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除了我之外都很凶。”


    劉欣:“嘁!”你是個冷漠的幫凶。


    功曹看阿欣的親戚對農具好像很感興趣,就從最原始的耒耜開始介紹:“春秋時期才有鐵犁,逐漸開始用牛耕田,在那之前都是人力掘土、人拉犁。西漢時出現了直轅犁,隻有犁頭和扶手。沒有牛或是養不起牛的地方,就用踏犁。”


    劉盈聽的連連點頭,雖然這些都用不上,但是挺有意思。


    又裝了一船的麥子、稻穀、糜子、高粱回去,這算是聘禮吧,功曹托他給阿欣的家人分了。


    劉盈還自掏腰包買了一個閑置的踏犁,拿回去玩。


    回到鎮裏,趙飛燕笑嘻嘻:“哎呦,好啊,拿阿欣換了這麽多東西,早該把他賣了。”


    張春華挽著兒子的手看熱鬧,司馬昭手裏挽著一個籃子,滿滿的都是桑葉。


    扶蘇出來幫他拿東西:“你……買了個犁?”


    劉邦:“特意買的梨?來給我咬一口。”


    扶蘇雙手捧起大犁,客客氣氣的走上前:“漢高祖,來,伺候你吃。”


    劉邦像貓一樣躥到旁邊去了,犁實在是太像一把武器。


    除了劉莊之外基本上所有圍觀群眾都笑成一團了。


    ……


    嬴政正在看呂雉送來的張華《博物誌》,看的心滿意足,山川地理、飛禽走獸、人物傳記、神話古史、神仙方術,全是他喜歡的東西。改革就是好呀,他今天竟然有看書的空閑時間!書也好,書裏夾的情詩也好。剛看完的陳壽所著《三國誌》和他所知道的情況沒有多大出入。


    扈從推門而入:“閻君有請。”


    隻好夾上書簽去見閻君,看的正起勁兒呢。


    現在不比過去,過去人間太平地府清閑,留守三位閻君就行,現在升級到了七個人。


    一位閻君隱隱的有些禿頭,身邊全是自己拔下來的頭發,他率先開口道:“關羽來找我們,說起帝鎮中,東漢的皇帝還未經審查,有些人該下地獄卻還沒下。審查皇帝的功過實在是太麻煩,阿政,你舉薦一個人來負責這件事。”


    “好,我想一想。”嬴政對這種沒什麽操作空間的事平淡的很,瞬間想起了最合適的人選。


    “還有一件事,把東西拿過來。”閻君說:“一提起該下地獄的皇帝,就想起來該成為神鬼的皇帝。哎?我們做事總是慢,當年的胡亥擱在帝鎮就忘了。”


    嬴政沉吟刹那:“這件事也該有專人來負責,閻君日理萬機,哪有閑情記住這些事。”


    所以應該讓我兒子來提醒你們,哪一批皇帝該審查了。


    這又是試探麽?胡亥現在還在油炸,還有一百多年油炸時間,我已忘了他。


    閻君點頭,互相使眼色,互相沒看懂對方的眼色。


    “把東西拿過來。”閻君們說:“分出好壞不難,難的是如何處理壞掉的。漢明帝劉莊、漢和帝劉肇,皇後鄧綏都可以成為神鬼。至於劉炟……他的執政愛民已經可以成為神鬼,隻是放縱外戚,留下竇氏之禍,差了一點。”


    “但他也應該得到獎賞,聽說他父親對他不好。”


    “劉炟好像不願意出來做官,如果他願意,也是判官。”


    嬴政有點生氣,當年自己費盡心機才插入地府衙門,這幫人倒是容易啊。


    “劉炟一心吃齋念佛,參禪打坐,他想為釋迦佛建塔建廟,到現在也沒成功。”


    “這樣啊,送他去僧伽藍摩進修如何?”僧伽藍摩是一句外語,意為佛寺。


    佛祖講經說法從來不設門禁,沒有護衛,隨便什麽人都可以來聽。


    閻君們對釋迦的看法和對那些不太實用的諸子百家一樣,說唄,我不聽,但如果有人愛聽也可以啊。


    “也算是感謝他在位的時候沒給我們添麻煩吧。”


    “咱們這感謝是不是去的有點晚?”


