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麽好的機會,你又何必讓他去?”


    沈矜笑道:“那是因為我看了如今的戰報,根本就是形勢危急,三王爺即便帶人去也不過是杯水車薪,很可能影響皇上的皇位。隻有魏虎將軍當主將,薑容從旁進,勝的才快,但也絕對不是這麽一兩年就能勝的,可能還要持續許久,沈玨這種投機之人的算盤打錯了,再者他算計了我這麽多回,我也總該讓他也掉在坑裏吧。”


    前程也許是光明的,但是道路絕對是非常之曲折的,別以為自己先知,就覺得自己能夠掌控一切,那是笑話。


    徐湘湘看了他一眼:“這一去,很有可能會送命,他倒是舍得下本錢。”


    “不下本錢可不行啊,我都是從一品了,他現下也隻是四品,雖然同齡人中算佼佼者,和我相比卻又少了點,這一刺激,保不準頭腦發熱。”


    沈矜看向遠處,眼神中沒有絲毫同情。


    第147章 老相爺的話


    其實現在沈矜也很難再把沈玨當成自己的對手了,因為他這樣的人也不值得沈矜真正把他當對手。


    聽說薑容很快出征,出征的時候也帶上了沈玨,至於沈矜,就仿佛從來沒有提議過要去的。


    徐湘湘在坐完一個月子之後,平日除了不出門吹風,基本上會站起來打打八段錦,藥膳吃起來也極有效果,雖然豐腴了一些,但是身子骨確實肉眼可見的好了很多,尤其是她臉上的氣色。


    小女兒出身個把月就已經露出美貌來了,圓圓的小腦袋,皮膚跟剝殼的雞蛋一樣光滑,她的倆個小哥哥也圍著她轉。


    陽哥兒跑進來看了好半天,才道:“娘親,妹妹在在睡覺,真好看。”


    “娘親,妹妹軟軟的,什麽時候才能和我們玩呀?”蘊哥兒道。


    陽哥兒懂事點,便跟蘊哥兒道:“像你這麽大才行,你出生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慢慢才長大的。”


    一般地下都鋪著軟墊子,陽哥兒說:“娘,祖父祖母是不是都要來呀!我還沒見過他們呢,他們要是不喜歡我怎麽辦?”


    這幾日下人們都在收拾房間,沈矜甚至把旁邊的院子買下來打通了,著人過來粉刷,都是為了吳興的親人們過來。


    陽哥兒七八歲的孩子已經很懂些人情世故了,故而有此一問。


    徐湘湘摟住他:“寶貝,你為何會這麽問啊?你和蘊哥兒還有你們的妹妹都是娘親和爹爹的寶貝,所以他們也肯定會喜歡你的,即便不喜歡你,那娘親也喜歡你們。”


    “嗯,兒子知道了。”


    蘊哥兒還不懂這些,隻知道跟著哥哥瞎玩,每天哥哥下學,都會教他寫字,和他一起玩。哥哥說什麽,他就歪著頭聽。


    倆乖萌兒子,一個可愛的閨女,徐湘湘哪裏覺得自己還有遺憾呀。


    徐湘湘出了月子後,過了一個多月,老太太和公婆才風塵仆仆的過來,再次見到老太太,老太太頭發又蒙上了一層霜,陸氏這些年日子倒是看起來不錯,除了眼角多添了點魚尾紋之外,並沒有太多變化。


    公公卻意外的瘦了不少,沈矜也察覺了,忙問是如何了。


    陸氏也感歎:“清芳這孩子走了。”


    不會吧,梅清芳還那麽年輕,怎麽會呢?


    眾人又!又是一番唏噓,因為沈矜打通了隔壁,徐湘湘便因著她們過去,又同老太太道:“京師的宅子比家裏的小,您要是哪裏不舒坦,隻管跟我說便是。”


    老太太看起來很喜歡陽哥兒,一直拉著孩子說話,陽哥兒和蘊哥兒嘴甜的很,逗的長輩們高興極了,旅途的疲憊一掃而空。


    老太太依舊住的是極其幽靜的一套院子,沈矜和徐湘湘重新買了下人,看的出來老太太對這裏還是很滿意的。


    “讓你們費心了。”


    陸氏嘴快:“娘,矜哥兒孝敬您也是應該的,我聽說婉琴也要來,到時候都陪著您,該有多好。”


    “是,都好。”即便是老太太這樣安靜的人,看到兒孫們了也難以自已,情不自禁的高興。


    這麽些年沈綽還是最惦記他的雪媚娘,一來就要找吃的,徐湘湘早就準備好了火腿,“爹,您看把雪媚娘放哪兒,我讓丫頭送來便是。”


    陸氏看著兒媳婦倒是很感慨,這麽些年,徐氏跟著自己兒子東奔西走,也是極辛苦,兒子跟自己寫信說有此差點都被逼到絕境了,是徐氏一直支持他,就衝這點,她也要對兒媳婦好,更何況,女兒婉琴出嫁也是她幫忙嫁的,不得不說,現在兒媳婦才是當家人。


