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的耳機塞進耳朵裏,靠近展櫃就會聽到耳機裏傳來優美的女聲,“清康熙仿成化鬥彩雞缸杯,高3.6cm口徑8.1cm足徑3.9cm,被敞口,臥足,足內青花雙方欄內署楷書‘大清康熙年製’六字雙行款……”


    感應到有人上前,伴隨著耳機裏的介紹聲,站台內的物品也發生了一些變化,引來觀賞者的小小驚呼。


    優美女聲說道“足內青花雙方欄內署楷書‘大清康熙年製’六字雙行款”的時候,展櫃內的雞缸杯竟然被輕輕托起,翻轉過來,讓人看到介紹中的字跡。


    透明的物體牢牢抓住杯體,透明度非常高,在櫃台內的樹枝照射下,沒有反光,若不是這一翻轉,很難讓人發現。


    同一時間,前後左右那些開館時一齊進來的顧客們,也都發起了小小的驚呼。


    展區很大,兩米多的間距不顯空曠,幾十個顧客距離不遠,聽到有人跟自己一樣發出呼聲,互相看了看,又友好的笑笑繼續低頭觀賞。


    就算是黃金在眼前,也有人視金錢為糞土,這些瓷器在外麵或許有人會覺得,‘不過就是一個杯,也沒什麽特別之處’,但在喜愛它們的人眼中,這些物件都散發著光芒,吸引人探究,是鍾愛的瑰寶。


    二百多件展品聽起來沒有多少,但如果各個都是精品,那就不一樣了!


    這次慕名而來的第一批顧客,大多是古玩愛好者,他們都是對瓷器略懂一二的人,大家覺得涼都雜貨鋪展出的每一個瓷器,都值得他們好好觀賞、研究、品鑒,若是有機會,恨不得把玩在手中,看它個一整天都不夠。


    就這樣,第一天沒看完整個展廳、全部展品的觀賞者們,第二天又來涼都雜貨鋪打卡報道了。


    打的還是付費門票卡。


    結束一天對涼都雜貨鋪的探索,有人回去後忍不住把今天的經曆發在了朋友圈裏。


    星雲緞製成的屏風隔斷、高端大氣的陳列展櫃、全智能的語音播報耳機、可自動翻轉360度觀賞的展示,無一不在吸引著古玩愛好者的前來。


    有了第一批古玩愛好者顧客的‘試水’,第二批以收藏者們為主體的顧客們,很快慕名而來。


    第82章


    俗話說,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涼都雜貨鋪二樓展廳迎來的第二批顧客,就是後者。


    他們愛好收藏, 不用聽耳機裏的介紹, 也能對著外表分析出一二來,況且還是這種360度無死角的瓷器展示。


    這批收藏者們都是聽聞本次展品中,有《瀟湘圖》屏風才聞訊而來, 在看過展館中間的屏風後, 旁邊的一個展品吸引了部分人的注意力。


    那是一個雙鶴造型的香爐。一對鶴作步行狀,回首相望,大鶴直立昂首, 口銜桃枝;子鶴作步行狀,回首相望。鶴身中空,嵌白色釉, 背施一條狀藍釉, 以掐絲作羽紋, 鶴嘴施墨綠釉,紅頂。翅膀可開合,為蓋。底座藍釉鏨胎琺琅為石, 底綠、白掐絲琺琅飾浪花。


    ——是清雍正禦製掐絲琺琅雙鶴香爐。


    ‘此清雍正禦製掐絲琺琅雙鶴香爐乃掐絲琺琅器,皇家香爐,為弘曆為雍正皇帝賀壽而製。此器造型逼真雄偉,紋飾鑲嵌精細,以掐絲琺琅和鏨胎琺琅相結合的工藝, 表現出雍正朝藝術品製作嚴謹、執著和藝術修為……’


    收藏家們迫不及待的戴上耳機聆聽,裏麵的聲音印證了心中所想,此香爐確為清雍正禦製掐絲琺琅雙鶴香爐。


    此香爐體型碩大,做工精細,又是皇家禦製的傳世珍品,上一次見到這寶物,還是在多年之前的香港拍賣會上。


    若是沒有記錯,當時的成交價大概有一億一千萬左右?


