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信聞言一喜,正要說什麽,就有人搶了先。


    夏槿蘇再也控製不住激動的情緒,尖叫著來了句:“陸沉音!?真的是你?!你居然沒死?你竟然還活著?”


    她刺耳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齊信和崔喻皺眉望向她,隱約察覺到這裏麵的不尋常。


    落霞鑽到陸沉音身邊,挽住她的手臂,有些擔憂道:“這是怎麽回事?你們還真認識?他們是誰?”


    落霞方才還對夏槿蘇和師玉軒沒什麽感覺,如今聽了夏槿蘇脫口而出的話,再看陸沉音望著他們的譏誚眼神,立馬就站到了陸沉音這邊,冷著臉瞪了夏槿蘇一眼。


    “沒大沒小!目無尊長!哪有這樣和陸師叔說話的?”落霞生氣地說。


    夏槿蘇臉都白了,她抬手指著陸沉音,手都開始顫抖了。


    師玉軒走到她身後,抓住她的手對她搖了搖頭,隨後他望向陸沉音,看著她如今清豔美麗的臉龐,簡直要把夏槿蘇襯托到塵埃裏,不由心思浮動。


    “沉音……”他想說什麽,但陸沉音沒給他機會。


    她看都沒看師玉軒一眼,隻望著夏槿蘇道:“我為什麽不能活著?沒按照你們夏家人想象的那樣死了,是不是很失望?”她往前走了幾步,盯著夏槿蘇身上的法器衣裙,笑了笑說,“你身上的衣服很眼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我娘留給我的四階防禦法器流霞衣吧。”


    圍觀的弟子們聽了陸沉音的話,都用吃了屎一樣的表情望向夏槿蘇,夏槿蘇被大家看得臉頰漲紅,不顧師玉軒的阻攔,口不擇言道:“什麽你娘留給你的!夏家養你十幾年,難道不用付報酬嗎?!這衣服給了我,便是我的!”


    這般頤使氣指的語氣,顯然不是第一次對陸沉音這麽說話了。


    崔喻和齊信的表情有點難看,齊信開口道:“陸師妹,你和槿蘇認識?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崔喻也開口道:“槿蘇,閉嘴,不要對陸師妹無禮。”


    夏槿蘇還是很敬畏崔喻和齊信的,她漲紅的臉又白了,顫抖著嘴唇道:“是,師父。”


    陸沉音聽著“師父”這個稱呼,真是覺得特別刺耳。


    她“嘖”了一聲緩緩道:“哦,照夏道友這麽說,夏家還指望著靠養育之恩跟我要報酬?可你口中所謂的養我十幾年,就是隱瞞我的靈根天賦,克扣我的吃穿用度,讓我住下人房,做下人事,侵吞我父母留給我的法寶,母女倆一起糟蹋我磋磨我,等事情敗露了,幹脆找人想要打死我,結果我命大沒死,就讓我奄奄一息拖著重傷的身體滾蛋,還隻丟給我三塊下品靈石?”


    落霞聽了這話第一個受不了,她指著夏槿蘇斥道:“好不要臉的一家人!竟敢這樣對陸師叔!”


    齊信和崔喻也傻了眼,瞪大眼睛道:“可有這回事?!”


    夏槿蘇慌了,忙道:“沒有!沒有!是她!是她胡說八道!”


    陸沉音不鹹不淡道:“是我胡說八道,還是我的好‘妹妹’你記性太差,這麽快就忘了那麽刻骨銘心的事?不過你忘了也沒關係,我可記得清清楚楚呢,哦對了,當時我拜入青玄宗九死一生,白師兄是再清楚不過的,他可以為我作證,你覺得你還有狡辯的機會嗎?”


    白檀可是玄靈道君的大弟子,崔喻和齊信都要喊一聲師兄的人,若不是他如今在閉關衝擊元嬰,夏槿蘇和師玉軒應該早就被趕出去了。


    蔣素瀾那般出身的人做了錯事,都被他逐出師門了,更別提夏槿蘇和師玉軒了。


    夏槿蘇急得說不出話來,眼淚都掉下來了,師玉軒抓住她的手,眼神複雜地望向陸沉音:“沉音,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何時變得如此咄咄逼人了?”


