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說有過生兒子的經驗,但大師姐說別人不是這麽生的,問她又不肯細說,如今正好請李師侄解惑。


    李圓光欲哭無淚,哀求道:“小師叔就別為難小侄了,要是叫師叔祖知道,會拿劍劈了小侄的……”


    小頂不能理解身為人的羞恥心,詫異道:“這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李圓光支支吾吾:“這……此事不雅,須得避著人……小師叔真的別問了,小侄不敢叫這些醃臢事汙了小師叔耳目……”


    小頂眯了眯眼:“你好好回答,我就瞞著師父,你不願說,我隻能去問師父,到時候師父問我,是從哪兒得知雙修的,我隻能如實告訴他,是圓光師侄你……”


    李圓光:“!!!”小師叔變壞了!


    小頂又從靈府裏掏出一個青瓷小藥盒:“你好好回答,這顆伏羲天元丹就送你。”


    李圓光雙眼一亮,這可是頤養元神、增進修為的聖藥,一顆便值數十萬靈石,等閑還買不到。


    在小師叔的威逼利誘下,李圓光迅速屈服,開始有問必答,好在小師叔心無邪念,李圓光也漸漸覺得自己隻是在向她解釋天地陰陽的道理。


    小頂很快便大致弄明白了這事的原理——多虧那兩個弟子和鮫人毫不藏私,大大方方、聲情並茂地展示了生命的大和諧。


    小頂又看了一會兒,發現那些人雖然花樣層出不窮,但歸根結底,本質上就那幾個套路,看多了難免無趣。她很不能理解人類,既覺得此事羞恥,要遮遮掩掩,偏偏又翻出那麽多花樣來。


    她指著一個女鮫人問:“她這到底算是難捱還是受用?”


    李圓光:“……”這他哪裏知道,他還是個雛呢!


    小頂看這師侄懂的也沒比她多多少,當下也不再多問,心道以後有機會自己試試就知曉了。


    她不耐煩看了,幹脆潛入靈府中,拿出金筆和天書。


    有了方才的功課墊底,她此時再看天書,頓覺茅塞頓開,之前覺得摸不著頭腦的段落,隻要往這上麵聯想,大部分疑難都迎刃而解,她再一次震驚了,就來來去去的這點事,居然能寫那麽多,還不帶重樣的!


    而且人身上那幾個部件,居然有這許多說法,簡直叫她歎為觀止。


    不過有幾個地方還是令她有些許困惑。比如吊死鬼,本來她深信不疑是指梅運那種吊死鬼,但是方才見那大衍宗弟子身體力行地演示奪舍,她就不由得起疑了——是師父也不懂,還是師父有意騙她?


    小頂皺起眉,又往前翻,看到“欲龍”兩字,現在她明白書裏兩人在床帳中不是練什麽功法,也不是在玩靈寵,這龍指的八成也是那東西。可是師父給的金筆為甚麽告訴她這是靈寵?


    她不由想起來,裏蜃市賣靈寵的店主,都說不曾聽聞過這種龍。


    是那店主人孤陋寡聞呢,還是師父的金筆在騙她……


    她晃了晃腦袋,有些不敢深想,可是師父騙她又是圖什麽?


    她一邊思忖,一邊隨手翻到快結尾的地方,突然注意到一句話,用金筆點了點:


    【一聽“道侶”兩字,連山君的目光頓時冷了下來,方才的丁點溫存蕩然無存,他薄唇勾出個殘忍的弧度:“妄想做我的道侶,憑你一隻爐鼎也配?”】


    師父的聲調毫無起伏,可小頂聽到最後一句,心尖莫名揪了一下,有些酸。


    她合上書,出了靈府,問李圓光:“你們說的‘爐鼎’,不是煉丹爐嗎?”


    李圓光大感詫異,原來小師叔本人一直蒙在鼓裏,難怪先時金甲門道破爐鼎之事,歸藏同門義憤填膺,她自己卻無動於衷。


    這種事為什麽要由他來說!


    小頂見他欲言又止,越發肯定了:“你要說實話,騙師叔的話,伏羲丹就不給你了。”


    李圓光一聽這話,硬著頭皮解釋了一下修仙界的爐鼎到底是怎麽回事。


    小頂聽完,半晌沒回過神來,原來她從選書的時候就搞錯了,這爐鼎和她理解的爐鼎,根本不是一回事!


    而書裏的連山君,一開始把小頂帶回去,就是為了采補她療傷的。所以她幫連山君療傷之後,自己就變得很虛弱,原來不是病了,是被采虛了!所以丁一冒險偷偷帶她走,是怕她被越采越虛!


    小頂隻覺李圓光的一席話就像洪水,她一直以來深信不疑的東西就像河堤上的沙堆,在洪流的衝擊下不堪一擊。


    她抿了抿唇,問李圓光:“這事我師父和掌門師伯他們知道嗎?”


