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老天爺補償心理作祟,放回《上古奇花異草錄》不到一刻鍾,陸星音就翻到了一本可用於星體修士的煉體功法。


    一枚小小的玉簡,很可憐的被塞在角落裏,陸星音一眼晃過去本沒有看見,但《上古奇花異草錄》倏然掉下,陸星音去扶的時候,恰好見到了曙色的玉簡。


    玉質不剔透不瑩澈,表麵似沾著灰,色澤略有暗淡,陸星音好奇的抽出來注入神識,和前麵閱讀過的玉簡不同,手中的曙色玉簡內沒有信息傳回來。


    然而在她準備收回神識改天問問陸鄞時,玉簡內猛地出現了巨大的引力,兩息不到,書架前空無一人。


    陸星音環顧四周,驚訝的發現自己正站在白茫茫的雪地中央,鵝毛大雪紛紛落下,雪花打著雪花,雪中伴著輕風,前有灰蒙蒙的天際,依稀能望見山峰綿延的輪廓。


    陸家收到藏書閣的書,都被仙級往上的老祖宗檢查了三次,陸星音直覺自己應該不會有危險,但直覺歸直覺,出現在雪地的瞬間,她就喚出了本命法寶,北鬥劍傘“紅棗”。


    給封無寂治療了一晚上,“紅棗”終於沉睡醒來,同其他直接降到初級的技能不同,一路升階上來的“紅棗”直至此刻都保持在黃品神兵的品階,在神兵中算是剛剛入門。


    陸星音單手撐開傘,棗紅色的傘麵在茫茫白雪中平添了三分豔麗,玄色的傘骨和瑩白的手指相得益彰,傘用來擋雪,輕劍已然被另一手執著。


    劍體晶瑩,薄如蟬翼,內含金色流光,附著星月光華,中央位置刻有北鬥七星的紋路,其中有四顆星正閃爍著微光。


    輕劍發出輕微的響聲,聲音猶如女童一樣稚嫩軟糯,語氣中難掩歡喜,“姐姐,我們倆又可以並肩作戰了。”


    聞言,陸星音將輕劍於手中握緊了幾分,輕輕應下,眉眼藏著罕見的溫柔,“對啊,並肩作戰。”


    紅棗和陸星音相陪了好幾年,但升至神兵覺醒隻有短短數月,同人相比,現在的年齡隻能算早慧一些的稚童。


    耳畔的雪花撲簌撲簌的下,倏地,陸星音利落的舉著傘回轉,同時將傘麵擋在自己麵前,“刺啦”一聲,幾個風刃刺在了傘麵上,劃拉出刺耳的摩擦聲。


    陸星音心下一沉,直覺出事了。


    說時遲那時快,四周的輕風登時換上猙獰的麵目,憑風化刃,全部以肉眼難尋的極快速度湧向雪地中心,被圍攻的陸星音倒沒有懼怕,輕劍攻,傘防禦。


    隻風刃不死不滅,即使陸星音一劍將其砍散,不出幾息,再次匯合,而陸星音肉體凡胎,長時間的打下來,體內靈力已然所剩不多。


    “姐姐,小心後麵!”


    “嘭!”


    陸星音側翻躲開,整個人在雪地裏滾了半圈,她擦著唇角的血踉蹌了半步站起來,衣裙上沾著不少劃痕和血跡,陸星音垂眸看著自己執劍的胳膊上的血口子,嗓音淡漠,“有點智慧啊,被砍的難受了?”


    來到雲瀾大陸後,陸星音除去上次被魔教傷到,隻有眼下狼狽至極。


    陸星音躲開攻擊,沒再像先前一樣回擊防禦,而是選擇了逃跑,將剩餘的靈力全匯聚在雙腳上,硬生生的將逃跑的速度給提上了三成。


    而在陸星音換了策略時,料峭山壁上突兀的出現了個穿著雪色裙裝的身影,裙擺及地可見蚌白的蛟尾,流雲似的鴉青色長發被一根同色的發帶鬆鬆的束著,覆著個純金色鏤刻麵具,擋住了大半張臉,唯有紅唇豔麗。


