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嫣臉上泛紅,自從拍了金磚之後,所有人見到她都出乎尋常的有禮貌,就連劉邦都會坐正,到叫人不適應。還有些不高興,皇後這身份對她來說可有可無,平時做代稱還罷了,如今做尊稱一點都不讓人開心呢。


    “姐姐別生氣。”張春華嗬斥道:“你們倆太沒禮貌了!”


    二人想起那門板一樣的金磚,再三告誡自己不要以貌取人,這位貌似年幼的美人不僅有五百歲的壽命,還和呂布一樣是萬人敵,能在萬軍之中以金磚取人首級!


    再次行禮:“姨母。”*2


    張嫣點點頭,繼續摘毛豆。


    她自從那次拿金磚拍賈南風之後,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寧,在打坐也很難入靜。想去找周文王求教,卻找不到,呂雉建議她多讀書,幹點活。那手帕把掛在窗口的彩虹石片一一擦拭,然後手洗了三條小手帕晾在葡萄架下,看到張春華在摘毛豆,就過來幫忙摘。


    母子三人亂飛眼神,大概交流了一些。


    韓都尉:“你要驢幹什麽?吃麽?驢肉的滋味雖然不錯,卻不好養。”


    “打算問問誰家願意學著做豆腐。”扶蘇歎了口氣:“買豆腐太遠了。”就算現在有船,也太遠。


    “坐船啊,這段小河通河渠。”


    “河渠裏的船進不了河,到屏障處會翻船。我讓阿盈給我做了一條船……”


    “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是很成功。”


    扶蘇也想知道,劉盈能做機關小人,為什麽做出來的船會漏水?是榫卯結構,也是木板精心拚接而成,為什麽會開裂呢?人家做的船用了幾十年毫發無損,我的船第一次下水就裂成三份。


    劉盈當場被氣哭,現在正在匠作監尋找答案。


    司馬倫剛要再次開口問這他娘的到底是什麽破地方,司馬炎已經跑過來一把揪住叔叔的頭發,扯著頭發拽走了:“當初我真該殺了你!”


    “站住!”司馬懿問:“你有機會將他治罪?”他知道這小子玩弄心計,助紂為虐。


    司馬倫汪的一聲哭了起來:“父親!!”


    司馬懿拍掉司馬炎的手,自己抓著親兒子的頭發把他按到泥土裏:“說!司馬炎,說實話!”


    他是喜歡年輕溫柔的美人,現在也會想念,抱怨,但對著坑了自己的兒子沒有半點好感,這可不是原先那個乖巧懂事的小兒子,是一個胖乎乎傻乎乎的中年油膩男子。


    司馬倫是真的油膩,稱帝之後超開心,奢淫驕縱更開心,要品嚐天下美食,受用了美人之後還得給自己進補,吃的胖乎乎,滿臉油汪汪。


    司馬炎就說了,多年以前,司馬炎稱帝後,司馬倫偷穿他的禦裘,被廷尉判處死刑,司馬炎赦免了他的罪,饒了他的命。讓他去鎮守關中,司馬倫弄的氐族、羌族謀反,被召回洛陽問罪時,討好了賈南風,又一次沒受罰。


    司馬懿和司馬炎倆人押走了司馬倫,到了司馬懿家裏。


    這裏有一棟沒有門的小房子,很小,半丈見方,斜對角大概能躺下一個人,房子的四個角都有延伸出來的竹竿,用草繩子捆綁的非常結實。牆壁上各有一個僅容一個碗進入的小窗口,賈南風就把臉湊在窗口,惡狠狠的盯著這三個人:“司馬倫!你這狗殺才!”


    這小房子非常結實,牆都以對半劈開的竹子做骨架,這些竹子能稍微彎折,他們就像編席子一樣用編織出間距一尺的竹格子,底端埋在地上,延伸出的左右兩端交錯後綁結實,用泥土在裏外糊結實。蓋房子的兄弟倆是直接爬出來的,房頂也是被捆紮結實。自從賈南風被關進去之後,再也出不來了。她能捅碎泥巴,卻沒法掰斷半根竹子。


    司馬倫驚的差點蹦起來:“怎麽回事?她怎麽會在這裏?”


