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要麽殺人滅口,要麽同流合汙


    “林大人。”謝淵見著那兩人離開之後,扭頭看著林罡,“你當真覺得越榮父子有問題?”


    林罡皺眉:“我也不知道。”


    他說話時眼底有些遲疑,沒隱瞞謝淵直接說道:


    “我隻是覺得,他們兩人出現的時機有些古怪,而且他們剛才說的那些話更是處處都是破綻。”


    “那個越榮如果當真如你所說,跟謝老夫人有莫逆之交,那他們應該不會將薄家在嶂寧的事情瞞著謝老夫人和你才是。”


    謝淵聞言聽出了他的話外之意,沉著眼:“你是說,越榮應該早就知道了薄家的事情,而他和越騫剛才所說的他半年前才知曉這事情,是在撒謊?”


    林罡點點頭:“對,我是有這種懷疑。”


    林罡所處的位置,讓他心思本就比旁人靈敏,而且對於一些事情也看的比旁人要透。


    林罡說道:


    “我對他們父子不熟悉,可是謝侯爺細想一下。”


    “越榮是從當年水寨出來之後,就直接留在了這嶂寧,我記得之前謝老夫人曾經說過,當時水寨之中雖然人人都改了良籍,但是不願意離開此處最後留在這嶂寧的人應該不少。”


    “這嶂寧的州府衙門是在水寨被招安之後,朝廷派兵將此處平定下來之後才設立的,而我翻看過這邊州誌,發現朝廷派兵過來也是在州府衙門成立之後十餘年,當今聖上即位之後的事情。”


    “那時嶂寧這邊出了海寇,嶂寧府衙鎮壓不下來,飛鴿傳書通報朝廷,皇上才派兵過來剿匪,事後因嶂寧府當時的知州連上數道奏折請求,皇上才準了那數萬軍隊常駐此地,並且給這邊獨設了駐軍都督這一職位。”


    林罡在來嶂寧之前,就已經調查過有關嶂寧這邊的事情,所以此時說起這些陳年舊事的時候,隨口道來。


    他頓了頓,讓謝淵消化了他剛才所說的這些情況之後,才又繼續說道:


    “也就是說,至少在二十年前,這嶂寧是一直處於混亂且三不管的狀態的,後來朝廷添設駐軍,皇上委派大臣前來此處之後,嶂寧才漸漸平定下來。”


    “換句話說,在方旭洲和閔程遠掌管這嶂寧府大權之前,這嶂寧依舊是地方勢力盤踞。”


    “越榮他們本就是嶂寧之人,又曾經掌管數萬水匪,他們想要在此地紮根,想要如以前滋潤,謝侯爺可相信那些幹慣了劫財之事的水匪留在這般三不管之處,當真會安安分分的去做那些小本生意,而不培植勢力為自己所用嗎?”


    林罡的話一針見血。


    “說句難聽的,越家父子就是這嶂寧的地頭蛇。”


    “如果薄家當真和方旭洲他們勾結屯兵,甚至於如同越騫所說,閔程遠弄出那麽大的事情來,越家父子會被蒙在鼓裏,半點不知。”


    林罡說道這裏頓了頓,才又繼續道:


    “而且謝侯爺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越榮父子剛才說的那些話,就像是套好了的戲本子,用來取信於人的一樣,而且他們的那些說詞裏麵缺了最關鍵的那一部分。”


    “那就是越騫如果真的像是他說的那麽無辜,是無意間撞破了閔程遠他們的事情,那薄家和閔程遠他們又怎麽可能會放過他,任他逍遙至今?”


    林罡看著謝淵說道:


    “薄翀是什麽樣的人,謝侯爺應該多少知道一點,連荊南賑災的那些糧款他都敢動,他怎麽可能容得下一個知道他秘密的人留在世上?”


