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讓他忘了劉邦說的屁股。


    “你有辦法逃出去?”


    劉邦就說了第一個秘密:“花重金買的,隻要同時從不同的三個方向攻擊壁壘,就能打破。商周的天子們就是這麽跑出去的。”


    “有何憑證?”


    劉邦就說了,一拳打在空氣中,拿到形成鎮子邊界的金色光線會有微微的流動。


    嬴政點了點頭,皺著眉頭沉思了一會:“扶蘇,讓他們出去。都放走。”很可信。


    劉邦道了謝,揪著不服氣的劉徹離開了。


    呂雉施施然走了過來,心情很好的樣子,臉上泛起微微的紅暈,眼圈也有一點紅。她所有的柔情都給了兒女和家人,這都是最愛的,也是最重要的人,可是沒有一個得到好下場。


    “我就知道,陛下一定是詐死。”


    嬴政還在沉思中,隨口問:“你怎麽知道?”


    呂雉大笑:“因為啊,鬼不會死。”


    “啊,是啊,哈哈哈,這還是你試出的。”


    扶蘇沒有問別的,隻是拉著劉盈低聲安慰,兩人又攜手離開,去看看阿嫣有沒有被嚇到。


    屋子裏沒有人。“阿嫣?”“阿嫣我們打勝了,打完了,出來吧。”


    張嫣這才從房頂上飄下來:“太好了。打的好凶啊。”


    扶蘇笑了笑,他也很累,就地坐了下來:“阿嫣,劉弗陵聽你的話,寫了奏本向閻君申請為王前驅。他能成功嗎?”


    張嫣輕輕點了點頭:“他能的。天地所喜愛的品德,不外乎節儉、公正、賢明、豁達,他都有。”


    劉邦回去之後一腳踹翻金鼎:“他媽的!他們什麽時候挖的壕溝?這缺德玩意還插上竹簽子!劉徹,把朕背上的竹簽子拔出來。好小子,朕本來沒想跟他們打,把他們永遠關在這裏就挺好。現在看來不行,非得教訓教訓嬴政不可!他真他娘的把自己當唯一的皇帝麽!一個短命的天殺的挨千刀的死鬼!”


    第31章 政策+l劉病已(大蟲)


    一場大戰過後,雙方都沒有什麽傷亡。


    如果劉漢陣營知道女人會痛經, 那麽他們現在就體會到了。中箭時痛的眼前發黑大腦一片空白, 渾身發冷, 不光是腿軟,渾身都軟了。硬生生痛到渾身脫力。可是等到箭被鬼體擠出去, 傷口愈合之後,剛剛的痛苦似乎是一種幻覺。


    劉徹雖然一劍沒中,卻緊張的呼哧帶喘:“真要搶下個朝代的媳婦兒?”


    “廢話麽!就許嬴政搶我的媳婦, 不許我搶別人的?”


    劉徹哈哈大笑:“許, 許, 這當然好,等搶來之後看看姿色, 要是好看就歸我, 長相普通就歸您。”


    劉邦不忿的翻白眼:“憑什麽啊!你小子腦袋被驢踢了?做什麽白日大美夢呢?”


    劉徹彈了彈弓弦:“就憑我箭法準啊~”在本次戰爭中, 嬴政唯一一次受傷, 是他造成的。這一點足以讓他傲視祖先們。


    高祖心說這小子確實不錯:“好,漂亮的給你, 你還得幫老子接著搶去。”


    “這是一定。”


    “他們仨呢?死哪兒去了?”


    劉恒和劉啟身上血肉模糊, 互相攙扶著, 像兩隻蝸牛一樣緩慢移動回來, 淚如雨下:“我們本想繞到側翼偷襲, 沒想到……嗚……他們居然挖了壕溝。”


    劉啟發狠道:“我也要挖壕溝!他娘的!咱們這兒這麽多人,挖不出一個壕溝麽!”


    劉邦彈他腦瓜崩:“用不著,他們隻敢守不敢攻, 咱們挖壕溝是徒費力氣。不如研究研究……投石機怎麽做?劉弗陵呢?你們都衝上去了,女人們,嘖,劉弗陵一個男人跑哪兒去了?”


