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一個人兼具甲方和乙方兩個職務,一邊挑剔一邊改稿,一邊改稿一邊抱怨,一邊抱怨一邊挑剔。拿一張竹簡當稿紙,寫了十幾個版本之後選了第一版。


    這才開始用嚴肅端正的字體寫,寫完之後從懷裏掏出印璽來蓋了上去。


    焚化之後才能上達天聽,他跑去借火。


    劉邦指著烤串爐子裏的火:“用吧。”


    已經不再烤肉了,隻是懶得滅火。這火焰燃燒的時間可真長,估摸著……沒有日出日落誰知道時間啊!


    劉徹思考了一會,覺得這麅子+豬+鹿+香菇+栗子+芋頭味兒的火苗,不太適合焚化給昊天上帝的奏表。“這火是怎麽引的?”


    “火鐮。拿去用。”


    劉徹哪裏會生活,還是薄姬和竇漪房有生活經驗,拿過來三下兩下打燃了火苗。


    竹簡剛開始焚化時沒有什麽變化,隻是散發出好聞的、名貴墨汁燃燒時獨有的香氣。他的墨中也添加了龍腦香、乳香一類的香料,燒起來別提多好聞了。


    等到竹簡的最後一點燒為灰燼之後,忽然化作一道金質的光芒,仍能看出竹簡的雛形,飄飄蕩蕩直上雲霄。


    破開了昏昏暗暗迷迷茫茫的天際,飄向更高的地方。


    三個皇帝三個皇後坐在這裏吃驚的看著:“真能上去?!”


    第26章 修行+機密(蟲)


    劉盈和扶蘇沒好奇的追著她問,隻是寬慰這個從沒被人如此注意、如此仔細觀察過的女孩子, 安安靜靜的陪她坐了一會。“挺好的, 以後不會被人欺負。”


    扶蘇也說:“秦漢之間必有一戰, 我們都困在這裏,你也躲不出去。之前教你練劍為了教你自保, 這下好了。等到時候打起來,你悄悄的飄起來,別被他們發現, 等打完了再落下來。”


    張嫣不由得嫣然一笑:“哥哥, 我明白的。。”


    她雙手按了按臉頰, 鬼雖然沒有溫度,卻覺得熱的燙手。“始皇陛下和太後很少正眼瞧我, 他們忽然一看我, 到把我嚇了一跳。我以為能飄起來不算什麽事, 我也沒能把火吹滅……怹二位怎麽, 為什麽這麽激動啊。”


    扶蘇憐愛的看著這個小姑娘,心說她如果好好培養, 等到十幾歲二十歲再成婚, 就會變成一個博學多才, 通曉經律的聰明女人, 可惜啊, 呂後太著急了。不論男女一旦成親就不能心無旁篤的好好學習。


    他慢慢給講了這兩種能力的諸多戰略用途。


    劉盈又補充道:“始皇善於攻略,太後善於防守,你現在可算是神將了。他們對這種能力好奇。”


    張嫣不想被關注, 她隻想安靜的呆在這裏,想熱鬧了去和高祖賭錢,想練劍就去找他們,多好啊。呂雉和嬴政的關注讓她覺得不安。


    “那我把這種修行,,,說給陛下和太後聽,我就可以繼續閉關了吧?”


    “對。”扶蘇又趕忙說:“阿嫣,這很為難麽?我不懂修行,這算是強取豪奪麽?”


    張嫣連忙搖搖頭:“不是。隻是我不會說。”


    嬴政和呂雉翻完了道德經,開始看列子。道德經本來就是黃老學派的主要著作,呂雉帶著沒事兒就看,看的爛熟於心。嬴政雖然不奉行黃老之道治國,但他晚上過於亢奮以致於失眠的時候,會翻一翻老莊的書,一邊看一邊評價,過一會情緒平穩就能睡著。


    書裏的用詞簡單直白,對他們來說和大白話也差不多,所有的書都是這種文風。沒有看不懂的地方,沒有捉摸不透的玄機。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裏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四個字是‘清靜無為’。


    嬴政:???什麽?李耳你出來我們聊一聊!清靜無為有什麽用?


    呂雉:???什麽?難道哀家不是個清靜無為的人嗎?哀家可是愛惜民力的典範!


