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昕也是實在受不了了,才從家中搬出來躲個清淨,能躲幾天算幾天。


    “再有兩天就過年了,你要回丞相府過年嗎?”穆昕問裴江苒。


    兩人正在窗邊看書,桌子兩旁對立而坐,窗外難得好天氣,溫暖的陽光照在兩人身上,和煦而溫暖。


    被冬日的陽光在裴江苒身上籠罩出一層淡淡的光暈,她一邊看書一邊說道:“今年先不回去了,爺爺正在給我準備新的身份……”


    “那你今年要在這個小客棧裏過年嗎?”


    “這裏挺好的,很清淨。”


    “你不會覺得孤獨嗎?”


    “怎麽?”裴江苒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你要在這裏陪我過年嗎?”


    穆昕撓了撓頭:“我在家裏待得也糟心,還不如在這裏陪你過年呢?”


    裴江苒正要翻書的手動作一頓,一縷發絲滑落下來鋪在書頁上:“……隨你。”


    穆昕伸手將她的頭發塞到耳後,傻嗬嗬地衝她笑。


    裴江苒瞪了他一眼:“別動手動腳的。”


    穆昕不想看書了,趴在桌子上看她:“江苒,你最近好像胖了。”


    “我故意吃胖的,”裴江苒把他的書立起來擋在他的視線,“我現在換回了女裝,但臉還是原來那張臉,所以要吃胖一些,改變一下容貌……”


    穆昕把書扒拉開:“那你不怕吃成個胖子以後沒人娶啊?”


    裴江苒白了他一眼:“那我就不嫁了,女人又不是一定要依附於男人……”


    穆昕一抱拳:“裴姑娘魄力過人,在下佩服!”


    “再耍貧就滾!”


    穆昕立即捧起書來:“得嘞,看書看書……”


    ***


    侍衛將昨天撿到的那個受傷的人的信息寫在了一張紙上,送來了東宮。


    封雲澈還沒回來,梅幼清覺得好奇便拿起來看了一眼,這一眼,就叫梅幼清整個人都為之一振。


    因為紙張的最前麵寫著男子的名字——薑淵。


    薑淵!


    那個神醫的名字也叫薑淵。


    梅幼清又往下看去,上麵寫著他昨天被送到醫館醫治後,半夜的時候便醒過來了,同侍衛講述了他的遭遇。


    他自稱是位大夫,途經京郊外的一座小村時,見到一名從醫館被抬回來的老太太。上前詢問,得知老太太患了病多日,醫館的大夫無能為力,便讓其家人抬回來先準備後事。


    他探了老太太的脈,發現這病還有的治,便開了方子,抓來了藥給老太太服下。


    沒想到當天晚上老太太就去世了。


    那戶人家非說他這藥方有問題,害了老太太一條性命,將他打了一頓,丟到了野外。


    梅幼清沒想到這個人還能牽扯到一樁人命,又仔細讀了一遍,覺得有些奇怪:若是這個薑淵沒說謊,那麽老太太的家人未免行為有些不合常理。


    若真是指責薑淵害人性命,為何不報官?反而將人打了一頓丟到了野外?


    不過眼下梅幼清最關心的,還是這個薑淵究竟是不是她要找的神醫。


    她拿著那張紙,叫上柔兒去找封雲澈。


    封雲澈此時在禦書房。


    陛下忙了一年,如今年底了想歇息幾天,反正這幾日奏疏不多,便都交由封雲澈處理了,他自己則帶著皇後和徐貴妃出宮去了溫泉山莊,已經兩日沒回來了。


    封雲澈也不想看奏疏,他心中總是靜不下來,想回東宮,想讓梅幼清待在他身邊。


    心中□□著她,有侍衛敲門稟報:“殿下,太子妃過來了。”


    封雲澈擱下筆,禦書房的門已經推開,梅幼清和鋪灑的陽光一起走進來。


    “太子殿下,”她柔聲喚他,帶著些許的急切,走到他身邊,“你看這個。”


    封雲澈自她手中拿過那張紙,沒忍住,勾了她的腰讓她坐在自己腿上,瞥了一眼紙上的內容:“怎麽了?”


    “是薑淵,”梅幼清對於薑淵的出現倍感驚喜,指著那上麵的名字對他說,“臣妾最近一直在找他的下落,他是一位很厲害的神醫,或許他能醫治好殿下的腿疾……”


    “很厲害的神醫?”封雲澈想到昨天他奄奄一息的樣子,“神醫怎麽會被人打成那個樣子?”


    梅幼清見他都不怎麽看那紙上的內容,反而一直盯著自己看,於是隻好指著那張紙給他看:“這上麵有寫他被打的原因……”而後她把薑淵發生的事情簡單描述給他聽。


    “殿下今日有空嗎?咱們去見一見這位神醫吧?”


    “有空,”封雲澈沒考慮就答應了下來,但瞥見一旁的奏疏,隻好又補充了一句,“不過要先把這些奏疏批閱完。”


    梅幼清瞧見那些奏疏還不少,於是道:“那臣妾先不打擾殿下了,臣妾回東宮等您。”


    說著便要起身。


    封雲澈將她按住:“不打擾,你就坐在這裏陪我。”


    梅幼清低頭瞧了瞧:嗯?自己何時坐在他的腿上的?


