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聶輕寒應該能認清現實,斬斷對她的那些溫情了吧。她怎麽沒早點想到這一招?早想到了,在圓房後說上一句,她的仇恨值也不至於會腰斬。


    不過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有了這一招,她損失的那些仇恨值遲早能補回來。


    年年心情愉悅起來,笑問道:“聶小乙人呢?”


    珍珠道:“姑爺出去了,說有事處理,晚上不回來用膳。”


    看看,成效顯著,晚飯都氣得不回來吃了。


    年年越發開心:“他不用,咱們好好用。”馬上就要離開靜江府,開辟新的征程了,能夠在出發前刷回仇恨值,實在是個美好的開端,值得慶祝。


    年年宣布:“我親自下廚,做荷葉糕給你們吃。”


    珍珠眼睛一亮:“真的?”郡主會做的糕點不多,但隻要她肯認真學做的,都做得極好吃。其中荷葉糕做得更是一絕。工序說複雜也不複雜,偏偏別人做的就是沒有她做的好吃。可惜郡主嬌氣又怕麻煩,偶爾興起才會動手做一次。


    珍珠猶豫:“隻是郡主手上的傷……”


    年年道:“無妨,你和珊瑚準備食材,到時拌陷我來便成。”


    心情好,糕點太好吃的結果就是吃撐了。年年一時沒忍住,多吃了半塊荷葉糕,撐得慌,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翻了幾個身後,她索性起身,隻穿了件藕色薄紗半臂寢衣,到院子裏踱步賞花賞月。


    聶輕寒一回來,如斯美景便映入眼簾。


    小小的庭院中,月華如水,美人烏發鬆挽,柳腰輕盈,紗衣縹緲,露出兩截蓮藕般粉白的臂膀,白得晃人眼。


    她似乎聽到了他進院子的動靜,回身看了過來。黑白分明的杏仁眼帶著盈盈笑意,天真又誘惑。


    他心口微窒,緩步走到她麵前,目光在她白生生的臂膀上稍稍停留,便轉到她麵上:“這麽晚了,郡主怎麽還不休息?”


    年年好奇地打量他,他眸光收斂,神色沉靜,看不出任何情緒。


    年年問他:“你去哪裏了?瑪瑙那邊問出來了嗎?”


    他答了後一個問題:“問出來了。”


    年年精神一振,顧不得再研究聶輕寒有沒有因她不願意為他生孩子氣到,追問道:“幕後黑手是誰?”


    聶輕寒抬頭看了看天色,聲音溫和:“時候不早了,郡主早些歇息,明日再說吧。”


    年年道:“我不困,你看今兒的月亮多好啊,正好一邊賞月一邊聊天。”


    話音方落,一片狂風忽起,烏雲飄過,遮蔽了明月,隻須臾工夫,幾滴雨點劈啪打了下來。


    年年:“……”


    聶輕寒望著她呆滯的模樣,眼底終於露出一絲笑意,溫言道:“郡主回去休息吧。”


    年年哪裏甘心,拉住他道:“那你和我一起。”


    聶輕寒避開她手:“我答應了郡主,晚上住在書房。”


    “我又沒讓你……”住在內室,談完話不就可以回書房了嗎?要不要表現得好像一個被惡霸逼迫的良家少女一樣,好像她要拿他怎麽樣似的。


    年年把剩下的話咽了下去,她再嬌縱任性也知道,這話實在有過河拆橋之嫌。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況,聶輕寒隻是表麵看著脾氣好罷了,實則可不是個好惹的主。現在是她有求於他,她這番話要說全了,再加上先前她說不願為他生孩子的話,他八成會小心眼地不理會她。


    聶輕寒已轉身往書房去,一進屋,就將書房門關上,將年年擋在了外麵。


    年年摸了摸差點被門板砸到的鼻子,確定了,他果然是在生氣。早知道,應該知道真相後再說那些增加仇恨值的話的。


    她覺得自己應該有骨氣一點,回到內室,不理會他。可答案明明已近在眼前,卻觸碰不到的感覺實在叫人心癢難耐。


    原文中的福襄沒能查出真相,至死胸中鬱結難消。她卻是真相觸手可及。


    年年站在簷下猶豫了一會兒,到底不甘心,想了想,到廚房去將剩下的荷葉餅裝在食盒中,紆尊降貴,冒雨跑到書房門口敲門:“聶小乙,我今兒做了荷葉餅,送些給你嚐嚐。”


    聶輕寒冷淡的聲音從裏傳出:“多謝郡主,不用了。”


    這點麵子都不給她?


