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是,把事情接管過來,不讓他管。


    第39章


    雨勢漸緩, 唐安芙站在簷下看著燈籠外的蒙蒙細雨, 等待齊辰回來。


    之前答應康王派劉副將去大興府衙調兵之事,並不是齊辰說了騙他的,康王離開之後,齊辰便讓王伯去傳劉副將來府, 齊辰與他在書房說話。


    蘇荷出來為唐安芙披了披風:“王妃, 夜裏風涼, 回房裏等吧。”


    “好。”


    唐安芙正要回房,就看見垂花門那有燈火,又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後,果然看見王伯提著燈籠在前方打燈照路,齊辰隨之而來。


    兩人進房後, 王伯將蘇荷蘇溪都帶出去,還一臉笑意,體貼的為他們將門關好。


    唐安芙自從知道王伯偷偷給齊辰送鹿血湯後, 就再也無法正視王伯臉上的曖昧笑容了,這個不正經的老頭指不定腦子裏在想什麽。


    “都吩咐好了?”唐安芙解下披風往屏風後走去, 邊走邊問。


    “嗯。”齊辰在外麵應了聲。


    唐安芙又說:


    “王爺, 康王殿下說的這事兒恐怕背後有貓膩。”


    她剛才在外麵想了想, 感覺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康王殿下說,蠻牛寨的人之所以敢那麽囂張, 是因為收了那幫外地商人的錢,那些外地商人想要地,就和蠻牛寨勾結, 抓了趙村的人,可是外地來的商人怎敢這樣大膽,這是京城,天子腳下,我怎麽也不敢相信,一幫外地商人能掀起這麽大的風浪。”


    就好像之前跟元家競爭的番邦人,同樣的道理。那些番邦人也是仗著涼國公世子楊韜的勢力才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中搭建人脈,開設香樓,若是沒有涼國公世子撐腰,他們隻怕連流民地都不能自由進出,更別說做其他了。


    “嗯,確實很可疑。我先前也與劉副將說過,讓他順帶去查一查那些外地商人的背景。”齊辰說。


    唐安芙將披風掛在架子上,從衣櫃裏取出晚上睡覺穿的衣裳,順便把齊辰的也給拿了出來,一件件的攤平放好,供他一會兒換裝。


    “現在去查那些外地商人隻怕已經查不出什麽頭緒來了,從頭到尾那些外地商人就是個幌子,實際上要趙村地的人肯定就是京城某大戶,借了外地商人的名頭和蠻牛寨與那些村民進行逼迫買賣,現在買賣既成,那些商人已經沒有價值,必定銷聲匿跡,便是查也是大海撈針啊。”唐安芙說。


    齊辰在外問:“你說的有理。但即便是大海撈針,如今也隻能通過查這些商人,才能把幕後操控的人找出來。”


    唐安芙換了衣裳,低頭係衣帶子,想起了一件陳年往事:


    當年她和裴景離京上戰場,剛開始去的時候,人生地不熟,軍營是官級至上,但論資排輩的情況也很嚴重,要想將士們真心臣服,除了與他們打成一片,還得拿出真才實學,若領軍的將領是個沒有能力的草包,將士們自然也不會真心聽他調度。


    裴景當時在軍中毫無資曆可言,就算有安定候的人幫襯,依舊很難在軍中立足。


    那時候,邊城正好出了一樁山匪殺人案,唐安芙當機立斷,替裴景領了個差事,十日剿匪。


    安定候身邊有個謀士還挺厲害,尤其擅長分析地形,對打山匪起了關鍵的作用,他當時就提議,說要快速剿匪,就要占領一處高地,最合適的地方是一處村落的後山,可若他們真的和山匪打起來,附近村民可就遭殃了,於是首先就是要讓村民遷移。


    誰料那地方的村民特別彪悍,覺得山匪殺人又不是殺的他們村裏的人,根本不配合軍隊。


    最後沒辦法,唐安芙讓人化妝成山匪的樣子,找了個月黑風高夜,到村裏搶了幾家,搶東西是次要的,關鍵是鬧出了特別大的動靜,果然第二天整個村裏都說山匪殺人殺到村裏,當天下午村民就全部遷移出去了。


    那時候唐安芙才知道,原來刁民怕土匪勝過怕軍隊。


    後來因為占據了有利地形,唐安芙幫裴景領的十日剿匪任務大獲全勝,至此才算在軍營中立住了些。


    不知為何,竟然想到了這樁往事,大概是因為那是唐安芙真正意義上打的第一次仗吧,所以印象特別深刻。


    “找不著那些外地商人,可能也不打緊。”唐安芙係好了衣帶,從屏風後走出。


    齊辰在剪燈花,聞言問:“怎麽說?”


