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太子李建成。你若幫我,必有重謝。”


    竇建德的心態通常挺好,今天有點暴躁,看到自己的稻子有一部分被割的七歪八倒,還有一些被踩踏的痕跡:“我是竇建德。”


    李建成啞然,不再說話。當年竇建德被斬首,他見過他的血。很紅,且很熱。


    竇建德看到地上掉的麥穗,掉的麥粒,還有冒著黑煙的爐子,勃然大怒:“盜割我的麥子,還敢浪費!”你們這種人要是在農村就得打個半死!!


    李元吉沒被竇建德揍過,不太服氣:“那又如何?”


    竇建德開始脫衣服——眾所周知,穿著衣服容易被揪住衣服,脫了方便,也不怕被人揪胸毛。


    他抖衣服時掉出來一隻跳蚤,唐朝二人麵露鄙夷,居然有跳蚤?


    落馬官員雖然成了獄卒,智商卻沒變,俯身一把抓住跳蚤:“王兄啊王兄,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得罪獄尉。變成了跳蚤還敢亂動,你想死嗎?”


    眾所周知,吸血地獄作為和糞坑地獄並駕齊驅的兩大工作環境惡劣地獄,這裏的獄卒都是犯罪官員。


    紛紛開始表演:“賢弟你不要亂動啊”


    “想我四世三公,現在能當獄卒某一碗飽飯吃,就心滿意足了,你還敢頂撞獄尉。”不是袁紹。


    “王賢弟你要克製住啊,熬過二百年刑期就能當人了!”


    “我隋朝太子還不是在獄尉身邊做一個刀筆吏?”這也不是楊勇。


    李元吉臉上有些惶惑:“胡說八道,這分明是跳蚤。你們這些優伶,好大膽子”


    “嗬嗬,在整個地府中,你們何曾見過一隻蟲子?”


    隻有帝鎮裏有蠶,吸血地獄裏有各種蟲子。


    竇建德:結束你們的表演。


    他過去和李元吉打了一架,李元吉的武藝不錯,隻是力氣稍遜,經驗不足。貴族子弟再怎麽打熬力氣,也比不上農夫挑著水、背著上百斤的東西行走山路健步如飛。竇建德起義才六年,起義之前哪來的威名?百八十裏自詡武藝的人都被他揍過。


    李元吉被掛在樹上。


    竇建德拿起了鐮刀。


    李建成:“英雄且慢!饒我弟弟一遭,不要殺他,我們願意以陪葬品做賠償。”


    竇建德:……


    李建成作揖:“我父親當年錯殺了英雄,事後也很後悔,我們勸阻不及。當年捉住你的是李世民,殺我們兄弟二人全家的也是李世民。”


    竇建德本來是打算去割麥子,被人偷麥子這種事常有,既然他這麽說,扔了一把鐮刀過去:“李建成,把這塊地的麥子都割了。”


    指揮其他人,力氣不足的去燒茶、清理打穀場,力氣好點的去拿藏在房梁上和埋在地下的東西。然後一起割麥子,這次要收割的不隻是他種的地,還有其他吸血地獄鬼差種的稻麥、苤藍、蘿卜、甘草。


    幾艘船上堆滿了裝著濕麥的袋子,運回去還得晾幹。吸血地獄地處偏遠,曬不到太陽,但挺熱,蚊蟲在熱的時候叮人最猛。


    “我可等了你們兩天了!!”管仲笑容可掬的走上前:“你們可算回來了。”


    “管老先生有何要事?那些果樹按照你老人家的要求,一顆果子都沒摘。不摘果子,怎麽賣錢?”


    衛子夫笑著上前,福了福身:“獄尉,你有所不知,老先生不愧是生意人的祖師爺,真是巧思。我要買一棵樹。”


    “什麽?”


    “普通人家買連枝的果子做擺設,像衛夫人這樣的有錢人家,買一整棵樹拿回去,看滿樹的果實累累,比什麽金玉擺件都強。”


    竇建德:???你們有錢人真的很奢侈。


    “挖出來種在別的地方,也沒有這樣奇景。”


    那些人工授粉的果子,數量不多不少,正好賣的比人間貴。但人工授粉受到限製,大樹頂端、樹枝深處都碰不到。這裏由蟲子授粉則不同,蟲子無孔不入……滿樹從樹梢上的小果子,到枝葉深處,到處都是一串串的果實。


    一顆橘樹、一顆棗樹,還有一枝碗口粗細、長達八尺、重有幾十斤的梨樹。又送了八串大山楂。


    總計五百貫錢。


    吸血地獄集體震驚了。


    他們是按照一棵樹五十貫賣給管仲的!


