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時常比試武藝,不分伯仲。而他倆在帝鎮中幾乎無敵。


    不殺老弱婦孺是因為這些人軟弱無害,武曌絕對不在其列。皇帝們互相之間的欣賞熱愛和仇視都理所應當。


    蕭觀音問:“我聽說武曌的母親也是弘農楊氏”她要是來和咱們拉關係,那就好笑了。


    楊堅擺擺手:“偏的很,與我沒什麽關係。”


    獨孤伽羅笑道:“你忘了武曌下詔說楊氏和賀蘭敏之有染?”


    “那隻是羅織罪名罷了。”難道武氏的老太太都這麽強?說錯了,難道武媚娘隨她母親?


    楊堅:“她若投奔到我們這裏來,我又怕是反間計。或是李世民借故發難。”先讓武媚娘逃過來,然後追殺過來,趁機撕毀盟約。自從李唐複國之後他明顯理直氣壯!後續的壯年男子要跟上了。


    三人都點頭。


    李唐陣營更是熱議。他們都在李治的隔壁,李世民家裏,隔著簾子看,豎起耳朵細聽。鬼的耳朵很好。


    “聽見她的辯解了?”


    李淵的態度很堅決很果斷:“不行,讓她滾,李治若敢留皇後在身邊,我就不認他這個孫子。”


    李世民沒吭聲,心說我兒子那樣腹黑,怎麽對上她就全都沒了。


    阿耶這話說的沒錯,可雉奴會跟我玩花樣,兩邊敷衍。盡力居中調和。看他頻頻望過來,神色猶豫不定,真是叫人痛心。


    聽說有一種藥粉灑在石頭上,能化石成泥。雉奴就是那石頭,武曌就是那藥。


    長孫無病低聲說:“陛下息怒,難道您不想見見她,當麵斥責她?”


    李淵:“哼,你放心,不會牽連李治。”


    “我不怕雉奴挨打。他識人不清,就該受些教訓。隻是武曌篡奪的是陛下開創的江山,她的宅地也已經規劃在雉奴隔壁,後來的李唐皇帝之間。您對此有什麽打算?”


    李淵:篡位當然是死罪。但是鬼不會再死。想按竇惠所說,送她下地獄,又有技術上的難度。


    如果我現在寫一封廢黜她的詔書貼在門口,不知道後來人肯不肯聽。


    李淵沉默了一會:“楊廣這昏君怎麽還沒下地獄?”楊廣和武曌都是昏君,倆人都不該留下。


    竇惠勸架道:“好了。李世民,你一直都沒答應我,難道打算寬容她?”


    李世民心說也就在這時候,母親才願意主動跟我說話:“我生前赦免過逆黨,收服過突厥可汗,赦過死囚。現在所慮的隻有兩件事,第一,她有什麽用處,第二,她不忠誠。”


    不用考慮到孫子們的孝道困擾,祖父和母親之間不難取舍,孝道這東西自然是輩分越高越占便宜。她死前自廢帝號等行為,在她給自己留後路。還要考慮到她的戰鬥力,文采和權謀在帝鎮裏不太可靠,唯有武功和手藝。還記得這女人會騎馬,不知道劍術和箭法如何,能不能拿來當壯勞力用。。。


    竇惠大怒道:“你說什麽胡話?”


    你應該恨不得殺了她,那才是正常皇帝被篡位後的情緒!


    好像這裏隻有我和高祖生氣?是我多管閑事嗎?難道篡位的人不可恨?


    李世民低聲說:“她要是在帝鎮中再改嫁呢?!”


    對象我都選好了,呂雉雖然位高但在帝鎮中勢力不強,她的中心在外麵,漢武帝最有可能。不為別的,他是久曠之人(常年獨居),而我們出入帝鎮還要受製於他。她有過男寵,更不會在意改嫁,以美色自保。


    幾人都靜默了。


    竇惠也沒想到這一點,這是武曌能做出來的事。不禁刺了他一句:“隻有你能想出這種可能性。”


    李淵冷冷的說:“二郎素來喜歡暗暗的琢磨人。”


    李世民能說什麽,替兒子背鍋唄。


    沒錯,這就是李治李弘拿出來說服他,試著考慮寬恕武氏的重要根據。


    長孫無病也知道這個猜測,她更加頭疼:“這事實在叫人頭疼,我們在這裏躲著也不好。”


    忽然有人敲門。


    武曌拿手帕把半長不短的頭發在腦後攏成一束,大大方方的在一群人的注視下走到隔壁扣門:“高祖,太宗,妾以前隻有拜謁太廟和獻陵、昭陵,今日登門請罪,還請賜見。”


