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馥捏著丹丸,翹著蘭花指湊到鼻子前輕嗅了一下:“沒錯,是雪禾的氣味。”


    “不知蕭姑娘的辟穀丸得自何處?”


    小頂如實答道:“連山君,給的。”


    眾人:“!!!”


    有人小聲道:“啊,我想起來了,那天看到掩日峰的紅衣傀儡人帶著一個姑娘……似乎就是蕭姑娘……”


    眾人再看這少女的絕豔容顏和凶殘做派,隱約明白了點什麽。


    西門馥心神巨震,雖說看見這姑娘大嚼眼珠子的時候他就已經熄了對她的那點心思,但得知她是連山君的人,還是令他不是滋味。


    他定了定神:“蕭頂姑娘可願割愛?”


    小頂本來就是要賣的,點點頭:“好。”


    西門馥:“小頂姑娘說個價吧。”


    小頂想說十萬,生怕說高了人家扭頭就跑,想了想反問道:“你說呢?”


    西門馥思忖了下,一般的真元雪禾丹少說也值個二三十萬,這是連山君親自煉的,回頭拿出去賣給他的仰慕者,能叫到什麽價格,就難以估量了。


    “某願出三十萬上品靈石。”


    小頂喜出望外:“好!好!”


    西門馥熟練地抽出一支玉簡,開始簽章。


    放課後,小頂回到掩日峰,一見蘇毓便把價值三十萬的玉簡甩過去,抬了抬下巴:“那個辟穀丸,再來三顆。”


    第19章


    蘇毓死死地盯著玉簡,活似要把它盯出兩個窟窿。


    這西門敗家玩意兒到底什麽毛病?


    不過他麵上不顯,冷冷道:“昨日那顆呢?”


    小頂不知有詐,老老實實回答:“賣了。”


    蘇毓立即明白這三十萬靈石是怎麽來的了。


    小頂:“辟穀丸,還有嗎?”


    她回來的路上已經算明白了,買三顆賣出去,她就有九十萬,再買九顆賣掉,就有二百七十萬,再買二十七顆賣掉……


    她就算不清楚了,總之可以買很多很多她,還掉債還能剩許多。


    然而蘇毓立即打破了她的美夢:“蕭頂,你有了錢,不想著還債,竟然先想著買東西?”


    他冷笑一聲,二話不說收起玉簡:“你還欠我三十一萬。”


    小頂本來盤算得好好的,沒料到會有這麽一出,瞪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著玉簡進了他的袖子。


    她張了張嘴,到底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閉上嘴不吭聲了。


    蘇毓看著她癟著嘴怏怏不樂,氣頓時順了不少,便即開始運功汲取靈力。


    他和小頂共處一室,相距五步之內,即使不運功也會有少量逸出的靈氣進入他的經脈,隻是運起功速度更快一些。


    一個時辰過去,他睜開眼,見那小爐鼎仍舊癟著嘴,一臉哀怨地瞪著他。


    他難得大發慈悲:“你不是要學認字麽?往後每日抽空教你幾個字便是。”


    小頂一喜,這兩天隻顧著為債務發愁,倒把認字的事拋在腦後了。


    不過她隨即便警覺道:“認字,要錢嗎?”要錢她就不認了,大不了去問碧茶。


    今天她在心法課上跟著碧茶學習十洲美男榜,也認了幾個字呢。


    蘇毓:“……”


    小頂:“要錢,就算了。”


    蘇毓捏了捏眉心:“不用。”


    “真的?”小頂狐疑地覷著他,顯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蘇毓:“愛學不學。”


    爐子說話滴水不漏,不給他一點詮釋空間:“不要錢,我就學。”


    蘇毓沒好氣地拿過一張雪白的宣紙,提筆蘸了墨:“《千字文》可曾學過?”


    小頂跟著掌門學了半篇千字文,靈府裏那本書還是沒看懂幾個字,可見這《千字文》不實用,這麽學下去還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把書上的字認全。


    她忖道:“可以,我問嗎?”