    “有就不錯了還想要怎樣?”


    事情就這麽定了。派校尉帶了一些水果和鮮花做供養,去帝鎮接上劉炟,立刻就去,不知道現在在講什麽經,反正告訴校尉,帶他聽完一本經再問要不要回來。


    “這三顆能成為神鬼的丹藥,你拿回去給扶蘇,讓扶蘇發給他們。我們好像得培養一下他的威信,不能隻讓他收稅,有好東西也讓他去發。”


    “這倒不必。”嬴政假惺惺的謙讓:“讓他們感念閻君的恩德才好,扶蘇性格綿軟,誰都撐不起他的威信。”


    “那更省心了,你帶回去吧,我們現在缺人手,你看殿前都尉就剩倆人了。”


    倆都尉勉為其難的笑了笑,繼續兩眼放空偷偷休息。


    互相推讓了一會,嬴政隻好把小玉盒揣在袖子裏,一會親自送回去。陰間的人手真能緊缺到這種程度?都尉們都去帶兵安置災民了?讓朱砂痣閻君去送也可以,隻要是出去溜達並偷懶的事,他都願意做。為什麽是我呢?


    我現在雖然不是閻君,卻能引導閻君的行為和治國。不就是閻君的位置嗎?從王子到皇帝,一個不能獨斷專行的閻君位置,算什麽?


    劉恒仔細的思考了一日,給自己分析利弊,推敲未來,我到底要不要暗示始皇呢?一邊是我父親,似乎很難兩邊下注?但是!一邊是我哥哥的情人家……兩邊都支持也不是說不過去。到底哪一邊獲利更多呢?始皇的優勢有兩個,第一,搶占先機,他最先出來做判官,比所有人早了幾百年。第二,呂後長袖善舞,阿徹說過她收攏了很多皇後。


    但高祖也有優勢,而且優勢也不小,第一,敏銳果斷。第二,他沒有出來當差,似乎與世無爭。第三,他的子嗣後人有好幾個在當差。


    現在問題來了,他們要爭什麽?現在沒有天下,要爭什麽呢?


    殿內扈從走進來:“閻君有請。”


    他起身跟著去,心裏又開始接著分析:請我去幹什麽有什麽事嗎?地府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我猜不到啊!難道高祖去閻君那兒詢問關於他‘親家’的事了?是地府缺錢了?人間太亂需要商討?突然湧入的屍首沒能入土的大量鬼魂是不安定因素?到底什麽事?


    走進大殿中,看到始皇已經在這裏端坐著喝茶。上前見禮。


    閻君們直接就說了:“阿政推薦你來負責審查東漢皇帝的罪過。”


    “這是名單,就這幾個人不是東西,拿去判了。”


    “遵命。”劉恒:你們要是早一百年叫我來,我能猜到。還以為沒這事兒了呢!我還是不適應閻君處理事情的速度。


    柑橘豐收了,始皇和漢文帝一人揣著倆橘子除了閻君殿,對視一眼。


    劉恒低聲:“多謝。”讓我來仔細看看他們的生平,做出判決,這真是舒心。我看看你們是怎麽把難得複活的漢朝又給弄滅亡……之前說的不夠詳實。


    嬴政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魏國滅了,晉國也快了。”


    不知道有什麽用,先拉攏一下好了。


    嗯……始皇摸了摸袖子裏的小玉盒,現在隻好先回帝鎮去。他很想知道,魏蜀吳三國皇帝看過三國誌嗎?史書和真實情況會差多少?想到這裏,又想起扶蘇擅自刪改史書的問題。╭(╯^╰)╮


    第148章 胃疼+帝鎮+民謠


    閻君深深的吸了一口貓,在這個沒有貓的地府裏, 她天天帶著丈夫上班, 不僅是陪伴, 也是一種炫耀。“我們還沒試探完嗎?我覺得他挺好的。”


    閻君們關起門來說說知心話:“是啊,他當年一統天下之前可好了, 招賢納士,革新勤勉。我現在就擔心,嬴政他這幾百年都挺好, 現在也很好, 以後呢?”


