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樹妖垂涎欲滴的盯著廚房的方向:“魚好香啊。餃子也好香啊。”


    扶蘇拿噴壺給他衝澡:“行啊,一會我坐在樹底下吃,讓你好好聞聞。”


    “你真是個大好人啊!”


    劉盈和張嫣正在旁邊挖土,試圖把躥根的的花苗和菇娘果(燈籠果/酸漿果)挖出來幾顆,拿回去移植再自己院子裏。菇娘果有紅黃兩種,黃的甘甜多汁,紅的可以給仇人吃。


    嬴政趕在飯點兒之前出門逛書鋪去了。


    呂雉拿筷子戳了戳蒸魚,扒開魚肉對著蒸鍋沉思,熱透了嗎?如果沒熱透不好吃,可本來就是熟魚,如果蒸的時間過長,也不好吃。祭品什麽都好,不會壞也很好,隻可惜不能保持溫度。旁邊的廚娘切好了香瓜,擱在旁邊,又開始打酒擱在溫碗裏暖著。


    一個個白白胖胖的餃子鼓著肚子飄在水麵上。


    “行了都出鍋吧。”呂雉把挽起來的袖子放下去,施施然準備回屋換衣服去:“阿盈阿嫣你們兩個洗手去,扶蘇,去喊你爹回來。”


    “好的。”*3


    嬴政是真忙,一路上捧著書緩步踱回來,頭都不抬,扶蘇拎著另外兩本書,一手揪著父親的袖子,以免有人撞上父親,或是一心看書的父親撞上什麽東西。


    每人一盤熱騰騰的羊肉大蔥餡兒的大餃子,一條魚。


    嬴政:“味道不錯,平時怎麽不給我送?”


    呂雉解釋道:“餃子涼了不好吃,別的羹湯肉菜也是,冷飯冷菜都不好吃。”隻有水果、酒和肉幹肉脯不怕涼。


    又吃了魚,這魚肉肥白細糯,嫩潤爽滑,味道異常鮮美。


    “這是什麽魚?”


    “武昌魚。”呂雉笑道:“江東猛虎孫策帶來的祭品,在他生前就被定位貢品,我上次去見孫策,問他人間有什麽特殊的美食,他特意誇讚這魚。”


    嬴政拿魚下酒,十分愉快:“漢魏兩朝必然不能共融,扶蘇,你不要太糾結於君臣之分。其人能言善辯,謀略過人,雖然不肯屈居人下,但你向來寬容仁愛,可以容他。”


    他知道曹操極有才幹,但斯人過於複雜,又有魏王身份的驕橫作為倚仗,站在自己麵前威風赫赫不可一世。斥責曹操不僅是因為這是地府的‘政治正確’和不必要的加班導致煩躁,更是為了把他的氣焰壓下去。


    扶蘇溫順的答應了。心中暗暗無奈,父親叮囑這麽多,還是對我不放心,擔心我處理不好。


    呂雉問:“夫君,沒有什麽話要囑咐我麽?”


    “閻君們發覺你和夫人們交往過密。都覺得很好,還送了酥酪給你。”


    張嫣在旁邊默默的吃餃子,心說太後問的可能是曹操好色的事,唔,陛下可能還不知道吧,或許是知道了卻很放心。唔,真好吃。


    劉盈托著腮:“那水渠的圖紙怕是做不完了,我研究研究會包餃子的機關小人吧。”好吃,但不足以為了這東西每次想吃都進城一趟。


    嬴政無奈的歎息,在整個帝鎮中,還保持了上進心的,除了自己就是劉邦、劉恒父子,還有劉秀、劉莊父子,其他的所有人都在吃喝玩樂,享受美酒美食,去賭博蹴鞠,去欣賞歌舞。就這倆小子,每次回帝鎮都看他們在嫻靜舒適的休息,這次回去找人時居然看到他在蹴鞠。唉。


    其實,死了這麽多年,還要有多嚴肅?讀書讀了,練劍練了,人世間發生了什麽事也基本上都知道,可以啦。蹴鞠真好玩。全鎮皇帝都在享受生活,何必太緊張。


    ……


    曹操寫完三篇文章,覺得自己寫的真誠且感人至深,酒肆沒啥用,他當然知道地府恨自己什麽事,花錢買了答案不是為了當做耳旁風。之前寫的三片辭賦全都避重就輕,為的是拖延時間。


