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矜攤手:“恐怕你還不知道吧,即便是有楊澤堅持查,可拿到搜查令也至少好幾天,這好幾天可是每日都有可能死人,唯一能帶我們進去查探的人便是徐氏,你盡可以罵。”


    什麽?沈持撇嘴:“我才不信呢,她一個通判的女兒,裝什麽大瓣蒜,誰聽她的。”


    “李淮,庚子年進士,當朝主考官徐庶,後來徐庶過世,他頭一個專門去江陵拜祭過。李淮還專門出過《徐庶詩集》紀念徐老尚書,不僅如此,每年還會送年禮過去,你說你淮會不會賣徐氏的麵子呢?”


    李淮正是黃山書院的山長,可以說黃山書院是在他手上正式發揚光大的。


    沈持不可置信的往後退了一步,又委屈的看著沈矜:“那你怎麽不跟我說這個?”要是跟他說了,他就不會嘲諷徐氏了啊。壞了,剛才這裏探頭探腦的廚娘也是徐氏的人,恐怕把他說的話全部聽了進去,她肯定會告訴徐氏的,真是悔不當初啊。


    想到這裏,他又埋怨的看了沈矜一眼,誰知道沈矜背著手老神在在道:“我喜歡看別人吐了吃,我喜歡看別人自打臉,哎呀,你嫂子馬上就回來了,你是知道怎麽做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持弟弟要滑跪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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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三章合一


    秋老虎可真是曬人, 隻是去山腳下買了點烏骨雞,衣裳都被曬的滾燙,徐湘湘抱怨道:“明明都快立冬了,怎麽天氣還這般**, 真是讓人受不了。”


    梅花用手放額前擋著陽光, 感歎道:“大姑娘, 您還記得以前在京師時,世子知道您怕曬,還專門去內務府討來工匠幫您做了一把遮陽的傘, 那傘啊—”


    “梅花, 你胡說什麽呢。”徐湘湘不悅的看了梅花一眼, 這個姑娘什麽都好, 就是嘴上有些沒把門的。


    梅香也不讚同的看著梅花:“好好的你提旁人做什麽, 多少年的老黃曆了, 你這話要是讓大爺聽去了, 姑娘以後怎麽做人,你也這麽大了,總該說話也要過過腦子。”


    梅花這才知道後怕, 訕訕道:“姑娘, 梅香, 我錯了。”


    徐湘湘倒也不會真的跟梅花生氣, 梅花對她有多忠心她心裏很清楚,於是也沒有再多說她。


    她回來的時候,馬三家的出來接烏骨雞, 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徐湘湘心裏清楚恐怕她走了之後,這裏肯定發生了什麽,但她相當沉的住氣,沒有急色立馬叫馬三家的過來,因為沈矜身體最重要。


    所以,她隻是囑咐馬三家的:“你看著烏骨雞一定要多加些紅棗和桂圓人參,這些才能補血養氣,大爺晚上熬的辛苦,可一定得好好補補。”


    “奴婢知道。”


    “再有,大爺總喝不慣牛乳,這牛乳也沒辦法一直儲存,最好是多做些牛乳糕出來,這樣大爺才肯吃。”


    馬三家的連道:“奴婢都記下了。”


    看她進去廚房忙活,徐湘湘才拿著手帕擦汗進去,沒料到沈持卻要跟著她進來,徐湘湘不悅道:“男女有別,即便你再混也得知道吧,哼。”


    沈持原本想偷偷跟著進屋說幾句好話,沒想到徐氏這般奚落,他再混也隻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臉瞬間通紅。


    她進來的時候,沈矜還在安睡,徐湘湘坐在床邊欣賞了一下美人相公的絕世容顏,滿足的用帕子擦了擦身體,又換了身衣裳,重新梳洗了一遍,這才出去和丫頭們一起做冬衣。


    沈家雖然不差錢,可是徐湘湘是曾經從高處跌落下來的人,真的要她揮霍,她做不出來,即便沈矜把銀錢放在她手上,她也隻是偷偷藏好,並不敢隨意用,所以冬衣也準備自己做點放家中穿。


    別看現在秋老虎厲害,可一冷起來,那也不是開玩笑的。


    “家裏穿的就一個要求那就是舒服,不講什麽好看不好看,所以要用軟一點的布,什麽修飾我看都不要用。”