    蘇毓心下便有幾分了然,這爐鼎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哪裏是真想讀書習字。


    不過既答應過雲中子,他也不會食言,點點頭:“可以。”便即把筆遞過去。


    小頂滿把接過筆,便要寫。


    蘇毓挑了挑眉:“不是這麽執筆的。”


    他又從筆架上取了一支,示範給她看正確的姿勢。


    小頂學著他的樣子調整手指的姿勢,越發亂七八糟。


    蘇毓皺起眉:“手心打開……拇指不要凹進去,不是……”


    他忍無可忍,不知不覺靠過去,繞到她身後,把她的手指一一擺正位置:“這樣。”


    他俯著身,爐鼎嬌小纖弱的身子幾乎被他圈在懷抱中。他的鼻尖不經意蹭在她秀發上,一股淡淡的馨香便悄悄鑽入了他肺腑。


    這是股難以形容的香氣,非花非果,明明極清極淡,卻似酒一般醉人,還有一絲絲邪惡墮落的甜蜜,像是魔花捕獵野獸時釋放出的誘餌。


    蘇毓手一頓,驀地回過身,放開她的手,直起身子,冷聲道:“自己多練練。”


    這爐鼎好生狡詐,方才一時失察,竟差點被她惑住。


    不會執筆多半是裝出來的,就是為了讓他貼近了手把手地教,好趁機蠱惑他。


    小頂哪裏知道他那麽多心思,她正擰著眉憑著記憶畫封麵上的字。


    半晌,一個歪歪扭扭的“尊”字出現在紙上。


    “這個,是什麽?”


    蘇毓的思緒被她拉了回來,他一看,道:“尊,重也,高也,貴也,敬也,君父之稱,懂了麽?”


    小頂搖搖頭:“不懂。”


    蘇毓一橫眉:“不懂就別學了。”


    小頂有些委屈,掌門教她認字的時候態度可好多了,總是用她聽得懂的話耐心解釋得清清楚楚——雖然水平不太高。


    她想了想:“那師尊是什麽?”


    蘇毓:“便是師父的尊稱,以示敬重之意。”


    小頂看看他:“你是,師父?”


    蘇毓臉一沉,這爐鼎真是蹬鼻子上臉,以為誰都這麽下流無恥,喜歡師徒禁忌?


    “不許亂叫,我不是你師父。”


    不是就不是,犯得著那麽凶麽?小頂一點也不稀罕:“哦。”


    蘇毓被她這無所謂的態度一噎:“還有什麽要問,盡快問。”


    他掃了一眼更漏,還有一刻鍾便是戌正了。


    小頂接著想了想,問道:”刀,加上一點是什麽?“


    蘇毓道:“刃。”簡單解釋了一下什麽是刃。


    小頂若有所思,困惑道:“那肉做的呢?”


    蘇毓:“?!”


    書裏連山君隔三岔五就拿出這個捅她,每回被捅,她都“啊啊”亂叫,喊著“要死了要死了”,可見是了不得的凶器。


    但是捅完以後沒多久,書裏的小頂又像沒事人似的,也不見死傷,她一直都很好奇。


    “你的那把,能給我,看看嗎?”她期待地望著連山君。


    男人的臉頓時黑如鍋底,咬牙切齒,每個字都像一根冰錐子扔到她臉上:“還沒看夠?”


    話音未落,小頂被一股風卷了出去,她一屁股跌在廊下的草叢裏,“砰砰”兩聲,連山君的書房門已經關得嚴嚴實實。


    蘇毓在浴池裏泡了半晌,才慢慢平複心緒,若不是需要那爐鼎體內的靈氣,他連殺她的心都有了。


    他本以為她隻是打著與他耳鬢廝磨的主意才要學認字,不想手段如此卑劣,竟然擺明車馬地挑逗他。


    還有今天那三十萬……


    他疲憊地摁了摁太陽穴,雖然還欠著她三十一萬,但她兩天便賺了八十萬,照這樣下去,沒準過兩天又從哪兒弄來錢。


    到時候沒什麽可以鉗製她,豈不是隻能予取予求?


    他思忖了一會兒,給雲中子傳音:“師兄,近來門內風紀是不是太鬆弛了?”


    雲中子不明就裏:“挺好啊,新弟子們都很勤學上進。”


    蘇毓輕哼了一聲:“聽說有學生把課堂當成了市坊,公然吆喝叫賣,成何體統。”


    雲中子狐疑:“你什麽時候操心起外門的事來了?”


    蘇毓:“……為門派聲譽著想,師兄還是管管這風氣為好。”


    雲中子:“我們門派有什麽聲譽?不是早被你敗完了?”


    蘇毓:“……”


    “不過是買賣些東西,無傷大雅,隨他們去罷。”


    六親不認的師兄也不幫忙,蘇毓隻得自己想辦法。


    巧立名目行不通了,這爐鼎精明得很,強買強賣更不行,誰知她轉手賣出去賺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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