    “娘,雲丫頭還在睡著,等您休息好了,我再抱著她來看您。”


    沈雲夢便是沈矜替女兒取的名字,江夏原本就是雲夢澤形成的地方,故而叫雲夢又好聽,又有紀念意義,因為她就是在湖廣的時候懷上的。


    陸氏看著陽哥兒和矜哥兒小的時候一模一樣,還打趣矜哥兒:“小時候,矜哥兒長的太好看了,所以我還把他打扮成小姑娘呢,真的,比好多人都好看,小姑娘們最愛和他鬥草了。”


    “娘……”沈矜不滿的喊。


    陸氏打了個哈哈,“好好好,知道了,我不說了就是,真是的。”


    徐湘湘卻笑:“其實我也見過的,我當時還不知道呢。”


    這時候沈矜才道:“當初從水裏把我救出來的人便是娘子。”


    哎呦,陸氏驚喜道:“這麽看來,你們的緣分真是早就注定了。”


    徐湘湘又同陸氏道:“娘,您可不能偏心,隻誇陽哥兒,不誇蘊哥兒。”


    不誇怎麽成,連沈綽都轉過頭來抱著小孫子!子在懷裏逗著。


    洗塵後,老太太和陸氏倒是安定下來,女人和男人不同,也許一開始不習慣,但是習慣了,便開始鼓搗收拾起來了。


    “湘湘,你看這個隱囊紫色的好看嗎?”陸氏問道。


    “我看加點流蘇更好。”徐湘湘給出建議。


    婆媳二人正商量著,卻見馬三家的匆匆跑來:“大奶奶,不好了,長房來報喪信了。”


    什麽?盡管知道老相爺已然是風燭殘年,但是沒想到來的這麽快,她們婆媳又去老太太那裏,老太太到底是經曆過這樣事情的,並不慌,還跟徐湘湘道:“家裏有白布嗎?先讓家裏現成裁點出來。”


    “好,相公現在還未回來,先做他和爹的。”


    陸氏問道:“娘,那我們何時過去?”


    老太太想了想,“頭七再過去吧,這幾天讓矜哥兒和他爹過去便成,他們房頭那麽些人,也不少咱們,隻是孫媳婦,你要把奠儀準備好。”


    “好,孫媳知道。”


    婆媳三人一起商量好了,徐湘湘下去發號施令。


    老相爺曆經幾朝,即便是嘉德帝可能心裏暗喜,但是想起如今的情勢,也喜不起來,那就更別提沈家人了,雖然也有小相爺在,但是小相爺和老相爺的差距,大家心中也是心知肚明,否則老爺子不會堅持這麽久。


    但是,大家更多關注在,沈家子弟丁憂了,那麽空出來的位置要怎麽是好?除了已經出征的沈玨,原本按理說沈矜不必奪情,但皇上這次為了打擊沈家,故而沈氏子弟五服以內,全部丁憂。


    也就是說沈矜才上任幾天的左都禦史的職位,原本穩當的很,卻直接沒有了,倒是沈矜笑道:“這麽快這些人便來分食了,隻可惜欲速則不達呀。”


    沈氏子弟幾乎達到齊朝半壁江山,五服以內全部丁憂,可是個大數目啊。


    一些旁支便來問沈矜如何處理,沈矜則道:“我等再過一年起複也成,就當為老太爺守孝了。”


    他豁達,可不代表小相爺豁達,次日,朝堂上就唇槍舌戰起來,隻不過小相爺未在朝堂,他委派的盧大人卻不敵丁家,很快敗下陣來。


    前邊打仗,後麵為了官職打成這樣,也是一大奇景了。


    沈矜慢條斯理的在書房習字,他最愛!愛這樣了,但是徐湘湘知道他一旦寫字就容易忘我,雖然現在他也盡量陪她吃飯,但總也有不當的時候,徐湘湘倒也不怪他,忙讓人備了飯菜端過去。


    陸氏扶額:“矜哥兒最愛作怪了,咱們吃飯的時候他要練什麽勞什子字,現在吃完了,還得端給他吃。”


    如果沈矜還是在求學,陸氏當然不會反對,但是沈矜已經是從一品大官了,何必再這樣呢。


    徐湘湘笑:“他做事情就是這樣專注的,無事,我端給他就好了。”


    看徐湘湘走遠了,陸氏跟沈綽道:“兒媳婦倒是賢惠。”


    沈綽把肉幹遞給雪媚娘,複而才道:“矜哥兒從小就跟姑娘家似的,也要個人這麽照顧,就跟我的雪媚娘一樣,也要我照顧才行。”


    書房裏極是安靜,徐湘湘看到他停筆,才把托盤放下:“先吃點飯才行,等會兒再接著畫。”