    楊豔:“這是,司馬倫?他這麽快就死了?”


    司馬懿現在體力特好,一個人就能按住司馬倫,司馬炎拆開三個木質大卡鎖,把房蓋打開,警告:“賈南風你別亂動。”


    賈南風:“放我出去!我要打死司馬倫!我早就說過,是他勸我殺司馬遹!”


    這話不假,司馬倫為了可以合理的殺掉賈南風,先勸她殺了司馬遹,但能聽信讒言就是她的錯!


    她早就說了這件事。


    祖孫二人把司馬倫扔了進去,然後聽著裏麵的砰砰砰,劈裏啪啦,嗷嗷嗷嗷,啪嘰啪嘰等聲音,一點都笑不出來,默默的靠牆坐下,發呆。


    司馬懿心說:生前的權謀機變,隻要哢嚓一死,就什麽都剩不下了,隻能寄希望於兒孫……而兒孫真是令人失望。


    司馬炎心說:看看人家漢武帝,兩個兒子在身邊,數日前劉據放假,來接他出去泛舟遊樂,到現在還沒回來。司馬炎捫心自問,他不覺得自己比漢武帝差,自己的諡號也是武帝,能差多少?莫非……真是因為篡權導致天怒?如今這是報應?真如劉炟所說,如來親口描述,善惡報應絲毫不爽?冥冥之中,真的是眾生平等?司馬家造孽太多?可是曹操卻也活的很快樂,莫非他不殺漢獻帝,是一樁功德?


    賈南風現在最恨司馬倫,她本來隻是廢了太子,囚禁在金墉城中,沒想好要不要殺他。是司馬倫,說太子找他共商大計,司馬倫不想背叛皇後,前來告密呢。抓著司馬倫好一頓暴打:“我養的狗竟敢咬我!”


    司馬倫根本打不過她,還在嘴硬:“你這潑婦!我乃是你的叔父,你一個階下囚,敢如此無禮?”


    “哈?我是階下囚,你就是階下囚的臀下客!”賈南風把司馬倫坐在屁股下麵,覺得真舒服!這小牢房裏什麽都沒有!就是土地!坐在沒有席子,躺著沒有枕頭,就沒有一個人充滿同情的給她扔一個草墊子下來,到現在終於有了一個軟軟呼呼的人當墊子,舒服啊!無比的舒服!


    司馬倫感覺自己要被坐死了。但他父親根本不同情他,更不會來救他。


    蹲在自己家房頂看完了全程的曹操:“哈哈哈。”


    高牆擋不住鄰居偷窺的視線,曹操正在考慮給自己修個二樓,扶蘇也願意提供技術指導,但他得自己備齊二百根木料。


    …


    孫權、孫休、曹叡仨人都在河邊垂釣,別問,釣不上來什麽東西,河裏壓根就沒有幾條魚,鉤上也沒有蚯蚓,就勾了一小塊餅。大概是在假裝薑子牙吧。


    劉欣近乎抑鬱的走了回來:“唉。”


    張春華在河邊洗毛豆:“怎麽了?”


    劉欣正想找人抱怨一會:“我才知道,我那‘好友’竟然……哎,竟然姓嬴!嬴秦那個嬴。”


    眾人都震驚了,孫權充滿八卦的問:“是扶蘇的兄弟嗎?”聽說他有二十多個弟弟,漢朝這些有龍陽之好的皇帝給他們家分了還不夠呢。


    “不是,號稱是是秦成公之孫。唉……”漢哀帝苦惱的蹲在河邊發呆:“他太老了。”他可是在我之前六百多年前的鬼魂呀!!難怪那麽有古韻,有種莫名的異域風情,還莫名的狂野,那時候雖然不是異域,可是風俗差異太大了!長得倒是很俊,是一個負責屯田的普通功曹我也認了,但是,不行。


    眾人想了一會,很快就想起來了,秦成公有七個兒子,繼位的是他弟弟秦穆公。他哥哥秦宣公有九個兒子,沒有立為儲君,傳位給他,他傳位給他弟弟。哇!這真是個古董啊!“他沒說自己叫什麽名字?”漢哀帝再怎麽好男色,也不會不問對方的名字吧?


