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盛王點了點明珠的額頭。


    看父女兩這親密的樣子,蘇語惜攥著手帕的手捏緊,示意身後的丫鬟把點心拿出來。


    丫鬟打開盒子,明珠看了一眼:“都是父王喜歡的鹹口點心呢,沒有一種是我喜歡的甜點心,母妃可真是偏心。”


    這個死丫頭,蘇語惜下意識去看盛王的反應,隻見後者麵色淡淡,沒說什麽。蘇語惜一時也不知道他是否聽出了盛明珠話裏的機鋒。也隻能用玩笑的語氣接話:“想吃甜點心還不容易,待會兒母妃就讓人做你最喜歡的芙蓉糕,包你吃個夠。”


    “那就謝謝母妃了,我還以為母妃隻記得父王的口味呢。”


    蘇語惜回房後,氣得幾乎扯爛了錦帕。


    盛明珠打了趙丞相的女兒,事情鬧得那麽大,幾乎傳遍京城了,王爺居然仍不罰她。


    而螢萱隻不過打碎了個擺件,就被關祠堂半個月。


    就因為盛明珠是長公主的女兒,而螢萱是自己這個尚書府庶女所生的嗎?


    她不去想螢萱打碎的是禦賜的擺件,而是鑽了牛角尖,總覺得王爺偏心。


    思來想去,蘇語惜喚了心腹顏嬤嬤進來,交給她一樣東西,並讓她給黃書生帶了個口信。


    ——————————————————————


    這日,明珠帶著幾個丫鬟在府中花園散步,突聽得一陣喧鬧。


    明珠看了眼紫韻,後者心領神會,立刻去打聽發生何事,不一會兒,紫韻臉色蒼白的回來了。


    “這是怎麽了?”


    “稟郡主,剛剛的喧鬧是外院在攆一個小廝,據說是個好賭成性的,還不上賭債,便偷了府裏的東西去當。還好被陶管家及時發現了,”紫韻說著說著,臉色越發蒼白,“本來這種事應該報官的,但看在他是家生子,父母都在王府效力多年的份上,隻是攆了他出去。”


    春蟬疑惑道:“攆個小廝而已,紫韻姐姐何以臉色這般難看?”


    紫韻咬牙,忍住眼淚:“那個被攆的小廝,就是王妃之前要給我說親的。”


    “啊。”春蟬發出微微驚訝聲,但其實蘇語惜能做出此事,她並不感到意外。她也絲毫不懷疑蘇語惜提前是否知情,就算沒證據,她也知道蘇語惜一定是故意要把紫韻往火坑裏推。


    春蟬能想到,紫韻也能想到,她跪在明珠麵前:“多謝郡主。”


    “快起來吧,”明珠親手去扶她,“你待我忠心,我自然不會讓蘇語惜這般輕易算計了你去。”


    紫韻的眼淚流了下來,春蟬的心理活動自不必多言,而其餘幾個丫鬟看到這一幕,感歎王妃狠毒的同時,也堅定了要對郡主忠心耿耿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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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兩日,明珠經邀請去其他貴女府上參加一個茶會。


    茶會、詩會、賞花會,左右不過是大家待著無聊,找個名頭聚聚罷了。


    若是螢萱在,定會在這各種活動上盡全力表現自己,把這些宴會當成一個展現自己的機會,前世的明珠也多多少少有此意。


    但此時的明珠就隻是單純地把這當成一個聚會罷了,她也無意與任何人爭奇鬥豔,隻挑了件淡藍色的灑金長裙,如墨般的烏發上點綴了些以銀為主體、藍珊瑚珠作點綴的步搖。


    雖與她一向明豔華貴的裝扮完全不同,但這套清麗的裝扮仍然讓不少人看呆了眼。


    同來參加茶會的趙意如一眼看到她,又是氣得不行——她知道盛明珠參加宴會一向穿著豔麗,鮮豔的大紅色也的確很襯明珠。趙意如自恃美貌,也穿過大紅色和明珠硬剛了幾次,雖然不服氣,她也心知肚明比起明珠自己要遜色上一些。後來,有明珠出現的場合,她便聰明地選擇素雅的顏色,突出自己的清雅秀麗,倒也效果甚好。


    隻不過,不巧的是,她今天也是一身淡藍色衣袍,又和明珠撞了杉。


    偏偏此時,旁邊的學士之女蘇文錦看到盛明珠,突然感歎了一句:“真真是濃妝淡抹總相宜。”


    趙意如更氣了,偏偏此時明珠聽到蘇文錦的話,轉頭對文錦笑了笑,又看到旁邊盯著自己的趙意如,也對她微笑示意。隻是一個笑分外真誠,另一個則著實是皮笑肉不笑。


    趙意如哪裏忍得住,立時便開口:“長樂郡主果然好大的威風,打了人居然不閉門思過,竟還見天的往外跑,也不知道盛王府是怎麽管教女兒的?”