    李淵扶額:“她好大膽量。”


    李世民感受到母親和妻子怪異的目光,如芒在背:“進來。皇後,讓你看看你兒子自己選的兒媳婦。”


    武曌進門來下拜如儀,就和祭祖的時候一樣。“妾死罪。”


    伏地叩首,又起身抬眼大大方方的打量,坐在中央的兩個男人,一個是年輕許多的太宗皇帝,另一個則是更年輕的少年,卻居於上首,難道是高祖?二人身邊各坐著自己妻子。


    四人的臉色都很難堪。


    第243章 (重修)


    “妾死罪。”武曌這話說的無比真誠,就和李顯重新登基, 頂著朝臣們的壓力冊封韋氏為皇後, 在和韋氏合謀以明升暗降的方式冊封五名在政變中領銜的大臣為五王之後, 來向太後謝罪時說的那句‘赦臣死罪’一樣真誠。


    真誠的致歉——但絕沒有以死謝罪的念頭。


    如今隻知道被搶走了陪葬俑和壁畫,被束縛在這個鎮子裏離不開, 有生死之憂!


    她當過皇帝,知道大臣們偷偷抬眼觀察皇帝時,自以為隱秘, 實際上不論隔著丹陛還是麵對麵議事, 皇帝都把臣子看的一清二楚, 除了先帝眼神不好。


    就抬起頭來打量這四位帝後。其中有三人沒見過,但如雷貫耳, 自幼時常常聽到父親大肆讚美唐高祖的英明神武, 父親去世後聽到的是皇帝聖明神威, 進宮後常常聽宮人發自真心的讚頌文德皇後。太宗一如既往的是赫赫有威儀, 旁邊的年輕小夥怒氣盤旋氣衝霄漢,兩人之間卻有點微妙的氣氛。文德皇後的樣貌和傳聞中不太一樣, 端莊美麗微含怒意, 卻顯然在猶豫。


    李淵的怒意毫不隱晦, 斜了一眼李世民, 正為了他剛剛提出來的這件事憤怒。兒子顯然已經想到這一點很久, 卻在現在突然提出來,緊接著武氏突然來了,令人措手不及。


    篡位的人, 就是他的仇敵。但是殺不掉。


    如果她依附於前朝別的皇帝……那更令人惱火。別的皇帝會礙於李唐的實力,不敢要,但漢武帝是個例外,他不怕,更不會介意身邊多一個美人,可恨,他正在往屋裏看。


    鄰近中年的武曌臉上風情萬種,百媚橫生,圓潤又溫柔。


    在她背後,李治依在門邊,臉上帶著一種奇怪的類似於撒嬌和有點不好意思的神情看著父母,手裏玩著衣服係帶,時不時的抬頭看看父母。如果爺娘堅決不同意,他也不會為了媚娘冒犯父母。


    要等到武媚娘平息了他們的怒氣之後,關起門來,再解決自己的憤怒。


    誰都看不出他在生氣。


    武曌有些緊張,更多的是警惕,坐在地上,隨時做好了對方拔刀,自己逃跑的準備。


    也沒有忘記自己現在的美貌,美貌多有用啊,選官時除非實力過硬,否則實力相當時要長得好看的:“妾自知罪無可恕,但天下人都知道高祖和太宗心懷寬廣,有容人之量。無人不懷念李唐。當年我派人征兵,無人來應,叫顯兒去出遊,漫山遍野都是百姓,應者如雲。當時我就明白了”


    李淵冷冷的說:“你明白皇嗣是你的敵人。”然後對他嚴加控製,身邊除了女子和樂人之外,凡有去見他的大臣,都被提防。


    武曌:你說對了!


    “李唐是眾望所歸,這件事誰都知道。隻是李顯做事不當,險些毀壞祖宗基業,貽誤天皇和妾一生心血。妾一時貪心,執掌權柄欲罷不能,想試試當皇帝的滋味,終究要還給天皇和我的兒子。”


    李賢李旦當時改姓了,改姓武,這事兒我沒祭告,你們不知道吧?