    待望見陸星音不停躲閃風刃的攻擊卻不回擊時,女人懶懶的打了個哈欠,而後蛟尾一卷,卷出個雪床,撩開下擺,橫臥上去,顯然認為陸星音和風刃大軍會繼續拖延上許久。


    “姐姐,快雪崩了,你小心些啊。”清脆含笑的話語響在耳畔,女人一抬眼就看到陸星音兩手比作喇叭,衝著自己笑的張揚又揶揄,目光一轉,觸及到對麵時,灰金色的眼瞳一怔。


    未有反應,正躺臥著的雪床突然開始轟隆轟隆的下沉,巍峨的雪山此刻像個張揚舞爪的凶獸,嘶吼著卻依舊在不可抗力下化為烏有。


    至於雪山上的女人自然跟著破碎的雪塊墜落,即便第一時間做了反應,依然被四周的雪給打的灰頭土臉,陸星音眸色一凜,持劍而上,不準備給敵人調息的時間。


    前麵逃跑當然不是漫無目的,經過長時間的攻擊,陸星音已經摸到風刃攻擊的頻率和方向,另一麵的山峰上用三兩個雪球粗粗擺了個陣法,而陸星音剛出現在這裏時,便被困在了陣法裏。


    山壁上的女人一出現,陸星音就留意上了,能有閑心旁觀的無非是布陣人,對方給了自己一份流血大禮,陸星音不介意花點時間回個禮。


    一劍破陣太粗魯,陸星音索性自己動手改動了雪球的位置,所有的風刃對著雪山衝去,不雪崩都對不起叫囂的風刃啊。


    被陸星音“偷襲”,女人有些意外,可動作不見慌亂,一招一式都遊刃有餘,雖然自己因著虛弱隻恢複到至空境的修為,但對付個虛空境的小姑娘,真的不在話下。


    陸星音的劍法很熟練,畢竟前世一直在用,不過身體協調上,由於缺了訓練,表現稍差,時不時的被掣肘,可她未曾苦惱,冷靜的分析敵人的動作,直到發現破綻,“紅棗,困!”


    “明白!”稚嫩的話語中溢滿了興奮。


    一人一傘在神識中直接交流,倒是沒讓正打鬥的對方聽到,於是在對方自認為揪到了陸星音的錯處,準備一擊製服時,未曾料到一腳踏到了陸星音的陷阱中。


    陸星音手中棗紅色的傘驀地膨脹,由小變大,待脫離陸星音的手後,徑直的升到半空中,傘麵的金光和星月光華流瀉下來,登時就將毫無防備的女人給困住了,光華縹緲似紗,然而當人將攻擊打上去就會發現,一切的攻擊碰到光華後,都在無形中消散。


    雖然自己現在隻能發揮出紅棗的三成威力,但若想困住對方,問題不大。


    “姐姐,天寒地凍的,咱們別凍到。”


    在陸星音笑吟吟的說完後,原本似紗的光華竟然都有了實質,女人見狀,動作間的輕鬆自在消散殆盡,眨眼的功夫便被光華化作的金色錦緞給捆的嚴絲合縫。


    眼見錦緞有往上繼續捆的樣子,下一刻自己可能就會變成個大金蛹,女人維持不下自己的“世外高人”高冷,齜牙咧嘴的在原地跳,“停停停!考驗過關了過關了,唔——?!”


    千辛萬苦等到一位後輩發現玉簡並被誆騙進來,本準備收拾下後輩解個悶兒,結果可好,後輩把自己給收拾了……


    “唔唔唔!”


    有麵具擋著,齜牙咧嘴的猙獰表情陸星音看不到,但她依舊一臉見鬼似的模樣,以至於驚的忘記了讓“紅棗”停下,擰眉盯著眼前上躥下跳的大金蛹,不禁懷疑人生。


    微沉渾厚,很明顯的男人聲音!


    陸星音一早注意到了對方的雪色裙衫上用金線繪著的天族印記,同自己在輪回星體的傳承中見到的一樣,再說天族向來女子為尊,卻碰見個女裝大佬???


    “你……是個男人?”


    “唔!”


    陸星音見人可能跳累了,讓“紅棗”鬆開了些,隻露出上半個身子,麵具牢牢的不見鬆垮,倒是雪色的裙衫鬆垮了些,依稀能瞥見平坦的胸肌。


    原來真·一馬平川。


    “抱歉啊,沒想到你有…女裝的愛好,你說的考驗是什麽?”說著抱歉,語氣卻聽不出來,畢竟對待一言不合就打自己的人,陸星音在能力允許的情況下一向回擊回去。說的好聽叫考驗,其實說白了,就是想看好戲,隻現在看戲的和演戲的換了個位置。


    垣洄重重喘了幾口氣,顯然被“紅棗”折騰的狠了,啞著嗓音問,“大陸上神兵都爛大街麽?你個虛空境的小丫頭一出手就神兵利器的?”