    “殿下,”她不適的動了動,“臣妾這樣會擋著殿下……”她看了一眼硯台,“臣妾給殿下研磨吧?”


    封雲澈的拇指在她纖細的腰上婆娑了兩下,才放她起來:“好。”


    梅幼清斂起衣袖,站在一旁認真研磨,封雲澈心中也不煩躁了,反而心情大好,批閱的速度也快了許多。


    梅幼清則在思索薑淵的事情,她想著若是確定他就是神醫薑淵,他身上這案子,也得讓京都府衙查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個時辰後,封雲澈終於批閱完所有的奏折,他剛擱下筆,眼前便遞過來一杯茶。


    “殿下喝點水吧。”梅幼清舉著杯子,笑盈盈道。


    封雲澈接過來,喝水的時候杯子剛好擋住了他上揚的嘴角。


    馬車已經提前備好,封雲澈和梅幼清隨即出了皇宮,很快便趕到了醫館,見到了清醒的薑淵。


    梅幼清沒有把他們的身份告訴薑淵,隻是說昨日帶著府中的守衛偶然救了他,也聽說了他的事情。


    薑淵一臉委屈:“我救那老太太是醫者仁心,既然出手相救,定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卻不想被人倒打一耙,實在冤屈。”


    梅幼清試探道:“若我們將這件事上報京都府衙,先生覺得如何?”


    薑淵點頭道:“我自己清白,不怕報官。”


    他這樣篤定,從麵上看是不心虛的,讓梅幼清暫時相信了他三分。而後才問起她一直想問的問題:“我瞧見過先生的名字,先生可是當年永城瘟疫中救下無數百姓性命的薑淵薑神醫?”


    “神醫算不上,”薑淵謙虛道,“頂多算是精通醫術吧。”


    梅幼清見他承認了,十分驚喜:“久仰先生大名,此番遇見,著實有緣。我夫君膝蓋早年受過傷,落下了腿疾,不知先生可有辦法醫治?”


    “容在下瞧一瞧……”


    封雲澈便上前去,讓他捏了捏自己的膝蓋。


    薑淵隻捏了幾下,便道出了病情的緣由:“是膝蓋下麵的那塊骨頭斷了,當年沒接好,才留下的病根……”


    這個說法同之前太醫說的一般無二。


    “那神醫您看,該怎麽醫治呢?”


    “簡單,敲斷了重新接……”


    梅幼清:“……沒有別的方法了?”


    “沒有。”


    梅幼清看了封雲澈一眼:“太疼了,夫君,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薑淵叫住她:“不疼的,用我特製的麻醉藥,全身麻醉後,就像是睡了一覺,不會覺得痛的……”


    梅幼清不相信:宮中也有麻醉藥,她了解過,能起到的麻醉作用有限。這畢竟是傷筋動骨的事情,怎麽可能一點都不疼呢?


    “先生,我們還是再想一下吧。”縱然要嚐試,也要等到對方的身份徹底確定下來,才好讓他給封雲澈醫治。“對了先生,你的事情我已經幫你報了官,很快就會有京都府衙的人過來調查的……”


    薑淵猜想這兩人的身份定然不一般,但也沒有多問,抱拳道:“多謝二位貴人。”


    “那我們就先不打擾先生休息了。”


    “兩位貴人慢走,在下有傷在身,恕不能送。”


    從醫館出來後,梅幼清有些失落:原以為這位神醫能想出別的辦法醫治封雲澈的腿,沒想到還是讓她失望了。


    “殿下,咱們現在回宮嗎?”


    “既然已經出來了,逛逛再回去也可。”


    “殿下想去哪兒逛?”


    “肚子餓了,先去吃東西。”


    他批閱完奏疏的時候,本就到了用午膳的時辰,但是梅幼清一心想著出來見薑淵,兩人現在都還沒吃午飯。


    眼見明天就是除夕了,街上還開著的酒樓茶館已經不多,梅幼清忽然想到了一個好去處:“殿下還能再忍一忍嗎?臣妾知道一個好吃的客棧……”


    “能忍,過去瞧瞧。”


    江湖客棧,一家獨特的以烤炙肉骨蔬菜而出名的特殊客棧,原本因為天冷而客人驟減的,但今天是年前的最後一次開張,來年還不一定哪天開張,所以幾天的客棧中坐滿了人。


    天冷自然不能再在外麵吃,於是桌子全都搬進了客棧裏,小小的一樓大堂坐滿了客人,好不熱鬧。


    韓雲西也在其中。


    他想來是個喜歡享受生活的人,溫泉要泡,烤肉也要吃。


    雖然每次來,總想起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在梅幼清麵前吃得一臉狼狽的樣子。


    如今梅幼清久居深宮,宮裏的美食應有盡有,她怎麽可能還會再來這家小客棧?


    他大可以不必在意吃東西的姿態,嘴一咧,牙一露,俊臉一橫,細鐵簽上的肉便都落入了口中,閉上眼睛,越嚼越香,回味無窮……


    而後聽見一聲溫柔的笑:“韓公子,你胃口還是這麽好……”


    第44章 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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