    年年強調:“是我親手做的。”


    裏麵靜默片刻,淡淡聲音響起:“太晚了,不易克化。”


    年年:“……”怒了,用力拍起門來,“聶小乙,你開不開門?不開你今晚都別想睡了。”話音中,一道閃電劈過,雷聲驟然炸響。


    轟隆隆,零星的雨點瞬間密集起來,很快連綿成一片。第二道閃電撕開了暗色的天空,仿佛一道巨大的利刃,帶著恐怖的氣勢斬劈而下。


    她嚇得驚叫一聲,整個身子都向門的方向縮去。


    書房門驟然打開,年年猝不及防,跌了進去,及時被一隻手扶住,穩住了身形。


    聶輕寒站在門後,上衣已經脫去,隻穿了一條犢鼻褲,露出了一身勁瘦有力,線條完美的肌肉。


    他似乎剛擦過身,晶瑩水珠掛在眉梢肩頭,寬肩勁腰,修長雙腿白得晃眼。


    年年呆了呆,“呀”一聲,伸手擋住了自己雙眼。


    轟隆隆,第二聲雷炸響。她身子一顫。


    聶輕寒手抬了抬,伸到一半,拳虛虛握起,轉了方向,接過她手中的食盒,神色不明地看著她:“你親手做的?”


    年年捂著眼睛點了點頭,忽覺他抓住了自己,向外推去。


    他想做什麽?年年顧不得害羞,放下手來,發現自己已被他送到了門外。他鬆開她,正打算關門。


    混蛋,拿了她的東西就翻臉不認人,要趕她走了?


    年年好不容易賺開了門,怎麽容許?見他又要關門,她反應極快地往裏一撲。


    她撞入了他的懷中,柔軟的身子貼上了他剛健的身軀,纖細的雙臂順勢摟住了他勁瘦的腰身。


    肌膚相貼,呼吸相聞。


    聶輕寒身子僵住。


    年年索性抱住他不撒手,命令道:“聶小乙,你不許趕我走。”


    他忍耐道:“放手!”


    年年蠻橫道:“你先答應我。”


    他沉默許久,聲音壓抑,風雨欲來:“郡主想留下?”


    年年渾然不覺危險,點了點頭:“那是自然。”


    他垂眸看著她,放棄了抵抗,慢慢關上了門。


    年年放下心來,鬆開了手,正要找個地方坐下,他驀地伸手一勾,托住她膝彎,單手將她抱了起來。


    第24章 第 24 章


    雙足驟然騰空, 年年一聲驚叫, 匆忙間摟住他脖子:“放肆,你做什麽?”


    他沒有答她,一手如抱小兒, 輕鬆抱起她, 一手拎著食盒走到臨窗的書案旁,將食盒放下。


    年年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的動作, 半晌才意識到不妥。他沒穿上衣, 偏偏她隻穿了件半臂,玉臂外露,毫無遮擋, 這樣摟著他的脖子,肌膚相觸,體溫相融,實在太過親密。


    她用力推他, 頤指氣使地道:“放我下來。”


    聶輕寒恍若未聞, 將桌上的書紙都掃到一邊,扣住她不堪盈握的纖腰, 強製她坐在了清漆榆木的書案上。


    年年哪裏肯配合他, 試圖跳下, 卻被他強行按住。幾次三番下來,年年腳上的木屐都掙紮掉了,不由怒道:“聶小乙,你大膽!”


