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扶額,行,是女的就行。長得不醜,隻是很英武,很男相,如果這是個男子可以說是相貌堂堂。


    朱高熾趁機偷懶。


    朱瞻基:“就是她?!”


    第357章 成化皇帝


    朱瞻基就覺得這萬氏比自己記憶中那個小宮女更健壯,也有幾分神采飛揚。


    皇後們竊竊私語的說:“萬氏出場時的大喝一聲, 真有三國演義和水滸傳的感覺。”


    “呔!放開那皇帝, 俺來也!”


    “休要傷俺哥哥性命。”


    “她抱的好熟練啊。”其實這倆人身量相當, 但朱見深親昵的一撲,萬貞兒熟練的一抱, 抱起來是很大一個寶寶,竟有些滑稽。


    朱棣差點被這些婦人悄聲細語給逗笑了,嚴肅瞪了過去。成化年間的功勳還不錯, 他不生氣。


    徐貞靜衝他笑了笑:“這孩子自幼, 和失估差不多, 你別這麽凶他。萬氏這話說的不錯,子不教父之過, 他兩歲就不見了父親, 之後又沒軟禁在一起, 等到再立為太子時, 你瞧天順年間那些事,多虧朱祁鎮沒親自教養他, 要不然哪有這樣寬宏大量的孩子?”


    馬秀英:“說得對呀。”


    朱元璋:“哼, 成何體統。”


    馬秀英微微一笑:“我背過你呢。”


    朱元璋哼了一聲:“確實如此, 但那時是逃難, 現在這是什麽?”


    “是從你麵前逃跑啊。哈哈哈哈哈”


    他們原本很憎惡一個年老而妖異的寵妃, 把萬貞兒想成一個濃妝豔抹的老怪物,大概就賈南風那樣再老一點,把朱見深想象成一個乜呆呆任人擺布喜歡老婦人的奇怪之人。今日一看萬貞兒既不老也不醜, 薄施脂粉顯得滿麵紅光,健壯卻算不上怪異,比傳聞中想象中好不少。果然嘛,這皇帝雖然結巴、怠慢朝政、放縱外戚,好歹眼睛沒瞎。


    見她沒有妖妖調調的說話,也沒有扭捏作態的惡心人,就覺得比想象中好的多。也是,孫氏雖然有些舉止失措,終究也是自幼養在宮裏的,選擇的宮女不會醜陋。


    誰都有健壯的宮女,專門幹重活的,大箱的奏疏、書畫、衣物、器物、桌椅都由她們搬運,端茶的宮女身姿婀娜。


    家具這種東西,款式一樣重量也不一樣,宮中總是用最好的木料,雖然紫檀木比黃花梨更重,但黃花梨的桌椅茶幾搬運起來,也會讓宮女們太監們逐漸粗壯。雖然這種宮女不會被臨幸,但還是正常的宮人。


    朱見深急急忙忙的問了她怎麽會變年輕,又趕忙跟她說:“那邊是我大明的列祖列宗,你要小心,不要冒犯怹們。快跟我來,現在正說荊襄流民的問題呐!”


    萬貞兒不怎麽讀書,雖然常做針線也選陽光好的時候,眼神很尖,剛來第一眼看到皇帝,第二眼就看到了在黃土裏埋了半截的先帝,然後才說的那句叫皇帝甩鍋的話。“有事兒就往先帝上推。你繼位時還是個孩子呢!”


    朱見深一見到她,就覺得心神大安,不論接下來發生什麽事,都不會再害怕。大概也發生不了什麽事,他捫心自問,雖然肯定不符合洪武爺對皇帝的高要求——太宗也做不到,但總的來說,自己還算不錯,國家雖然不算是十全十美,可國力兵力都在逐漸恢複,現在太子已經十八歲,國家外無大患,內無大憂。國家算不上野無遺賢,但內閣都是忠臣賢臣,寬免賦稅、減省刑罰,自己就安安穩穩的呆在京城裏,太子的性格也很安穩柔和,可以了,土木堡之變那種事不會重演。等我讚美一番商輅。


    朱祁鈺悄悄潛伏到哥哥身邊,小聲說:“你看,這夫妻重逢多麽感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父子重逢呢。我看他對你不會有這麽親熱。”


    一邊說著,一邊抱來雜物遮擋住他。


    朱祁鎮也不知道該喊還是不該喊,誰都救不了自己,看他那副樣子,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健壯仆婦,壓根沒把父母放在心上,這廝也沒把錢皇後當母親,哼。就在這遲疑的片刻間,就被一堆竹竿給掩住了。


    這隻是一時片刻,錢皇後正打算把他救出來呢。


    成化皇帝沒敢多耽擱,很快就帶著愛妃回去拜見祖宗:“你拜祭過太廟,知道列祖列宗都是誰。見深莽撞了,未曾告退自行離開,請祖宗恕罪。剛剛說到荊襄百萬流民,具體的,具體的說到那兒了?”