    竇惠手扶著桌案,虎視眈眈的盯著她,這胖女人囂張的氣焰與得意的氣勢,來自於奪取了李唐的天下。


    長孫無病靜默的觀察著李治,還有角落裏的李弘,以及微微有些怕死的,在心裏暗自揣測思量的武曌。她不像傳聞中那樣滿麵凶光,看起來很聰明,也很健壯,但控製不住自己的野心。帝鎮是個好地方,什麽樣的野心都會在砍柴挖土中消磨殆盡。


    看武曌現在警覺不安的樣子,這才是帝鎮對皇帝真正的折磨。


    她所依仗的,至高無上的身份和結實的皇權,在生前就隻剩一樣,到了陰間之後更有趣。不需要折磨,生死之間警惕不安的心情足夠令人痛苦。巨大的落差她生前經曆過一次,現在是第二次。從皇後-太後-皇帝-太後——見到祖宗,變成年輕的小輩。


    於是她平和的坐在那兒,甚至有點想笑。


    竇惠質問道:“你來這裏幹什麽,你是武周的皇帝,李唐的敵人。”


    武曌確定這人一定是太穆皇後:“我已經自去帝號。依然是大唐皇後。”


    竇惠平生最恨篡權奪位的人:“你想的倒好!你想篡權就篡權,被人逼宮為了自保,又想回來?你當皇後之位是什麽?這裏雖然不是皇宮,也由不得你來去自如。你要改嫁,隻管去,唐朝早已顏麵掃地。”


    李治輕輕一動,被祖母瞪了一眼,仍若無其事的開口說:“有話好好說,何必大動幹戈”


    武曌一點都不退縮,直接問:“太穆皇後知道在曆代皇帝中有誰愛慕我?”


    竇惠冷笑:“這種飲鴆止渴的事,不知道誰敢要。”誰敢貪戀美色而接納你?


    武曌對自己的美貌充滿信心,除了太宗不動心之外,沒有誰抵擋得住自己的魅力。我不是毒藥,但皇帝們,無論是明君還是暴君,幹的飲鴆止渴的事兒可多了。我稱帝之後做的不好,可做得好的皇帝實在是寥寥無幾。呸。不和他們比。


    “我想,太穆皇後您不懂這種事。”


    李淵氣樂了:“她的確不如你懂。”


    沉聲道:“有人說你們是侍疾時暗通曲款。”之前李治說沒有,我不信。


    李世民不想涉及這個話題,顯得他老眼昏花,識人不明。


    李弘聽這些話聽的滿麵緋紅,捂著耳朵坐在地上,繼續偷聽。


    李治心說:你可別和我說的不一樣。


    武媚娘抬眼一笑,依然是百媚橫生:“那一次侍疾?太宗皇帝自文德皇後去後,纏綿病榻,親征高句麗前後,病的也不輕。”她嚴肅起來:“太宗皇帝過世之前,我們心裏雖然明白,卻從未明言此事。之後的事,還請陛下寬恕。”


    “連著控鶴監的事一並寬恕?”


    “那都是公主王公勸進的排場,除歌舞之外別無他用。”武曌忍不住微微一笑:“千金公主勸進,我想她是高祖的女兒,不好駁她。”


    李淵:我有足夠的證據表明你和薛懷義不是單純的、皇帝與小和尚的關係。


    則天皇後開始反思,我是來道歉的,怎麽快吵起來了?


    現在的局勢有點麻煩。太穆皇後恨我,高祖也恨但尤為遲疑,可真正做主的人似乎是太宗,太宗會受長孫皇後的勸導,文德皇後的神情真是讓人看不透。現在對太宗還得避嫌,別讓人覺得……如果向長孫皇後求情,會更加激怒高祖夫妻。


    刹那間難以抉擇,做主的人多了就是麻煩,要是先帝做主多好,往上一撲:“這些事都是小節小過。隻有謀朝篡位罪無可恕,別人想謀反的,我殺了不少。如今是我,真是天理循環。而今殺伐都由祖宗,隻是一點,我絕不離開九郎。”


    她相信兒子還沒告訴別人,她已經知道鬼不會死的這件事。這段話顯得尤為真誠。


    美豔決絕。


    李治雖然沒看到她的臉,卻能想到那種動人神情,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兩步。


    竇惠抄起案前的金杯劈手砸了過去。


    武曌一側身躲過。


    暗暗遞刀小能手·長孫皇後考慮了一下,沒有給婆母遞刀,她有一把小刀,就掩在裙子下麵。


    屋裏觸手可及的地方掛著寶劍,不論是床頭還是書房客廳,都有,屋裏就是不缺劍與弓箭。


    竇惠拔劍怒斥:“巧言令色,我倒要看看你怕不怕死。”


    武曌猛地站起來:“來。你會殺人麽?”


    要是真動手,我可要還手了。


    任憑處置這種話說說就得了。


    竇惠生前不會,死後可熟練了,尤其是在偷襲楊堅方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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