    “小丫頭?”


    陸星音一臉驚異的回望垣洄,旋即單手拍了下自己的腰帶,表現的相當豪爽,挑著眉輕笑,“兄弟,我掏出來比你大信不信?”


    “……?!”


    垣洄卒。


    第20章


    白茫茫的雪地間,篝火正旺,木枝串的肉片,雖然簡單的鹽調味,但散發的香味依舊讓垣洄咽了咽,金色麵具後的漂亮眼珠緊緊盯著肉串。


    “前輩,你都被困了三千年啦?”陸星音說話時很大方的分了垣洄一個肉串,虛空境以上其實無需再吃東西,可對喜吃的人來說,境界從來不是問題。


    垣洄三兩口吃下去半串,滿意的長舒了口氣,“臭丫頭不會說話,什麽叫被困?本座高風亮節,舍己為人——”


    “你個臭老頭!”紅棗氣咻咻的豎立,傘麵一開一合的對著垣洄,奶凶奶凶的威脅,“再說姐姐臭丫頭,我就把你繼續捆住丟雪裏!”


    垣洄瞪大了眼睛,插著腰站起來,碩大的蛟尾撲出了一堆小雪花,“你說誰臭老頭?你見過長的比女人都美的老頭???”


    陸星音有節奏的拍著紅棗,輕聲安撫,眼神無語的望向垣洄,“前輩,你帶著個麵具說長相,很不要臉哎。”


    “……”垣洄白了一眼陸星音,攏了下鴉青色的長發,優雅的坐回原位,“你不懂,本座帶麵具,自然有本座的理由。”


    陸星音很有不恥下問的勁兒,“前輩穿裙衫的理由為何?”


    “你就不能問麵具?”


    “要麽太醜要麽太美,會有其他理由麽?”


    被噎住的垣洄覺得現在的後輩很不乖,甩了甩蛟尾,“不說我了,時至今日天族剩幾個人啊?”


    “現在除了我和沒見麵的兄長,沒再見到其他人。”陸星音沒錯過垣洄灰金色眼眸裏一閃而過的落寞,但自小她就不大會安慰人,隻能把僅剩的一個肉串給了垣洄。


    垣洄的落寞來的快去的快,吃了口肉再次眉開眼笑,陸星音見他吃完又抻著袖子粗魯的擦了擦嘴,偏頭沒再看,真·女裝大佬不解釋。


    “你兄長?小臨驚啊,他幾次三番的經過玉簡,從來沒伸手抽出去看看,可惜。”垣洄本以為陸星音同樣會錯過,不曾想她折返回來了,“你想學煉體法,跟我學就沒錯了。”


    說完,垣洄讓自己的蛟尾在陸星音麵前晃了晃,滿臉的驕傲自得,“我雖然屬於天族,但血脈裏有一半的龍族血脈,當然眼下沒修煉好,隻作半個蛟龍,玉簡上記錄的法訣就是根據龍族煉體完善的,一直以來都很適合天族內體質為星體的修士。”


    陸星音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龍族肉體強悍確實是不爭的事實,而且龍族一向都金色眼眸,前輩灰金色,說明介於蛟龍和龍族間了。


    “《承風決》和風比快,和風比刃,星體、風係天靈根……”垣洄自己都笑了,“冥冥中自有注定,咱們一個族的,不整拜師那些虛的,你平時給我烤點肉就行。”


    垣洄很清楚,陸臨驚不曾發現玉簡,和他不具有星體有關,而陸星音發現且進來了,隻有星體一種可能。


    從垣洄的話裏,陸星音推斷出自己的靈根和體質應該和《承風決》很合,當下斂了麵上的笑,站起身正經嚴肅對著垣洄三拜,“謝垣洄前輩指教。”


    說完,陸星音頓了頓,繼續道:“待日後有可能,必會為前輩尋脫離玉簡的辦法,讓前輩自由。”


    “有心就好。”垣洄大喇喇的在裙衫上搓去手上的油漬,全然沒把讓他出去的話當真,他的身體早就和玉簡合二為一,除非恢複到曾經的修為,但小丫頭有心,他倒蠻開心的。


    明月高掛,陸星音在藏書閣自主登記了《承風決》和其餘幾本雜書後,出了閣準備回洞府,同時暗暗祈禱著泡寒潭時能再去封無寂的識海裏串個門。


    隻陸星音剛回寒溶冰洞不到半盞茶,綠斐便尋了上來,圓溜溜的眼睛紅腫的不像話,衣擺上有未擦淨的血漬,陸星音見狀,心中咯噔了下,“綠斐,家裏出什麽事了麽?”