    等到明年桃杏、荔枝、櫻桃成熟時,更漂亮,也能賣的更貴。


    樹約有兩人高,挖了好半天才挖出來。搬上船運走時,衛子夫沾沾自喜,覺得自己買的太便宜了,明年準得漲價。太漂亮了,綠葉已經掉光了,隻剩下枝條上一串串明亮耀眼的大紅棗,何其喜氣。


    金桔樹運到自己店裏,很能招攬買賣。


    劉徹看著巨大的棗樹,看了看一樹的紅棗,得有上百斤。雖然好看,但是吃不完啊:“漂亮,你有心了。”


    衛子夫笑了笑:“我一千貫買的,記得你愛吃紅棗,這樣新鮮的才好吃。”


    劉徹:“哼。”


    獨孤伽羅和獨孤元貞對著她一頓砍價,一貫錢各自買走了三串山楂和兩枝桔子。


    梨樹沒人要,帝鎮裏的梨樹掛果很多。


    ……


    李淵寫信一如既往的石沉大海。


    李淵死的第二年,貞觀十年,長孫皇後病逝。


    她的病太難治,孫思邈都沒辦法,李世民都差點為此大赦天下來求取保佑。被製止了。


    她留下三個兒子,五個女兒。


    李世民哭了數日,服喪且因為絕食而暴瘦:“雖然皇後要求薄葬,但是陵墓修的大一點。”比先帝的大一些!先帝隻有六丈高,太小了。別憋屈了皇後!找個借口……我們生前住在同一個寢殿裏,死後也要葬在一起。不像漢朝帝後那樣距離那麽遠。


    又把小兒子雉奴和小女兒兕子都抱到寢宮,親自撫養。


    第222章


    長孫皇後她病了好幾年,早就做好準備了, 死之前比較平靜。等到去世之後, 魂魄離體一身輕鬆, 看到丈夫和兒女們哀痛哭泣,哭的滿臉淚痕像一群大花貓, 心裏很不好受。


    在殿內飄來飄去,勸他們別哭了,隻可惜被陰陽兩隔所限製, 他們互相安慰, 難過哭訴自己看得見, 自己這邊勸慰家人,家人卻聽不見。明明坐在丈夫身邊, 想給他擦擦眼淚, 卻觸碰不到。


    李世民哭著對大臣說:“我感覺皇後在為我拭淚, 嗚嗚嗚嗷”哭的更傷心了。以前哭的時候有人給自己擦擦眼淚, 也有人哄自己開心,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勝利了跟誰分享快樂, 傷心生氣時和誰傾述?她才三十五歲, 我才三十八歲, 才成婚二十三年啊, 以後的日子我可怎麽過啊……以前還嘲笑隋文帝死了皇後每兩年就傷心而亡, 好吧,我感覺自己也快死了。當年剛登基生了一場重病,有皇後照顧才好過來, 現在如果再生重病,誰還對我用心呢?


    大臣們在第一天第二天都沒敢勸皇帝,長孫皇後去世了,他們也很傷心,如此賢德寬容的皇後實在是罕見。而且皇帝哭的……用一個特別不合適的形容詞說,如喪考妣。


    李世民穿了頂格的喪服,給親爹服喪也不過如此,哭的比李淵去世那年更難過,那時候他也哭的很大聲,但現在真是哀痛入骨,整個宮中都彌漫著悲慟絕望的氣息。


    才第二天,嗓子就啞了,整個人都憔悴不堪,失魂落魄之餘鬢邊還多了幾絲白發。


    李世民一邊哭一邊想怎麽按照皇後的要求,少花錢,也能讓她過得更好呢?不花錢解心疼怎麽對她好?生前同吃同住,什麽都給她,現在我還能給她什麽?她要求薄葬,希望不起墳塋,依山為陵。那就挖!挖一座京城裏就能看到的高山做陵,從此以後所有子孫都得這麽做,誰也不許葬的比皇後更奢侈。


    又想起,皇後雖然虛弱,前兩年身體倒還好,這兩年先是柴紹告急時她帶病跟我一起出門,第二年又是先帝的葬禮,她勞累了兩個月,今年又有親蠶禮,她總是不肯偷懶。以致於疲憊衰弱,藥石罔效。想到皇後對自己認真負責,又哭了起來。


    太子承乾隻是個病弱的年輕人,和他的胖弟弟並肩跪坐在母親靈前,身為太子覺得自己應該冷靜一點,主持大局,安慰父親。看了看李泰,這小白胖子哭的差點背過氣去。


    晉王李治年僅九歲,上麵有兩個哥哥頂著,他可以軟弱無禮的哭倒在地上,涕淚橫流。


    長孫皇後隻是放心不下丈夫,對兒女倒是很放心,大兒子是太子,二兒子設文學館,小兒子封做晉王,那是李唐龍興之地。去看看女兒們,更加年幼的女兒也是在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在宮裏隨意走走,到處都是哭聲。妃妾和宮人也都很難過。


    鬼差:“她們都很敬愛你。”


    可以說是宮裏宮外,人人都敬愛長孫皇後,現在街上的人雖然被皇帝命令服喪,也是真心難過。


    長孫皇後勉強笑了笑,歎了口氣:“能不能讓我給陛下托夢?我死後很好,再不為氣疾苦惱。”