    陸沉音終於把視線分給了他一點,不得不說,師玉軒的皮囊長得尚可,看起來是個謙謙君子,但他做得那些事,還有如今說的這些話,都非常讓她倒胃口。


    “說得好像師道友很了解我一樣。”陸沉音盯著他道,“我勸師道友最好還是閉嘴,看在以前的麵子上,我不會對你怎麽樣,但你身邊這個人,我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頓了頓,陸沉音一字字道:“更不會允許她進青玄宗。”


    這下連師玉軒也白了臉,天知道他們花了多大的代價才幫了崔喻和齊信一個忙,得到了拜入青玄宗的機會,他們走的時候整個江陵城都在歡送他們,若是就這樣回去了,哪裏還有臉見人?


    師玉軒幾乎立刻權衡好了利弊,放開了夏槿蘇的手,躲開了一些。


    陸沉音滿意地將視線收回,繼續看著夏槿蘇,玩味地欣賞著她錯愕的臉。


    “玉軒哥哥,你……”她想說什麽,但被師玉軒打斷了。


    師玉軒一臉惋惜道:“槿蘇妹妹,實在是夏家之前做得太過分了,你還是好好和沉音道個歉吧,興許她就不生你的氣,原諒你了。”


    陸沉音直接嗤笑出聲,為師玉軒特別虛假的哄人話語。


    師玉軒有些尷尬,齊信和崔喻更是麵紅耳赤,師玉軒的話無疑側麵印證了陸沉音說得話都沒錯,他們從那樣一個惡劣的地方帶回了一個人,還要收入門下,簡直……簡直有辱師門。


    夏槿蘇從小嬌生慣養,哪裏受得了這些,她看了看周圍人鄙夷冷漠的視線,瘋了一般指著陸沉音:“我不走!我不能這樣回江陵!全江陵城的人都知道我拜入青玄宗了,我不能就這麽回去!我不要!你憑什麽趕我走,你算什麽啊,你有什麽資格不準我入青玄宗!”


    她慌張地望向崔喻:“師父,真君,你說句話呀,你忘了我爹娘是怎麽救你們的了嗎!”


    崔喻有些為難,夏家人對陸沉音再不好,也的的確確是救了他們的,他們也確實承諾了可以收夏槿蘇和師玉軒為徒,但眼前這情況……


    陸沉音自然也看得見崔喻臉上的為難,齊信似乎想說什麽,陸沉音直接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師兄恕我失禮,今日不管是什麽原因,我都不會允許這個人進青玄宗,我此生絕不會與這般人為同門。”陸沉音說得斬釘截鐵,毫無商量。


    夏槿蘇看見齊信閉上了嘴,崔喻也轉開了眼,氣得差點暈過去。


    在她眼裏,陸沉音還是以前那個任她欺負折辱的蠢貨,哪怕她似乎變得更美了,修為她也看不透了,可她一直是大小姐做派,到了青玄宗還沒來得及調整收斂,如今失了理智,就開始對陸沉音肆無忌憚了。


    “你這個賤人!”夏槿蘇衝過來想要傷陸沉音,直接被落霞攔住了。


    落霞厭惡道:“滾遠點,還想動手?真是不自量力,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這可不是由著你作威作福的夏家。”


    夏槿蘇恨恨地瞪著陸沉音,尖刻說道:“我不管!反正你們已經答應收我為徒,允諾了我爹娘,就不能反悔。你們不怕言而無信之後生出心魔嗎?”


    這話是對齊信和崔喻說的,兩人麵色都很難看,可陸沉音依然不為所動的樣子。


    夏槿蘇憤怒道:“你到底憑什麽!你不過也隻是個弟子罷了,你憑什麽不準我拜入青玄宗,你沒有資格!”