    香爐點起的時候,煙從鶴的口中緩緩飄出,縈縈繞繞,仿如身置仙境一般。


    還記得那場拍賣會的介紹,那雙鶴香爐可是孤品,如今是珍寶再現,還是寶物易主?


    無論是哪種情況,都抵不住收藏家們狂熱的圍觀和研究。那場拍賣會並不是誰都能去得,上億的拍品也不是誰都能拍得,眼下有了和寶物近距離觀賞的機會,一定要好好看上一會兒,過過眼癮!


    這一看,就是一個下午,直到饑腸轆轆方才回神,帶著快要滿了內存的手機,悵然離去。


    一個下午隻看了一件寶物,《瀟湘圖》屏風所隔的另一端連瞧都沒瞧上一眼,這讓被雙鶴香爐把胃口吊足的收藏家們怎麽滿足?


    於是他們和之前的顧客一樣,選擇了第二天繼續買票打卡!


    來涼都雜貨鋪之前,他們還覺得一個月換一批展品太過緩慢,恨不得讓涼老板每天都換一批,讓他們快點把所有藏品看完才好。


    如今去過雜貨鋪一次之後,方知前一天的自己是多麽無知。


    涼老板真是太有先見之明了,如此珍貴又豐富的藏品,一件就能瞧上好幾個小時,二百多件藏品,隻給一個月的時間真是太少了!


    索性二樓展廳的主題不是‘貴’,而是‘全’,不是所有的展品都價值上億,那些價值隻幾萬、幾十萬的展品,還是能很快看完的。


    接到保鏢拍照反饋的涼柚也沒想到,自己的隨意一個舉動,竟然讓展廳呈現出了圍觀的趨勢。


    當初建立展櫃的時候,並不是根據二樓廂房內的古董數量而建設的,而是根據地形、地貌設計出了一個規劃圖,場地有多大,展櫃就有多少。


    本期雖然主題是‘清’、‘瓷器’,但為了讓二百多個展台全部都有展品,涼柚還是混入了幾個青銅器。


    和‘瓷器’無關的琺琅器,被擺放在同樣跟‘瓷器’無關的《瀟湘圖》屏風周圍,看做是‘回’字形長廊一路的特色,隻把這條線作為混搭風格,其餘全部是瓷器。


    雙鶴香爐就是這些琺琅器之一。


    於是保鏢們發現,二樓的顧客每天都在增多,且許多麵孔都是前一天見過的臉龐,可見這些展品有多吸引人了。


    雜貨鋪的顧客越多越多,保鏢們也很是欣慰,他們幾人是從那裏退下來的,都是實誠人,起初他們跟前老板報名的時候,沒想到以涼都雜貨鋪的名頭,初次開放竟然隻有十幾個人,幾十個人,搞得大家都覺得工資拿的十分燙手。


    現在顧客越來越多,甭管麵孔熟不熟悉,甭管顧客們是一刷、二刷還是n刷,隻要顧客多,保鏢就有存在的價值,他們這工資拿的就踏實。


    五位保鏢拿工資的心裏是踏實了,可顧客們花錢的手卻顫抖了。


    雖說都自詡是混在塢溪市古玩界的,可這129元的門票,掏一次還好,掏兩次也能承受,但要是一連來了一個星期都沒看夠,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支出了!


    若是把這近千元拿去古玩街試試水,興許還能回個水花,可放在涼都雜貨鋪,那完全是隻能過過眼癮的啊。


    心裏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勸自己的,可這每天早上吃完早飯就往涼都雜貨鋪去的腳,為何不聽使喚?