    梅香點頭:“奴婢明白。”


    梅花瞟了瞟門外,小聲道:“姑娘,二爺在門外走來走去的,也不知道想做什麽。”


    徐湘湘不以為然:“他這個人啊,是個喜歡跟別人對著來的人,別人說東他偏喜歡往西,別人打狗他偏要攆雞,所以不搭理是最好的。就看他這個樣子,也沒必要太把他當一回事,先禮後兵,要跟太太告狀也隨他而去。”


    倆個丫頭平時照顧沈持也受了不少氣,她們對此深有同感,難得主子發話,這倆也裝聾作啞。


    一直到馬三家的說可以開飯了,沈持才看到徐湘湘一麵,徐湘湘才不管他,他盛了一碗烏骨雞湯放在沈矜麵前。


    “相公,來,我專門找人買的,你多喝點湯吧。”


    沈矜默默的接了過來,看到桌上沒有牛乳鬆了一口氣,他是最討厭喝牛乳的,可是娘子每天都逼著他喝,還好現在午膳,娘子可能沒想起來。


    不過,隨著徐湘湘說下一句話,沈矜便哀嚎起來。


    徐湘湘道:“我知道你不愛喝牛乳,現在喝也來不及了,所以我讓廚房做了牛乳糕,你去書院也能帶著吃。”


    沈矜一向勤奮,吃完飯便要去書院,這也是沈持知道的事情,他想他得趁著他哥哥還在這裏,好好的跟徐氏說說,他倏地站了起來。


    徐湘湘嚇了一跳,心道,難道是因為自己忽視他做過了,所以他生氣了。梅花攥著拳頭,如果這個二爺要打姑娘,她第一個上。


    沒想到沈持走到他麵前,說了一句:“對不起嫂子。”


    怎麽突然道歉?徐湘湘不解:“你怎麽突然跟我說對不起,這不像你的作風啊。”


    沈矜也跟著拱火:“是啊,今天你在外邊還罵你嫂子和我,現在怎麽這麽快就說對不起,不會是有求於人吧。”


    這俗話說的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徐湘湘狐疑的看了沈持一眼。


    沈持直挺挺的跪下了,徐湘湘捂了捂心口,忙對沈矜道:“快扶他起來,這是怎麽了?對我行這般大禮?”徐湘湘可不認為自己能幫到他什麽忙,他的態度轉變這麽多,真是讓她愈發好奇了。


    沈矜還真的扶起沈持:“男兒膝下有黃金,你跪下來做什麽,如果你不是真的認為自己有錯,到時候你嫂子如果真的幫了你,你不會認為是別人幫你,而是認為自己犧牲尊嚴。”


    沈持真是服了,早知道還不如趁著他哥哥走了他再道歉,女人嘛,心總是會軟點,他哥在這裏拱火,搞的他不上不下。


    徐湘湘則好奇:“難道他要我幫什麽忙不成?”


    看著徐氏在問,沈持忙躥到她前邊道:“是,需要嫂子幫忙,我們山長是嫂子祖父的門人,和徐家來往密切,若是能夠讓你進去,我哥哥他們就能進去查了。”


    原來如此啊,這就是沈持對她從敵視到討好的原因吧,可是她也不敢大包大攬啊,再說了,徐湘湘摸了摸下巴,她若是幫成了還好說,若是沒幫成,以沈持的性子,肯定會怪她,甚至於責罵她,她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所以,徐湘湘笑道:“二弟,你也不必抬高我,你也是知道的,我們徐家沒落十年了,誰還記得,我就是想幫也是無能為力。”


    沈持一聽她推辭,就知道她是有意的,不願意幫忙,他又懇求:“嫂子,我——求求你,幫幫我吧。他們好多人都是無辜的,就這麽死了,我心有不甘。是我惹嫂子生氣,嫂子對我要打要罵我都認了,隻希望嫂子能幫我。”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麵子尊嚴被人踩在地下,很難受,卻又不得不做。


    他抬眸看了看徐湘湘,還想要跪,徐湘湘卻道:“你快別這樣,其實你最該道歉的人是你哥哥,不是我。你看,你求我都能低下頭,可你哥哥幫你跑了一大圈,不管有沒有用,他是付出行動了,你卻理所當然,甚至於他無能為力,你還譏諷他,你對我這個外人都知道什麽叫做禮求於人,可是對你哥哥卻這般。”