    離開敵鎮並不可怕反倒是個機會,在這裏隻有一個人,還得每隔兩三天就誇讚他一次,又和外界隔絕音訊,不能打探故人消息。剛聽說帝鎮時覺得很危險,仔細想一想,捋一捋漢朝的曆史,自己做的其實不算什麽,漢朝的衰敗和我無關,在我在位期間除了不給皇帝權力之外,盡力保障了他的尊榮帝位,相當於周天子,還把某些周天子好不少。比起更換皇帝的霍光,權傾朝野的竇憲,毒殺皇帝的梁冀,自己不算獨樹一幟。


    他自己準備了酒肴:“奉先,請來喝餞別酒吧。”


    呂布現在沒興趣,他妻子剛死下來,來找他,久別重逢又終於見到了女人,還是個年輕的美人,叫他如獲至寶。隻可惜現在不能做什麽……戀戀不舍離開了妻子身邊,出門時特意囑咐:“你別去見他。”曹操現在是個光棍,很危險的。


    妻子笑而不語,心說:你能和他交朋友一起喝酒,這才叫奇怪呢!!你還知道他危險?


    呂布沒想這麽多:“怎麽就成了餞別酒?你要順從他們?”


    曹操親手斟了兩杯酒,長歎道:“君王們豈能善罷甘休,必要從了心願才可。將軍,你我的緣分盡了,今日喝罷餞別酒,不知孟德歸途何處。”


    曹操本想韜光養晦一段時間,等別的紛紛擾擾的雜事把自己的事遮過去,再徐徐圖之。有些時候要把握時機,那麽時機沒來的時候,當然要等待時機。現在他們怨念頗深,等過段時間,自然有別人做的比自己更過分。他們既然忙亂,那就沒時間記仇,隻有閑人才有空記仇呢。可惜啊,兒子不知道地府的情況,讓漢帝禪位的時機對自己有點不利,不過這可以解決,希望魏朝能綿延不絕,不要求太多,和漢朝一樣,能有四百年天下就滿意了。


    呂布皺眉:“真是可恨。將你我這樣的豪傑視若土雞瓦狗,這等目中無人,必不能長久。”


    曹操心說你可真逗,真把你我視若土雞瓦狗,我現在就可以在街上閑逛了,花著我數量龐大的陪葬品,找到那些早早離我而去的人,團聚在一起,再結交前朝的豪傑,那可是超爽的。哎。。道理我都懂,我也和漢帝一樣,是不能殺也不能得到自由的危險人士,怎麽樣才能讓他們覺得我不危險呢?


    “奉先,休出此言。人間有天子,地府有君王。天子的威嚴不存,地府君王卻殫精竭慮,小心謹慎,你不要小覷他。切莫視若等閑之輩。”咱們人間的皇帝太弱了,天子威嚴盡失近百年,雖然天子代表大義,但真心尊敬天子的武將挺少。


    “反正我也出不去,罵他又能如何?”


    曹操撫須而笑:“奉先,你真不想出去遊覽河山?”


    呂布心說:你傻啊,我當然想出去,可現在情況就這樣。


    曹操開始給他分析,你看哦,你跟我說西楚霸王當年鬧的比你凶,還有楚霸王當年也和你一樣永遠不能出敵鎮吧?結果呢?從不能邁出半步,到後來每隔五天回來點卯就行,到現在我到敵鎮這麽久都沒見過他。世事無常何止是人間呢?


    呂布聽的滿臉發亮:“我給閻君寫過信,也願意效力,奈何石沉大海。”哇好氣的,有心投降曹操,曹操把我給殺了。有心為閻君效力,他們假裝沒看見。怎麽別人換個主公就是良禽擇木而棲,良辰擇主而事,就我不行?


    曹操推心置腹的分析,他現在的問題是太著急了,西楚霸王在敵鎮住了多少年?他在這裏才住了幾年?人間官員被下獄之後,如果有人要求情,也得拖些時間,好讓人的怒氣減緩。雖然你現在在地府二十年了,可是呢,對於鬼來說二十年時間挺快的。


    呂布覺得他說得對。


    單獨說這一件事,不能顯出自己對他的恩德,曹操又說:“信箋可否給我一觀?”