    腰包空空,大家開始開動腦筋。待到有消息傳來,說是有位年過四十的成年男子,竟然拿著學生票入場,被門口保鏢發現後勒令換票的時候,方才打消了動歪心思的念頭。


    ——學生證好借,可去涼都雜貨鋪二樓參觀的都是熟麵孔,丟了麵子可就得不償失了!


    於是大家趕緊叫停了讓自家小輩幫忙用學生證買票的動作。


    那位中年男子搞出的烏龍事件隻是一個插曲,涼柚聽保鏢說起後,也隻是一笑置之。


    不管怎麽說,按照現在每天能接待近五百人次的情況來看,涼都雜貨鋪的小型博物館算是打出了些名頭。


    自家廂房裏還有那麽多藏品,夠一年十二個月、十二個主題不重複的,涼柚放下了心。


    一個主題展會能有幾件受人喜愛、經世流傳的展品,那就算是成功了大半,涼柚索性不再關注大家對展品的態度,而是琢磨起了製茶的技藝。


    朱爺爺燒製的茶具都已給顧客擺上,但茶室的生意冷淡,大多是為了清靜來這裏談生意的商務人士,很少有人真的自帶茶葉和茶具的。


    外麵進來的茶葉再貴再好,終究不是親手製的,涼柚心裏有些疙瘩,於是決定靜心研製茶葉。


    明朗的秘境中,發光樹旁緊鄰著一片矮小的灌木叢,富有光澤的綠葉尖而長,一芽一葉初展,等待有緣人的采摘。


    秘境之中沒有季節之分,涼柚隻能憑著植物的生長情況采摘,形似雀舌、大小勻齊的芽葉被取下三厘米的長度,一片片放入藤蔓編織而成的竹籃中。


    有了原材料,涼柚兌換了一個小鍋和爐灶,就在沙灘上生起了明火。


    秘境裏沒有灰塵、沒有蟲子,省去涼柚清理雜質的工序。采摘的時候隻采了‘一芯一葉’的,又省去了一步篩選的工序。


    鐵鍋已經燒熱,涼柚把一籃子的嫩葉都倒了進去。大鍋受熱麵積大且均勻,隻要控製好柴火和火候,茶葉不會堆成一堆。


    憑借著前段時間剝蠶繭、抽蠶絲鍛煉出來的生活手藝,涼柚控火能力一流,要是秘境這會兒給她一個超能力,她想一定是跟火有關。


    自娛自樂的想象了一番,涼柚摒棄雜念,將火控製在小火的範疇。然後作了一番心理準備,直接把手插.進了茶葉中。


    動作要快,不止是防止茶葉燒焦,也是防止自己的手被燙到。


    第一次跟火離的這麽近,隻有一鍋之隔,涼柚動手之前給自己做了許多心裏建設,這雙編過手繩、做過頭花、造造紙、雕刻、做過許多手工的雙手,如今又開發出了另一個技藝。


    隻要手夠快夠靈活,熱度就沒有想象中的灼,一邊翻炒,涼柚一邊用手揉搓著葉子,使他們更好的卷縮。


    秘境裏自帶時間加速,十分鍾後,嫩葉顏色變深變卷,涼柚忍著手臂的不適,加快了翻炒的速度。


    又是十分鍾過去,鍋中的物體變成了深綠色,涼柚方才將它們都倒了出來,拿了幾頁手工紙墊在竹籃中,炒好的茶葉倒在了紙上。


    ——整整一籃子的敬亭綠雪就製作好了。


    這種炒茶的手法,雖不是特別正宗的手法,但也算是自製茶葉手法裏,結合了自身情況做的調整。


    好在原材料這步做到了嚴格的嫩、均、淨、齊,所以就算中間沒有攤涼再炒,卻也是飄出了淡淡的茶香。


    滿滿一竹籃的嫩葉縮了些許,卻也有很多,隨手扒了一下,沒有見到黑條、發碎、發焦的情況,涼柚已經很是滿意。


    耐心的等著它們攤涼後,涼柚將它們分別放入了十個瓷質容器中蓋好蓋子。


    二樓茶室開放後,負責廚房的陳阿姨加了一項活——給二樓的茶室顧客們沏茶。


