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您身體好些了嗎?”


    唐安芙一天沒吃東西,現在回來吃了些,肚子裏總算有了點貨。


    謝氏坐在一旁,慈愛的看著她,聞言點了點頭:


    “好多了。你給我找的秦太醫真是妙手回春,自從服了他的藥之後,我的心疾再沒犯過。阿娘能好多虧了好阿芙。”


    “是啊是啊。得虧你介紹了秦太醫,要不然你娘每年到了冬天,心疾總要犯那麽幾回。”唐益看出謝氏想讓女兒高興的意思,跟著說道。


    唐安芙麵上露出淺淺一笑。


    元蕊娘坐到她身邊,說道:“阿芙,要不你搬回來住吧。我都好長時間沒和你說話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跟你說說你哥做的那些蠢事。”


    唐安傑也擔心妹妹,所以蕊娘開始說話的時候,他還跟著連連點頭,直到他親娘子來了一句‘你哥哥做的蠢事’才把唐安傑炸出來:


    “嘿,我做什麽蠢事了?呃……”話說一半,受到三人六道目光的注視,唐安傑靈台開竅,含淚認下:“是!我,是做了很多蠢事。阿芙你就搬回來住,聽你嫂子好好跟你嘮嘮。”


    唐安芙哪會不知他們是在表示關心她,心中感動不已,應承道:


    “好。我搬回來。”


    謝氏她們大喜過望:“真的嗎?你真的願意搬回來住?太好了!來人,快來人,給四小姐的院子再收拾一遍,算了算了,還是我親自去吧。”


    說完之後,謝氏便歡喜的去給唐安芙收拾院子了。


    唐安芙留在廳中和家人說了半宿的話,直到逼近三更天一家人才難舍難分的各自回院落睡覺去。


    第二天快到中午,謝氏親自端著早飯來敲唐安芙的門,誰料裏麵一點聲音都沒有,問伺候的丫鬟,丫鬟隻說四小姐並未出門,謝氏擔心女兒出事,慌忙將門推開,卻隻瞧見疊得整整齊齊的床鋪,和床頭放的一張紙。


    紙上寫著:


    請父親母親大人安,女兒不孝,意遠行千裏之外尋夫,待有一日將夫尋回,我夫妻二人一同回京向父親母親大人請罪。


    謝氏看著這張紙,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傻女兒啊!你這是要到何處去尋你那已然亡故的夫君啊!


    **


    唐安芙從京城出來,一人一馬一劍,按照得一方丈處所繪的粗略地圖,一路南下,尋往南月國。


    可這南月國並非大齊屬國,要找到並不容易。


    唐安芙出京的時候,正值年關,天氣嚴寒,她從北至南,尋到了來年四五月時,仍未找到南月國確切的地址。


    在邊境蹉跎到八、九月,才勉強找到一個願意帶她前往南月國的商隊。


    並不是大齊邊境與南月國通商困難,隻不過因為從大齊去南月國必須要經過一片森林沼澤,那沼澤中瘴氣毒物遍布,一不小心就會命喪在那兒,所以,大齊國與南月國之間通商,基本上都是南月國那邊主動。


    因為南月國人不怕瘴氣和毒物,那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東西,所以更多的是大齊邊境的商人備好貨物,等待南月國的商人出來,兩方在大齊邊境處交易。


    而這回要去南月國的大齊商隊其實算是一個冒險隊伍,他們從前成功闖出過一回森林沼澤,覺得第二回 應該也能闖過,唐安芙就是跟在這樣一個商隊後頭去南月國的。


    但不幸的是,十月份的沼澤森林中的瘴氣比開春季節要多得多,進入之後,越往裏走,瘴氣就越大,到後來大到根本看不清前路,連身邊的人和馬都不怎麽看得清。


    於是,不知是商隊跟唐安芙走散了,還是唐安芙自己落隊了,總之她在森林沼澤中迷路了。


    瘴氣越來越大,她帶的藥根本不夠用,然而又找不到退出的路,唐安芙深受瘴氣之苦,從馬背上掉下來,很快就不省人事。


    等到她再睜開眼睛時,已經被困在一個碩大的囚車裏,而囚車正走在一個滿是奇裝異服,與大齊完全不同建築的古城街道上。


    街道上的屋脊飛簷之上都有一個像是展翅神鳥樣的圖騰,這圖騰唐安芙見過,正是她在段貴妃宮中那本古籍中看到過的。


    這裏難道就是南月國了?