    他們正在尋找劉弗陵,忽然看到又來了一群地府的公差。


    許平君緊張的臉都白了,猛地站起來往外走了幾步,又趕忙折返身,去單獨歸攏出來的妝奩那兒拿起小銅鏡和篦子,攏了攏頭發,從水罐裏舀了一點水漱漱口,最後忙裏偷閑的挑了一點胭脂膏子塗在唇上,忙亂中找不到擦手的手帕,索性吮淨手指上的蜂蜜花粉和米粉的混合物。這才抓起搭在旁邊的披錦裹在肩頭,一雙纖纖玉手從衣領往下捋到腰帶,又拽了拽裙擺,這才走出去。


    這次帶隊的隻是劉據。


    皇帝們像是期待飼養員的大熊貓一樣十分凶猛的走了出來:“誰來了?”


    “劉洵死了麽?”


    劉據一擺手:“劉徹,劉弗陵何在。”


    劉徹很不高興:“你敢直呼父親的名諱?”


    劉據很淡然:“我連肉身都沒有,又談何父母養育之恩。若把生生世世的父母都看在眼裏,不知道有多少麻煩事。閻君告漢武帝,你上奏天帝之事,天帝已有批示。閻君將格外抽調人手,組成衙門,專審漢武帝之功過,審問殆盡即可轉生。”


    其實是閻君們商量了這麽久,在‘放劉徹出來鬧事再反殺’和‘按照法律搞他’之間做出了選擇。


    倒不是所有的皇帝都善於搞事,都不能投胎去人間,實在是這些人的功過難以權衡。


    一個皇帝,一道命令害死一萬人,這應該下地獄。如果他過幾年又發布了一道減賦稅的命令,間接救了幾萬人的命,那又該怎麽辦?直接抵消嗎?那一萬人就白死了嗎?下地獄嗎?那些德政的價值何在?


    劉徹麵有得色,滿意的雙手抱胸:“哼~這還差不多。”


    閻君也真是的,一點都不勤快,還非得找天帝罵一罵他們才動彈,嗬嗬。


    劉據繼續說:“平冤獄為功,妄殺人為過。凡罪不甚重者,陽司加刑,陰司即可開釋。凡無罪而受刑者,陽司加刑,陰司即以決者反坐。”


    反坐,秦律對誣告者處所誣之罪。閻君的意思就是,在陽間被冤枉殺掉的人,到了陰間就把殺人的人按照被冤殺的人遭受的待遇殺掉,當然啦,這裏指的殺人者不是劊子手,而是下達命令的人。


    劉徹就笑不出來了,說實話,他知道自己株連的人不少,待著沒事就株連個全家、三族。這他媽要是逐一清算,怕是能算到幾百年後啊。


    “抗外夷,保衛邊疆百姓為功。指揮用人不當,以致大軍全軍覆沒,士兵受無妄之災橫死他鄉為過。”


    劉徹臉都耷拉下去了,手微微發抖。當年要了衛子夫,連帶著衛青霍去病都很能打,他就覺得漂亮美人的兄弟都很能打,結果呢?結果他媽的李廣利是個廢物!


    “節儉為功,奢靡盤剝百姓為罪。量刑得當,引人向善為功,免人重罪是放逸惡行。”劉據都有點想笑了。又繼續念了下去,這裏寫的很長,每一條都寫的很清楚。官員犯罪也有一部分罪歸結於皇帝,因為是皇帝用的人,這是呈金字塔行向上傳遞的功或罪。


    (可以參考傳銷組織的金字塔,隻不過這次向向上奉上的不是錢,而是功德或罪孽。)


    旁邊劉邦、劉恒、劉啟、劉弗陵一個勁兒的擦冷汗,暗自慶幸,感覺自己沒有……最起碼在刑法方麵沒有發號施令,好極了,應該能省點事。別審,別問,就這樣呆著挺好的,要想要自由就打出去爭取。要想要自由和尊嚴,隻能靠戰爭來爭取,劉徹的方式約等於乞討,絕對要不到好東西。


    劉邦不得不出來打圓場:“好啦好啦,徹兒知道了。他在這兒呆著挺好的,還能給祖宗幹點活,出去幹什麽。多少人想求長生不老而不可得,現在連仙丹都不用吃就得了長生不老,還避免了世間的塵勞煩惱,有什麽不好的?以前做天子的時候,稱孤道寡,身邊連一個能好好說話的人都沒有,現在大家都是皇帝,誰也不比誰高,誰也不比誰低,其樂融融的不是很好嘛?”