    “這不行,得在三年之內對地府有所貢獻,才能托夢。”


    “那好吧,你們自有法度。帶我去九成宮看看,可否。”


    都尉伸手:“皇後拉著我的手,別擔心,我生前是女人。閻君比較欣賞皇後。格外注意迎接皇後之人的性別。”節儉+法治+少殺人,達到這三條就愛了。閻君的愛心僅限於在十個殿前都尉之中,扒拉出兩個女都尉,選了其中一個。


    長孫皇後敏銳的發現一點小問題,和這幾個不哭泣哀戚的人說話舒服一些,她站起身柔聲問:“閻君認為我的所作所為有瑕疵,錯在何處?”


    都尉頓了頓,想起自己聽到閻君們探討:“長孫安業謀反,皇後不想讓人匪夷你報複他,求了一個赦免。閻君們對此不甚滿意。”長孫安業其人平生最大的成就是把年幼的長孫無忌和更加年幼的觀音婢逐出家門,逼得倆人去投奔舅舅求生。


    閻君中有人不在意名譽,也有人不在意倫理關係——好幾位閻君都認為倫理道德遠不如天理良心。


    長孫皇後抿著嘴微微笑了笑,心說閻君要麽是不用心,要麽是對此事根本不在意。難道我能幫忙殺丈夫的哥哥,就舍不得殺自己那不親的哥哥?


    隻是不想明正典刑,叫人說自己小心眼——‘雖然他把你們逐出家門、雖然他謀反想搶你丈夫的江山,但他畢竟是你親哥哥呀’——這種話是符合倫理的。難道閻君們不知道長孫安業被流放之後,從此再無音訊麽?


    事情隻聽說一半,就覺得不好。實在是片麵。


    在風中飛了刹那,到了九成宮,這裏本是隋煬帝的仁壽宮,荒廢了數年,稍微修繕的一下就能住。長孫皇後在其中散步了一會,想起以往避暑時的歡快。“陛下曾在這裏發現了泉水。”


    “有這樣的事?”


    走到西城背陰處,指著前麵的石碑:“魏征撰文,歐陽詢書刻《九成宮醴泉銘》。”魏征文采斐然,歐陽詢的楷書冠絕古今,刻字的匠人也頗得其神。


    “上及中宮,曆覽台觀,閑步西城之陰……南注丹霄之右,東流度於雙闕,貫穿青瑣,縈帶紫房,激揚清波,滌蕩瑕穢。”長孫皇後麵色微紅,頗有些驕傲:“待千年之後,哪怕是改朝換代了,這樣的好碑,好字,後人也會抄寫臨摹。”


    不論是誰都會記得,當年唐朝皇帝和他的皇後散步時,發現了濕潤的泥地,他自己拿手杖戳了一會泥地,捅出來一股泉水。


    我的陛下有點喜歡玩泥巴!太有好奇心了。


    眾所周知,諡‘文’是最好的,‘德’也是很好的,但不論是皇帝還是大臣,能得到一個‘文’,就說明這人一生是完美的。古時候的皇後大多的單諡,再加上一個丈夫的諡,光烈皇後拿了丈夫光武帝的光,明德皇後拿了丈夫明帝的明。


    李世民:“給中宮諡‘文德’!誰支持,誰反對?”


    朕以後諡‘文’。


    我們倆最好了,沒有比我們倆更好的!


    七天過後,長孫皇後到了地府。她不曾幹政或執政,同樣可以選擇立刻去帝鎮還是先在外麵遊玩。


    “唐高祖現在在什麽地方?我理應去服侍父親。”長孫皇後身上雖然沒有疾病困擾,心裏卻習慣性的有點病懨懨,真生病時一點不偷懶,依然凡事都盡力而為,所有該皇後負責的事,做的一絲不苟。死後卻突然放下了手頭的事,好好休養。她被丈夫和孩子哭的忘了打聽死後的事,現在忽然聽說了,猛地打起精神來,必須得看看太子和齊王是不是也在這裏,他們有什麽打算,得將高祖和太穆皇後的立場拉攏過來,提前為丈夫做些準備。


    當年秦王在外征戰,她在京城中就做這些事。


    帝鎮外有一個英俊的男子正拿著棍子往魚簍裏亂捅,不多時,魚簍裏的大海蟹抓住了棍子尖端,被挑起來扔進帝鎮中。


    唐朝三口人拿著木棍和籮筐,努力把這大螃蟹挑起來扔進木桶裏。


    “好大!”


    大螃蟹的背甲竟然卡在桶口。


    李昭也著急,連連叫道:“打昏它,把它打昏。趕緊用草繩子捆好上鍋蒸,啊,得刷刷背。”


    獨孤元貞拎著棒子無從下手,急的叫到:“那賣螃蟹的沒給捆好麽?”


    “捆好了,在簍裏被夾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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