    張嫣先把兩個人推出去,自己換了一件更莊重的淺褐色繁花曲裾,把垂下來的發髻綰起來,用玉簪金釵嚴肅的妝點起來。


    滿麵羞赫,還是勉為其難的走了出來,請兩位長輩進去坐著。


    她的語氣越發軟弱溫柔,臉上始終有些不好意思,姿態也越發謙卑柔和。請他們在主位坐下,自己奉陪末座:“書是一樣的書,阿嫣不敢說有什麽心得感悟,道德經五千言,妙用無窮。您有什麽要問我的,阿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小木樓化作有道真人的府邸,嬴政也不敢再傲慢的盤腿坐著,雖然坐在上首位,也是正坐以示尊重。


    他有個非常單純的觀念:對於有能耐的人,要是不尊重,就是傻*。如果能為我所用,為朕謀取利益,你要什麽隻要朕有隨便拿。如果不能為我所用,那就……嗬嗬。


    呂雉正俯下身去,還沒決定好坐姿,沉吟了一下,也改為正坐。


    然後,開始問了第一個問題:“你閉關幾十年,修行了什麽?”


    張嫣仔細想了想,自己也沒有修行什麽,隻是睜開眼睛讀書,閉上眼睛靜心凝神,心中一片清明,就感覺漸漸有些東西凝聚到身邊。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也不去管不去探究,過了一段時間聽見遠處吵嚷,睜開眼睛摔了個屁墩……這才知道自己飄起來了。


    整理了一下單調卻不乏味的修行過程,如實說給二位聽。


    呂雉又說:“阿嫣,你給我講講道德經吧。想必你很有心得。”


    張嫣想要撓頭,隻是良好的修養中包含了不能當眾撓頭,她撫了撫鬢角:“我不知道該說什麽,經書句句清楚,要解釋反倒解釋不了。”


    此話一出,嬴政不由得點頭,自從老子過函穀關留下五千言道德經之後,各家的注釋如雨後春筍,他看過的就有六種,各自往自己的政治主張上拉扯,借老冉之言,闡述自己的主張,遠不如原文。


    問的人不知道該問什麽,回答的人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嬴政聽來聽去倒是聽明白了,當皇帝要看天賦,修道也要看天賦。朕天生就適合當皇帝,張嫣這性格與眾不同,沉默卻不古怪,安靜自娛,就適合修道。唉,清靜無為這四個字裏,朕隻能做到最後一個字。


    對呂雉歎息道:“阿嫣是上士啊。”


    上士聞道,僅能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


    呂雉點點頭:“你給阿盈講吧,我們心裏的塵垢太多,聽懂了也做不到。”


    倆人平靜的離開了,好像已經放棄繼續所求修行,手挽著手回到呂雉的小樓上。坐下來,開始仔細打坐。


    聽她講了半天聽懂了,但是做不到,這多丟人啊!假裝放棄,回來偷偷的下功夫努力。


    過上一年半載、三年五載要是成功了,好說,要是還沒成功呢,也不丟人。


    不能讓兒子瞧不起自己!*2


    ……


    一封奏表直上重霄,天帝正在吃著又大又紅的甜桃,聽著笛聲與鳳鳴交相輝映。


    天帝麵前的桌上擱著一盤軟桃,一盤脆桃,一把小刀,一壺酒。他老人家愛吃甜桃,也愛吃脆桃。


    漢武帝這一卷竹簡真真正正是上達天聽。


    天帝看完了這篇賦,覺得還行,劉徹說的有道理,但閻君做的事也占理。手指頭正好有桃汁,隨手寫了一個:“皆可。”


    拾起來往雲下一擲,金光從天宮落下,直奔地府而去。


    穩穩當當的落在閻君麵前。


    閻君們本來在端正嚴肅謹慎的團團坐著,研究人間將來的形勢,以及今年的假期安排和輪休。


    劉弗陵命中無子這個事在生死簿上寫的清楚,下一任皇帝是誰呢?


    這還是個懸念,人間事,有很多還沒定下來。因為人的行為經常沒有邏輯,無法推理,無法猜測。


    人間的形勢不會影響到陰間的權力,但是有一點,如果皇帝喜歡勞民傷財、昏庸無道就會導致冤假錯案驟然變多,百姓之間互相殘殺也變多,那樣……地府要加班!


