之人的後代售賣,等來了才發現,竟然是這小姑娘親手而造。


    這讓他如何不驚喜?如何不激動?


    一番考教更是印證了這姑娘所說非虛,老頭連連點頭,“每種各給我來一刀。”


    一刀一百張,這可是筆大買賣,涼柚以為老頭上了年紀眼神不好,沒有看清自己擺放的價簽,於是小聲提醒,“老爺子,這是夾江竹紙,9元每張,您手裏的是宣紙,19元每張。”


    宣紙因為需求關係,造的大了些,是竹紙的兩倍大小,所以價格自然跟著翻了一倍。


    孫女已經說過這竹紙的價格,所以對於宣紙的價格老頭並未置喙,隻默默的掏出手機,對著二維碼掃描起來。


    還挺與時俱進,涼柚歎服,現在這麽大年紀的老爺子會用微信的少了,會微信支付的更是少見。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涼柚聽著耳邊微信提示的【到賬2800元】,手裏不停,給每種紙張數出100張來,因為厚度原因,涼柚分了四個檔案袋裝入。


    在她數數的時候,老頭則是眼神複雜的看著櫃台裏的價簽。剛開始知道竹紙9元一張的時候,老頭是生氣的,現在的年輕人是不是以為沾了手工二字,就可以胡亂漫天要價?


    但隨著孫女轉述這夾江竹紙的用時用料,老頭不由沉默了。


    他曾聽那造紙的老夥計提過,近些年,手工造紙的槽戶越來越少,夾江竹紙漸漸沒落,有些還在堅持這門手藝的槽戶,為了提高生產率,改用蒸鍋製漿的方法,結果汙染了環境。前幾年,政府為了統一治汙,把那些槽戶規劃到了一處村落。結果就是環境是治好了,槽戶們的運輸成本卻增加了,本就不賺錢的手工造紙業更是瀕臨絕戶,不得不麵臨走向沒落的絕境。


    想到這裏,老頭又想起那天孫女跟他說的話。


    小孫女說的對,貴點就貴點吧,難道真的要讓國家幾千年的傳承手藝斷在他這一代?眼睜睜看著學會了這門手藝的年輕人吃不上飯,又豈能安心?


    抱著懷裏價值兩千多塊錢的手工紙,老頭不由想,如果老夥計當初有這小姑娘敢於定價的魄力,是不是他的兒子就肯繼承他的手藝了?


    可惜逝者已矣,再想如果也都是空虛。


    從回憶裏回神,老頭接過涼柚遞過來的紙袋,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第16章


    回到家後,老頭迫不及待的研墨,拿出新買的手工宣紙開始書寫。


    下筆觸感比之以前用過的紙更加舒服,老頭心裏不由讚歎連連,仔細算來這紙也沒買虧,確實好用的很。


    手工造紙有了,會這造紙術的還是一個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看來這造紙術還有的救,國家的傳統文化還有救!


    心情大悲大喜之下,老頭的書法造詣竟然突破了長久的瓶頸,到達了一個新的造詣。


    要知道,水平到了他這個層次,那瓶頸恐怕是很多人一輩子都打不破的。


    高興之下,老頭迫不及待的把新寫的字和新買的紙,拿到書法協會給他的老夥計們看看。


    這幾天,涼柚發現雜貨鋪的客人,漸漸從買甜品的年輕人,增加了一些買手工紙的老年人。


    櫃台裏的竹紙和宣紙,陸陸續續的賣了些許出去,就這樣,手工紙的銷路雖然還不是太好,但也還慢慢的消耗著。


    這天下午,涼柚先是接到通知,說新的營業執照下來了,再是接到了墓碑店寄過來的同城快遞。


    下午甜品一售空,涼柚就早早收了工,跑到工商局拿了新的營業執照,回到雜貨鋪掛上。


    拎著還未開箱的快遞,涼柚深吸一口氣,決定進了祠堂再拆。


    ——那裏有老祖宗們保佑,興許曾爺爺看到牌位的時候,氣的能不要那麽狠。


    快遞拆開的瞬間,涼柚慶幸自己的先見之明。


    雖然涼柚選擇了墓碑店最貴最好的牌位,但新做好的曾爺爺牌位往先祖牌位旁一放,高下立現。


    “咳,這不怪我啊曾爺爺,你看先祖的牌位是什麽用料,那是你孫女我現在能買得起的麽?”


