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自欺欺人嘛!


    她想了想,提議道:“要不我們雙修吧。”


    蘇毓像是被人當胸砸了一拳,差點沒吐出血來,聲色俱厲道:“這種事豈能隨口亂說!”


    “我沒亂說啊,”小頂委屈道,“你中了鮫血毒,雙修能解毒,幹嘛不雙修?”


    蘇毓都快被她氣笑了:“你知道什麽是雙修?”


    小頂:“我懂,就是……”


    蘇毓捏了捏眉心,耐著性子道:“這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的事。”


    “我知道啊,”小頂理所當然道,“要互相喜歡才能雙修。難道你不喜歡我,不想和我雙修?”


    蘇毓揉了揉額角:“你不懂……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喜歡……”


    “我怎麽就不懂了?”小頂有些生氣了,“我以為的喜歡是哪種喜歡?”


    她氣衝衝地從乾坤袋裏掏出一顆圓溜溜的珠子,戳到蘇毓的眼皮底下。


    蘇毓以為她要給自己塞藥,下意識地往後一仰,被她順勢撲倒在地衣上。


    珠子從小頂的指尖飛了出去,懸浮在兩人中間。


    蘇毓定睛一看,方才發現這顆珠子黯然無光,灰溜溜的像顆石頭,原來是顆願珠。


    小頂氣鼓鼓道:“你看好了。”


    她對著珠子惡狠狠道:“信女心悅蘇毓,願與蘇毓結為道侶,生生世世永不……”


    不等她念完,願珠已經遍體生輝,將室中的幾顆夜明珠襯得暗淡無光。


    “誰不懂了?”小頂眼眶發紅,“我喜歡你,多簡單的事。是你不喜歡我吧?整天嫌我笨嫌我傻,嫌這個嫌那個,我都沒嫌你肚子癟!我都沒嫌你編瞎話騙……”


    話未說完,餘下的被一雙滾燙的唇堵在了嘴裏。


    她感到一陣頭重腳輕,回過神時已被人重重地壓在身下。


    他緊緊地壓著她的雙唇,毫無章法地吻她,像暴風雨一樣席卷而來。


    小頂幾乎喘不過氣來,暈暈乎乎地抬起胳膊,摟住他的脖頸。


    蘇毓更深地吻她,像是要將兩人融化在一起。


    良久,他抬起眼看她,像是要把她的神魂都攝進深深的眼眸裏。


    他抬手摩挲了一下她殷紅微腫的嘴唇,啞著聲音,幾乎帶著恨意:“你根本不知道。”


    他扯開裹在她肩頭的衣裳,隨著她急促的呼吸,堆雪般的肌膚在願珠下瑩瑩發光,灼得他雙眼生疼。


    他在做什麽?這是錯的,他不該這樣。


    蘇毓將頭一偏,對著她修長的脖頸吻了下去。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篤篤”兩聲敲門聲。


    “師叔你不在忙吧?”是葉離的聲音,“有件要緊事……”


    第90章 鳩占鵲巢


    蘇毓手上動作一頓, 眼神恢複了些許清明,手臂一撐,上半身微微抬起。


    小頂睜開眼睛, 水眸猶如春陽下起霧的水麵,澄淨中帶著些許迷離,似乎還沒從方才的情熱中緩過神來, 頸下雪光隨著急促淩亂的呼吸起伏,蘇毓憑著第一劍修的堅忍,替她將揉皺的衣襟掩好, 然後將她打橫抱起,打開兩室之間的門扇, 把她放在床上,用指尖挑開貼在她唇上的一縷發絲。


    “師尊……”小頂望著他的眼睛, 偷偷勾他的手指。


    蘇毓忍不住俯身,吻上她水潤欲滴的唇, 本來隻打算啄吻一下, 但淺嚐輒止哪裏夠,他就像個偷糖吃的孩子, 心裏想著隻吃一口,一口接著一口, 恨不能把一整罐子都吞下去。


    外頭葉離沒聽到回答,有些納悶,不過事關重大,他還是大著膽子又敲了一次門:“師叔, 你在裏麵嗎?”


