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在站籠裏咬牙切齒心中暗恨,他本以為是屋中人投擲寶劍出來攻擊他,就扛著痛楚拔出劍來,沒想到這劍竟然寧死不屈,掙紮不休,盡全力攥住寶劍結果沒有餘力反抗,就被人拿下了。


    魯肅已經悄悄的走了,又沒打贏這個人,有什麽可說的。詢問判官如何找到撫養自己長大的祖母,判官很不負責的告訴他憑直覺……他也隻好憑著直覺找過去,茫茫地府,不知道該去哪裏找。


    憑著直覺順著方向走下去,竟然真的找到了!!??


    直覺有這麽靈嗎?


    其實是兩個鬼魂互相思念時能產生一種奇妙的感應。


    不僅找到了祖母,還見到了父母,闔家團圓並且當場證明了自己多有出息。


    一家四口被他的祭品覆蓋了一番。


    魯肅自然也住在那條神奇的街上,他和周瑜很熟,卻沒見過孫策,他去投奔吳國時當權的已經是孫權了。問他們住在哪兒並不費勁,很快就打聽出來了,在門口等了好半天,才等到孫策和周瑜兩個人喝的胖乎乎的回來了,三人相見,兩人無限感慨。


    執手相看淚眼,各自感慨壽命不長。


    孫策在旁邊直歎氣:“吳國還好嗎?我弟弟還好嗎?”


    周瑜進屋去拿了自己畫的地圖,魯肅在圖紙上指指點點,把最近三國的地域變化都說給他們。


    三個善於打仗的人圍著圖紙比比劃劃,又拿了一張新紙覆蓋上去,很快就用炭條把新的地圖簡單的勾勒出來。燒過的柳枝削尖之後可以寫字,雖然掉渣、有灰、還容易蹭花,但最大的好處是不會透過紙背。毛筆蘸墨再怎麽幹,也有透過紙背的危險。


    用炭條簡單的勾勒之後,下麵的舊版地圖可以拿走了,重新用勾線筆描畫出當前的地圖。


    研究完軍事之後。孫策感慨:“我剛認識宣帝沒多久,他就跑去當差,不知道圖什麽。。說起來有趣,地府原先有一條規矩,朝代沒滅亡的時候,皇帝不能來工作。現在的漢朝已經被認定是名存實亡了。”


    魯肅:“曹操那奸賊,他一定預料不到下了地府會是這種處境。我們吳國的將士們不來見主公麽?”


    周瑜沉吟片刻:“地府忌諱這種事。”


    都是聰明人,為什麽忌諱、能忌諱到什麽程度不必多言。


    魯肅:“一路行來,好多人勸我出仕,嗯,二位意下如何?”


    這自然是有弊有利。


    隔壁的袁紹喪喪的抱住了自己,對蹲在牆角的狐狸視若不見。


    ……


    扶蘇和劉盈正在屋裏研究兵書,研究了一上午,到下午繼續研究水渠的修造圖紙。雖然到現在為止被閻君否決了好幾次,但是始皇還是想要做,於是兒子們隻好做研究,最終目的是研究出一個能說服閻君的圖紙來。


    聽起來好像很簡單,實際上能把人難為死。又不了解閻君,又不知道閻君的喜好和目的,非要劃拉出來一張圖紙說服他們調撥人手動工……


    現在的各種圖紙已經摞了厚厚一摞,劉盈苦惱於每一張紙上都要畫陰間的布局圖,刻了一套小印章,這樣按照布局蓋印就有了十二個城池,然後隻要畫出河和路就行了。


    扶蘇研究了一會,累了,也沒什麽興趣。開始慢條斯理的寫詩,寫完了一首詩又寫了賦,暗搓搓的感慨一下‘父親的要求真難啊真難’、‘閻君的心思好難猜啊好難猜’、‘我父親喜歡修路和修水渠,兒子真的無能為力’、‘保護兵馬俑不被小孩弄壞我已經盡力了’……


    劉盈悄悄摸摸的伸手去拿糖,忽然發現小金盒裏的糖果都沒有了。


    有點奇怪,以為是自己吃光了不記得,就去罐子裏補充。罐子裏的糖果居然也吃完了?


    “一定是那仨小孩跑來偷我的糖吃!”


    扶蘇點點頭:“應該是啊。”


    “他們沒有糖吃嗎?為什麽偷我的糖!”劉盈有幾樣東西不容外人染指,不算太多,扶蘇、親娘親手做的衣服、發簪、書、點心糖果。


    氣呼呼的站起來,直接跑去找劉秀:“我讓你們給孩子買點糖吃,你們就這麽小氣嗎!”