    謝淵聽著林罡的話,臉上神色變幻不斷。


    薄翀是什麽人,謝淵當然知道。


    同在朝中為官,他與薄翀雖然一個是文臣,一個是武將,平日裏少有交集,但是薄家所做的那些事情他卻是多少知道一些。


    而薄翀平日裏在朝中排除異己之時的狠辣,可也不見像是什麽心慈手軟,能夠容得下越家父子安然的人。


    要麽殺人滅口,要麽同流合汙。


    這道理就連謝淵也是懂得,更何況是林罡。


    林罡見謝淵神色沉了下來,開口說道:


    “剛才越騫說他妻兒是死在難民手裏,這個我相信,哪怕是喪盡天良的人,恐怕也不會拿自己的妻兒作戲,可是他妻兒的死到底是因為他救了難民之後,被那些人忘恩負義所傷,還是因為他本身就摻合在其中,被那些難民察覺之後暴起傷人,才連累了妻兒,這事情誰能說的清楚?”


    “而且最重要的是,越騫說他父親越榮當時不在嶂寧,而是出門訪友,什麽訪友能訪上半年,而且就連兒媳孫兒死了也沒有回來?”


    “他如果沒回來,是被什麽事情絆住了手腳?”


    “他如果回來了,那他為什麽要撒謊,將嶂寧的事情瞞著他口中的摯交舊友謝老夫人,甚至在知道你我來嶂寧查案時做出這般試探的姿態?”


    林罡看著謝淵提醒道:


    “謝侯爺,我沒有挑撥離間的心思,但是我覺得,如果這越家父子當真和你們府中有什麽淵源的話,你還是小心著一些。”


    “我雖然沒有證據能夠證明他們有問題,但是直覺告訴我,薄家的事情或許跟他們有關係,而他們對宣平侯府,對謝老夫人和你也未必是真心。”


    林罡對謝淵其實是沒什麽意見的。


    當初他之所以為難過謝淵,甚至還在朝中彈劾過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小女兒林彤被蘇阮拖累,成為京中笑柄的事情。


    林罡往日在朝中結仇不少,那些人早就對他懷恨在心,這麽多年一直找不到他的問題,他小女兒一出事那些人便逮著之間事情將人往死裏踐踏。


    林家隻有兩個閨女,疼的如珠如寶的,甚至小女兒當時也相看了親事,對方是林罡千挑萬選出來的少年英才。


    可是賀家之事出來之後,小女兒林彤卻隻能被逼和賀家庶子定了親,連帶著大女兒林萱的婚事也受了影響。


    林罡怎麽能不氣?


    特別是在林彤投繯差點吊死在房中之後,林罡就更是遷怒謝家。


    可即便是如此,林罡也隻是為難謝淵而已,並沒有借著禦史中丞的身份就朝著他下死手。


    第267章 殺身之禍,滅族之災


    後來安陽王妃壽宴時,蘇阮替林彤、林萱解圍,甚至讓得城陽郡主替林彤出頭。


    在眾人麵前誇讚賀家那庶子,還借由朝中一些雖然庶出卻最後官居高位的大臣替賀七正名。


    一句文亭先生的弟子,便讓賀七翻身,而此事爆出之後,先前那些嘲笑詆毀之人再無人吭聲,就連之前生了死誌的小女兒也重新展露笑顏。


    當時蘇阮結和林萱一起站在橫欄邊上看戲的時,蘇阮曾經拉著林萱說過一小段話,而林萱回去之後,便將這話轉告給了林罡。


    蘇阮當時勸說林萱,讓她告訴林彤,嫡庶固然重要,可是林家並不需要府中姑娘聯姻鞏固權勢,林罡替他們尋再好的姻緣也隻是為了能讓她們將來順逐。


    可在世家之中,高嫁未必能得安心。


    能被林罡瞧上的世家子弟,無論出身背景才能學識定然都在尋常人之上,這種人府中環境定然複雜,氏族龐大之下勾心鬥角更是少不了。


    賀七雖然是賀家庶子,可是才能學識不比人低,而他能在危及之時出手相救,事後又願意承擔,便是有擔當之人,人品不差。


    賀家在那般情況之下讓賀七高娶了林家小姐,便等於欠了林家一個人情,等林彤入府之後絕不敢虧待了林彤,而賀七自身學識不差,出人頭地也是早晚的事情。


    對於林彤來說,賀七未必不是良配。


    林罡當時聽了這話,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親自見了賀七,考校了他學識又讓人查過他往日為人之後,便徹底認下了這個女婿。