    呂布:“我燒了。”


    曹操心中暗暗的好笑:“……我為你起草一封信,熬過百年再用,足以打動閻君,放你出去。言足以飾非。你我之過雖有一點,卻並非十惡不赦。”


    二人心裏都覺得自己的人品比對方好一些。


    又感慨了一會,四百年漢家江山如今斷絕,真是可悲啊。


    呂布有心不讓曹操離開這裏,又覺得自己敵不過也沒必要為了他跟君王為敵。


    曹操當然不怕危險,卻也有些不舍:“他們若帶人來‘請我’,請將軍幫個忙。”


    呂布暗暗的警惕:“孟德,你說。”


    曹操歎了口氣:“你我勢單力孤,雙拳難敵四手,奉先你雖是萬人敵,可這地府中的鬼卒何止十萬之眾。不是我長他人誌氣,滅將軍的威風,實在是不可力敵。”


    呂布點頭:我也沒想打啊。還不值得為你賣命。


    “他們若是來十人以下,奉先你阻攔,我也不走。他們若來了幾十人上百人,奉先你佯裝阻攔,我要為你我索要些東西。”


    正在這裏難分難舍,人就來了。


    果然按計劃行事。


    呂布配合演出,攥著曹操的手臂不讓他走。


    曹操這邊勸他放手,又對帶隊的都尉說:“追封我為皇帝,並非我本意。漢高祖的父親也被追封為皇帝,難道他也涉嫌謀逆嗎?”


    “要走還是要打?”


    “曹某未嚐有所負,隻是你們把不臣的罪名強加於我身上,我有何麵目去見漢家天子!”曹操強調:“我有兩個要求,若從了我,到哪裏去見了曆代先帝,孟德認打認罰。”


    “你說。”


    “第一,不能永遠軟禁奉先,他生不逢時,未遇明主。這次在敵鎮中我與他交心,才知其苦衷。”


    呂布感動的快哭了。


    “第二,我要見一些人。”


    “你說。可以告訴你他們的行蹤,見麵就不要想了。”


    “丁夫人和曹昂、曹衝、荀彧荀攸、郭嘉、典韋、蔡邕。”曹操格外少提了幾個武將的名字,頓了頓:“若找不到丁夫人,嗯,曹昂也不必帶來見我。”萬一他跟我要母親呢…死前就想著這件事,死後變故太大了…


    這要求不算過分,再加上呂布在旁邊虎視眈眈,而他們也不想用武力解決問題。


    就去查證。


    丁夫人比曹操早一年死,早已母子團圓。曹昂知道父親的死訊,但覺得自己為了保護父親而死,已經是盡孝了,不必再去找他,也免得他心中難過。丁夫人早就為了曹昂死於宛城,死於曹操納張繡的嬸娘為妾一事,在生前就憤然離婚,死後也不搭理,並再三警告曹昂,可不許再幫曹操打仗,養育之恩已經報答過了。


    曹衝的下落不好找,收斂氣息使用化名的鬼魂都不好找。他一直在遊學,自從聽說大儒們有些隱居在地府,就去找人學習。他雖有神童之名,思維靈活過目不忘,但還是很愛學習。上次有他的行蹤是跑去寶貨地獄挑戰‘一百道數學題’,挑戰成功了。


    荀彧投胎去了,荀攸考完判官就隱居起來,郭嘉每天在酒樓中喝酒,他本來就好酒,喝酒時旁邊的總有人談論最新的新聞,兩全其美。不隻是曹操記得典韋,很多人都記得典韋。。。因為許褚下來了。嘿嘿,典韋為了回到曹操身邊盡量爭取投胎去了,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放心了。


    蔡邕不一樣,當然每天除了看書寫字之外就是和大儒談論詩文辭賦、時局之外,順便玩玩音樂,寫寫歌詞。閑來無事彈著古琴唱著歌,旁邊還有自己仰慕的古人跟著一起擊節而歌。被閻君召喚時隻有兩件事,要麽給他們的文書滋潤一番,寫的可以上達天聽,要麽是給他們寫字。