    李圓光小心翼翼地覷著小師叔的臉色:“師叔祖他們不告訴小師叔,定是怕你多想……小師叔才十多歲就修到元嬰了,這天資十洲找不出第二個,與之相比,那隻是小事……”


    小頂點點頭:“我知道。”她不但修道很快,還能用靈府裏的小鼎煉丹,但是即便她沒有這些本事,像書裏的小頂一樣,隻是普通的“那種爐鼎”,她也不覺得自己就低人一等。


    她不明白的是那些修士為什麽一邊享受爐鼎的好處,用他們療傷,用他們增進修為,還他們體虛多病,反過來還要瞧不起他們。就像書裏的連山君,分明從頭到尾占人便宜,到頭來還要罵她“不配”,多不要臉才說得出這種話!


    她不由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師父的情形,又想起他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又覺他隻是有些記仇有些小心眼,和書裏那個不太一樣——一開始她要當他爐鼎,他也是拒絕了的。


    思及此,她稍感寬慰,心口沒那麽發堵了,無論如何,師門上下待她都很好,這是騙不了人的。


    她定了定神,決定暫且不去想這些,待見到師父試試他是不是騙人便是。


    那些鮫人沒完沒了,她看膩了,索性潛入靈府煉器去。


    她苦於兒子不求上進,一直想煉個什麽丹藥或者法器,讓他愛上讀書,可惜一沒時間二缺材料,眼下閑著也是閑著,倒可以試試。


    她拿出筆墨紙硯,把千字文從頭到尾默寫了一遍,把卷軸投入小鼎中,加上躍過龍門的錦鯉留下的鱗片、她左腳的鞋子、又往裏引了方才吸進體內的水汽和鮫人歌聲,然後靜靜等待。


    不到一刻鍾,爐子裏的材料被煉到了一起,魚鱗和鞋底板都融進了卷軸裏。


    她出了靈府,正打算找李圓光試驗一下效果,忽覺地麵震顫起來,靠裏的白石牆壁轟然向兩邊分開,一個蒙麵黑袍男人從裏麵走出來,揚聲道:“聖君駕到——”


    第58章


    黑袍人一聲“聖君駕到”, 池畔鮫人的歌聲戛然而止,那些半蒙昧的人形妖物顧不上玩樂, 逃命似地跳回池水中。


    鮫人們三五成群抱在一起, 在清澈的池水中瑟瑟發抖,銀尾顫動發出的光芒映得水麵璀璨奪目。


    剛變成鮫人的弟子不明所以, 不過機靈些的, 有樣學樣, 跟著土著一起跳回了池子裏。


    兩個弟子正在興頭上,扯著個鮫人不肯放手, 那鮫人急得齜起尖牙, 轉頭狠狠在其中一人手臂上咬了一口, 那人吃痛卻不鬆手, 反倒揪住鮫人的長發,朝她猛踹了幾腳。


    鮫人趴在池邊動彈不得, 兩個弟子見黑袍人走過來, 卻逃進了池中。


    就在這時,黑袍人抬起手, 朝著那鮫人一抓, 鮫人像是鐵屑遇到磁鐵,刹那間飛了過去, 纖細的脖子卡在黑袍人的虎口中。


    黑袍人卡住她的喉嚨, 將她慢慢提起。


    那人身量格外高大魁梧,鮫人不矮,但提在他手中, 竟像個十來歲的孩童。


    鮫人蒼白的臉慢慢泛出銀色,雙腿化作魚尾。


    她發出一陣淒厲的怪叫,仿佛能刺破人耳膜,一眾修士都痛苦地捂住耳朵,小頂沒什麽痛苦的感覺,隻被她叫得心中惻然。


    鮫人一邊慘叫,眼淚如斷線的珠子滾落,到地上都變成了閃著瑩瑩藍光的珠子,滾得滿地都是。


    有珠子滾落到白千霜身邊,她用廣袖遮掩著,試著一摸,竟然觸碰到了。


    她不由雙眼一亮,她存了半盒子極品鮫人淚,品相比這還差些,已是價值連城,若是把這些都收起來,串成一襲珠裙,當作嫁衣,豈不是美事一樁?心下隻盼著那鮫人哭久一些,多流下些淚來。


    鮫人掙紮起來,本能地去掰那黑袍人的手,但她生得瘦弱纖細,哪裏是這高大魁梧的黑袍人的對手,拚盡了全力,那黑袍人的手指依舊紋絲不動。


    眼看著那鮫人奄奄一息,連落淚的力氣都沒了,小頂心下不忍,一時卻想不出法子救她,就在這時,隻聽那洞開的門裏傳來悉悉索索,絲綢摩擦地麵的聲音。


    一個清潤慵懶的聲音在黑袍人背後響起:“大好的日子,何必喊打喊殺的。”