    唐安芙忽然笑了一聲,她旁邊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兒看了她一眼:


    “你還笑得出來。”


    值得慶幸的是,南月國雖不是大齊的屬國,但畢竟離得不遠,所以語言卻是互通的。


    唐安芙又對她笑了笑,如果她也找一個地方找了一年都沒找到,但忽然暈倒之後醒來就到了她想找的地方,不管哪種境遇,她也會笑出來的。


    唐安芙想開口和她說話,卻發現嗓子啞了,定是因為她在那森林中吸入過多瘴氣所致,還沒恢複。


    忽然裝著她們的馬車停了下來,前頭騎在馬上的人慌慌張張的讓車夫把囚車往路邊上靠。


    不僅僅是囚車,這條古街道上所有的行人全都整齊劃一的靠向道路兩旁,給中間讓出了一條寬闊的道路。


    一陣整齊劃一的馬蹄聲自街道那頭傳來,聲勢浩大。


    道路兩邊的行人紛紛下跪,以最虔誠的姿態對即將到來的馬隊行禮。


    唐安芙看著周圍跪成一片,心道定是南月國哪個貴族到了,剛開始她還沒怎麽在意,靠在囚車中休養生息,直到她的眼角餘光瞥見了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她猛然轉過頭去,就見那隊整齊的鐵蹄軍隊最前方的高頭大馬上坐著的那個男人,不是齊辰,又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見到了!單方麵見也是見!狗血二級預警!!


    第80章


    齊辰一身墨色金紋的華麗長袍端坐馬背之上, 黑發束冠, 神色凜然,冷峻的仿佛刀刻斧鑿般的雕塑容顏依舊出眾,但周身陰鬱之氣卻比從前更甚。


    看見齊辰的那一瞬間,唐安芙整個人都恍惚了, 是那種被突如其來的驚喜迎麵砸來之後的狂喜, 她從囚車中起身, 抓著囚車欄杆對著齊辰的方向伸手,想喊他,可喉嚨幹啞,發不出聲音。


    唐安芙不斷對齊辰招手,試圖吸引齊辰的注意, 然而還沒等齊辰的馬走到跟前,她的手就被身旁那女孩給拉回去下按住,唐安芙身上瘴氣毒還沒清, 使不上力,居然掙脫不開那女孩。


    眼看齊辰的騎兵隊就要離開, 唐安芙掙脫不開手, 幹脆把力氣都用在腿上, 奮力踢了幾下囚車欄杆,發出一些聲響, 果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齊辰也看了過來。


    唐安芙見齊辰看過來,用盡全力推開拉著她的女孩, 湊到囚車邊上對他伸手招了兩下,甚至還因為久別重逢的歡喜而酸了眼角,喜極而泣,邊笑邊哭,唐安芙噙著熱淚的雙眸期待的等著齊辰認出她。


    然而……齊辰隻是和她短暫的對視一眼後,就麵無表情的掉轉了目光,就好像在街上瞥了一眼陌生人般,毫無波瀾。


    唐安芙臉上的笑意淡去,眼睜睜的看著齊辰的騎兵隊從麵前經過,直到看不見他了唐安芙兩手還巴著囚車,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騎兵隊走過街道後,街上原本跪拜在兩邊的行人們也就自覺起身恢複了行動,安靜的街上頓時又熱鬧起來。


    “喂你不要命了,敢招惹離王?”那個先前拚命拉住唐安芙的女孩小聲說道。


    唐安芙愣愣的回頭,指了指自己的臉,想知道她臉上是不是沾了泥巴什麽的,以至於齊辰都沒認出她。


    女孩不懂唐安芙的意思:“你臉怎麽了?就算你臉好看,離王也不可能在大街上看上你吧?”


    唐安芙眨巴兩下眼,臉還好看,說明不算太髒,那齊辰怎麽不認識她呢?


    等等,離王?齊辰怎麽成離王了?