    沈矜淡淡的看著沈持,沈持心中一震,他從小是在哥哥的光環下長大的,家裏所有人都是偏愛哥哥,他怎麽做都比不上哥哥,索性他不比了,現在來了個嫂子,也是幫著哥哥……


    他“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徐湘湘和沈矜對視一眼,不知所措。


    沈矜蹲下身,遞了一方帕子給他:“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嫂子一向心直口快,你這般哭,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欺負你了。”


    “我…我…”沈持心中委屈,喉嚨卻好像被什麽堵起來,說不出話來。


    徐湘湘上前:“你快起來,好好的跟你哥哥道歉,我再看看能不能幫你,我們都是一家人,很多事情並不需要鬧成這樣了。”


    一聽說徐湘湘肯幫忙,沈持好似看到曙光一樣站了起來,沈矜看到眼前這一幕,心想娘子還是老實心軟。


    慢慢的,沈持走到沈矜麵前,低著頭:“哥哥,是我不對,不該胡說。”


    沈矜並不說原諒或者什麽,隻是“嗯”了一聲。


    徐湘湘看了沈持一眼:“你也別想著等我幫了你再說些惡心人的話,覺得自己聰明,我們是看著你是親人才不會為難你,你若是不改正,別說是你哥哥寒心了,日後你身邊的人都對你寒心,人總不會是一帆風順的,若是再遇到什麽問題,你孤立無援了,到時候就別怪別人都遠離你。”


    沈矜看了沈持一眼,沈持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夜深露重,楊澤特意在馬車前跟徐湘湘道謝:“今次若是查出案情,還要多虧沈大奶奶了。”


    徐湘湘聽說山長是李淮,心裏有了三分底,所以當機立斷準備晚上去,她們打算讓徐湘湘帶著沈矜借著拜訪山長的時候讓沈矜進去書院查案,楊澤則去聯係死者家屬,上官睿則負責拿到搜查令再正式趕過去。


    楊澤的謝,她哪裏承擔的起,徐湘湘笑道:“楊公子還請不要客氣,這不是應該的嗎?再說了,托家祖父的福罷了,若是憑我自己,也沒那麽大的麵子。”


    她說的是實話,徐老尚書人格魅力不是一般的大,她作為徐家大小姐,是見識過的,徐家的門從早到晚都沒有關的時候,人來人往,從來沒有一刻停歇的時候,到她爹這一代已經差的很遠了,她弟弟徐廣到時候可能都要走沈家的路子。


    楊澤拱手:“不管怎麽說這次多謝你了。”


    徐湘湘笑了笑沒接話,她上了馬車後,從暗格裏拿出一幅畫遞給沈矜:“當年李淮非常喜歡我祖父的畫,我祖父卻是個不喜給別人筆墨的人,因此我若遞出這幅畫來,他肯定會殷切招待我。”


    說起來徐湘湘還有點舍不得,她祖父留下來的墨寶不算太多,二叔分了一部分過去,爹娘為了她的嫁妝又賣了一些,剩下的除非是緊急時刻,她真的不想拿出來。


    沈矜覺得自己比較自私,不免道:“那就不要拿出來,直接上上門拜會便成了,真的,這是你祖父留給你的,你不要被道德綁架。”


    他一貫覺得把殺人的事情不抓凶手,反而推給有良知的人身上,甚至道德綁架的人才是神經病,現在他依舊這麽覺得,大多數人的人生就是永遠被道德綁架,明明不想做,又非做不可。


    徐湘湘搖頭:“算了,若是我祖父在世,想必也會這般的,你不知道,我祖父是個急公好義之人,我父親頗以祖父為傲,我家中即便是當女眷首飾也是一定要做布施的。”


    雖然不讚同,但是這就像是一種信仰一樣,徐湘湘改變不了她父親的做法。


    沈矜果然不同意:“我倒是認為人應該以自己為主,那些虛名其實也改變不了什麽。”