    “小姐。”回話時,綠斐帶著哭腔,啞的像被砂礫擦了幾回,抽噎不止,“小姐,青榕、青榕被魔教害了。”說完,真的憋不住了,滿臉的淚痕。


    青榕和綠斐都是服侍原主的丫鬟,但青榕大都負責府外的事情,陸星音來了後,和青榕見了兩次,前日青榕特意給她帶回了存了鬥獸場比賽的存影珠,用來解悶。


    從善水森林回來,陸星音買糕點時,甚至都準備的綠斐和青榕兩個人的份量。


    內院內燈火煌煌,陸星音到時,陸鄞正帶著人在院內檢查有無可疑人,而青榕的屍體尚未得到的安置,孤零零的躺在自己的小木床上,幹涸的血在枕頭上印出紅褐色的塊。


    杵在床前的陸星音,怔怔的看著青榕,喉嚨裏好似有口鬱氣,上不去下不來,梗在胸腔生疼生疼的。前日見時,青榕嬌嬌俏俏的站在那,說話時又恬靜又溫柔,言談舉止都比綠斐穩重,因著和娘家表兄有親事,獲準月末出府嫁人,陸星音笑著說要給她的嫁妝添禮。


    但現在——


    眼睛的位置隻剩下兩個猙獰的血窟窿,發絲淩亂的搭在青白凹陷的臉頰,裸露在外的脖頸、四肢都幹瘦到好似在骨頭上蓋了層皮。


    有膽子小的仆從正扶在牆角幹嘔,平日裏和青榕私交甚篤的丫鬟像綠斐等,則在小聲哭泣。


    陸星音目光猛地一頓,徑直上前,半蹲下去打量青榕垂在床下的手,上麵沾滿了鮮血,幹涸的比枕頭上的慢些,看著手上鮮血流下來的路徑,陸星音有了個讓人心涼的猜測。


    “青榕死前應該被控製了。”陸鄞回來就見到陸星音蹲在床前,肅著臉瞧不出情緒,不由歎了聲,其實作為父親,他不希望讓陸星音參與進來,可青榕的事情,瞞不住。


    “被控製。”


    陸星音麵無表情的重複了三個字,沉著眉眼站起來,給青榕施了幾個清潔術,除去醜陋的血,又從儲物鐲中拿了幹淨的錦布將青榕給蓋好,平時經常去胭脂鋪子的小姑娘,即使死了,也要幹幹淨淨的離開。


    倘若不被控製,哪個正常人會主動挖去自己的眼睛?屋內留下的魔氣已經極淡了,但陸星音依舊覺得臭的惡心,恨不得將躲在陰暗裏的魔教拎出來,扒皮抽筋,挫骨揚灰!


    內堂中,陸家現有的幾位主事人罕見的到齊,陸星音和陸懷柔都第一次見長老常案,而魔教作祟在前,隻行了禮便坐回各自的位子,至於三長老則鎮守在秘地裏,未出現在內堂。


    “府內的人全在鑒魔石前驗明了身份,沒有魔教偽裝在其中。”陸鄞說完,神色卻更嚴峻了,在場的人包括陸星音在內,都很嚴峻。


    鑒魔石鑒不出來,隻有兩種可能,一種魔教殺完人已經逃了,一種行凶的是高階魔教,而郡門有侍衛把守,出入都需要經過鑒魔石,第二種可能性相較於第一種,大上一些。


    何歡然倒是心態很穩,即使前不久親眼見到了青榕的屍體,都沒有產生何種波動,有條不紊的安排府內的事項,隻偏頭看見陸懷柔,略有擔憂,孩子的臉色太難看了,“柔兒,你不舒服麽?”


    “……我沒事。”陸懷柔失神了片刻,輕笑著寬慰母親,但搭在膝上的雙手卻不停攪著帕子,內心顯得極不平靜,魔教真的作祟了,前世的事情和自己記憶中一樣,一一上演!


    陸懷柔自問能預知未來,甚至已經借此收攏了機緣、靠山、人脈,善水森林的那隻小狐狸就是最好的證明,但昨日出門前,陸星音白淨粉嫩的肌膚,卻讓陸懷柔一直惶惶不安。


    想到前世陸星音去凡間時依舊蒼白的臉色,陸懷柔不由將目光望向了對麵,輕輕咬住下唇,真見鬼了,小狐狸和青榕的死都證明自己前世的回憶不存在任何問題,為何偏偏陸星音有了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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