    他神情平靜如故:“郡主忘了?你答應過我, 晚上回來,我可以親郡主。”


    親,親她?年年一呆,臉燒了起來,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登徒子,這種事記得這麽清楚。還這麽大喇喇地說出來,他羞也不羞?


    年年想抵賴。念頭剛閃過,又被她掐滅。她答應他的事要是抵賴的話,以後他是不是也可以隨便反悔承諾過她的事?


    罷了,不就是親親嗎,又不是沒親過。隻是……她糾結道:“非要在這裏嗎?”


    他“嗯”了聲:“這裏高度正好,省力。”


    年年懷疑地打量他:親一下的事,能費多少力?難不成是連戰兩天,他體力不支了?她不由樂了:沒想到他也是個銀樣鑞槍頭。唔,莫非這才是他在劇情前期不近女色的真正原因?至於後期,定是身份高了後,有錢了,吃得起補藥了。可惜先天到底不足,所以子嗣艱難。


    年年覺得,自己可能發現了了不得的真相。


    聶輕寒見她杏眼灼灼,笑意盈盈,心頭微悸,好說話地道:“郡主想去竹榻上也可以。”


    年年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晨間那一場漫長的歡事:纏繞的頭發,滴落的汗水,交換的呼吸。他緊緊抱著她,竹榻搖晃若行水之舟,吱嘎噶的聲響仿佛永不會停歇。她不由麵紅耳赤,果斷道:“還是在這裏吧。”


    就是,這裏是他平時伏案讀聖賢書的所在,在這裏親昵,總覺得有罪惡感。


    他淡淡“嗯”了聲,一手握住她纖細得驚人的柔軟腰肢,一手輕柔地扶住了她的後腦,慢慢俯身向下。


    昏黃的燈火倒映在他幽黑的鳳眸中,眼尾淚痣妖嬈,更添繾綣溫柔。年年掌心汗出,心跳越來越快,驀地叫道:“且慢。”


    他動作止住,詢問地看向她。


    她雙手抵在他胸前,心跳如鼓,努力保持住神智:“聶小乙,我們約法三章吧。”


    滂沱的雨聲中,她輕柔的聲音慵慵懶懶的,有些模糊。聶輕寒靜靜地凝視著她,又“嗯”了聲。


    年年見他配合,亂跳的心稍稍平靜:“第一件事,你以前答應過我,我不同意,你就不許隨便親我。我們再加一條,沒有我同意,你不許動手動腳,也不許……”她臉兒微紅道,“和我一起睡。”


    聶輕寒目中暗色劃過。年年沒有察覺,抬起下巴問他:“你答不答應?”


    他神情溫和如故:“好。”


    年年不疑有他,又道:“第二件事,我的事我自己決定,你不許越俎代庖,也不許瞞著我。”


    他注目她片刻,又應下:“好。”


    “第三件事……”她想了想,“我還沒想好,等想好了再和你說。”


    他從鼻腔裏“嗯”了聲,沒有再說話,長指抵住她唇珠,慢慢摩挲。


    氣氛曖昧起來。


    年年臉上燒得厲害,心頭顫栗,輕輕闔上了水霧濛濛的杏眼。


    身後窗外,又是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她清麗無瑕的臉龐,如霞的肌膚,嬌豔的紅唇,因緊張微微顫動的濃密烏睫,修長玉頸潔白瑩潤。


    他俯下身,在轟然雷聲中將唇印上了她的眉心。


    風聲驟然大作。年年身後的木窗被吹開,在狂風中吱嘎作響,大雨宛若傾盆,靠窗的桌沿瞬間被打濕一片。


    他恍若未覺,一連串吻落下,流連過她的眼睫眉梢,鼻尖耳邊……年年的身子控製不住地戰栗起來,雙手無力地抵著他,顫聲道:“窗戶……”


    他眼尾微微發紅,那點淚痣越發勾人,語聲依舊不疾不徐:“無妨。”


    怎麽無妨了?雨點都濺到她背上了,再不關,這半張書桌都會被雨水漫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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