    唐安芙拉著那女孩,指著齊辰離開的隊伍,焦急想說話,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突然囚車外頭揮來一記長鞭,打在欄杆上,女孩嚇得趕緊拉著唐安芙往裏縮了縮。


    瘴氣的毒還沒消失,唐安芙力氣有限,想著反正已經見到齊辰就鬆了口氣,並且還知道他成了南月國的離王,今後要找就有方向了。


    她就知道齊辰沒死,就知道!


    **


    唐安芙和囚車中的其他人一起被帶到了市集後一個小院子裏,這裏除了他們這些,另外還關著好些人,看樣子是遇到販賣奴隸的人了。


    唐安芙和之前那個女孩被關在最裏麵的一個囚籠裏,女孩扶著唐安芙坐下,趁著看守不注意的時候問唐安芙:


    “你是中了瘴氣毒吧?”


    唐安芙虛弱的點頭,伸手在腰間摸了摸,隨身的包袱和劍都已經不在了,不是丟了就是被撿到她的人拿走了。


    女孩忽然背過身子,當著唐安芙的麵將手伸到她自己的胸上摸來摸去,在唐安芙無比震驚的目光中,女孩從她的胸上掏出一隻大饅頭。


    唐安芙:……


    女孩從饅頭中間摳出一個小紙包,紙包裏有十幾粒黑色藥丸,她分出三四顆塞到唐安芙手裏,然後將剩下的繼續包好,重新塞進饅頭裏,饅頭塞進她的胸上。


    “解瘴氣的,快吃。”女孩小聲對唐安芙說。


    但唐安芙現在卻對她的胸部很是好奇,滿頭問號,目光從他的胸慢慢上移到了他的咽喉處,少年人特有的喉結再次讓唐安芙傻眼。


    原來不是女孩,是個男孩。


    男孩察覺到唐安芙驚訝的目光,擺擺手道:“哎呀,看什麽看。扮成這樣好跑路,你不懂。趕緊吃藥吧。”


    唐安芙是不太懂,將藥放到鼻端輕嗅,確定跟她之前吃的解瘴氣的藥味道一樣,這才將那黑色藥丸送進口中,沒有水,隻能幹咽。


    男孩見她咽的痛苦,趕忙給她拍拍後背往下順,唐安芙好不容易咽下,藥效起的很快,稍微調息片刻後,唐安芙就感覺身上的力氣在慢慢恢複,喉嚨也沒有剛才那麽緊繃了。


    試著對男孩說了句道謝的話:


    “多謝。”


    男孩見她能說話了,頂著兩個花苞頭,對唐安芙咧嘴一笑:


    “不謝。”湊到她身邊低聲問:“姐姐你是大齊人?”


    唐安芙點頭。


    男孩又道:“你會武功是不是?”


    唐安芙一愣,沒有立刻回答,隻聽男孩悄悄指了指在院門口的幾個看守,說:


    “我看見他們把你的包袱和劍拿走了,你帶著劍,肯定會武功對不對?”


    “呃……會一點。”唐安芙謙虛的說。


    男孩眼前一亮:“那你肯定會跑吧。跑的時候能不能順便把我也捎上。”


    唐安芙剛受了人家的恩惠,自然不好拒絕,隻是她現在還沒完全恢複,又到了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能操之過急。


    反正閑著沒事,唐安芙幹脆問問他這裏的情況。


    這男孩說自己叫小珖,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南月國的下部州靈月國的領地,南月國之下還統轄著四個小國,分別是靈月國、麝月國、炎月國和幻月國,這些唐安芙在那本古籍上看過,所以一聽就明白了。


    從小珖口中唐安芙知道齊辰在南月國的名字叫段玥離。


    於是唐安芙的話題又繞到了齊辰身上:“離王是靈月國的王爺嗎?”


    小珖趕忙搖頭:“當然不是。隻有南月國的皇族才能稱王爺和公主,下部州的國主子女隻能稱為世子和王女。”


    “哦,原來如此。”唐安芙又問:“那你對離王的事知道多少?他是……呃,什麽時候封王的?”


    小珖看著唐安芙,不解問:“你怎麽對離王的事這般好奇?你認識他?”


    唐安芙試探性點了點頭:“嗯,認識。”


    小珖沉默片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還真是敢說。當然認識啦,我也認識啊。不過他不認識我而已嘛!”


    唐安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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