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啥事兒啊,找我呀。”


    那小孩搓搓手,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我跟你說,從這臨門往南就沒我不熟的地兒,甭管你們要辦什麽事兒,找我準成。”


    “我瞧著你細皮嫩肉的,這旁邊還跟著個小白臉兒。”


    “萬一路上遇著點事兒,他扔了你跑了怎麽行,不如帶上我吧,小爺護著你,保你在這南邊兒暢通無阻。”


    蘇阮聞言失笑,倒是覺得這小孩兒有意思。


    這孩子看上去也就十二、三的模樣,說話卻一股子江湖氣,誇起海口來更是沒邊兒一樣。


    她也沒被他的話惹怒,隻是依舊拒絕,“不用了,南地我也熟。”


    “別啊,你瞧著就是富貴窩裏的,再熟能有我熟啊。”小孩而纏著蘇阮不放,湊上前道,“你看咱兩這麽投緣,還算半個同行,你就帶上我吧,我特有用……”


    祁文府臉色微黑,被罵小白臉也就算了,他當這小崽子誇他長得好,可瞧著他得寸進尺的靠著蘇阮耍賴。


    祁文府直接伸手就抓著那小孩的後領子,將人扯開,拉到身前,朝外一扔。


    動作一氣嗬成。


    “寒山,把人扔下去。”


    那小孩兒一個軲轆就撞在了金寶身後,尚且還沒反應過來呢,就突然被人懸空拎了起來,下一瞬就感覺到自己像是柱子似的被墩在了地上。


    而金寶作為最知主子心意的體貼人兒,直接一扯韁繩,馬蹄子翻飛之間,拉著馬車就朝前疾馳。


    寒山也翻身上馬,和其他護衛追了過去。


    獨留那小孩兒滿臉懵逼的站在原地,吃了一嘴的灰塵。


    “我呸……呸呸呸……”


    那小孩回過神來,直接就吐了滿嘴的沙土,隨即一抹臉怒道:“臭不要臉的,偷襲小爺算什麽本事,小爺我……呸呸呸……嘔……”


    沙土滿嘴,一說話就嗆了喉嚨。


    那小孩愣是沒將狠話放出來,就見著馬車在官道上沒了影兒。


    ……


    蘇阮也是被祁文府突然動手給驚著了,等瞧見他一氣嗬成的將人扔下去後,轉過頭來就黑著臉四處找東西時,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她遞了塊錦帕給他,瞧見他滿是嫌棄的擦著手後,這才道,“不過就是個小孩兒,你跟他計較什麽?”


    祁文府臉色不大好,“他可不像是尋常小孩兒。”


    穿著一身破爛衣裳,臉抹得那般髒,可脖子裏、手臂上卻幹淨的很,指甲也看著整整齊齊,指甲縫裏不見泥垢。


    更重要的是,那孩子精明的有點兒過分了。


    隻照麵就瞧出他們能壓得住範家的人,避開金寶鑽進了馬車,出來後又直接纏上他們,眼淚說掉就掉,那胡說八道的話更是張嘴就來。


    祁文府不愛以惡意揣測他人,可金寶雖然不如寒山,卻也是練過武的,尋常三五個壯漢都能輕易放倒,可偏偏那小孩兒卻能躲過金寶見到他們。


    此去荊南本就前途未卜,誰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麽,他必須要將所有意外都掐滅在萌芽。


    嗯……


    就是這樣。


    祁文府在心裏重重點頭,他才不是因為那小崽子罵他小白臉兒!!


    蘇阮聞言看著祁文府,要不是她跟了眼前這人好些年,知道他有多小心眼兒,她還真就信了他這番冠冕堂皇的話了。


    蘇阮也沒拆穿他,隻是瞧見祁文府將之前那小孩兒偷走的東西裝回了身上,又將那紅繩拿起來準備貼身放著時,她神色有些怪異,“這東西你怎麽還留著?”


    這紅繩上的兩隻木頭小魚,是她爹留下來的能夠取回戶部賬冊的信物。


    當初祁文府找上她時,她就將這東西給了他,以換取祁文府幫他徹查荊南舊案。


    她一直以為,這東西祁文府應該早交給了她爹留下來的那人手中,卻沒想到居然會在祁文府這兒,還被他貼身收著。


    祁文府“嗯?”了聲,顯然有些疑惑,抬頭才明白蘇阮說的是什麽。


    他舉了舉手裏的紅繩,“這是你送給我的第一件東西,我自然要好生留著。”


    “更何況這木頭魚兒還是你爹親自雕的,上麵有你的名字,如今送到我手中,也算是他答應了你我的事兒了。”


    蘇阮聞言無語,這還能算是的?


    她爹要是知道祁文府這話,知道他揣著一條紅繩就騙了他閨女,怕不能棺材板都直接推翻了。


    祁文府直接將紅繩遞給蘇阮,又將手攤開放在她麵前。


    “幹什麽?”蘇阮不解。


    “幫我戴上。”祁文府一本正經。


    蘇阮看了看他皓白的腕子,精貴的衣料,再瞧瞧已經磨損了許多甚至看上去十分陳舊的紅繩,開口道:“你戴這做什麽,我先收著……”


    “送我的東西哪兒能拿回去的!”