    “真的假的?別是聽說了你的身份,為了跟你相襯,編出來的吧?”


    “是啊,我記得春秋戰國時期,好男色的隻有楚國魏國,秦國從頭到尾沒有好男色的,扶蘇是第一人。”


    劉欣自己也很懷疑這件事的真偽,那人長得不像扶蘇那樣高大健壯:“秦國的宗親未必就比中山靖王之後少多少,秦成公七個兒子若每人再生七個兒子,那就是四十九人。況且秦成公在位四年,平平無奇,當時的秦國也不過是諸侯國之一,還沒變法,不算強盛,也不長臉。”


    別看劉欣這些年交往男友幾十個,但他很長情,少的也有七八個月,長久的有三四十年,現在這個互相很愛對方,已經打算成親讓他搬出去住,對方這才說全了自己的身份。


    現在麻煩了,如果是真的,他不太喜歡贏秦一家的人,到不算是仇人,就是不喜歡。如果是假的,那更糟糕了,劉欣和所有皇帝的共同點都是討厭被騙。


    其他人的關注點不在這裏:“秦朝還有其他人在地府嗎?”


    “哎?應該有啊,人家傳國六七百年,子嗣少說也得有一兩千人,到現在剩下幾十個不算多。”


    “感覺好奇怪啊。”總覺得秦始皇是眾人之中年紀最長的,突然發現他也有老祖先,感覺真奇怪。


    劉欣遲疑了一會,問他們:“你們幾個,算了你們不懂。”


    這種事情沒有人能問,不如……去問問趙飛燕?她好像對於怎麽活好很有經驗。


    曹叡翻白眼:“誰不懂啊,你們漢朝皇帝沒少調戲我。”劉邦給他講過黃段子,劉徹也調戲過他,被劉啟製止了,後麵的桓靈二帝也口花花過,被一頓暴打。就是這樣如花似玉的美少年!大部分單身皇帝在喝嗨了亂開玩笑時都會有幾次提到他,臉嫩就是容易被人占便宜。曹叡覺得自己急需絡腮胡子。


    劉欣鄙視他鄙視的不得了,開玩笑算什麽,生前死後都不是龍陽之好,被人開開玩笑,也拿別人開玩笑,他壓根就不懂這種感覺和感情。


    劉驁在家裏舒舒服服的休息,枕著趙合德柔軟的大腿,聞著她身上的香氣,張開嘴,趙飛燕就會給他喂一塊小水果,劉驁一邊把玩著趙飛燕的白皙秀美的腳腳,一邊給兩個女人講鬼故事。


    趙飛燕聽了半天,隻想知道潘安到底有多帥!剛死下來沒兩年,她去碰運氣試過,卻不見其蹤影。


    潘安到地府的第一件事就是買了鬥笠,然後憑著直覺,找到了妻子楊蓉姬,他生平潔身自好,不論妻子生前死後從不拈花惹草,還首開‘悼亡詩’這一題材,死後團圓自然是難分難舍。


    路過的人全都表示震驚!何其驕奢淫逸!令人羨慕嫉妒恨!


    帝鎮中唯一的左擁右抱啊!坐擁一對能歌、善舞的姐妹花,還被人服侍,真爽!


    劉欣走到這裏,在門口發了半天呆,覺得自己好像不應該打擾他們。


    主要是怕被趙飛燕罵。


    又想去問問劉秀的建議,比起劉邦,劉秀和劉莊也很睿智而且態度更好一點。


    人家父子夫妻也沒閑著。


    明德皇後馬氏生前就喜歡親自記載皇帝起居注,記錄了丈夫每天都幹了啥說了啥做了啥,從哪兒溜達到哪兒去,在地府閑著也是閑著,從一百多年前開始,給皇帝們寫起居注。


    是的,劉秀無意間發現兒子在捧著書傻笑,拿過來一看,馬明德竟然記錄了七十多年前眾人醉酒時胡言亂語所說的話,別人倒還罷了,曹操說自己隻想要有四百年江山在這個的確很好笑,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哎?扶蘇喝高了竟然說阿盈可愛?還有劉備喝多了去河邊悲傷落淚,曹操過去安慰他,看到河麵上反射的夕陽如火,為赤壁之戰大哭起來。


    這都很好玩,但是!但是這起居注上還記載了自己登高狂呼:‘逝者如斯夫!逝者如斯夫!!’