    劉秀:“嗯?幹什麽?惠帝管的太多了。”


    “哈!他們把我一罐子糖都吃光了,還不是你們苛刻,連口糖都不給人吃。”


    陰麗華:“平白無故的,怎麽就說和我們孩子有關呢?陛下和莊兒教出來的孩子,應該不會偷吃別人的東西。他們每天都有一顆糖吃。他們要是實在想吃,就直接跟你要了。”


    “帝鎮裏沒有別的小孩。”


    劉秀心說你不考慮一下對門的高祖嗎?唔,他應該不會偷吃糖。


    三人爭論到在辟雍裏捉迷藏的仨小孩玩累了跑回來為止。


    劉隆慫慫的說:“對啊,我沒偷吃,隻是…對不起…”


    劉懿接口說:“當時家裏沒人,我們就稍微吃了一點。我錯了。”


    劉炳:“吃了一點您也沒回來,就又吃了一點……以後再也不了。”平時吃東西被管得太嚴格,沒有敞開了吃糖的機會,就圍著糖罐子一邊聊一邊吃,越吃越嗨皮,過兩天發現沒被發現,就又跑去吃,吃來吃去就……吃光了。


    劉盈趾高氣昂的伸手摸摸他們的頭,依次摸了一遍:“好孩子,真誠實。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下次帶你們去買。”


    自己扛回來!


    陰麗華羞答答的溜走了。


    劉秀以袖掩麵:“嗯嗯嗯,下次多買一些。”小孩子貪吃糖倒不算什麽大毛病,雖然這仨實際上也不算小孩了。丟人啊,仔細想想小孩們以前要過糖吃,好像是讓他們有節製?


    劉盈滿意的回家去了,在枕頭裏麵又掏出來一個小金盒,裏麵有梅子果脯。


    扶蘇伏案寫東西,伸手捏了一個:“咱家到處都有這東西。”都是劉盈自己做的小金盒,他那百十個馬蹄金基本上都改成小盒子了。


    各自研究自己的事兒。


    韓非咻的一下落在法碑亭旁邊,進去敲門:“劉盈?劉盈?惠帝?在家麽?”


    劉盈吐出梅子核:“在呢,門沒鎖進來吧。”


    韓非:“閻君請你去一趟。再督造一些囚籠。”


    劉盈扶蘇異口同聲:“居然不夠用??”


    “夠用。但是人的高矮胖瘦不一樣,鬼也不能強行抻長壓扁,得按照六種尺寸再各做五十個。高胖,高瘦,矮胖,矮瘦,手腳特別長還有手腳都特別短的。”


    ……


    弘農王劉辨現在對生活很有計劃:花錢花錢花錢,把陪葬的黃金全部花幹淨就去投胎,在這之前大概能等到弟弟,大概吧。每天在自己的宅子裏唱歌跳舞喝酒,或是有‘幫閑’跑來告訴他新出現了什麽好玩了,就去嗨嗨皮皮的打發時間。


    金子比他想象的值錢多了,以前在皇宮中,也沒覺得吃了什麽玩了什麽,每年花的錢是現在的萬倍以上。現在隻是房子房子小了點,其餘的沒什麽變化——是啊因為他不用養活幾千宮女宦官啦。


    雖然不能夜夜春宵,卻可以夜夜笙歌。地府嚴打風月場所,禁止生前是某種職業的婦女在死後重操舊業,再加上普通的鬼弄不到法門,做不了什麽事。他硬是找遍了十二座閻君城,卻沒有找到一個不可描述的店。但這攔不住一個什麽都不想幹隻想娛樂的人,他保持著十名善樂器歌女、十二名舞女的名額,時常輪換剛死下來的人,基本上保持了和人間同步更新音樂榜單的速度。


    他雖然是漢末的皇帝,卻不算是英豪,住宅不在被強製性規劃的範圍內。


    原先是住在衛青和平陽公主家裏,現在為了花天酒地,自己搬出來住,改為平陽公主天天跑過來和他一起享受歌舞。當年公主府中豢養的歌姬舞女不隻是給皇帝準備的,公主自己也愛看。


    幫閑——複雜且多功能的職業。簡單的來說,就是陪玩,陪酒說笑話、活躍氣氛、通知有閑有錢的人去看熱鬧,給人介紹一流的漂亮姑娘小夥、好吃的又難找的東西、戲子歌童、簫管唱曲、帶按摩推拿的浴池。是各種娛樂項目的導航,隻要給他錢,就能把日程安排的充實飽滿又有趣。也在剛死的鬼中發掘漂亮的小姑娘小夥子——哪怕生前活了八十歲,隻要死後變成年輕模樣,那就當是年輕人——介紹給想雇的富鬼。


    地府這麽大,有錢有閑又宅的人會錯過很多熱鬧事,現在又沒地方雇傭太多家丁,全靠這些幫閑來通知哪有熱鬧。


    劉辨正和不知道多少代以前的祖姑婆東倒西歪的躺在一起,喝的醉眼惺忪。聽歌女唱著曹操的詞——這歌女生前是曹操府裏的歌姬,得病死了。


    有人來敲門,吹簫的美人得到示意之後,去開了門。


    進來一個臉圓圓眼睛大大看起來就很討喜隻是有些輕浮的幫閑:“東家,地府出了一件大事,您可知道?”


