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寶左右各抱了個罐子,走路時有些看不到腳,他隻能慢慢挪著,一邊問道:“四爺,這罐子裏是什麽啊,這麽沉?”


    祁文府看了一眼:“水。”


    啊?


    金寶茫然,重複了一聲:“水?”


    祁文府點點頭,順手便拎了一罐子過去,然後說道:“你嚐嚐,味道還不錯。”


    金寶聞言頓時好奇:“什麽水這麽金貴,居然還用罐子裝起來。”


    他手中少了一個罐子之後,便鬆快了下來,聽祁文府這麽說便立刻開了罐口,裏頭頓時傳來一股熟悉的香氣。


    金寶頓時愣了愣,“這是……”


    他有些驚訝,連忙將罐子湊近了一些,然後抱著罐子倒了一些出來,襯著掌心裏喝了一點,頓時驚愕抬頭:


    “四爺,這水不是咱們府裏給你泡茶的水嗎?”


    祁文府看著他:“味道一樣?”


    “當然一樣了,那香露的配方還是四爺你弄出來的,我每年都替你藏雪,怎麽會嚐不出來味道。”


    金寶將罐子封好,好奇道,“四爺,這水是謝家給你的,他們怎麽知道香露的配方的?那裏頭的藥草有幾位可稀罕著呢。”


    祁文府抱著罐子淡聲道:“巧合吧,我能想得出來,旁人自然也有可能。”


    金寶張張嘴,可是巧合也不能巧合成這個樣子吧,連味道都不差分毫。


    取梅雪泡茶常見,可特殊手段窖藏的不常見。


    更何況那香露取自十幾種東西調和而成的,有藥草有食用的香料,裏頭還加了一些酒曲,哪有那麽容易就撞的一模一樣的?


    見祁文府無意多說,金寶心裏有疑惑,卻也沒再繼續說出來。


    祁文府卻是微眯著眼,手指摩挲著罐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主仆兩人離開跨院後就一路朝著謝家外麵走去,路上剛巧要經過謝青珩的行露院。


    沈棠溪剛從行露院中出來,就看到了不遠處朝外走的主仆二人。


    沈棠溪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驚訝道:“祁祭酒?!”


    第301章 恭維


    沈棠溪站在行露院前,看到不遠處的主仆二人,有些怔愣。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畢竟祁文府這段時間一直在府中“養傷”,別說是國子監了,就連宮中都少去,怎麽會出現在宣平侯府?


    可是等他仔細看了看,確認不遠處的那人居然真的是祁文府後。


    沈棠溪忍不住驚訝出聲:“祁祭酒?”


    祁文府聽到有人叫他,手裏抱著陶罐回頭。


    當見到是沈棠溪,他也是驚訝了下,隻是轉瞬想起沈相府和宣平侯府之間的姻親關係,那謝青珩還叫沈棠溪一聲表哥,對於沈棠溪出現在這裏便也不再奇怪。


    沈棠溪走上前來,掃了眼祁文府懷裏的罐子笑著道:“祁祭酒怎麽有時間來了侯府,您手裏這是?”


    祁文府說道:“先前在外頭遇見了蘇小姐養的貓,幫她送貓回來,蘇小姐為了答謝我,就送了點謝禮。”


    沈棠溪聽祁文府提起蘇阮,目光微閃。


    先前蘇阮敲登聞鼓告禦狀的時候,祁文府一路跟隨。


    蘇阮在宮門外跪了四個時辰,祁文府在宮中也就跟著跪足了四個時辰。


    沈棠溪不是朝中之人,但是那天之後,沈鳳年曾經跟他說起過當日情形。


    若非是祁文府當朝揭穿薄翀謊言,質疑他這些年所得銀錢的去向,並且牽扯出了嶂寧屯兵之事,又咄咄逼人不肯罷休,以荊南枉死之人,聯手安陽王逼迫明宣帝。


    蘇阮那一跪,根本就不足以讓明宣帝舍掉他自己的親兒子,嚴審薄家。


    明宣帝答應重審荊南舊案,接蘇阮進宮救治的時候,誰都知道蘇阮逃過了一劫。


    隻要荊南舊案不清,蘇宣民含冤在身,明宣帝哪怕再氣蘇阮當眾逼迫於他,都不會動手懲處於她,免落人話柄落得個昏君之名。


    可是作為“蠱惑”蘇阮敲登聞鼓,跪宮門前引起軒然大波的祁文府卻不一樣。


    祁文府身為臣子,還是明宣帝最為倚重信任的臣子,不僅瞞著他荊南之事,更聯手蘇阮逼迫於他,甚至存了算計之心,明宣帝怎麽可能輕易饒恕。


    那天之後,人人都說,祁文府怕是要徹底失寵。


    就算事後不丟了性命,可也注定難以再獲聖心。


    可是出乎所有人預料之外,誰也沒想到被人斷定會被嚴懲的祁文府半點兒事都沒有。


    明宣帝隻是罰他在府中閉門思過了半個月,就將此事輕而易舉的掀了過去。


    不僅沒有計較他幫著蘇阮算計聖駕的事情,讓他重新回了國子監不說,而且沈棠溪還聽沈鳳年說,怕是等到這次吏部核算政績之後,來年開春之時,祁文府就要離開國子監恢複六部職權了。


    明宣帝不僅沒有怪罪他,反而還更為倚重於他。


    這其中的反差,足以讓所有人都驚呆了眼。


    沈棠溪雖然不在朝中,對這些事情卻也知道一些。


    他臉上帶著麵具,瞧不出來神情,隻是看著祁文府時眼神略微深了些:


    “祁祭酒和蘇小姐很是相熟?”


