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謝嬛捧著與發釵相同的衣裙,而謝老夫人則是隻取了其中腰細替蘇阮係上,代表著敬衣之後,安陽王妃便取吳氏托盤之中釵冠,替蘇阮戴上。


    “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蘇阮微低著頭,那發冠落於她頭上時有些重量,可她卻紋絲不動,隻是在謝老夫人的扶持下躬身行禮。


    安陽王妃接過謝錦月遞過去的醴酒,遞給了蘇阮。


    蘇阮接過有些茫然,就聽到謝老夫人在她耳邊低聲道:“沾唇即可,將剩下的灑在地上以做祭酒。”


    蘇阮連忙照著謝老夫人的話去做,拿著醴酒輕抿了一點,便將剩下的灑在了地上,而安陽王妃見狀揚唇高聲道:


    “甘醴惟厚,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壽考不忘。”


    “禮成!”(注:1)


    ……


    謝錦月將蘇阮放下的酒杯收走之後,安陽王妃才對著蘇阮說道:“你父親以前可曾替你取過字?”


    蘇阮頓了頓,看向陳氏。


    陳氏連忙說道:“阮阮的父親以前就常說,阮阮性子太過倔強,隻進不退有時會讓自己陷入極地,他父親替她取名為阮,便有讓她能處事圓融不要太過剛強之意,說等阮阮及笄時再替她取字,隻是……”


    隻是還沒等蘇阮及笄,她父親便已遇難。


    蘇阮抿抿唇,看著安陽王妃說道:“王妃,我覺得阮便很好,父親以前便喚我阮阮,我不想再取小字。”


    安陽王妃聞言想了想,點頭道:“你既覺得的不必,那就省了這一道了,阮阮……這字也挺好的,便權當作你小字了。”


    蘇阮躬身行禮道:“多謝王妃。”


    安陽王妃笑著搖搖頭:“你不必謝我,其實以你如今在京中的情況,隻要你祖母出去說一聲,想要來替你笄禮的人多的是,也就是你祖母偷懶,便直接叫著我來了。”


    蘇阮聞言卻半點沒將安陽王妃的笑言當真。


    安陽王妃看著和善,可如果當真論及出身高貴,這京中鮮少有人能比得上她的,她本身就出自安州大楚之姓,乃是世代貴胄之家,後又嫁給安陽王,身份更顯尊貴。


    安陽王妃年歲漸大,平日裏能值得她外出走動的人家極少,大多都是捧著奇珍異寶上門討好的,能請得她來做正賓,對於蘇阮來說是極為有臉麵的事情。


    而且蘇阮也知曉,要不是衝著謝老夫人的麵子,旁人怎請的動安陽王妃。


    蘇阮恭敬的朝著安陽王妃行了一禮:“王妃說笑了,蘇阮多謝王妃。”


    安陽王妃見她模樣,笑笑:“倒是個懂禮的孩子。”


    及笄之禮行完,謝老夫人直接抱著蘇阮放回了四輪車上,替她取下了頭上的發冠,腰間的錦帶,放在一旁的托盤上,讓陳氏替蘇阮好生收起來後,這才說道:


    “行了,你們也別謝來謝去了,禮既已成,該好生慶生了。”


    她抬頭掃了眼在場的人,毫不客氣道:


    “你們也該送禮物了。”


    第334章 財大氣粗


    安陽王妃聞言頓時翻了翻眼皮,沒好氣道:“你這老東西,哪有跟你一樣,這般不客氣管人要禮物的?”


    謝老夫人白了她一眼:“怎麽著,來給人當正賓難不成還空手而來?”


    安陽王妃懟她:“那也不是給你的。”


    謝老夫人回敬道:“給我孫女的也一樣,你堂堂安陽王妃,怎麽著也得給些上台麵的東西。”


    “我可先跟你說好了,你要是隨便拿些什麽來糊弄我家姑娘,趕明兒個我就出去替你宣揚去,就說你家那王爺苛待於你,連個臉麵都不給你做。”


    安陽王妃被謝老夫人的話氣得沒忍住腦門上青筋蹦了蹦。


    旁邊宇文嬋頓時笑出聲:


    “老夫人,您就饒了我祖父吧,您要是這般出去一說,我祖父回去非得氣得跳腳不可,上回您那雪珊瑚送回來時,祖父都氣得一天沒吃飯,一個勁兒的說祖母總向著您。”


    謝老夫人哼了聲,低聲道:“他能跟我比?”


    安陽王妃原本還氣著,卻被謝老夫人這不要臉的話給逗笑。


    她虛點了點謝老夫人,佯怒道:


    “你這臉皮真是越老越厚了。”


    安陽王妃看向蘇阮說道:“你祖母倒是一心向著你,她既然開口討要了,我總不能那些送不出手的。”


    她原是替蘇阮準備了一套衣飾,全是由皇家專程打造的。


    可是瞧著蘇阮方才連自己生辰都忘了的樣子,心生憐惜之下,安陽王妃便舍了先前的禮物,直接從自己手腕上褪下了一條手串來。


    那手串瞧著十分不起眼,上麵的珠子雖然顆顆溜圓,可顏色卻是灰撲撲的。


    安陽王妃將手串放在蘇阮手中時,那珠子觸手溫暖,像是本生便帶著溫度似得,自手心裏便開始熱了起來。


    宇文嬋看到安陽王妃將手串取下時驚訝出聲:“祖母,你……”


    安陽王妃揮揮手,止住了宇文嬋的話,隻是對著蘇阮說道:


    “我年幼時身子不好,這珠串乃是我母親當年尋來送給我的,上頭的珠子皆是取自地火之處的火石,自帶暖意,常年佩戴能夠溫養身子。”


    “如今便轉送給你了,隻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歲歲安俞。”


    蘇阮聞言頓時一驚,連忙推拒:“王妃,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先不說地火之處的火石珍貴,蘇阮上一世也曾見過這樣一串珠串,價比千金。


    那時她身子不好,以火石佩戴溫養能夠好過不少,可哪怕她那時已經權傾朝野,這珠串依舊未曾落到她手上。


    更何況安陽王妃這手串還是他母親所送之物,蘇阮怎麽敢要?