    明珠也不和她鬥機鋒,隻笑盈盈地看著她:“怎麽,上次一巴掌的教訓還不夠,今天還想挨打是吧?”


    “你……”趙意如被噎了一下,她萬萬沒想到,當著一群貴女的麵,盛明珠還敢這般說話。


    趙意如一向囂張慣了,也沒少得罪人,此時她被明珠嗆聲,周圍竟響起了一片竊笑。


    “我看誰敢笑我!”她一拍桌子站起身,向四周瞪視著。


    卻也有幾個與趙意如交好的女孩,語帶譏諷一唱一和地指責明珠不該打人。


    明珠一概不再理會,選了個座位便自行落座了。


    過了一會兒,有丫鬟來報,說是戲台那邊即將開演,請有興致的姑娘們前往一觀。


    “都來看看吧,聽說是排的新戲,之前還從未演過呢。”今次做東的小姐說著,盛情邀請大家一起去聽戲。


    客隨主便,既然主家這麽說了,大家對從未見過的新戲也頗有興趣,便都到戲台下入座。


    看到戲台布置,明珠就微怔了下,戲台上搭建的場景是一個酒樓房間,而台上懸掛著的“巨源樓”,也立刻讓人聯想到聚遠樓。


    隨即,戲開場。


    隻見一男一女兩個戲子在房內對坐閑聊,卻突地有個滿頭珠翠的女戲子在門外大聲喊叫道:“讓開,我倒要看看是誰占了這個雅間。”


    說著便一把推開站在門口一個小二裝扮的戲子,闖進門來:“咦,這不是平安郡主嗎?”


    “噗……”明珠差點一口茶噴出來,這不就是七夕夜當晚在聚遠樓發生事?


    她轉頭看趙意如,隻見後者臉色陰晴不定,大概也是在懷疑。


    明珠繼續看下去,接下來的走向和那天的事差不多,那滿頭珠翠的女戲子將趙意如的囂張討厭之態表現的淋漓盡致。


    有些沒反應過來的貴女們議論紛紛:“這囂張的角色好生令人厭惡,既然去晚了沒訂到雅間,怎能倚仗身份強迫他人相讓呢?”


    “就是就是,還好裏麵是個郡主,甩了她一巴掌,換了其他身份不高的人,是不是就被強行趕走了?”


    而那些已經反應過來的貴女們,眼神在臉色鐵青的趙意如和神色淡然的盛明珠之間來回遊移,場麵一時十分尷尬。


    有人小聲議論著:“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長樂郡主會打她。”


    “是啊,我聽說的時候,還真以為郡主為了搶雅間打了趙意如還將她趕走呢,原來是趙意如自己去搶別人的雅間還出言不遜啊。”


    趙意如鐵青著臉,拂袖而去。


    台上的戲已經演完聚遠樓那段,轉到一開始坐在房間的一男一女兩名戲子一起逛街賞燈了。


    後麵的劇情都是虛構了,明珠也未細看,隻想著,是陸風岩,一定是他。


    自己向父王敘述時,並沒有完全一字一句複述出來。


    隻有當時在場的陸風岩,知道那一字一句。他費心找了戲班,讓他們排了這出戲,隻為了幫明珠解釋清那天的事,不讓眾人誤會明珠跋扈囂張。


    雖然明珠並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但陸風岩這麽做,還是難免讓她內心湧起一股暖流。


    她垂首微笑,


    陸風岩,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啊。


    第12章


    這出新戲很快火遍了貴女圈,趙意如也跟著火了,提起她,大家都會故意問“就是那個搶人雅間不成被掌摑還發動輿論倒打一耙的丞相之女嗎?”