    曹操發現除了典韋之外,每個人都很自在。


    皇帝們在衙門對麵的酒肆中等人的皇帝們有一搭無一搭的喝著酒,等著回來複命的人。得到明確的消息之後,快速離開了。


    曹操到了帝鎮之後,看了自己的宅地,還有憑空挪過來的陪葬品。


    鎮子裏其他皇後因為丈夫不在家,突然有個陌生的皇帝到這裏來住,有些緊張不安,紛紛回家去。


    他左右看了看,覺得很茫然,這裏和想象中皇帝聚居的宮殿不同……分明一幅豐收景象啊。


    各種果樹上碩果累累,每個房舍前都有鮮花盛開,立在地上的一捆捆稻穀、還有地上在曬著的豆子、葫蘆架上稀疏的葫蘆和葡萄。房屋是高大的木屋,輔以泥瓦,也有用金玉製成的屋子,其中有一間房子的小院裏隻種了一些花,沒有任何水果和莊稼,最顯眼的是一個金台。


    曹操看到道路的另一端有一塊石碑,就走過去看了看。


    劉秀提著劍走了出來。


    留在帝鎮中的許平君悄無聲息的從房後離開,禦風到了城門口,進城去找到他們:“陛下,扶蘇,那個大胡子的曹操到了。”


    嬴政立刻攆人:“你們快回去,伺機而動。”漢朝的皇帝們一定要毆打他啦,到時候你就去救人,把人拉攏過來,稱臣不可信,結盟對抗劉邦等人還是很可信的。


    ……


    一路上劉邦喋喋不休的告訴孩子們,打人不用教,打的分寸和曹操的用處可以探討一下:“……你不要這麽死心眼。曹操固然該打,卻不是隻能打他。他很有可能為了自保向我們投降”劉莊強調道:“不存在投降一說,他本身就是漢臣。”


    “你可閉嘴吧。”劉邦有經驗,他當年隻是沛公,他懂。“老嬴準想跟他聯合,隻要能針對我,他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請假趕回來的文帝劉恒:“高祖說得對。”


    隻是幫鄧綏工作,隨時可以走劉肇:“對。”表麵上一團融洽,實際上,除了始皇、呂後和高祖有心及較高下之外,其他人都各有所好,打架可以,盡量避免戰爭。


    扛著棒子的劉莊:“他是始皇帝,怎麽能容忍亂臣賊子?”


    劉邦又說:“曹操畢竟沒篡位,號稱是漢室忠臣,打的狠了也有可能投靠老嬴,這什麽破姓,老能贏?以後都不許這樣叫他。可恨歸可恨,但可恨的程度比董卓差不少。才略也挺強,如果被我們逼得投靠扶蘇,他和他的子孫後代豈不是都要幫著贏秦?阿恒啊,我本來寄希望於你能取代鎮長的位置,你的名聲比他更好,隻可惜你想不開,自己出去了。到現在我們依舊受製於人,出入帝鎮要有他的同意,嗬,若讓曹操和他結盟對抗我們,豈不是幫了自己的敵人?”


    劉莊對此不發一言,他覺得扶蘇沒什麽不好,有人蓋章也不算受製於人啊,皇帝出入宮門也要告知城門官。


    一路探討,決定了,揍到曹操準備投靠贏秦陣營的前一刻為止。


    第104章 帝鎮+劉備(好多蟲)


    見麵之前嚷嚷‘見了麵我特麽弄死他’,見麵之後非但不會動手, 還會握手言歡, 這才是正常情況。正如每次麵對匈奴入侵, 打死他們的話先嚷嚷一陣子,然後再商量該怎麽辦。


    如果有誰能做到‘言行合一’, 就算是半個聖人,要是能知行合一,那就是聖人。


    劉徹和劉秀不急於動手, 隻是要給人以一種威懾感, 事出匆忙, 他們沒來得及係上佩劍的帶子,各自都在伏案寫東西, 就抓著劍出來了。


    這和曹操預料中的情景差不多, 在漢朝曆代皇帝中, 能直接動手打人的大概隻有景帝和明帝, 這倆親自動手打人是青史留名的。其他的皇帝或英明睿智,或仁愛寬容, 或偏聽偏信, 或窮兵黷武, 都是隻動嘴不動手的。而且在這裏……前後圍堵也沒什麽用, 這不是在小巷中兩邊圍堵, 兩邊沒有牆,是別人家的院子,院子沒有圍牆, 院子裏的房子兩側還堆放了雜物和供人行走的小路,有幾家甚至連籬笆牆都沒有,根本不涉及巷戰。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皇帝們的死後生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文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文繹並收藏皇帝們的死後生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