    “我看他的氣很好, 雖然不柔和,卻很純淨。”一種純淨的熱愛工作、喜歡把人處理的清清楚楚的氣。說實話在所有的判官之中, 秦始皇是最勤勞的一個。不僅勤勞認真, 還不嫌累, 還能在繁忙的工作中努力的思考改革, 讓下到鬼卒上到閻君都方便輕鬆,真是個好人吖。


    “他現在判人下地獄, 都是依例而行, 再正確不過, 氣當然純淨無雜。”


    “咱們原先看好扶蘇, 他……嘖。”倒不是說隱居鄉野、泰然自若有什麽不好, 但是嘛,閻君們總是事與願違。希望踏實溫和的人出來工作,結果大部分都在隱居, 希望那些讓人煩心的人隱居,結果都活蹦亂跳,開賭場的開賭場,做生意的做生意,還有人想負責船運,想啥呢。


    閻君抓了一把瓜子歎息:“望氣隻能看到人過去和正在做什麽事。看不到他將來會做什麽,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將來要做什麽事呢。”世易時移,人都是會變的,譬如說……劉邦當年耍錢蹭酒喝的時候,或許做夢想過自己當皇帝之後要怎樣怎樣,他敢相信自己真能當上皇帝嗎?他能想到自己以後在死之前要殺樊噲嗎?他剛死鬧事兒的時候,能想到皇帝會有這麽多機會嗎?別說他了,我們都沒想到啊!


    位置不同,思想態度立場、做的事也會不一樣,現在的試探沒什麽用。


    在人們沒做出第一件壞事,沒有殺第一個人之前,誰能想到他是個壞人呢?


    有些人琢磨著殺人琢磨了一輩子,想出幾百個殺仇人的法子,到最後沒敢下手,那他還是個好人,是個大好人。


    “不就是擔心成為閻君之後,成了同僚不像現在這樣可以壓製他麽?何必呢,要不就幹脆別提拔他,給實權別給位置。大不了給他加九錫。”名分很重要這件事誰都知道,再怎麽權傾朝野,隻要沒稱帝,就是差了一大截。現在不是閻君,不管他做了多少事,鬼卒們怎樣感激他,就是能被閻君直接壓製住,如果他坐在這裏,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咱們壓根就沒有禮器,加什麽九錫啊,哎?非要說的話,我們成立的那個虎…什麽軍來著,給過他一個麵具,相當於九錫裏的三件。”


    “九錫都是什麽東西?”


    “車馬,衣服,大門,台階,弓箭,斧鉞,調音器”


    “太全了吧?給鍋碗瓢盆麽?”


    “別開玩笑了!這些東西都有其意義。”


    “對不起我不愛讀書。”


    “我覺得吧,直接點讓他升任閻君,現在幹了幾百年,大的紕漏一件沒有,小的疏忽都是芝麻綠豆大的,怎麽成了閻君就能出事?咱們現在是,是有點對他言聽計從,那是因為他的主意都對都好,咱們又不是沒腦子,他要是做得不對我們還能聽他的?”


    “嗯……對哈。但我還是覺得不安心。”焦慮升級,咬開一個核桃,仔細思考自己的心態:“可能是因為我們都沒有達到嬴判官生前的成就吧。我總覺得,如果他不被壓製,就會讓地府有天翻地覆的變化。而且,如果他成了同僚,有資格和我們勾心鬥角……平心而論我是鬥不過他的。”


    “這倒是你多心了,他沒法修行,憑他的心性,是永遠無法修行成仙的那種。我再強調一遍,咱們這次給他一瓶子神鬼丹試探他會不會偷吃,這實在是太蠢了,蠢透了。目光長遠的誰會為蠅頭小利動心?等他成了閻君,自己給自己開兩顆神鬼丹吃不行嗎?”