    “你喂給我吃,我依舊畫完。”習字完,再畫上一幅畫,他不想打斷,但是又怕妻子生氣。


    “那萬一把油或者湯汁滴在上邊怎麽辦?得了,我放在這裏,你餓了就吃吧,我也不打攪你了。”


    沈矜卻急了,“別別別。”


    這麽一來,畫也沒什麽興致了,倒是開始吃飯來,今日的菜倒是很合他的胃口,一下子就一碗飯吃了個肚兒圓。


    剛吃完,老太太又要喊沈矜過去,沈矜伸了個懶腰,“沒有我的片刻安寧,不是吃飯就是說話,哎。”


    徐湘湘就知道他這樣,“把你喂飽了,你就嫌棄我了,你看我明兒管不管你,真當自己是喝露水的神仙啊。”


    也隻有在徐湘湘麵前,沈矜才調皮搗蛋什麽都敢說,在老太太麵前正經的讓人不可置信,老太太抹著眼淚,“你如今也能獨當一麵,我也放下心來,你祖父就是死也瞑目了。還有老二,老二家的死前都不甘心啊,現在老不死的倒是終於死了。”


    咦?這怎麽跟老相爺說的不一樣啊,沈矜連忙把之前老相爺見他,並告訴他的事兒說給老太太聽,“老相爺跟我說是別的世家下的手,他也是趕鴨子上架。”


    一向平靜的老太太怒了起來:“真是老而不死是為賊,他倒是會做戲。”說完,又冷笑:“隻是他不知道此事我們早就知道是他示意的了。”


    第148章 國喪


    老太太的聲音顯得略有幾分激動,“他是沈家首輔,一麵和徐庶等人假意交好,又同你二伯祖父說他支持寒門,但是無能為力,你二伯祖父雖然很推崇徐庶的理念,可念著長兄為難,始終不敢做到明麵上。徐庶一死,原本沈家長房舉薦的是盧家任尚書,也就是盧修之父,可當時的皇上對徐庶感情很深,不知道是否是徐庶臨死前舉薦的你二伯祖父,皇上執意讓你二伯祖父接替徐庶。”


    “所以是盧家幹的嗎?”沈矜問。


    老太太搖頭:“盧家高門顯戶,豈會做這樣的事情,更何況此時盧家做那個位置,不是讓皇上視為眼中釘,他們家本來就是五姓七望之家,不會這樣的。可徐庶的那些門人會,老家夥讓人放出風聲說是你二伯祖父下手害死徐庶的,徐庶門人眾多,各個都是忠義之士,他們中有一位人稱中山豹,這中山豹對徐庶極為忠心,且性子又急,是悍匪出身,被當時一位叫公孫林的人挑撥,便趁機殺了你二伯祖父。”


    是了,也隻有這樣的人,才會不計一切的報仇。


    真是殺人誅心,沈矜撫了撫手指上的扳指:“也就是說即便日後二房的人要查,也隻能查到中山豹身上,中山豹又是徐庶的人,同老相爺毫無關係。”


    “可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祖父和你二伯祖父都為庶出,關係都極好,當時你祖父親自去京師幫忙收殮,偶然遇到了公孫林,公孫林心虛,你祖父看出異常便派人跟蹤他,跟了三年,終於有一日意外聽到他喝悶酒提起此事,他仕途不順,便抱怨起明明幫了老相爺這麽大的忙,卻沒有好前程雲雲。”


    原來如此,可祖父身亡呢?沈矜又問。


    老太太則道:“你祖父是幽憤暴斃,同他無關,你爹得知此事後,卻被嚇傻了,成日嬉笑於後宅,不思進取,也是做給長房的老家夥看。”


    她對沈矜道:“這件事情沈玨的祖母也知道,所以她對長房一直恨之入!入骨,沒成想嶽飛養出了個秦檜,沈玨卻完全背離他祖父父親遺憾。”


    “即便找苦主,也是徐庶門人所殺,同老相爺沒有半點關係。”


    越是這般,老太太就越氣,“他這個人陰險狡詐,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沈矜點頭,“可您也不可否認,他超越所有世家成為鼎甲豪門,著實算得上是沈家的功臣了。”替二伯祖父不值得,雖說官場無情,但連親弟弟都殺,足以見此人那般無情,可對於沈氏子弟們來說,他們出生便有官爵,出仕便有無數族人照料,即便學業不好,也依舊能為官,這樣沒有人會站出來去反對他。


    甚至連皇上那般不喜,還得賜爵位,讓他享盡身後哀榮。


    不忿嗎?是很不忿,但是他隻能說沈老相每一步都做的幾近完美,沒什麽破綻。


    借刀殺人,他能如何?


    隻是他現在才反應過來,政治遠比自己想的還要肮髒。


    戲台上的戲子演戲不是最好的,政治家才是。


    他問:“祖母為何以前不告知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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