    陸沉音還沒說話,一個冷淡疏離,令人畏怯,高高在上的聲音便從眾人頭頂上傳來。


    “她有資格。”


    所有人都順著聲音仰頭望去,宿修寧一身白玉錦袍,輕紗外衫若雪色煙霧般籠罩著他全身。


    他長發半披,發頂束著冷梅銀冠,人禦劍立在空中,衣袂隨風拂動,不論是眼神還是氣質,都透露著超凡脫俗、天下無敵的威懾力。


    待所有人看見了他,他緩緩落下,太微劍化作劍光消失不見,他稍稍側目,看了看站在旁邊睜大眼睛望著他的陸沉音,斜睨了完全傻掉的夏槿蘇一眼,聲音清冷並理所當然道:“本君說她有資格,她就有資格。”


    夏槿蘇坐井觀天的前半生裏,何曾見過這般風姿的人,她完全呆住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嘴巴張得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定在宿修寧身上。


    宿修寧隻輕描淡寫地掃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青玄宗弟子們也都覺得她此刻的模樣實在太低劣丟臉了,簡直玷汙了他們的雲中君,於是也不需要陸沉音再說什麽,齊信和崔喻便急急忙忙地要把她弄走。


    “你們不能這麽做!”


    夏槿蘇回過神來使勁掙紮著,她現在極其後悔當初怎麽手軟沒弄死陸沉音,若不是父親念著她竟然沒被打死,恐怕是故人的機緣,就此放她走的話,她也不會有今天這般痛苦的遭遇!


    夏槿蘇恨透了,她忽然想起她之前忽略掉的話——玄塵道君座下弟子!陸沉音說她是玄塵道君座下弟子,她看傻眼那人,莫不就是玄塵道君?!傳說中天下無敵的玄塵道君?!


    夏槿蘇想到這裏便腿軟的跌倒了,她再次望向宿修寧,癡癡看著,眼神沉迷又怨憤。


    若不是……若不是陸沉音,若是她當時便死了,說不定這機緣就是她的了!說不定她今日拜的就不是崔喻真人,而是……而是玄塵道君!


    那是怎樣的一個人啊,夏槿蘇看了一眼,便覺得要傾心他幾輩子,她心頭跳動如火,越發認定是陸沉音搶了她的機緣,更加怪罪起她來。


    她不肯走,崔喻覺得十分棘手,齊信趕忙上前道歉:“打擾師叔清靜,實在是師侄不該。”


    “你錯得不止是這個。”宿修寧淡漠道,“下次收徒,若眼睛看不準,便要多用心。”


    崔喻:“……”玄塵師叔這莫不是在諷刺他眼瞎的話就多用心?


    齊信很尷尬道:“是,是,師叔教訓得是,弟子立刻帶他們離開。”


    師玉軒見事情波及到自己身上了,立馬把陸沉音當做了救命稻草。


    “沉音!”師玉軒跑到陸沉音身邊,顧不上宿修寧氣勢駭人的站在另一側,張嘴便道,“看在我們以前情分的份上,你幫我說句話,我也沒做過什麽壞事對吧,我一直對你很好的,你忘了嗎?”


    聽到“以前情分”幾個字,宿修寧偏頭看了師玉軒一眼,視線自上而下,將師玉軒打量了一遍,直看得師玉軒雙腿發抖。


    “你在說什麽鬼東西?”陸沉音擰眉看著師玉軒,“誰和你有什麽情分?你對我很好嗎?我怎麽不記得?你難道不就是看我有幾分姿色,又很好騙,所以隨便說了兩句話撩撥我嗎?你有實際上為我做過什麽事嗎?之前沒想管你不過是因為你到底也沒真的參與夏家的惡行,你不會因為這個就覺得我真當咱們之間有什麽所謂的‘舊情’吧?”


    師玉軒被問得愣在了原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齊信見此,立馬拉著師玉軒離開,崔喻也要帶夏槿蘇走,他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一回來有幸見到玄塵師叔,還來不及去求對方指點兩招,就直接得罪了人,他快要恨死這夏槿蘇和師玉軒了。


    陸沉音看著夏槿蘇仍然望著宿修寧,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哪怕被拖著走也不肯移開視線,她有點不高興地擋到了宿修寧麵前,但轉眼想想,她個子比他矮太多了,根本擋不住她,又有點氣餒。


    頓了頓,陸沉音開口道:“崔師兄,等一下。”


    崔喻立刻停下,殷勤道:“陸師妹還有什麽需要師兄做的嗎?”