    祁文府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人問及這個問題,隨口說道:


    “談不上相熟,隻是之前奉了陛下之命查探戶部的事情時,牽扯到了荊南舊案,所以有些交集。”


    “蘇小姐的父親是大義之人,於荊南百姓、於朝廷都有功德,我無緣跟蘇大人相見,便也隻能從蘇小姐口中知道一些她父親的事跡,隔著陰陽也算是聊以慰藉。”


    隻是有些交集,便能舍了性命去幫蘇阮?


    沈棠溪心中不信,可是他跟祁文府沒什麽交情,所以將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


    沈棠溪說道:“蘇小姐也是運氣好,雖然失了蘇大人庇護,可是來了京城之後先是得姑丈和老夫人疼愛,後又得了祁祭酒幫手。”


    “我聽父親和姑丈說起過這次荊南舊案的凶險,若非祁祭酒從中幫忙,怕是風波遠不止此,到時候不僅蘇阮難以脫身,恐怕就連宣平侯府也會牽連在內。”


    “祁祭酒能為了替枉死亡魂說話便不懼生死,難怪我父親往日常說,祁祭酒乃是朝中難得心誌堅定的能臣。”


    祁文府略詫異的看了眼沈棠溪,對他的恭維話不置可否。


    “朝中能人無數,沈相這話我可當不得,要說能人,你父親若論第二,誰人敢居於他之前?”


    “至於荊南的事情,也隻是外人瞧著凶險。”


    “蘇大人為民舍己,憑一己之力帶人守住了荊州城,護住了那數萬百姓,陛下是英明之人,又怎麽會叫小人作祟蒙蔽視聽,荊南的案子重審是早晚的事情,這次隻不過是趕巧而已。”


    祁文府和沈棠溪算不上熟悉。


    他們雖然一個執掌國子監,一個是國子監學生。


    可是祁文府這個國子監祭酒本就隻是湊數而已,雖說該做的事情一件不漏,可是就連祁文府也知道,他在這個祭酒的位置上待不久,而且皇帝早晚會啟用他重新入六部朝堂。


    至於沈棠溪,他年幼時麵貌被火焚傷,是注定入不了朝堂的。


    沈棠溪之所以能入國子監讀書,也不過是因為沈鳳年特地去聖前請旨。


    他雖然是國子監監生,卻不必守著國子監其他學子的規矩,國子監中的那些人也都知道這一點,所以平日裏對待沈棠溪時,也甚少有人看管的那般嚴格。


    祁文府和國子監其他的監生都不算熟悉,更別說是身為特例的沈棠溪了。


    兩人說了幾句話,祁文府就提出了告辭。


    祁文府提了提懷裏的罐子說道:“我還有別的事情,你是要留在侯府?”


    沈棠溪笑著道:“不是,我是來探望姑丈和老夫人的,順道跟青珩說說年後拜祭的事情,隻是之前聽說了無心觀的樂子,所以跟青珩多聊了一會兒。”


    “馬上年節了,我母親不在,我父親一人忙不過來,我也得回府去幫著我父親準備年節要用的東西,正準備走。”


    沈棠溪看向祁文府,


    “既然祁祭酒也要離開,不如一起?”


    祁文府也沒在意,點點頭應了下來。


    第302章 無心觀


    兩人並肩朝著宣平侯府外麵走,金寶則是抱著罐子不遠不近的跟在兩人身後。


    沈棠溪打從剛才就不時的朝著祁文府手裏的罐子看去,畢竟祁文府瞧著光風霽月的,臉上難得露個笑,平日裏更是老沉的很,這會兒手裏卻抱著兩陶罐,格外的破壞形象。


    沈棠溪忍了忍,沒忍住,好奇問道:“祁祭酒,您這般寶貝的抱著這罐子,裏頭裝著什麽?”


    祁文府:“就是些泡茶的雪水。”


    沈棠溪驚訝,他剛才見祁文府主仆一人抱著兩個陶罐,還以為裏頭裝著什麽貴重東西,卻沒想到居然隻是泡茶的水。


    沈棠溪看了眼那罐子就移開了目光,好奇心止步於此。


    畢竟再特別的水,那也隻是水而已。


    祁文府和沈棠溪朝外走了一段,直接繞去了前廳。


    謝淵不知道去了哪裏,謝勤倒是還在。


    兩人跟謝勤告辭之後,這才離開。


    等在府門前瞧見各自府上的馬車時,兩人才各自上了自家馬車,祁文府正準備讓人驅車離開之時,對麵馬車裏沈棠溪突然撩開車簾問道:


    “對了祁祭酒,您年前可還要去國子監?”


    先是明宣帝讓他禁足,後來祁文府又“告假養傷”,這算下來他已經有將近大半個月沒去過國子監了。


    祁文府不解對麵的人問這個做什麽,同樣撩著簾子:“怎麽了,國子監裏有事?”


    沈棠溪搖搖頭:“也不是有事,就是前幾天我去無心觀瞧熱鬧的時候,遇到了幾個國子監裏的監生。”


    祁文府聞言一怔:“無心觀?”


    沈棠溪點點頭:“對,無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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