    “孫女現在財力有限,這牌位您先對付著用用,能接收接收香火和供奉,等到孫女以後把店鋪經營上正軌,到時候再給您換個更好的。”


    “所以您得跟先祖們提一提,記得都保佑保佑咱家雜貨鋪哈,咱們一起努力把雜貨鋪經營好。”


    涼柚絮絮叨叨的解釋,雙手合十的拜了一拜,然後壓下心裏的一絲心虛,給所有牌位都供了遍香火。


    也許是曾爺爺聽到了念叨,也許是巧合,總之,第二天一早,涼柚就收到了定製包裝的包裹。


    可惜快遞送到的時候,涼柚已經把今天的甜品都分裝好了。


    把新到的包裝放到廚房的櫃子裏,把原來的舊包裝消耗後的空隙填的滿滿的。


    營業執照辦完了,曾爺爺的牌位和老祖宗們的供奉安排妥當,雜貨鋪的生意漸漸步上正軌。


    涼柚看了看備忘錄,確定到目前為止,除了為雜貨鋪開發新產品以外,已經沒有其他待辦項了。


    晚飯過後,關上雜貨鋪的大門,涼柚鑽進遊戲,打算開發一下新的產品。


    先前製作的兩種手工紙陸陸續續的賣著,給涼柚增添了些許信心。


    她打算下一個新品,還是繼續造紙,直到把櫃台添的滿滿當當以後,再研究新的方向,不過就算是有了新的研究方向,她也還是打算把所有古籍裏寫的造紙術,都嚐試一遍。


    上學的時候涼柚就是這樣,一個知識點不吃透,她學習完別的知識點後,還是會繼續研究之前沒學會的知識點,確保自己把所有的知識都掌握到。也就是憑借著這份毅力,才能讓她考上心儀的985。


    熟練的兌換出一台造紙機來,涼柚拿出一本新的說明書看了起來。


    她現在手中的這本《灑金紙》,製作的方法和前幾天做的宣紙有些相似,隻在宣紙的技藝之上,又加入明膠和金箔,製成質地相對厚重點的灑金紙。


    按照說明書的步驟一步步操作,因為有了之前做宣紙的經驗,前半部分涼柚做的非常流暢,隻到了撒金箔的時候,涼柚才頓住。


    她忘了,她沒有買金箔。


    金箔不夠,幹脆金粉來湊。


    涼柚打開背包,拿出寶寶送來的金礦石,在合成界麵裏,兌換了一台磨粉機,把一塊小塊的金礦石磨成了粉狀。


    在加入明膠後的青檀紙漿上,均勻的撒上金粉,就算是磨成了粉,金粉仍然保持了其閃亮和不黏連的金屬特性,


    涼柚一邊心疼的直抽抽,一邊完成後邊的步驟,將紙膜送去烘幹。


    揮金如土說的就是她的現在了吧,涼柚一邊拍掉手上殘留的金粉,一邊感歎。


    這可真是一種讓人心痛的體驗呢。


    俗話說得好,一分錢一分貨,用金粉撒製而成的紙張,看起來比說明書上金箔製成的樣品要好看太多。


    涼柚決定為她定一個配得上它顏值的價格。


    第二天一早,涼柚用昨天新到的定製包裝,把今天的甜品製作好放入櫃台裏,取出灑金紙放入櫃台裏,擺在竹紙、宣紙的旁邊。然後打開大門,開始營業。


    原本五顏六色的冷鮮櫃裏,此時井然有序的擺放著同款包裝的各種甜品,看起來非常舒心。


    李珺琪來買甜品的時候,感覺這個櫃台簡直治好了自己多年的強迫症,“小姐姐,你家這是換包裝啦?”