    “你管成為神鬼叫蠅頭小利?”


    ……


    坐船真是省力氣,這次回家可容易多了。


    好,突襲一下兒子,看看他們在幹什麽,是在讀書還是在練武呢?在記錄史書,還是在偷偷的改史書?說好了不提這件事呢。


    嬴政拎著衣裳下擺,悄無聲息的走進屏障中,有些人聚集在司馬懿家門口,遠遠的看了一眼,這群無所事事的閑人。他手裏當然有帝鎮的分布圖,誰到了帝鎮,住在哪裏,和祖先、鄰居的人物關係,都寫的清清楚楚,扶蘇每兩個月去更新一次情報。他一看那高牆,就知道是司馬懿家。


    葡萄架下坐著一個女人,在擦冷汗,很後怕的樣子。他邁步進了屋裏,還沒走到樓梯處,就聽見軟軟的呻吟聲,一個男孩子的哼唧聲,聽起來有點痛苦。


    還聽到扶蘇的安慰:“一會就不疼了。張嘴。”


    始皇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慌忙離開屋子。聽見兒子的房中事本身就很尷尬,小房子不比宮殿,這就是湊巧。真正他不舒服的是龍陽之好,這實在是太奇怪了!完全不能理解,不論怎樣的美少年,都不能引起他絲毫興趣。扶蘇這個愛好……絕不是隨我!


    張春華剛剛嚇夠嗆,現在還沒緩過神來呢,一見這男子就猜出來:“您是始皇?”


    嬴政點點頭:“張氏?”呂雉和扶蘇都說過,但根本記不住叫什麽名字。


    “是。久聞始皇聖名。”張春華看他走了出去,微微皺眉,不知道他冷著臉不願意說話是性格使然,還是嫌自己不算年輕貌美?亦或是懷疑藤椒雞裏是自己放了什麽東西?


    劉盈哭唧唧的趴在扶蘇懷裏,小聲說:“等我好了的,看我不打死劉隆!混蛋騙我。”


    扶蘇能幹什麽?隻能摸摸他的頭:“讓他也喝一碗。多虧咱們早就死了,這要是在人間,我就要失去你。”


    “嚶。既然點豆腐的鹵水有毒,為什麽豆腐沒毒?”劉盈打了個飽嗝,苦著臉繼續狂飲豆漿。鹵水用來點豆腐沒有問題,直接喝卻會死人。


    他不蠢,也沒有那麽強的好奇心,喝醉了也醉不到喝鹵水嚐嚐味道的程度,但是,在吃了一碗滿是蔥蒜薑茱萸、令人酣暢淋漓嘴巴麻掉的藤椒雞,又酣暢淋漓的喝了半壇酒,小屁孩端過來一碗水,他沒提防就都喝了,沒嚐出味兒有什麽問題。等到開始肚子疼之後,才把劉隆的實話打出來。


    養生愛好者們緊急去翻了翻醫書,建議他多喝水、催吐、喝豆漿直接在肚子裏和鹵水結合變成豆腐。“喝完之後得揉肚子,讓鹵水和豆漿混合。”


    扶蘇正在幫他揉肚子。


    劉邦在對麵躺著曬太陽發呆,心裏思考了無數的事,就是難以打定主意,開始掰著手指頭腳趾頭想自己的人才們,那時候真不覺得。看到他悄悄進去好像要突襲檢查,又有點狼狽的冷著臉走出來,在葡萄架下麵對著張春華發了一會呆,又走出院子。就覺得好笑,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嗨~政哥~看見什麽了把你嚇出來?”


    嬴政有些驚訝,他剛剛看了這邊,竟然沒看到劉邦躺在那裏,不知是他藏得太好還是他院子裏太亂。“你不在賭場?”


    “過來坐啊,好久不見了,你還挺關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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