    “你想啊,那幕後之人操控外地商人通匪買地是不是?”唐安芙悠哉哉的在圓桌旁坐下,齊辰剪好了燈花也走了過來,對她點頭回應。


    唐安芙笑著繼續:“那現在地已經買了,隻需把人放回來,不就神不知鬼不覺,可為什麽蠻牛寨的人還不放人,繼續勒索村民每戶五百兩呢?”


    齊辰想了想,得出答案:“他們內訌了。”


    “對!”唐安芙很滿意齊辰與自己的默契:


    “請神容易送神難,落草為寇的人又豈會是那種乖乖聽話,讓做一絕不做二的人?他們收了幕後黑手的銀子,卻還想得寸進尺吃兩頭,左手收幕後之人的錢逼迫村民賣地,右手借著綁架之事勒索村民錢財,隻怕那幕後之人也沒想到蠻牛寨會這麽做。”


    “所以,隻要剿了匪寨,一番審問,定能問出幕後之人的蛛絲馬跡,比大海撈針去找幾個外地商人容易多了。”


    唐安芙做最後總結。


    齊辰對此十分認可,順手給唐安芙和自己倒了杯茶,唐安芙接過他手中的茶杯,忽然想起一件事,指著桌上的小暖爐說道:


    “對了,我給你煎了茯苓茶,還熱著呢。”


    齊辰掃了一眼卻是搖頭:“不了,先前在書房,王伯送了湯去,我全喝了。”


    湯?


    唐安芙心中警鈴大作,放下悠哉哉翹著的二郎腿和手中的杯子,警惕問道:


    “什麽湯?”


    “就之前一直喝的,這幾天倒是沒見了。”齊辰說。


    唐安芙:……果然!她還是大意了!


    自從知道齊辰每晚喝的不是莧魚湯後,唐安芙就禁止廚房再把湯送到房裏來,沒想到王伯這麽能見縫插針!


    “那個,王伯……真的隻是管家嗎?”唐安芙發自靈魂的詢問。


    齊辰不解看她,邊卸腰帶邊走進屏風換衣裳,不一會兒屏風後傳出:


    “你不知道嗎?他是前大內總管,父皇駕崩以後,他就辭了總管之職,隨我到辰王府養老來了。”


    唐安芙傻眼,她還真不知道!


    並且這個消息足夠震撼和顛覆,王伯是……前大內總管……那豈不是……


    “不對啊,王伯有胡子。”唐安芙說。


    “假的。一扯就掉。”齊辰在屏風裏說。


    “假的……?”


    唐安芙想象王伯被扯掉胡子的畫麵,忍著笑趴到屏風一側,探頭往屏風裏看去,正好看見齊辰脫了內衫,露|出後背的樣子。


    這後背,唐安芙摸了不少回,抓了不少回,卻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她知道齊辰的後背不平整,這很正常,哪個打仗的將軍身上沒點傷痕,就是她從前身上也有不少傷疤。


    可齊辰背上那縱橫交錯的傷痕卻不都像是戰場上留下的痕跡,其中有兩處最為紮眼。


    一處右側後肩,一塊拳頭大的傷痕,像是火傷,並且傷口有層次,說明不是傷了一回,可火傷怎麽會傷在同一個地方多回呢?


    還有就是背心處幾道像是被荊棘,就像是帶刺的鞭子抽過留下的痕跡,唐安芙想來想去也沒想出有什麽武器會留下這種絞狀的疤痕,而且憑齊辰的身手,就算真的被什麽人用武器所傷,他也不可能讓人家在同一塊地方打到這麽多下吧。


    不知不覺的,她就走到齊辰身後,伸手撫上他背脊上的傷口。


    齊辰身子一僵,肌肉像是立刻轉換成備戰狀態,眼角餘光瞥見唐安芙,肌肉才微微鬆懈下來。


    “這些都是怎麽弄的?”唐安芙邊摸邊問,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她的聲音微小且有些顫抖。