    蘇毓逼著自己放開小頂,撫了撫她臉頰,啞聲道:“我去看看,盡快回來。”


    小頂覺得像是撓癢癢撓到一半,忽然被人打斷,連癢癢撓也搶了去,心吊在半空中,沒著沒落的,不過還是通情達理地點點頭,葉師兄說了有要緊事,解毒可以等等。


    葉離在門外躊躇著要不要敲第三次,剛抬起手,門“吱呀”一聲從裏麵打開,師叔出現在門口,眼神冷得能把人凍成冰坨子。


    “為何不傳音?”他涼涼道。


    都在一條船上,這不是好心給你省口靈氣嗎?但葉離覷著師叔臉色,哪裏敢說出口,隻能道:“小侄思慮不周,師叔別見怪。”


    “進來。”蘇毓撩了他一眼道。


    葉離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他很快注意到師叔有些古怪,平時毫無血色的雙頰有未褪的紅暈,嘴唇紅而微腫,似乎還破了一點,有種說不出的鮮潤。


    眼神也有點奇怪,像是熱炭猛然被人塞進冰窟裏,外頭看著冷,內裏還在滋滋冒熱氣。


    還有他的衣衫,雖然仍舊遮得嚴嚴實實,但前襟上有明顯的褶痕,顯然是被人用力揪扯蹂躪過。


    葉離心頭沒來由地“咯噔”一下,一個念頭浮出水麵,他該不是打斷了師叔的好事吧?


    他隨即回過神來,覺得自己想多了。


    師叔再怎麽老房子著火、春心蕩漾,也不至於和隻爐子釀釀醬醬吧?


    不至於不至於……至於嗎?


    想起師叔給爐子穿衣裳的勁頭,他的冷汗又下來了。


    說到爐子……


    葉離遊目四顧:“咦,怎麽不見小師妹?”


    蘇毓的眼中掠過冷色:“回房就寢了。”


    爐子也要睡覺麽?葉離心中納罕。


    師叔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幽幽道:“剛修出人身,累了。”


    葉離大駭,頭皮頓時一麻,心裏連道完了完了,他賠著小心伺候這位祖宗好幾十年,沒想到今日功虧一簣,從今往後就要取代大師姐成為師叔的眼中釘了。


    蘇毓掀起眼皮乜了一眼臉色煞白的師侄:“有什麽要緊事?”


    他語氣雖淡淡的,但葉離聽著總有一股咬牙切齒的味道,好像在說“要是這要緊事不夠要緊,我就把你的狗膽挖出來下酒。”


    他打了個哆嗦,深吸一口氣,壯壯膽子:“回稟師叔,裏蜃市靈寵店的店主人求見,就是師叔買紅豆包那家。”


    蘇毓嘴角微彎,磨了磨後槽牙,語氣柔和:“靈寵店的主人?”


    葉離:“……”師叔你老人家這樣很嚇人你知道嗎?


    他忙道:“他說他才是真的顧蒼舒,連日來遭人追殺,故此投靠我們。小侄難辨真假,無法決斷,隻能請師叔定奪,深夜打擾師叔清修,請師叔恕罪……”說到最後他都快哭了。


    蘇毓沉吟片刻道:“帶他到前廳來。”


    葉離領了命便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退到門外,他迫不及待地將門扇一閡,撫著胸口長出一口氣,總算撿回了一條命。


    蘇毓換了身衣裳,整了整衣冠,扣扣壁板,對著上麵的小洞道:“我去一趟前廳。”


    小頂拉長了音調“哦”了一聲,顯然有些不開心。


    蘇毓心裏便是一酥,柔聲道:“我去去就回來。”


    小頂道:“我等你。”