    如今林彤撇棄了當初的偏見,和賀七見了幾麵之後,如今提起賀七時也會滿臉羞澀,而賀七對待林彤也的確如蘇阮所說,體貼卻不逾矩,正派守禮之下又並不古板。


    仔細想來,遠比他當初替林彤千挑萬選出來的那個人要好太多。


    林罡對蘇阮存了感激之意,自然也不會再為難宣平侯府。


    蘇阮替林萱、林彤解圍,林罡自然也會投桃報李,所以才會有了之前幫著宣平侯府為難曹家替他們解圍,還有了這次薄家之事上的插手。


    林罡恩怨分明,所以察覺到越榮父子不對時,對著謝淵便帶上了幾分提醒之意。


    “人心難測,防人之心不可無。”


    “謝侯爺對這越家父子,還是防備著些好。”


    林罡說道:


    “如果是我想錯了,那自然是好事,可如果他們當真是別有用心,謝侯爺也得防著他們對你和謝老夫人別有所圖。”


    “別到時候利用了你們,做出了什麽別的事情來。”


    林罡頓了頓說道:


    “皇上的性子你也知道,一次、兩次,他能容你,可若再叫他以為,這薄家屯兵的事情和謝家有關係,到時候他可未必會再容你。”


    “殺身之禍,滅族之災,有些事情寧肯多疑心一些,也莫叫人鑽了空子,當真害了自己。”


    林罡說的點到即止,可是謝淵卻是聽懂了他的意思。


    他口中的一次兩次,指的就是他迎娶陳氏,以及這次蘇阮帶人跪於宮門前,逼迫明宣帝審了薄家和二皇子,鬧的京中大亂的事情。


    明宣帝不動他,一是因為他的事情沒有觸及明宣帝底線,二也是因為無論是陳氏的事情,還蘇阮這次的事情,謝家都無錯。


    謝淵披了個為了保全蘇阮母女的皮子,明宣帝不想讓天下人指摘,就不能去動給忠臣妻女提供了庇護的宣平侯府,甚至在某些方麵來說,他還要嘉獎謝家才是。


    可是一旦宣平侯府和謀逆造反扯上了關係,那到時候可不會像是這兩次一樣高拿輕放。


    帝心難測,誰也不能保證到時候明宣帝會不會將這兩次的事情,一並跟謝家清算。


    謝淵緊抿著嘴唇,懂了林罡的話後,沉聲說道:“多謝林大人提醒,我知道了。”


    林罡搖搖頭,開口:“你也不必謝我,你我既然同來嶂寧,便已經綁在一起進退隨行。”


    “越榮這邊,謝侯爺記得找人去調查一番。”


    “他們父子如果真有問題,想必今日來此之前便已經準備好了說詞,甚至掃幹淨了首尾。”


    “謝侯爺也不必直接與他們翻臉,去追查他們和薄家的事情有沒有關係,也不必去查兩年前的事情真假。”


    “你隻需要讓人暗中去查查,他們在嶂寧的生意做的有多大,還有這城中其他權貴和百姓對待他們父子的態度就行。”


    謝淵聞言怔愣了片刻,就明白了林罡的意思。


    如果越家生意不大,那也就算了,有些事情可能是他們誤會。


    可如果他們生意很大,甚至於這嶂寧城內的其他人對他們忌憚頗深,而且越榮如果收容了當初水寨中人的話,那麽越榮剛才的那些話就定然是在說謊。


    謝淵沉著眼點點頭說道:“好,我會讓人前去。”


    ……


    謝淵跟林罡聊過之後,就讓人去暗中查越家的事情,一邊寫信回京,隻是動筆時,他卻有些遲疑。


    謝老夫人對當年水寨那些人的感情非比尋常,其中未蕪的父親還有越榮,是謝老夫人多年摯友。


    謝淵和越榮雖然不熟悉,可是他卻也是時常在謝老夫人口中聽到越榮父子的名字,而且也知道謝老夫人這些年時常會跟越榮通信。


    如果越榮當真有問題,就代表薄家的事情跟他有關係,那麽他這些年跟謝老夫人的交情有幾分真假,恐怕是個人都能猜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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