    話音未落,一個滿頭銀發的男人迤迤然走出來,也穿著黑衣,那黑卻和黑袍人不一樣,像是深邃幽暗的夜空。


    他一出現,黑袍人立即扔下奄奄一息的鮫人,垂手退到一邊。


    修士們看清來人麵貌,呼吸不由一窒,鮫人們雖未歌唱,但所有人都仿佛被迷惑住了心智,忘了生死,忘了一切,隻想多看他一眼。


    白千霜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男人,怎麽都挪不開眼,他的容貌其實不如連山君,但與蘇毓的輕冷矜貴不同,他有一種不屬於世間的魅惑,看著他,便如臨著深淵,明知危險卻又不由自主想往下跳,就像傳說中那位被正道門派聯手誅殺的魔君……


    她心裏咯噔一下,莫非那大魔頭其實並未魂飛魄散,而是蟄伏在這七魔穀中?這就能解釋他的絕世姿容和高華氣質了。


    隻有小頂無動於衷,更不明白周圍那些人為什麽都呆愣愣的,在她看來這什麽“聖君”充其量是又一個白皮瘦子,五官生得還不如師父精致呢——經過十洲美男榜的熏陶、碧茶老師孜孜不倦的教誨,她對分辨人的美醜已有了些許心得。


    也就是那一頭銀發令她想起自家仙君,讓她情不自禁多看了幾眼。


    那人走動起來幾乎不見起伏,隻有衣擺微微作響,若非看見黑袍中時隱時現的長腿,簡直要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生著蛇尾。


    他停下腳步,銀灰色的眼瞳掃向眾人。垂手肅立的黑袍人道:“聖君降臨,還不跪下。”


    話音未落,一股無形的威壓如山嶽般向修士們壓來,許多修為低些的弟子,便即屈膝跪倒。


    小頂向來能屈能伸,一早便蹲了下來,有小師叔帶頭,歸藏弟子也都從善如流地蹲了下來。


    白千霜卻用佩劍拄著身子,額上滲出豆大的汗珠,最後還是在重重威壓下,不得不跪倒在地。


    魔君的目光停留在她臉上,露出饒有興味的神情,緩步走到她麵前停住腳步:“抬起頭來。”


    白千霜一顆心怦怦直跳,臉一直紅到了脖子根——雖然她心有所屬,但方才中毒頗深,又遇上這樣俊美又高貴的男子,不免有些心猿意馬,然而得他青眼是一回事,真的發生點什麽,她卻是不願意的。


    她咬著唇,將頭垂得更低了。


    魔君輕笑一聲,從腰間摘下佩劍。


    白千霜眼看著那劍鞘緩緩向她伸來,心情悸動又驚恐:“不,正邪不兩立,你休想……”


    話音未落,冰冷的劍鞘已經將她下頜挑起。


    魔君淡淡道:“多慮了,本座隻想看看你臉上寫的什麽。”


    “嗯,”他頓了頓,“蛇蠍心腸,很是貼切。”


    白千霜隻覺莫名其妙,不等她鬧明白,男人已經收回劍鞘,毫不猶豫地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他走到小頂跟前,打量了她兩眼,對身後如影隨形的黑袍男人道:“就這個了。”


    黑袍人道:“恭喜聖君,喜得王妃。”


    魔君淡淡一笑:“也就是一晚上的事,這是第幾個我都記不得了。”


    李圓光和其他歸藏弟子聞言大駭,想把小師叔護在身後:“老魔頭,不許碰我們小師叔!”可威壓排山倒海地襲來,壓得他們不能動彈,脊骨發出哢哢的聲響。


    李圓光吐出一口血來,聲音也發不出來。


    魔君打量了他一眼,和煦地笑起來:“歸藏。許久未見,雲中子又收了新徒弟麽?”


    小頂搖搖頭:“不,家師道號連山。”


    魔君偏了偏頭,眼中滿是好奇,神態幾乎有些孩子氣:“呀,原來是故人高足,那本座可得好好盡一下地主之誼了。”


    他頓了頓,微微眯起眼,眼中掠過一絲殘忍,俯下身來,伸手挑起小頂的下頜,讚歎道:“真是個漂亮的孩子,跟著蘇毓那種不解風情的劍修,實在是暴殄天物。今晚我來告訴你什麽是極樂。”


    他用拇指輕輕擦過少女飽滿的下唇:“不知明日連山君見到你漂亮的屍首,會是什麽神情。”


    說著鬆開她小巧的下巴,直起身,對身後的黑袍人道:“帶她去沐浴更衣,打扮漂亮些,好好一個大美人穿得這麽寒酸,鞋子都掉了一隻,也隻有他做得出來。”


    黑袍人拍拍手,門裏出來兩個穿得十分清涼的侍女,動作輕柔地扶起小頂。


    小頂方才受著魔君的威壓不能動彈,此時兩條腿又不聽她使喚,倒跟著那兩個侍女往門裏去了。


    魔君轉頭看了修士們一眼:“攪擾諸位雅興,請繼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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