    祁文府直接伸手搶了回去,瞪了蘇阮一眼後,索性也不等她幫忙,自個兒將紅繩套在右手手腕上後,有些別扭的係了個死結。


    “這樣就不會丟了。”


    祁文府調整了一下那兩隻魚兒的位置,將刻著“阮阮”二字的那一麵朝著裏麵,左手握著那魚兒,得意揚眉,


    “蘇小阮,我抓住你了。”


    他眉目間染著笑意,嘴角翹起時,緩緩露出些白牙來,緊接著眼睛眨了眨,褪去了往日的冷淡和肅然,像極了得了寶貝之後,張揚肆意,四處炫耀著的少年郎。


    第410章 想要帶回去,藏起來


    蘇阮臉紅了,比昨天夜裏還要紅。


    她能感覺到一股熱意上湧,側開眼時連耳朵上都染了粉色。


    眼角餘光瞧見祁文府伸著係著紅繩的手,摸了摸頭頂一直沒換過的鷹骨簪,笑的誌得意滿的模樣。


    蘇阮伸手捂了捂心口,隻覺得那裏噗通噗通的跳。


    她想。


    她大概是完了。


    萬沒想到,狡詐冷肅如祁文府,撩起人來這般厲害。


    蘇阮紅著臉朝著車窗外,想要借著外頭吹過的風冷靜下來,免得被美色昏了頭,可誰知卻越吹越熱,那紅霞上了臉就怎麽都下不去。


    身旁不斷飄來隱約的鬆竹清香,她滿腦子都是祁文府肆意張揚的笑容。


    她想。


    她是真的栽了。


    栽的莫名其妙,徹徹底底。


    ……


    馬車一路沒停,沿著官道南下,走到天黑時也未曾去別的地方投宿,而是直接在野外過了一夜。


    蘇阮從吃飯到喝水到發呆,再到後來躲進馬車裏睡覺,從頭到尾愣是沒跟祁文府說過半句話。


    寒山拿著幹糧啃著,眼瞅著那邊馬車簾子被放了下來,遮住了蘇阮的身形。而祁文府卻坐在火堆邊沒動靜。


    他忍不住用胳膊撞了撞金寶:“哎,你說四爺和蘇小姐這是不是吵架了?”


    “吵什麽架。”


    金寶睨了眼不解風情的寒山,再看著蹲在火堆邊上勤勤懇懇的吃著蘇阮剩下的烤兔的祁文府,努努嘴道,


    “要真吵架了,四爺還有心思吃東西?”


    他家四爺心眼可小。


    發起脾氣來那是從不講道理的。


    要真吵架了,他們這些人都得遭殃,哪有現在這般安生?


    “可是我見從剛才停下來起,蘇小姐就一直都沒有跟四爺說話,剛才還故意避著四爺。”寒山納悶。


    金寶聞言嗤了聲,“你懂什麽。”


    “你光瞧見蘇小姐避著四爺了,那可有瞧見她吃了四爺給她特地烤的兔子腿,還給四爺遞水洗手擦臉,跟四爺共用一個水壺了?”


    之前蘇小姐待四爺那可是剛直的很,有一說一,從不帶回避的。


    那會兒蘇小姐一副完全沒開竅的模樣,半點不懂他家四爺的心思,可剛才蘇小姐瞧著四爺時雖然有些閃躲,卻是臉色微紅眼神飄忽,舉止也拘謹著,卻沒拒絕四爺親近。


    這分明就是開了竅了,跟四爺瞧對了眼。


    害羞著呢。


    金寶腦子裏已經在想著回京後收拾收拾包袱,給四爺當陪嫁一塊兒嫁去蘇家,來年指不定就能照顧小小四爺了。


    隻抬頭撞上滿臉茫然的寒山,他嘁了聲,拍了拍寒山肩膀:


    “行了,你也別想了,反正你這萬年光棍兒的腦子也想不明白,四爺和蘇小姐好著呢。”


    “你趕緊把馬牽去喂喂草,明兒個一早好趕路。”


    寒山瞧著金寶哼著曲兒走了,先是愣了下,隨即忍不住朝著那邊的背影翻了個白眼。


    這話說的好像他不是萬年光棍兒一樣。


    都沒娶媳婦兒,嘲笑誰呢!


    ……


    蘇阮別扭了幾天,等瞧著祁文府依舊還和之前一樣,而她明白自己心意後,漸漸的也就淡定了下來,隻告訴自己有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是瞧上了個男人嗎。


    他喜歡她,她也中意他。


    他願意嫁,她願意娶,四舍五入他現在也已經算是她的男人了。


    被自己的男人調戲兩句,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頂多……


    回頭她再調戲回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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