    萬貞兒依次磕了頭,安靜的站在皇帝身後。


    朱高熾還在繼續偷懶,今天拉弓才五十次就提前結束了,真高興:“說到土木堡之變後荊襄流民驟增。”


    朱元璋:“你如何安置?朕已經知曉一些事,要聽聽你是怎麽說的。”


    “正統年間出了一位英才,名叫商輅,其人三元及第,也曾被先帝選為東宮侍讀。為人謹慎忠直,慎刑愛民。自李賢去後,我召他回京,商輅陳述八事,我一一聽從。是他為於謙王文及其他人依次平反。孝莊錢皇後去世後,我母親周太後本不想令她合葬及附廟,我礙於孝道不敢不從,同樣是商輅率百官與太後對抗。叔父,為你平反,同樣是商輅大力為之。他平生最好納諫與公道。與彭時並稱為我朝賢佐。除此之外還有”


    朱棣又打斷他:“汪直怎麽回事?”


    作為錦衣衛指揮使,隨意逮捕三品文武官員……是非常正常的事!準確的來說,是自己任用的錦衣衛指揮使做這種事很正常,子孫後代用的時候,旁觀著,就覺得很不合理。尤其是這人連宣府等重鎮的武將都敢隨意逮捕,這是給國家添亂!


    “等會!”朱元璋問:“你怎麽不結巴了?”


    “我心裏一高,高興就忘了。”他私下裏和萬貞兒聊天時,心裏不緊張不嚴肅,就幾乎不結巴。今天實在是太高興了!在一起三十八年的愛妃,分離了七個月,他覺也睡不好,飯也吃不下,看什麽都覺得沒意思。今天一相逢,高興的直蹦,再回答問話都覺得輕鬆。


    其他皇帝基本上沒見過結巴、瘸子或身體有殘疾的人,這種人當不了宮人和官員,不會讓皇帝看到,錢皇後是個例外。


    朱元璋倒是知道,結巴這樣很正常,越著急越說不出話。“繼續。”


    “汪直一向以,以,劉,劉”


    萬貞兒沒忍住,她平時陪著皇帝接見大臣時也會插話:“劉永誠。”


    劉永誠是永樂年間開始大放異彩的一個宦官,善於騎射,當年扈從明太宗北征,帶著假胡子,披甲跨馬,帶頭衝鋒。等到宣宗朝,參與平定朱高煦(被燜缸燒的)之亂,又帥師征兀良哈,迎接朱祁鎮回國,最後參與了奪門之變。卻沒像曹吉祥那樣作死,等到成化年間上疏將累朝賞賜的產業、俸祿、侍從等全部上交,告老還鄉。


    從永樂年間一直活到成化年間,曆仕六帝,身經七朝,盈滿則退,壽享八十二歲,差點被追封為侯,和鄭和一起成為了後世宦官的終極夢想。


    “對,對!以劉永誠為楷模,我甚愛之。”


    原先愛,後來他太囂張跋扈,大臣們都彈劾他,就有些不喜歡了。


    “呸!”朱棣沒那麽好糊弄:“開西廠,羅織數起大獄,劉永誠沒幹過這種事。”


    朱見深就奇怪了,羅織大獄這種事,會讓太*祖太宗麵露不悅?


    “開西廠是因為,東廠現在自成痹,痹症,與文官勾,勾連。”他先說了一下汪直的戰功,確實能征善戰。首先大敗建州女真,隨後和王越一起攻擊蒙古,夜襲蒙古大營,不久就有了皇後滿都海的死訊,達延汗(蒙古小王子)也僅已身免,狼狽而逃。又去帶兵大破韃靼。汪直還想攻取安南,重設交趾布政司。還想索要鄭和下西洋的海船圖紙,再派人下西洋,解除海禁。


    是有很多人趨炎附勢,不過他還是舉薦了好幾個不貪財、不尊重他的人。汪直鎮守大同時,邊關無礙,等到他被調走的第二年,大同大敗。


    其實現在早已不喜歡汪直,隻是說自己曾經重用的人不好,就等於說自己眼光不好,那不行。這不隻是麵子,更是性命攸關的大事,祖宗還在瞪我。


    朱元璋不高興不是因為他任用宦官,而是因為,他認為不論是帶兵打仗還是當丞相,這兩樣工作都應該由皇帝本人來完成,‘紙糊三閣老,泥塑六尚書’的傳聞他聽說了,反倒認為很好,閣老和尚書大權在握想幹什麽呢?隻是看朱見深這樣子,從小也不知道有沒有好好學習,有沒有練武,倘若讓他去帶兵打仗,萬貴妃必然要隨從左右,到時候別他娘的在正史裏記一筆貴妃戰死沙場。


