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書,不知這小傻子又鬧什麽幺蛾子:“何事?進來說話。”


    小頂撩開簾子,款擺著小腰走進房中,按著碧池教的法子朝他拋媚眼:“師尊……”


    蘇毓微微蹙眉:“有話好好說,擠眉弄眼的做什麽,你是猴子嗎?”


    小頂困惑地撓撓腮幫子,怎麽和碧茶說的不一樣,是她學錯了嗎?


    明明演練的時候碧茶說骨頭都酥了啊。


    她提了提氣,再接再厲,挨著連山君坐下,抱起他的胳膊晃了晃,嬌聲道:“師尊,人家就想要,那個嘛……”


    蘇毓隻覺上臂傳來溫暖又綿軟的觸感,臉色頓時一沉,便即抽出胳膊,站起身,拎起她的後脖領,把她扔到門外:“站在這裏反省,學會好好說話再進來。”


    他說罷便折回房中,在案前坐了會兒,上臂那一處似乎仍在隱隱發燙。


    他端起茶杯,將半杯冷茶一飲而盡,總算將心頭的煩躁壓下去了些——他也不明白自己方才為何突然心亂。


    明知道她什麽都不懂,慢慢教便是,和個傻子計較什麽?


    他揉了揉額角,從乾坤袋中取出秘境的鑰匙,撩開簾子走到門外一看,傻徒弟已經沒影了。


    蘇毓走到她屋外,隻見房門緊閉。


    氣性還挺大,他心道,抬手敲了兩下:“蕭頂,開門。”


    “睡著了。”裏頭傳出個沒好氣的聲音。


    蘇毓摁了摁太陽穴,深覺自己不是收徒,是給自己找了個祖宗:“你不去問心穀了?”


    第41章


    小頂一聽師父答應帶她去問心穀, 心中不由一喜,便即從床上坐起, 正要掀開被子下地, 忽然想起碧茶說過男人不能慣著,越慣他越蹬鼻子上臉。


    碧茶說的總是對的。


    想到這裏,小頂又躺了回去,拉起被子蒙住臉:“不想去了。”


    蘇毓:“……”


    這小傻子, 居然還學會蹬鼻子上臉了。看來是最近太慣著她了。


    “你想清楚, ”他冷聲道,“錯過了這一回,下次別再鬧著要去了。”


    這是凶誰呢!不去就不去,小頂貓在被子裏忿忿地想, 反正她又不缺錢, 這錢也不是非掙不可的。


    爐子向來吃軟不吃硬,


    蘇毓在門外等了片刻, 不見裏頭有動靜,便要拂袖離去,卻又莫名有些不甘心——他活到現在從未遷就過誰,第一回 就折戟而歸, 真是說不出的堵心。


    他想了想,又道:“蕭頂,你不想吃煮魚和烤兔子了?”


    小頂咽了咽口水,從被子裏探出半個腦袋,隨即又鑽了回去, 她可是隻銅骨錚錚的爐子,為了一口吃的就認輸,也太沒出息了。


    正想著,外頭的男人略微提高嗓音:“紅豆包也不吃了?”


    小頂抓著被子的手一鬆,身子好像有自己想法似的,不等她回神,已經從床上爬了起來。


    算了,小頂心道,碧茶也說了,該敲打的時候要敲打,敲打完還是得給個台階下,師父也是要麵子的。


    她套上鞋,快步跑到門口,推開房門,一聲不吭地走下台階。


    蘇毓睨她一眼:“睡醒了?”


    小頂哼了一聲。


    蘇毓轉過身走在前頭,冷聲道:“跟上。”


    小頂忽然想起什麽:“等一等。”


    轉頭朝著院子一角的雞窩叫道:“大嘰嘰,阿娘帶你,吃飯去。”


    大紅雞甕聲甕氣道:“你們去吧嘰,我不餓嘰。”


    小頂不由分說地跑過去,揪著它的尾巴把它拽出來:“再吃點,長個子。”


    大紅雞拗不過親娘,隻得倒退著出了窩。


    蘇毓懶得管他們,從袖中取出紙鶴注靈:“走吧。”


    兩人一個騎鶴,一個騎兒子,向著大昭峰的陽明窟飛去——試煉結束後,秘境便被雲中子收回了洞窟中。


    到得陽明窟前,隻見一道石壁將洞窟封得嚴嚴實實。


    蘇毓伸出左手,輕輕按在石壁上,岩石中微微透出白光,片刻後,中間出現一個銀色的鎖孔。


    他從袖中取出一把銀色的鑰匙,插入鎖孔,向左旋了半圈,銀光從鑰匙處向四周擴散,岩石泛起漣漪,仿佛化作了水銀。


    銀液開始湧動翻攪,變作一個漩渦。


    蘇毓道:“裏麵便是問心穀,進去吧。”


    “師尊,不進去?”小頂是隻守信的爐子,雖然不怎麽想請師父吃飯,但既然承諾過,於情於理還是得問一句。


    這小傻子巴不得他不去,蘇毓怎會看不出來,他沒好氣道:“為師不想吃,你自去便是。”


    這問心穀對金丹期修士來說不好對付,可他已是渡劫期九重境,能壓製魔氣,若是他跟著一起進去,那魘魔便無法使出那套蠱惑人心的手段。


    小頂求之不得:“那我們去啦。”說著拽起大紅雞,頭也不回地往漩渦裏走。


    蘇毓忍不住衝著她的背影道:“這次穀中情形未必與上次一樣……”


    話音未落,他的傻徒弟和大紅雞已經消失在了漩渦中。


    蘇毓想轉身回掩日峰,終究是放不下心,捏了捏眉心,施了個離婁術,一方水鏡憑空出現,將秘境中的情形呈現在他眼前。


    ……


    小頂一腳踏進秘境,被看到的情景嚇了一跳。


    眼前不是上回滿山紅葉的溪穀,卻是掩日峰的院子。


    “大嘰嘰,這是怎麽……”


    話音未落,她手中的韁繩突然劇烈顫動,她納悶地看了一眼兒子,卻見大紅雞坐在地上瑟瑟發抖,黑豆眼骨碌碌轉個不停。


    “哎呀,”小頂頓時明白過來,“你不是大嘰嘰,是魘魔吧?”