    現在隻好和兒子兒媳婦嚴肅的談一談:“這上麵應該記錄父親的醜事嗎?”這都是什麽孩子,就不知道為父親掩飾嗎?


    劉欣一看他們這樣認真嚴肅的端坐著,又一次默默離開了。要不然……我去找惠帝聊一聊?他是唯一一個成功出嫁的皇帝。


    張春華把裝滿毛豆的籃子從河水裏拎起來,拿回去掰一塊桂皮,拿幾顆八角,揪了一些青花椒,撒一把鹽,開始燉。


    “扶蘇,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扶蘇正盯著泡好的豆子和一小罐鹵水深思自己到底該怎麽做,沒有驢,能不能讓牛來磨豆子?現在小牛犢實在是太搶手。唉,買不到,還是讓阿盈想辦法改造一下吧,不知道有沒有辦法讓磨豆漿變得簡單一些,我實在是不想推著大石磨瘋狂轉圈,倒是不累,就是覺得傻。“嗯?你說。”


    張春華就說了剛剛河邊八卦。


    扶蘇倒不是很震驚,父親剛去工作時,偶爾會告訴他自己什麽時候遇到了同姓的校尉或鬼卒,相比都是秦國宗親。隻不過數代以前的宗親並不親。


    “既然秦國已經滅亡,沒必要再相認,徒添笑柄而已。”


    張嫣看他如此平靜,不由得看呆了。


    “嗡嗡嗡嗡~~”劉隆舉著一隻可以當盤菜的超大竹編蚊子,圍著她繞了兩圈。


    “走開!拿金磚拍你了!”張嫣心說:我不喜歡小孩不是因為我沒生過,是因為他們真煩人。


    “嗡嗡嗡~~”劉隆又跑去圍著扶蘇轉圈。


    被扶蘇抄起來往天上扔了四五次,扔的非常有高難度,轉著圈的拋起來,轉著圈的落下來被接住。


    “嗡……我死了。”


    “哈哈哈哈”


    毛豆煮好了,張春華端走一碗回去和兒子商量對待司馬懿的態度。


    其他人可以自由的八卦,頭一次有太上皇又當了皇帝嘻嘻嘻,那羊氏兩次被立為皇後,如果是美人,那真是薄命,如果不夠漂亮,也是命途多舛啊。


    太子妃王惠風是多麽幸運,被他爹搶回去離婚了,給太子司馬遹生育三子的美人蔣俊和太子的生母謝玖被賈南風拷打而死。現在是給二人翻案了,可是那有什麽用呢?


    扶蘇洗了手,擦幹淨去拿了地圖出來,這是新版晉國地圖,其他項目沒什麽變化,就是有些地名改了。他指著上麵:“這次殺司馬倫、擁立司馬衷複位的是三王。司馬懿的兒子成都王司馬穎鎮守鄴城,侄子齊王司馬冏鎮守許昌,司馬懿弟司馬孚之孫河間王司馬顒鎮守長安,這三王倒是有意思。”


    這三個地方都是軍事要地!


    劉病已點頭:“真是有意思,魏朝不讓諸藩王沾染兵事,司馬家倒是毫不忌諱。或許司馬懿覺得子孫後代比外人可信,女人也比臣子可信。”


    許平君:“張春華確實可信,王元姬也不錯,可惜從楊豔開始,一代不如一代。”


    眾人都笑,曹操笑的最大聲,曹丕定下的規矩,魏朝不僅禁止太後幹政,還禁止宗親做官,諸藩更是嚴加看管年年換地方,嚴格壓製宦官,雖然被滅了,但是也沒亂成司馬家這樣。


    “真是有趣,不論給誰官職權力,那人都會意欲謀反,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現在不用為這事頭疼了哈哈哈哈”


    張春華很快就回來了,還帶來了兩個兒子:“公子,我這兩個兒子不請自來,還請見諒。”


    扶蘇沉吟了一會,微微一笑:“好啊,請坐吧。孟德,你們的恩怨與我無關,在我的庭院之外再論,在我這裏就都是鄰居。”


    劉欣:“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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