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意識到,或許正是因為自己不懂得表達,才使得紀尋也不懂表達。


    他接觸的人本就不多,她若沒做好表率,又怎能要求他天生就懂得如何與她相處,如何讓她安心快樂呢。


    而紀尋……這少年的情感是那樣純粹,那樣赤誠。


    在擔心她生病時,他不加掩飾的關心她,給她燉湯,不像她,連擔心他都不敢說出口。


    他比她可愛的多。


    在這一瞬間,南風覺得並非是自己在引導他。


    恰恰相反,是他在教她如何與人相處,如何傾訴自己的情感,如何針對別人的情感付出,給與合適的反饋。


    忽然之間百感交集,竟不知該哭亦或者笑。


    對著他的綠眼睛,她無比真誠道:


    “謝謝你,紀尋。”


    從此以後,她的心有了家。


    她欽定,紀尋是她的親人了。


    “……”紀尋有些不自在的轉開視線。


    被她攥著的手心癢的厲害,他卻強忍著,不舍得抽回手,任她那雙軟乎乎的小手在他大手上摸摸搓搓捏捏摳摳的施刑。


    寵物女人活過來了,而且終於明白要向他這個主人謝恩了。


    想到這裏,雖然有些別扭,但他還是伸出大手,在她頭頂拍了拍。


    當寵物做的事另主人高興時,主人必須給與鼓勵,寵物才會明白再接再厲。


    南風額頭被啪啪拍了兩下,嗡嗡的。


    挑眼瞪他,她又默默歎了口氣,這家夥還是有點怪,不太像人,以後要多跟他聊天互動,教他正常點才行。


    當紀尋和南風相對著調i教對方時,昨天沒等到晚飯的三尾猴們已經早早到崗,正圍在一大鍋湯前雙眼冒星星,卻又不敢靠近一步。


    眼巴巴……


    好香好香好香啊嘰嘰嘰嘰……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18點~


    第41章 阿九的威風


    清晨的暖陽中, 南風裹著羽絨服, 給一大鍋湯加了鹽, 加了味精, 加了香菜香蔥, 捧著喝了兩碗,很給紀大王麵子。


    寬厚的紀尋心情似乎不錯, 給眼饞的三尾猴們也都分了湯喝,不僅如此, 還分了一猴一塊兒肉吃。


    不需要捕獵, 不必啃入冬前囤積的堅果, 不必在雪層下挖掘草根和冬眠的蟲, 有熱騰騰的湯, 有肉,還有滋有味,真是猴生大幸。


    三頭牛那麽大的妖獸,一鍋隻能燉十分之一,剩下的被他隨手丟在空地上, 如今已被昨夜的雪蓋上, 成了個雪獸。


    紀尋捧著妖獸被砍了一半仍有半米長的大腿,蘸著幹碟當鹵肘子吃——


    他從太陽還沒升起就開始燉肉,卻還是沒能將肉燉爛。


    妖獸肉實在沒有祝南風帶來的肉食口感好,太廢牙費力了。


    三尾猴們嚼肉嚼的腮幫子疼,一個個呲牙咧嘴卻不舍得將肉吐掉。


    今天別墅要鋪電線和封牆了,加上感冒之後還有點點虛, 南風便沒有急著下山。


    親自帶著猴子們布線,留插座和開關口,最後把水管線路檢查了一遍,南風才安排著猴子們封牆封地麵。


    別墅外圍上隔溫層,南風又量了一遍尺寸。


    她工作的過程中,紀尋便窩在山洞口看書,時不時擔心她又犯病,溜達過來左左右右看看她。


    確定她麵色紅潤,身體倍棒,才會轉身離開去做自己的事。


    中午在山上,南風將紀尋獵的妖獸剩下的部分切塊凍進雪地裏,煮熟的放涼後逆著肉絲切片,調了醬汁後灑在肉片上,切蔥薑蒜灑蓋,然後澆上一層熱油,肉香混著調料香味彌散開。


    配上牛肉醬麵,吃的倍兒香。


    午休時,她又給猴子們量了下三圍,回頭可以給它們各做一套羽絨服。


    到時候穿上就不用一直避著風了,肯定很暖和。


    飯後休息了下,南風覺得自己已經徹底好了,便讓紀尋摟著她,一道下了山。


    ……


    麻辣燙今天的生意不如昨天,卻也一直有兩三桌客人。


    多是回頭客,還有兩位武師昨天來吃過,今天又來吃。


    送走了幾波客人,王瘸子本以為中午不會再有人來吃,準備把燒鍋的柴熄一部分時,又來了兩位客人。


    小跑堂忙跑出去接待,兩個客人很冷淡的回應,一進門便東張西望打量館子的布置。