    恨得趙意如好一段日子沒出門,鬧著讓趙丞相禁止全京城的戲班排這出戲。


    不過,這出戲能火,靠的當然不是開場一個搶雅間的場景,而是男女主人公的愛情故事。


    這出戲裏,男主人公是將門之後,但家中人丁凋敝,這代更是隻有他一個男孩。


    而女主人公是王府貴女,身份高貴,容貌傾城。


    因為兩人的父親交好,男孩和女孩定下了娃娃親。


    兩個人初遇在男孩12歲,女孩8歲的時候,那時男孩的父親剛剛過世,女孩的父王帶她來將軍府祭奠。


    那時老將軍去世,唯一的兒子才12歲,遠未到能撐起門庭的年紀。一些人審時度勢,都覺得將軍府沒準要倒在這一代,便隻送上了拜帖,親自上門的人甚少,將軍府一時門可羅雀。


    男孩心中鬱鬱,一個人在園子裏坐在樹下望著樹上那隻風箏,那是數日前,老將軍的噩耗傳來前,他在園裏放風箏時不小心掛上去的。但這幾日,家中的仆傭人心惶惶,不少人想另謀去處,甚至沒人來管他這個大少爺是否吃飽穿暖,當然更沒人幫他取風箏。


    忠心的老管家忙著老將軍的喪事,一時疏忽也沒顧到他這邊。


    就在這時,一個女孩的聲音響起:“你難過是因為這個風箏嗎?”


    男孩循聲望去,說話的是一個粉雕玉琢般的女娃娃。


    他當然不是為了風箏難過,他怎會在意一個風箏,他是在為自己的父親傷心。同時,這些日子的人情冷暖也讓他成長了不少,他從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變得開始知道擔憂這將軍府的未來了,他怕自己肩負不起將軍府的未來,怕那些人口中的將軍府要倒在這一代會成真。


    但他沒辦法和一個8歲的小女孩說這些,便隻是順著她的話應道:“沒錯,我是在為這個風箏難過。”


    “你別難過了,我讓人幫你取下來就是了。”女孩子安慰他,然後指揮身後的下人們去搬梯子取風箏。


    男孩愣愣地看著她,直到她拿到風箏,把它放進他的掌心:“喏,給你,別再難過了好不好?”


    “好。”男孩下意識回答。


    女孩對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要轉身離開,卻被男孩叫住了:“你是哪家的女孩?”


    “我是盛王府的長樂郡主,我是隨父王一起來的。”


    “盛王……”男孩的眼神裏多了一絲溫度,他站直身體,小小年紀便能看出挺拔的身姿,“我也應該去前院見見客人了。”


    脊梁挺直後,就沒再塌下去,男孩一路成長,成了大楚最年輕的少年將軍。


    而那天的那隻風箏,被男孩珍而重之地收藏了起來。


    男孩也說不清為何會因為這一次見麵就對女孩子念念不忘,他再次見到女孩,是在幾年後的一個宴會上。


    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已經長成了明眸皓齒的少女,一身紅裙,張揚肆意,姿容出眾,在一群花兒一樣的少女之間仍是最奪目的那一個。


    男孩一眼傾心。


    那次宴會,因著女孩在場,在座的年輕公子們一個個像打了雞血一樣表現自己,吟詩作畫,妙語連珠。


    男孩一直靜靜坐在角落裏,女孩也並沒有注意到他。


    男孩在戰場上屢立戰功,很快升為三品將軍。


    女孩也到了該出嫁的年紀。


    男孩已經計劃好,等這次戰鬥結束,便回京娶她,給她一個最盛大的婚禮。


    卻沒想到,就在這場戰鬥接近尾聲的時候,他的臉被敵人擊中,在臉上留了一道格外顯眼的刀疤。


    男孩被毀容的事很快傳遍京城,其他人的指指點點他全不在意,他隻擔心女孩會退婚,但就算她選擇退婚,男孩也不會怪她。


    畢竟女孩身份高貴,容顏絕世,平日便有不少王公貴族子弟追在她後麵,極力討好她,隻為博美人一笑。以她的條件,連皇子都可嫁得,又為什麽要嫁給常年不在京裏,此時又毀了容的他呢。


    他是這麽想的,在回京後,一次賞花宴,他收到帖子,本不打算去赴約,卻聽說女孩也在受邀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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