    劉徹越想越覺得心驚不安,無奈低頭:“高祖說的是。”真沒料到啊。看來閻君想要下黑手收拾人很容易。失策,失策,這要是逐一清算過來,再按照妄殺一個人就把朕來算……哪怕將來能重得自由去投胎,隻怕也成了行屍走肉,他們也夠解恨了。


    怕了怕了,還是留在這裏的好,還能拿嬴政練箭。


    劉恒倒是有些心動,他又節儉、又謹慎,還很少殺人,因為那個……緹縈上書還廢黜了肉刑,如果要清算一番去投胎,應該不會太慘。可是轉念一想,母親薄姬,妻子竇漪房都指望著自己呢,男人是一家之主,自己要是走了,留下她們倆可怎麽辦呢?


    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中。


    就連嬴政也笑不出來,這對於任何一個皇帝來說都不是好消息,他臉色微微有些陰沉,沉默了一會,率先說:“功過分明,一絲不苟,互相不能抵消,閻君真是無與倫比的帝王。”


    劉弗陵緊張不安的微微顫抖,比戰爭時更緊張,低聲問:“劉校尉,閻君對弗陵有什麽吩咐?”


    劉恒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抬手接過隨從手裏的包裹丟給他:“拿著,回去打點行囊,去酆都門報到。不論帝王將相,都得從最開始的門卒做起。若表現得好,晉升的很快呢。”


    他當年也當過門卒,門卒的工作任務隻有一個,就是抽打和驅趕不老實的鬼,已經引導死的冤枉的鬼去另一個地方記錄下自己的冤屈。


    主要針對那些生前的地主豪強、土豪劣紳、官員官吏,這些人在陽間橫行不法到了陰間也想要特殊的地位,想要呼三喝四不聽命令,甚至還想鬧事逃跑,就需要有門卒來管理。這也能試探一個鬼卒的心性,對於那些無依無靠軟弱卑微的百姓,和對頤指氣使還能行賄的豪強,能否堅持原則。


    劉弗陵大喜過望:“太好了!”


    劉邦大叫:“等會?都等會,都別動,不是所有皇帝都得留在這裏不能離開麽?”


    劉都尉隻是微笑:“的確不能離開地府,劉弗陵為閻君效力,也不會離開地府。”


    他不需要對他們解釋太多,等到劉弗陵飛快的抱出準備好的一堆東西,狂奔到劉盈麵前:“惠帝您拿著,這是後輩一點心意,沒有什麽好東西,勝在新鮮,送給惠帝和孝惠皇後。”


    劉邦就明白了,這準是這夫妻倆之中的某一個給他出的主意。


    然後劉弗陵又打點了一些東西,送給對他很好的薄姬、竇漪房,還有可憐巴巴的許平君,以及不熟悉也不親的王娡。皇帝陪葬時總要放上一些名貴的武器,他也不例外,拿著兩把劍看了又看,還是沒舍得把這樣的神兵利器給父親,漢武帝的墓裏好東西應該不計其數吧,他那樣好武,怎麽會缺少武器呢?


    心安理得的換上差役的黑白臉色衣服走了出來,抱著劍,恭恭敬敬的說:“劉都尉,我都準備好了。”


    這是一件箭袖袍,袖口收攏的很窄,剛夠把手伸出來,袖子也不是權貴那種回肘過腕(垂手時袖長不會露出手),下擺不長,剛剛垂到靴子的邊緣。純黑色的底料上,有著類似於紮染的白色花紋,也不知道是紮染的黑色,還是格外用布縫製上去的白色,反正還算好看。


    皇後們對唯一一個長得英俊行為也端正的後輩皇帝要離開了表示非常不舍,但也覺得他能出去活動活動見見外人是一件幸福的事。


    “一定要謹言慎行,千萬不要仗著自己當過皇帝輕視那些平民鬼卒。我知道你性子溫和,那也要向你高祖學一學……”薄姬努力想了半天,把‘別要臉,該慫就慫’翻譯好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別隻顧著眼前的恩怨,要看的長遠些。”