    看崔喻對陸沉音這般態度,夏槿蘇眼睛更紅了,可她已經沒了趾高氣昂的勇氣,開口說話都難,更別提其他的了。


    “還有些東西我要向夏道友討回來。”陸沉音往前走了幾步,朝夏槿蘇伸出手,“把你身上的流霞衣脫下來還給我,還有你乾坤袋裏屬於我爹娘的東西,都還給我。”


    夏槿蘇強撐著道:“……不、不可能,那是你爹娘給我爹娘的,夏家養你這麽多年……”


    “你還要跟我爭論你們養我這麽多年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嗎?”陸沉音皺起眉,“還是要我好好回憶一下,當年我爹娘為什麽會死?”


    夏槿蘇詫異地望向她,仿佛不相信她會知道什麽。


    “我記得當時是魔宗護法離玦路過江陵城,你爹娘有眼不識泰山,惹到了魔宗的人,傳音讓我爹娘去救,最後關頭卻自己逃跑,丟下了我爹娘,我說得有錯嗎?”


    陸沉音冷漠地望著對方,一字一頓道:“別把別人都當傻子,以為我當時年紀很小什麽都不會記得?錯了。我還記得我爹娘把乾坤袋藏在我身上,拚死把我送了出來,是你爹娘撿到了我,看中了我身上的東西所以才收養我。若他們好好待我倒也罷了,偏偏你們一家人目光短淺,隱瞞我的靈根,毀了我近十六年,夏槿蘇,半夜醒來的時候,你真的不愧疚,不心虛嗎?”


    夏槿蘇頹然而倒,嘴巴張著,卻有口難言。


    陸沉音望著她,再次道:“把流霞衣給我。”


    夏槿蘇不動,陸沉音耐心告罄,直接上前將流霞衣從她身上扒了下來,夏槿蘇隻著中衣倒在那,周圍那麽多人看著,簡直羞憤欲死。


    最後還是崔喻看不過去,脫了外衫給她披上。


    “你身上還有我爹娘的什麽東西,全都還給我。”陸沉音收起流霞衣,又朝夏槿蘇伸手。


    夏槿蘇不斷搖頭,不肯給,陸沉音皺皺眉,直接從她身上搜出乾坤袋:“你自己拿出來,還是我毀了禁製,一件不給你留?”


    夏槿蘇茫然地看著她,她怎麽都沒想到,不過幾個月沒見,陸沉音竟然已經成長到了可以肆意欺淩她的地步。


    她咬著唇不肯就範,想要維持最後的尊嚴,陸沉音點點頭說:“好,那我自己來。”


    她想拔劍,但想起朝露不方便見人,便又放棄了。


    她看看落霞,落霞的法器是白練,不方便用,可這周圍她熟悉到可以借劍的也沒誰了。


    想了想,陸沉音回眸望向宿修寧,他站在那,不發一言也不會成為背景板,哪怕這邊正熱鬧著,周圍人的視線還是大多鎖在他身上,畢竟百年難見玄塵道君一麵,他們都打算這一次看夠本呢。


    “師父。”陸沉音本想讓宿修寧把之前她沒選劍時用的神奇樹枝拿來用用,卻不想宿修寧在她剛才四處搜尋時已經看出了她需要什麽。


    “要用劍?”他問了一句。


    陸沉音下意識點頭。


    宿修寧手腕翻轉,太微劍化形而出,劍柄朝下懸在他掌心之上,長生結垂下來,與他掌心輕微的摩擦,有些癢。


    “師父?”陸沉音見他這般動作,便猜到了他的意圖,有些不可思議。


    “速戰速決。”他看了一眼天色,秀致的眉頭輕輕蹙著,顯然想離開了。


    陸沉音不敢磨蹭了,直接朝太微攤開手,喚了一聲:“來。”


    於是乎,在眾人難以置信的注視下,太微劍竟就那麽順從地飛到了她手中。


    在陸沉音握住劍柄的時候,太微劍自動化去了劍鞘,仙劍冷寒極具殺氣的銀色劍刃展現全貌,那種連金丹後期都頂不住的威壓,陸沉音似乎接受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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