    “話是這麽說,可是楊澤名聲遠在你之上,知府大人他們也是什麽都第一個想到楊澤,我不是說耍手段,隻是相公啊,你也需要名聲啊。”名氣大了,旁人就不敢搞鬼。


    可是沈矜卻搖頭:“那是針對一般人,我可不想要這種名氣,我知道你為我好,你覺得每次我和楊澤做的差不多,但是我的名聲永遠都被楊澤遮蓋住,可這也不僅僅是我的問題,上官睿又哪點差了,也跟我是一樣的情況。楊澤日後必定會成為清官,這種清官直官本朝需要,隻有這樣的人,走了九十九步對的路,讓老百姓相信,那麽說走一句錯的路,才更好利於國家。”


    細思極恐啊,徐湘湘看了沈矜一眼:“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是我想你既然和我一起來了,又跟沈持出主意找我,想必你一開始就是打算讓我出頭的,我口才沒那麽好,若是不祭出點東西來,旁人怎麽會接受。”


    沈矜心中微微歎了一口氣,不準備解釋,他也不知道徐湘湘為人倒是正義的很,他原本跟沈持說那些話,不過就是想讓沈持對徐湘湘態度好點罷了,可沒想到這個傻娘子真的衝到前線了,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傻的人?嘴上說幾句沈持愛聽的就行了,何必如此。


    星夜兼程,黃山書院腳下頗為熱鬧,,仿佛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馬車顛簸了一夜,徐湘湘壓根就沒睡好,現在下了馬車,頭疼不說,肚子空空,沈矜倒是很貼心,很快就要了街邊的餛飩,餛飩湯的黑胡椒味兒都覺得分外香。


    沈矜遞了帕子給她:“娘子,擦擦嘴。”


    梅花偷偷的和梅香道:“有大爺在,咱們倆都不用做事了。”


    徐湘湘倒覺得有幾分不舒服,也許在外人眼中沈矜對她真的算非常好了,會處理婆媳關係,對她也很妥帖,幾乎比世上大多數的男兒還要好,可是他同時又是冷酷無情的,他的憐憫之心可以說非常少,這樣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越了解一個人就會越覺得好像維持住當初美好的部分就行了,否則太過於清醒並非是一件好事,也難怪她祖父常說難得糊塗啊。


    天才剛亮黃山書院便聽到朗朗讀書聲,沈矜解釋道:“這家書院正是以改造頑劣孩子有名的,不少家長都知道這裏對孩子嚴格,可也願意花大價錢把孩子送過來,就是想讓孩子有更好的發展。”


    剛走到書院門口,人便被攔下了,這裏的看門人明顯眼睛裏帶著一絲戒備,徐湘湘忙笑著上前:“是這樣的,我和你們山長認識,正好我和我夫君探親回來,路過此地,所以想登門拜訪。”


    看門人狐疑:“若是真的認識,可有拜帖?有拜帖我就讓你進去。”


    徐湘湘搖頭:“我不過一時興起來這裏的,又哪裏有什麽拜帖,若不然這樣吧,你就說徐老尚書的孫女過來了,若是山長不見我也沒辦法。”


    看門人也不知道她是誰,但是看她的模樣前呼後擁的,一看就是官家夫人,再有聽到尚書這個官職,他顯然不敢耽擱,立馬就去了。


    這個速度連徐湘湘都忍不住翻白眼:“真是宰相門前七品官。”


    扯虎皮做大旗的事情本來她一直都很反感的,沒想到自己現在倒是用上了,其實徐湘湘覺得自己也很奇怪,她也很佩服楊澤,心裏更是還有些正義感,可是她又知道世故,知道自己不能太剛直,過剛易折的話聽了無數遍了,也許她也是個懦弱的人。


    沈矜哪裏知道因為這件事情徐湘湘想那麽多,他拉著徐湘湘到一旁,跟她開玩笑道:“這裏有野花野草,我幫你編一個花環好不好?”


    說話間,他手指靈活的摘了一些野草野花編織起來,有模有樣的,徐湘湘聞了聞他手間的花:“你還有這一手呢,你怎麽會做花環的呀?”


    沈矜笑道:“小時候跟族裏的兄弟們一起出去蹴鞠,我身子骨不是很好,所以他們蹴鞠我就在一旁玩,不知不覺的我就學會了這個,就這樣他們說我跟娘們一樣,所以我輕易不做花環的。”


    他這麽一說,徐湘湘光用想的就能想到沈矜小時候的處境,所以把沈矜微微利用她的那點子不快瞬間拋諸於腦後,拿著花環愛不釋手。


    “好看,真的好看。”


    沈矜看她心情好了,自己也忍不住彎了彎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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