    竇漪房也說:“你也不用太小心,畏手畏腳難有大的成就。男子漢要有擔當,該做主該扛事兒的時候不要躲。凡事以刑律、以賢臣為標準去做就好。”


    劉弗陵:“謹受教。二位太後,我那皇後如果來了,您轉告她,我和她沒有什麽夫妻情分,她是留是走,是改嫁還是怎麽樣,都不用顧慮到我。”


    倆人表示知道了,又囑咐他好好當差,如果有機會就再娶一個,有媳婦兒才算有家。


    眾人惜別,薄姬和竇漪房一直送到邊緣那兒,直到衝不出去,才戀戀不舍的回去了。


    ……


    嬴政冷淡的看了一會,和劉邦對視了一會,看到對麵的漢高祖神色自若衝自己笑著點頭,神態自若,就像是普通街坊吃完飯出來遛彎時見了麵一樣。


    但是他知道,這事兒肯定沒完。


    鬼是不會死的,不死人又怎麽能分出輸贏呢?如果沒有滅國,怎麽能稱之為輸贏?


    從皇帝的角度看待戰爭,如果沒讓對方元氣大傷,就不算勝利,像今天這樣的戰爭,打完之後雙方毫發無傷,哪能算是戰勝或戰敗呢?


    丟失的不是性命,而是顏麵。


    劉邦不需要報什麽殺身之仇,他隻要為了自己的臉麵,想要不被兒孫們看不起,就必須得打回來。這不需要明言。


    人所共知。


    嬴政這裏舉辦了小型宴會,他們積攢了很多食物,陪葬品中的食物雖然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但是味道會慢慢消弭,隻剩下口感。嬴秦陣營吃的很節儉,也很嚴肅,不會閑的沒事就吃兩口,到現在為止每一種食物的味道都還很鮮明。


    肉羹,烤五花肉,烤羊裏脊,烤天鵝脯,炸鵪鶉,醬魚,蘇子魚,蜂蜜糕點。


    雖然現在還沒有什麽特別精致華麗、做工複雜的糕點,也沒有奶油,但是把蜂蜜和豬油混合白麵和果仁,放在模子裏扣出來,烤一烤,還是很好吃噠。


    還有兩種酒,一種較甜,一種較烈。


    這樣一場豐盛的宴會,似乎安撫了每個人在戰鬥中受傷的精神。


    嬴政看得出來他們情緒不振,尤其是呂雉和劉盈,似乎別有心事,特意一一點評了自己一方的每一個人。從呂雉戳劉恒戳的很好,扶蘇橫矛掃落劉徹,一直說到劉盈眼神好,找的準,也很配合自己,那聲誘敵深入的大叫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誇的幾人臉上湧起神采,個個麵有得色。


    “多謝陛下誇獎。阿盈日後,一定努力。”劉盈終於抬起頭來,有些不好意思,卻興奮的臉上發紅,他很少被威嚴肅穆的、類似於‘父親’角色的人這樣誇讚。


    雖然扶蘇把他當弟弟或兒子看待——比較幼稚的時候就看成兒子——但對劉盈來說,扶蘇是(暗戀的)伴侶啊,被扶蘇誇的感覺不同於被始皇帝誇獎。


    除了親嘴和不可描述之外,伴侶之間該做的事都做了,在一起玩,在一起帶孩子(指張嫣),在一起幹活,還會在一起讀書寫字練劍。


    嬴政看士氣重振,就滿意了。他的內心當然很堅定,愛好也很堅固,就愛自己的大秦帝國,剩下什麽美人全都靠邊,不要耽誤朕的正經事,什麽軟弱的感情,自製力不強的偷懶,統統不行。但他也很清楚:朕是這個世上,最強大、最冷靜、最理智的人,沒有人能和朕相比。臣子們軟弱懶惰,需要鞭策,需要利益驅使。


    他對那些貪戀美色和財富的大臣表示寬容,隻要有能力就行了,你們這些貪婪又控製不住自己的凡人,怎麽能要求你們像我一樣全副身心撲在秦國的發展上呢,畢竟……這是朕的大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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