    如果皇帝喜歡練兵,四處出戰……地府要加班!


    如果皇帝重文輕武,別的國家會來打……地府要加班!


    如果沒有壓製住扣留在地府的皇帝們,讓他們又出來搞事……那何止是加班啊!


    連猝死的機會都沒有,怎麽加班都不會死,別提996了,107都能保持健康和敏銳。


    金冠化作的竹簡飄落在眼前,打開一看就聞到一股桃子的香氣。


    年輕的閻君當時就哭了:“仙桃!”想吃。為什麽祭祀地府的隻有三牲,我隻想吃水果。


    旁邊又竊笑聲,等他們看完這篇奏表的全文,就笑不出來了。


    “這王八蛋從哪兒學的往上告狀?”


    “怎麽辦啊!不能把他放出來把他的臣子還給他啊!”


    德高望重的白發閻君敲了敲桌子:“軟禁皇帝們的確不合乎法律。沒有什麽罪名,平白無故把人關起來,非常不好。功過難分辨,就把人關起來,這不能服眾。說他們一旦得到自由就會得隴望蜀,不肯俯首稱臣,要召齊舊部和閻君為敵,這也不能服眾。這是莫須有的罪名。還有一點,即便關押罪犯也有時間限製,在地獄受苦的人也有解脫之日。”


    其他閻君都看他:“是啊!”


    “您說的對。”


    “咱們怎麽辦?”


    “咱們先把劉徹放出來,讓他謀反,然後再關起來!?”


    “好主意!”


    “要不然……假裝沒看見?”


    “像話嗎像話嗎像話嗎?”


    “劉徹說的很有道理,我們讓秦始皇的兵馬俑活過來吧,讓他把漢朝碾壓幾遍。”


    “你可真損嘻嘻嘻我喜歡。”


    白發閻君也不生氣,他熬了這麽多年,帶過很多傻乎乎的年輕人:“嗯,哼,不著急。天帝沒有下達明確的詔令,你,寫一篇奏表奉上聖聽,我們得商量商量,皇帝們確實憋屈,天帝公正睿智,三五年內拿出個結果來。叫劉據衛青過來。”


    韓非和衛青現在都負責文職工作,因為有幾個判官因為行為不當和收受(性)賄賂被丟到地獄裏炸三年,他們就被閻君抓去頂上職務了。


    大部分生前有賢名、無愧於心、不貪財不好色的人都能進入判官備選中,曾經擔任過高官的人因為有工作經驗上的升職的快一點。


    “殿下,衛青帶到。劉據隨伍員出征去了,尚未回來。”


    衛青快步走進殿內,在垂眸可見的範圍內觀察了一下,閻君的宮殿並不華麗,隻是高大明亮潔白,而且雜亂。


    恭敬的撩袍下拜:“臣衛青叩見閻君。”


    “見過衛子夫和劉據了?”


    “已經見過了。”衛青無聲的歎了口氣,抿了抿嘴,自己過世之前什麽都不擔心,陛下和姐姐雖然不是很親密,可是父子之間從無疑慮,唉。


    閻君又問:“如果現在劉徹命令你效忠於他,你怎麽辦?”


    “這……”衛青陷入了沉默中,陛下深恩垂愛,以致一家封侯,這樣的恩德怎麽能忘?待之以國士,保之以國士,豈能因為劉據被誣陷就抹去君臣之間的恩德?


    可要是直接投奔到陛下麾下,那也不成。過去感激陛下給自己賞賜重金、給自己領軍立功的機會,現在也很感激閻君們重視、重用自己。


    閻君對視一眼,心說就是這麽回事,真他娘的麻煩。


    ……


    劉徹依然不想蓋房子,隻是側臥在從陪葬品中撿出來的精致象牙席上發呆,等著。


    等著等著忽然看到遠處的邊境影影綽綽走來幾個美人,五個人,兩個豐韻有致,大胸脯小細腰,另外兩個婀娜多姿。為首的一個雄壯美麗,有些豔麗,看起來攻擊性很強。


    劉邦蹭的一下就蹦起來了:“徹兒來呀,看美人去。”


    美人們正對他們招手。


    劉邦揪著劉徹的後脖領子,對美人們說:“你們好久沒來了,我很想念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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