    眼前的景象雖然熟悉,卻已經是在夢裏了,既是做夢,當然不會每次都一樣。


    魘魔用屁股往後挪了兩寸,帶著哭腔道:“你你你嘰,怎麽又來了嘰……”


    “你別怕,”小頂從百寶囊裏掏出一支價值十萬靈石的玉簡,“我帶了錢,來吃紅豆包。”


    魘魔一瞅玉簡上的數額,差點沒嚇得暈厥。上回被吃掉的魔氣沒養回來,它這會兒還有點發虛呢,這次變本加厲,要吃十倍,這怎麽受得住!


    “別吃嘰,太多了嘰……”他伸出短翅膀,哆哆嗦嗦地推她手。


    小頂眉頭一皺,便要脫鞋。


    魘魔忙道:“別打嘰,有話好商量嘰……”


    小頂這才把鞋套回腳上:“你開門做買賣,不能趕客。”


    魘魔:“……”它什麽時候做買賣了?


    不過懾於鞋底板的淫威,它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是是嘰,仙子教訓的是嘰。”


    小頂見它認錯態度好,紆尊降貴的點點頭:“紅豆包,端上來。魚和兔子,也來點。”


    大紅雞哪裏敢不從命,顛顛地跑進丹房,不一會兒,吭哧吭哧將地頭爐拖了出來。


    小頂看著它忙活,心裏有些不舒服,雖說是魘魔,套著兒子的殼忙裏忙外,她這做娘的有些不落忍——累瘦了可怎麽是好。


    心想事成穀名不虛傳,她心念一動,便聽“嘩啦啦”一陣響,一人撩開竹簾從書房裏走出來。


    不用說,自然是她師父了。


    小頂微微蹙眉,連山君怎麽會到她夢裏來,這還怎麽好好吃飯?


    轉念一想,這是她的夢,便是凶巴巴的師父也要聽候她的差遣。她當即對大紅雞道:“大嘰嘰,你去歇著吧,這些雜事,讓師……小毓來做就是。”


    秘境外的蘇毓額角青筋直跳,隻見那個頂著他臉的贗品,蹦蹦跳跳地穿過回廊,跳下台階。


    小頂所見的師父從來都是行止端莊、不苟言笑,一張臉冷得能結冰,哪像眼前這個笑容可掬。


    贗品連山君走到小頂麵前,站住腳步,恭謹地行個禮:“小毓恭迎小頂仙子娘娘大駕,請仙子娘娘移步正堂。”


    一邊說,一邊把地頭爐扛在肩上。


    小頂見他這低眉順眼的模樣,心裏就如六月天飲了冰水一般舒爽,抬了抬秀氣的下巴頦:“嗯,你還是稱呼我,姑奶奶吧。”


    碧茶時常自稱姑奶奶,小頂不知道什麽是姑奶奶,隻覺得聽著威風得很。


    假師父乖乖道:“是,有請小頂姑奶奶移步正堂。”


    小頂人五人六地哼了一聲,雖說這假師父還挺討喜,但一想到真師父動不動朝她甩臉子的模樣,她便不想給他好臉色。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正堂,連山君把地頭爐放到地上,開始生火做飯。


    小頂在一旁看著,不時挑點差錯責怪他兩句,不是柴禾架得不好,就是火候不對,要不就是魚鱗沒刮幹淨。


    假師父誠惶誠恐,一個勁道歉:“是小毓之過,請小頂姑奶奶責罰。”


    小頂開恩道:“這回,原諒你。下回再這樣,我就要罰你……”


    假師父唯唯諾諾:“是,小毓若是再犯錯,請小頂姑奶奶,用你厲害的吊死鬼,狠狠地【打碼】哭我。”


    小頂點點頭,接過他雙手呈上的一籠紅豆包,啃了一口:“你給我,跳支舞吧。”


    蘇毓臉一黑,再也看不下去,抬手一拂,水鏡頓時化作點點螢火,閃爍了兩下便隱沒在黑暗中。


    他毫不猶豫地騎上紙鶴,頭也不回地朝著掩日峰飛去。


    這傻子在秘境裏翻雲覆雨,別把魘魔折騰死就不錯了,他竟然還擔心她會出事,真是杞人憂天。


    小頂在秘境中飽餐了一頓,肚子裏裝滿了魘魔氣,實在是一隻紅豆包也塞不下了,這才摸摸圓滾滾的肚子,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會了帳,牽著兒子出了秘境。


    到得秘境外一看,師父不在,小頂不以為意,等大紅雞緩過勁來,便騎著它回了掩日峰。


    院子裏靜悄悄的,東軒的窗戶透出夜明珠涼如水的光。


    小頂在秘境裏可著勁地折騰了師父一頓,已經不記恨他先前把自己扔出門外了,站在窗下喊道:“師尊,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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