    能問這個問題的都是老顧客,涼柚微微一笑,“嗯,以後都是這個包裝啦,這樣看起來比較順眼。”她這也算是打造一個品牌了吧,雖然是‘涼都雜貨鋪’牌。


    李珺琪點了點頭,她也覺得很順眼,看來店主小姐姐不止人美聲甜,連審美也是在線的。


    因為這份順眼,李珺琪忍不住多打量了店鋪幾眼。


    這一眼,就讓她看到了旁邊櫃台裏,擺放著的閃著金星的淡黃紙張。


    “小姐姐,這個是包書皮的紙麽?”淡黃紙張a3紙的大小,這種尺寸,李珺琪隻能想到包書皮的用途。


    “這個叫灑金紙,比較適合作珍貴書籍的封皮或書簽。”涼柚予以肯定,順便強調了一下珍貴書籍的封皮。


    李珺琪眼前一亮,並未關注涼柚的強調,隻聽到這是用來包書皮的。


    她是一個手帳愛好者,平時喜歡做一些手工,看到好看的書皮就忍不住想拿來做手賬。


    這個淡黃色帶著金色閃粉的書皮,正適合她最近正在做的手賬風格。


    李珺琪,“小姐姐,這紙怎麽賣的呀?”


    涼柚微微一笑,“129元一張哦。”


    李珺琪倒抽了一口涼氣,雖然她很喜歡這家店的甜點,但是129夠她買三盒水果撈還能吃點椰子糖了!


    看出她的驚訝,涼柚推銷式的解釋,“本店所有商品都是手工製造,這灑金紙也不例外,除了耗時和手作以外,本店售賣的灑金紙還有一個特點,不同於現在市麵上那些金箔製成的灑金紙,本店售賣的灑金紙,它上麵的金色閃粉是用純金粉撒製哦,所以129真的是物有所值。”


    同為手工愛好者,李珺琪在聽到手工製的時候就有些動容,做了手工的人才知道,一個看似簡單的手工製品,其製作者的辛勞隻有自己知道。


    待聽到上麵的金閃是真金粉的時候,李珺琪抱著懷疑的態度,買了一張。


    就算不是真的金粉,就衝著手工製造這一項,李珺琪就打算買一張,畢竟她平時做手賬時在網上定製的布藝書皮,也要八.九十塊甚至一百多,而且大多都是店主買來成品布,機器一走線,就縫好了一個所謂的手工書皮。


    再看這個手工製的‘灑金紙’,拋開它手工和真金的附加光環,單看顏值也是物有所值的。


    當晚,一間明亮的房間裏,李珺琪照例打開b站的直播,開始為觀眾們分享今天的手賬製作。


    李珺琪是一位b站簽約主播,平時會直播做手賬的經過,每個做出來的手賬本都因為奇思妙想和唯美意境而廣受好評,粉絲數也達到了6六位之多。除開觀眾們的打賞外,她還會把自己做好的手賬本掛在平台上販賣,也是小有進賬。


    今天的直播內容,是給手中這本手賬貼好最後兩頁貼紙。


    一旦用心去做一件事情,就會忘記時間和空間,李珺琪沉浸在自己的構思裏,用刀、剪、手,慢慢的貼好了最後一頁。


    放下手賬,李珺琪這才想起來跟觀眾互動,而觀眾也習慣了她的專注,並未生氣。


    “好了,接下來就是我們的最後一步,給美美的手賬包一個華麗麗的書皮,”李珺琪提起今天的購物,“說起來今天我買書皮的那家店鋪,店主小姐姐真的好好好好看啊。”


    【此處主播一連用了四個好字,可見心情之激動,劃重點,這塊要考的。】


    【樓上的住口,是不是作業留少了。】


    【喂?為什麽別人彈幕打字你卻能發視頻?】


    【琪琪都說好看了,那應該是真的好看了,好奇!】


    【好奇+1】


    作為一個手賬up主,第一要素就是審美,所以李珺琪說好看,觀眾們還是很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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