    謝老夫人也知道這東西的珍貴,她原不過隻是與安陽王妃玩笑,誰曾想她居然將這東西拿了出來。


    謝老夫人皺眉道:“虞君,這可是你母親留給你的東西……”


    安陽王妃聞言斜睨了她一眼:“怎麽著,方才還鬧著要我送好的,如今我好東西送上門了,你卻不敢要了?”


    她玩笑了一句,方才繼續說道:


    “行了,你也別這幅表情,這東西的確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可我母親留給我的東西又不止這一件,更何況這東西與我而言其實早已經沒什麽用處,隻是因為戴著習慣了所以一直沒取。”


    “我之前曾經聽王爺說過,蘇阮之前在雪地裏跪了太久,寒氣入體,傷了筋骨,就算身子痊愈之後也會畏寒畏冷,一到寒雨天氣便極為難熬,有這手串在旁,總能叫她好過一些。”


    安陽王妃說話間瞧著謝老夫人道:


    “徐阿蠻,你可不是這般小家子氣的人,這手串要是不要?”


    謝老夫人看著那手串,又看了看蘇阮,半晌後見安陽王妃作勢想要將東西收回去,她連忙伸手拿了過去,直接道:“你都舍得送了,我哪能不要。”


    “祖母……”蘇阮想要縮手。


    謝老夫人卻是直接按著她,將那手串朝著她腕間一帶:“這是生辰禮,還不謝謝王妃?”


    蘇阮看了看了腕子上因為有些大而直接滑落到衣袖裏的手串,又看了眼笑眯眯的安陽王妃,抿抿唇後,隻將安陽王妃今日厚賜記在心裏,恭恭敬敬的說道:


    “阮阮多謝王妃。”


    安陽王妃眼底笑意更甚了些。


    蘇阮若是一直推拒,她反倒覺得矯情。


    這般大大方方的接了,卻將恩情記在心中,安陽王妃相信,以蘇阮之前顯露出來恩怨分明的性子,往後安陽王府若有什麽需要,她定會義不容辭。


    安陽王妃笑著道:“好孩子。”


    安陽王妃送了禮物後,宇文嬋有些羨慕上前:“阮阮,祖母待你是真好,這手串我想了許久了,卻一直不敢開口討要,沒想到祖母卻送了你。”


    蘇阮微歪著頭摸了摸了手串,露出個笑來。


    宇文嬋道:“我沒祖母這般好的東西,隻讓人尋來一柄如意,願你將來萬事如意,諸事順心。”


    蘇阮說道:“謝謝郡主。”


    旁邊謝淵、謝永等人都是紛紛上前,每人都送了東西,有文房四寶,也有琴畫之物,而謝嬛幾人則是送的荷包香囊,還有如意元寶之類的小玩件。


    謝青珩送了蘇阮一盆鬆子樹,是他親手栽種,季年華和季詔則是府中珍藏的絕本,沈鳳年則是一方玉枕,沈棠溪送上了一枚鷹塑,據說是他親自雕的。


    等到所有人都送完了之後,裴耿才格外實誠的上前,直接送了蘇阮六百六十六兩黃金,足足裝了一箱子。


    一屋子人瞧著裴耿的賀禮,都是一臉的無語。


    謝淵有些複雜的看了眼裴耿,仿佛看到了他身上刻著的“財大氣粗”四個字。


    難怪京中之人都說,窮尚書,富唐禮。


    這裴耿是裴、唐兩家唯一的子嗣,當真是出手大方的讓人想要打劫。


    等謝老夫人他們安排著其他人去外間入席時,謝青珩才落了一步,一把抓著裴耿。


    “裴大壯,你別告訴我你忘了準備賀禮?”


    裴耿被掐著脖子,連忙道:“我不是送了金子……”


    “你俗不俗?”


    謝青珩瞪眼,“你就不能送點別的?”


    第335章 你喜歡她?


    裴耿呼吸不暢,連忙將他手拍了下來:“別的哪有金子實在?我又不知道阮阮喜歡什麽,哪知道送的合不合她心意,直接送金子給她,她喜歡什麽就買這不是更好?”


    謝青珩無言以對。


    季詔跟在兩人身旁,突然就有些理解往日周奇幾人為什麽總愛罵裴耿了,他忍不住吐槽道:“狗大戶!”


    裴耿白了他一眼:“你這是仇富,要不得知道不?”


    季詔無語:“裴耿,你這樣錢財外露小心哪天被人宰了。”


    謝青珩在旁點頭,附和了一聲。


    他現在就想宰了裴耿,總覺得被他那一箱子金子一襯,鬧的他那盆鬆子樹窮酸的跟什麽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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