    其中年長一些的看的更加仔細,仿佛要將每一處細節都記憶下來吧。


    “二位客官吃什麽?”小跑堂熱情的跟著兩個人。


    館子進門後,開放式廚房前的門臉上掛著一排木牌。


    木牌上方是食材的圖畫,下方是食物的名字。


    小跑堂怕新客人不認字又看不清圖,便盡職盡責的一一介紹菜品和套餐。


    年長者點了多肉少素套餐,年輕的則單點了許多許多食材,幾乎是兩個人的量。


    二人坐下後以為會等很久,沉默相對著,都尷尬的琢磨要不要說點什麽。


    卻不想年長者才開了個話頭,小跑堂就端著一大碗出來了。


    放下一碗後,小跑堂顛顛回去,轉手就將第二碗也端出來了。


    一個廚子,做兩個人的食物,一口氣就全做好了?


    兩個食客第一次忍不住對視,顯然都對這個上菜速度很吃驚。


    怎麽這麽快?


    年長者捏起筷子,認真算了算時間,便皺起眉。


    他是趙家福來酒樓的三掌櫃,曾經是很出名的廚子,幾十年下廚經驗,也沒見過這麽快的出鍋速度——


    兩盤不一樣的菜,同時出鍋?


    這又不是兩碗一模一樣的麵條,那廚子有三頭六臂不成?


    待仔細看過兩個人的食物,年長者低頭輕嗤一聲。


    怪不得了。


    真是投機取巧!


    這不就是咕咚羹嗎?所有食材咕咚咕咚丟進一個鍋裏,煮熟後沾了醬汁吃,這有什麽值得五公子緊張的?


    還大費周章將他派過來探這麻辣燙的底,真是小題大做。


    左手執了湯匙,福來樓三掌櫃微微放鬆起來,捏起筷子後習慣性的先深吸一口氣。


    往常,隻要他聞一聞,就能將菜品所用食材和調料分辨的七七八八。


    可這一次,當他深嗅後,雙眉不僅沒有舒展,反而皺的更厲害了。


    他居然無法判斷出這湯底裏都有什麽。


    於是,三掌櫃又深吸一口氣。


    不對,一定有他沒見過的調味料,他居然無法完全猜透!


    而且……好香。


    執筷的手不自覺動起來,等他反應過來時,一卷肉已經入了口。


    這是什麽肉?似乎是刺脊牛的肉,可卻比刺脊牛肉嫩很多。


    而且切的好薄,等等,怎麽每一片都一樣的薄?


    這個刀工連福來樓最優秀的切墩師傅也做不到……


    這個醬是什麽?怎麽這麽細膩?


    哇,好香,香到一大口入喉幾乎要覺得糊口的膩,但湯中某樣東西又稀釋了這個膩感,隻讓人覺得香,是什麽呢?


    好像是奶,不……不止有奶,還有什麽?


    站在櫃台邊的小跑堂眼睛時不時看一眼兩位客人中的年長者,忍不住覺得奇怪。


    那個年輕的客人捧上碗的瞬間就開始大快朵頤了,康吃康吃跟牲口似的,仿佛好多年沒吃上飽飯了。


    但是年長者卻像有什麽隱疾似的,感覺有點瘋……


    怎麽吃一口,顯出享受和幸福後,又會立即露出痛苦和費解的表情。


    吃飯不就應該很快樂的,吃的大汗淋漓暢快透頂啊,怎麽這位老先生吃飯跟受刑似的?


    不對,受刑不會在痛苦之前露出享受模樣……哎呀,這可太瘋了。


    剛跟南風簽了長工約的賬房先生昨天已經整理過賬冊,現在正坐在櫃台後閑著沒事。


    他拿眼睛打量著這倆人,也覺得怪怪的,尤其是那個表情時而痛苦時而快慰的老先生——


    賬房看了會兒,居然把自己給看臉紅了。


    小跑堂經的事兒不如賬房先生經的多,小跑堂隻覺得食客老者是瘋了,賬房瞧著那似痛苦似快樂的表情,卻忍不住聯想到了床上那檔子事兒……


    可不就是忍耐痛苦般的表情裏,透著愉悅嘛。


    兩個心懷鬼胎的食客並不知道自己在旁人眼中是個什麽形象,他們原本隻是來探底加砸場子的,可筷子動起來後,卻有點身不由己了。


    進門前他們商量好,吃兩口後就動手。


    但現在,他們心照不宣的忘掉了這個約定,一筷子又一勺的,直吃到碗見了底。


    要不是礙於顏麵,他們可能還會舔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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