    “戰場上刀劍無眼。”


    齊辰正說著話,就感覺一張軟乎乎,柔嫩嫩的臉貼到了他後背上,唐安芙兩隻手從他背後探出,將他結實精瘦的腰圈住,不知道說什麽,就想這樣靜靜抱著他。


    齊辰還是第一次被人從身後抱住,他的心跟著唐安芙顫抖的聲音而微微發顫。


    低頭看著她如珠光般瑩潔的皓腕,十指修長尖細,手形與她的人一般好看,倒是虎口處有薄薄一層繭,知她慣使白龍槍,虎口有繭說明沒少練。


    齊辰看著那兩隻形態優美,柔軟潔白的手,腦中忽然想起某本書裏的內容……


    唐安芙抱著齊辰,將自己完全貼在他的身後,緊緊的抱著,仿佛這樣就能讓他忘記一些這些傷口帶來的傷痛般。


    “你以後上戰場,要不要……”


    唐安芙想說以後上戰場帶上她,就算她本事不大,但關鍵時刻還是能給他擋擋刀什麽的,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手心被塞進了一個毛乎乎,軟軟的,熱熱的東西。


    一股電流從頭發絲傳到了腳後跟,唐安芙意識到那是什麽,想撤回手的時候,卻被另一隻手強勢按住。


    隻見齊辰回頭看了她一眼,用毫不見外,且平常冷靜的聲音對唐安芙說了一句叫人絕倒的話:


    “書上說,這樣……也挺舒服。我們試試。”


    試試,試試個屁!


    唐安芙腦門兒炸開,眼睜睜的看著齊辰那雙古井無波的雙眸中沾染上了些許異色,誰能想到這個正經又高冷的人剛才對她的手做了什麽,並且還無辜的誘導她繼續做下去……


    唐安芙簡直第無數次後悔,當初就不該把包嬤嬤給她的那本教習冊拿給齊辰看,就他這一日千裏,進步神速,唐安芙都快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剛想好好的煽情一下,怎麽就被他一個猥|瑣的動作完全帶跑偏了呢?能不能正經一點,過審多不容易。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昨天感謝的單子好像不全,有些小天使沒出現,我也不知道咋補,就在這裏統一感謝一下給我地雷和營養液的親親們,謝謝~


    第40章


    荒唐一夜。


    第二天一早, 齊辰沒事兒人似的早早起床, 唐安芙雖說比剛開始適應了一些,卻也磨磨蹭蹭到辰時三刻才起,這還是惦記著今日要去看城外看蕊娘,不然她至少能睡到中午。


    起來後, 用了些早飯, 讓王伯準備馬車, 帶上風鈴直接出城去了。


    元家的田莊唐安芙以前來過幾回,但因年代久遠,真正到的時候還稍微找了找才找對路。


    田莊不比宅院,就是一片農舍連在一起,前院後院的地裏都種著東西, 唐安芙下了馬車,一眼就看見元蕊娘站在院子裏澆花……呃,看起來像是在澆花。


    因為她手裏的水壺裏已經沒有水出來了, 她還用手提著往花上澆。


    “蕊娘!”


    元家田莊雖大,但也是籬笆牆, 唐安芙站在籬笆牆外對回過神扭頭看的元蕊娘招手。


    元蕊娘懵懵的看向聲音源頭, 先是一愣, 待看清來人是誰後,就趕忙把手裏的水壺放下, 讓下人去開門,她自己也迎到門口。


    “阿芙!”元蕊娘十分驚喜,拉著做小婦人打扮的唐安芙左看右看。


    兩人挽著胳膊進門, 經過元家田莊前院的一片鬱鬱蔥蔥,桃香撲鼻的桃林。


    今日陽光正好,元蕊娘讓唐安芙到裏屋說話,唐安芙卻對院子裏的風景情有獨鍾,元蕊娘便叫人將桌椅搬到院中,兩人一邊喝茶,一邊說話。


    “阿芙,你怎麽會有空來看我啊?”元蕊娘拉著唐安芙的手不肯放開:“你在王府還適應嗎?過得怎麽樣?王爺對你好嗎?王府裏有沒有人欺負你?”


    一連幾個問題讓唐安芙不知道先回答哪一個,兩人目光交錯在一起,忽然默契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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