    每桌一壺,就像自家泡茶葉那樣,壺裏放些茶葉,水燒的滾燙,往茶壺裏那麽一倒,再往二樓那麽一提即可。


    這項工作沒有太多的技術含量,還加了些工資,陳阿姨樂嗬嗬的應下了,並不會耽誤店內員工的一日三餐。


    又是一張茶室2小時票卷售出,陳阿姨拎著茶壺腳下生風,跟涼老板打著招呼擦身而過,顯然急著給顧客送茶。


    抱著懷裏的一罐新製好的茶葉,涼柚把它放到廚房的料理台上,歎了一口氣。


    涼都雜貨鋪內沒有專門沏茶又懂茶的員工,能給顧客的,不過是一壺普通的茶水,若是長期如此,與其叫做茶室,不如隻做棋室更好。


    茶室經營初期,若是雇傭專業的人才,支出與收入無法形成正比,莫不如讓顧客們自己衝泡。


    這就是她為什麽在最開始的時候,想讓顧客自備茶具和茶葉的原因之一。也是為什麽在發微博的時候,又把提供茶水定位免費提供一壺。


    出神想事的這會兒,陳阿姨已經越過了大堂的後門,趕回了廚房。


    見涼柚還沒走,陳阿姨笑問:“小老板今天是有什麽想吃的麽?”


    往常餐桌上有什麽菜色,涼老板都是讓她問問其他屋子的員工想吃什麽,這會兒站在廚房等她,莫不是有想吃的菜色要點菜啦?


    涼柚當然不是來點菜的,隻指了指料理台上的茶葉罐,交代陳阿姨:“這是店裏進的新茶,叫做敬亭綠雪,以後若是茶室再來人,就給他們沏這茶葉就好。”


    沏什麽茶都是燒個熱水的事,陳阿姨也不多問,點了點頭將茶葉收進了她熟悉的廚櫃格子裏。


    陳阿姨:“那小老板,這原先剩的這些茶葉還有用麽?我正想著明天早上給大家煮點茶葉蛋呢,要是這茶沒用了,我就不用去采購茶葉了。”


    茶葉蛋。上一次吃它的時候,還是在學校裏吃食堂的時候,涼柚也有些懷念,大手一揮,同意了原來的茶葉以後就當做茶葉蛋的配料包一員。


    可憐上千元一斤的信陽毛尖,就這樣被當做了廚房配料。


    其實也不怪陳阿姨會有這提議,實在是涼柚交代她泡茶的步驟太過簡單,就是陳阿姨那退休的老父親,都買了套專門的茶具每天在家泡茶呢。


    老板交代的隨意,又是茶室免費提供,陳阿姨也當這是超市裏幾十塊錢一斤的普通茶葉,既然不給顧客泡茶了,放在那裏也是浪費,不如用來製製茶葉蛋,也算是消耗些,省去了再買茶葉的費用。


    離開廚房之前,涼柚又交代陳阿姨:“那茶葉也沒什麽用了,有空您問問大家夥兒有沒有想喝的,誰想喝誰就泡去。”


    陳阿姨應了一聲,目送走體恤員工的小老板,又接到二樓保鏢打來的電話,說是茶室來了新客人,需泡壺熱茶送去。


    陳阿姨趕忙燒水泡茶。


    隻是今天有些奇怪,平時她拎著茶壺走過,大家都隻當她是店裏員工禮貌讓路,今天卻有許多人頻頻回頭,實在是看的人有些不好意思。


    祝陽平今天是陪著爺爺來看展的,祝爺爺今天七十多了,身體硬朗,但家裏人還是不放心他一個人出門,於是派來畢業後就開始家裏蹲的孫輩祝陽平陪同。


    外麵的展品各有各的特色,讓古玩收藏家的朱爺爺十分激動,直說“這一趟是來對了,既然來了,就要看到雜貨鋪歇業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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