    “你先睡吧。”蘇毓雖這麽客套一句,但料想他們方才都那樣了,她哪裏睡得著。


    ……


    走到前廳,客人已經到了,在階下等候。


    來客共有兩位,一位是與他有過一麵之緣的靈寵店主人,他生得俊美,又久經世故,舉手投足都帶著股商賈的圓滑,修為也不過金丹,若非眉目間有幾分顧英瑤的影子,很難令人相信他是十洲數一數二的大能英瑤仙子的兒子。


    此人著一身紋繡繁縟、色彩斑駁的錦袍,比葉離有過之而無不及,兩人往那兒一站,抵得上半家衣裳鋪子,直晃得人眼暈。


    另一人卻是一身素樸的褐絁衣裳,頭發花白,微微弓腰站著,像個不起眼的影子。


    兩人畢恭畢敬地向蘇毓行了禮,那老人果然是顧家的舊仆,名喚顧忠。


    蘇毓命傀儡人看座上茶。


    店主人道謝入座,那老人垂手侍立一旁,儼然是舊家世仆的做派。


    店主人深更半夜來求人,卻沒什麽低聲下氣的意思,笑吟吟道:“顧某有幸與閣下見過一麵,隻是當時不便自陳身世,多有隱瞞,還請閣下見諒。”


    “無妨,”蘇毓神色淡淡,“不知閣下深夜來訪,有何貴幹?”


    店主人瞟了眼葉離道:“想必閣下對在下的窘境實在是走投無路,求告無門,這才前來叨擾閣下。實不相瞞,在下是英瑤仙子之子,本名顧蒼舒。”


    蘇毓從傀儡人手中的托盤上拿起茶碗,若無其事道:“閣下的意思是,太璞宗如今的顧宗主是假的?”


    店主人道:“沒錯,此人並非英瑤仙子所生,是鳩占鵲巢。”


    蘇毓淺淺一笑:“閣下深夜來訪,是來給蘇某講笑話?”


    店主人道:“顧某若有半句虛言,任由閣下處置。”


    蘇毓無動於衷,隻是垂眸看看茶湯。


    瞥了眼身邊的老仆道:“請容家下人顧忠向閣下稟明情由。”


    蘇毓點了點頭。


    那老人行了一禮:“啟稟道君,老仆是太璞十九代宗主的長隨,顧老宗主便是英瑤仙子之父。當年英瑤仙子與大衍白道君兩情相悅,奈何不能見容於宗門。英瑤仙子珠胎暗結,以死相逼,執意要生下小公子,老主人愛女心切,又不能容忍顧家繼承人有白家血脈,便替英瑤仙子尋了個夫婿掩人耳目,並在宗室中另擇血脈純淨的嬰孩,待仙子誕下孩兒,便偷偷調換。”


    店主人插口道:“不怕叫閣下笑話,當初外祖父命忠伯將某扼死,忠伯不忍心,連夜逃到海上,這才留得一條性命。”


    頓了頓道:“外祖的意思是,若家母與夫婿誕下別的公子,便傳位給幼子,若再無所出,至少繼承人血脈幹淨,家業不至旁落。”


    蘇毓沉吟片刻,淡淡道:“如此說來,如今這位顧宗主繼承家業是老宗主的意思,兩位若有不滿,該去找太璞的長老們理論。”


    店主人道:“換子是外祖的意願,顧某不敢置喙,那位道君繼承太璞是名正言順,便是他要號令大衍,顧某一個人微言輕、修為低下的商賈,亦不敢有微詞。顧某隻願置身事外,做個小商賈,奈何那位顧道君不願成全,近來不知怎麽得知顧某還在世,便欲除之而後快,顧某實是走投無路,隻能來求貴派施以援手。”


    蘇毓道:“閣下是白宗主之子,有事不找白家人,卻來找殺父仇人,是何緣故?”


    店主人臉上沒有半點赧色:“閣下與家父公平比試,家父藝不如人,命喪閣下劍下,何仇之有?”


    蘇毓一笑:“顧公子豁達。”


    頓了頓道:“時候不早了,顧公子若是不介意,便在舟上下榻一晚,明日再敘,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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