    劉辨懶洋洋的問:“什麽事?”


    “大喜事兒!神鬼伊尹給神鬼華佗的《青囊經》準備了一千本,好紙,好字,自從華佗死下來就開始雇人抄寫,抄了這些年總算湊夠了一千本。”


    “這熱鬧嗎?”劉辨死的時候沒聽說過這人的名字。


    “熱鬧啊,扁鵲老神醫也來了,幾位老先生親自坐鎮。生前行醫的可以得到一本,生前學醫的可以買書,要是單純想要本書,兩千錢。明天正式開始,現在正在準備呢。”


    這裏倆人對此沒什麽興趣,卻有很多鬼對此趨之若鶩。雖然不學醫,也不想學,但是都想瞧瞧這幾位神醫長什麽模樣。還有病死的鬼想問問,自己的病當時有救沒救,是不是真的隻能死。


    發書的地方就在閻君城中最繁華的大街上,在閻君殿前那條筆直的大路邊上,現在還在準備。


    伊尹理直氣壯的進了閻君殿:“給我一百名鬼卒做排場。”


    “十八個,一邊站九個就挺好看了。”


    “給我五十個如何?”


    “適可而止啊我們這兒沒那麽多人。”


    “行,那就十八個,披甲胄,拿斧鉞長矛。”


    斧鉞長矛不隻是武器,更是禮器。(儀仗隊武器)


    閻君問:“死後學了這些東西,等投胎之後還記得麽?”


    “有些人學東西很快,一點就透,就是前生和做鬼的時候琢磨透了。隻不過大部分的鬼都不學無術,賺夠了錢就去玩。”


    閻君伸手:“先給我們兩本。”


    伊尹笑眯眯的從袖子裏抽出被包裹好的五本書遞了過去:“我要在門外立旗幟,三日。”立巨大的旗幟這種事要提前稟告的。


    得到允許之後,回去叫人拿了染色的布和竹竿:“賢弟,來寫個旗。”


    “是,您讓我些什麽?”變得非常年輕的華佗有點不好意思,他寫醫書是願意世上的醫生都成為名醫,自己研究出什麽東西來,也願意在成熟之後給人分享,奈何生前覺得沒寫好,等到要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現在的相貌是剛學醫的時候,十幾歲的模樣,那時候精力充沛不知道累,每天都在快樂的學習。


    “寫上華佗著《青囊經》。”


    伊尹非常驕傲,一代代的醫術變得更強,更厲害,這可真好。


    他當年的外科醫術至多是讓那些受刑被砍了鼻子、砍了腳趾頭或腳的人別死。


    華佗更不好意思了,受儒家思想影響,醫生的地位並不高,隻是方技。他從沒想過在類似於皇宮的閻君殿對麵擺開陣仗送人書籍,能送書就算是算是開宗立派啦。這再掛上高高的旗幟,有點太招搖了:“這合適嗎?在閻君殿對麵,大街之側,贈送方技書籍。”


    “閻君同意了。”


    最終因為華佗老神醫精通小楷但不善於寫巨大的大字,沒法在兩丈白布上寫字,由伊尹代筆。


    場地還在布置,走過來兩個低著頭的人,其中一個結結巴巴的小聲問:“神醫,您您,您能治結,結巴麽?”


    華佗差點讓他伸手把脈,後天的結巴能治一治,先天的說不準。


    伊尹好奇了:“奇怪,韓非死了之後就不結巴了,變成鬼怎麽會……等會。”他招手叫過來一個家丁,附耳嘀咕了幾句:“去吧。你等著,我讓人去抓藥了。”


    很快就端過來一碗黑乎乎散發著怪味的湯藥。


    伊尹語重心長:“我這藥乃是秘方,不是家傳,我發明的,專治鬼魂的啞巴結巴,一劑見效。”


    結巴跪下磕了個頭,接過碗來噸噸噸的喝了:“呃,這藥味好怪,啊?我不結巴了?”又磕了兩個頭,快活的退到旁邊。


    華佗激動的問:“這是什麽秘方?請兄長教我!”


    “薄荷、冰片、樟腦、附子適量。”


    華佗認認真真的推演了半天藥效,沒想明白:“這藥能醒神開竅,補益腎陽,寒熱相衝……”不對啊,不合理啊。是我才疏學淺嗎?


    扁鵲在旁邊笑倒:“喝了之後舌頭又涼又麻,覺得治好了就好了,是也不是?”


    伊尹撫掌而笑,還沒適應鬼魂生活的年輕人真有意思。


    “這算是情誌病了。”張仲景玩笑道:“若讓我治,就按百合病來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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