    她當然不可能打贏,別拿打仗當耍熊。這胖娘們說的倒是沒錯,朱祁鎮打亂了全部的計劃。滿都海皇後在曆代蒙古可汗中,都稱得上是佼佼者,善於治國又能禦駕親征,讓蒙古團結起來,如果真有這樣的戰功,那這個汪直。


    之前說到汪直時,都是唐朝的皇帝們說的,言語間多有鄙夷憤恨,也對,他們那會有軍功的宦官容易殺皇帝,別人傳來的消息終不可信。


    如此說來,那就沒什麽事了。接手的爛攤子基本上換個差點的皇帝就能被內憂外患整亡國,他都能一一平複,大藤峽、紅岩池、成化犁庭、收複河套。


    從成化元年到成化十八年,幾乎年年收到大戰大捷的戰報,每次都打贏了,又沒聽說國庫空虛。還想要什麽?


    “你練武嗎?”


    “習過騎射。”朱見深有點抱歉的說:“不,不,不太精通。”


    朱元璋把他帶到旁邊的桌子上,這桌上放著從一石到六石的弓:“你試試看。”


    朱見深勉強能把兩石的弓拉到七成滿,三石的弓就隻有四分滿,算是個不好不壞的成績,鬆開之後把弓放回去,雙手已是微微發顫。


    “還行,去吧,帶著萬氏和皇後們說說話。”


    朱見深大喜:“好好好!”


    祖宗竟然不幹預這件事,太好了。


    我當好一個皇帝,讓我和能讓我安心的女人在一起,祖宗們竟然很公道。


    過去拜見皇後們,見於朱見深用情至深,而且事已至此再說什麽都晚了,她們也就淡淡的接受。


    其中孫氏格外的高興:“還認得我嗎?”


    萬貞兒也很高興,她懷疑當時如果太皇太後還在世,準能支持自己當皇後:“哪能忘了娘娘!娘娘如今年輕貌美,和我四五歲剛到您身邊時看著一樣。”


    孫氏抱住自己胖胖的孫子,摸摸頭,覺得他胖的都比其他人更可愛些,悄悄說:“你可要設法把你爹救出來。祖宗們一向對你評價不錯,隻是對萬貞兒有些非議,現在見了麵,看起來還挺好的,大概就沒事了。隻是你爹,因為土木堡之變,還有朱祁鈺鼓動唇舌,還在受苦,連累的我也,嚶”


    馬秀英皺眉道:“不要胡言亂語。朱祁鈺沒說什麽。”


    張秀:“單憑土木堡之事還不夠他受罰嗎?你私心太重。”


    “是是,我明白了。”朱見深本該對此義不容辭,實際上一點都不著急:“我來了會好些。父親在哪裏,我還未拜見他。”


    孫氏悄悄的指給他看。


    錢皇後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她是當初無計可施,隻能在宮中求神拜佛,徹夜哀求佛祖保佑皇帝,以致於哭瞎了一隻眼睛,跪的雙膝受傷,行走有些疼痛。她平生最開心的時候,不是第一次當皇後,而是丈夫終於回到。她的臉色很不好看:“你最終還是封她做了皇後?列祖列宗,難道容忍這一婦人,名列皇後嗎?”


    朱元璋對這種事見得多了,民間就流行找個健壯又年紀大幾歲的女人當老婆,自有好處。朱見深這麽做有點庸俗,算不上太罕見。當皇後確實不夠格,追封的話,也就算了。


    若在他生前,絕對不能容許兒子身邊有這種事。可這皇帝當的還不錯,藏得也好,朱祁鎮半天風聲都沒聽見。現在再強行把他打一頓,逼他休掉寵妃也沒什麽意思。剛剛嚇唬了一下,心態居然也挺好,雖然結巴,方寸沒亂。


    朱棣還沉靜在戰爭的快樂之中。女真在邊關燒殺搶掠,朱見深就命人‘搗其巢穴,絕其種類、可屠者屠之’,聽起來就很舒坦,一點都不軟弱無能。更別提滿都海皇後,他也聽說過這個皇後的名聲,聽說是堪比忽必烈,知道成化十六年時突然死去,也知道成化十六年有動兵,但沒想到這兩件事有這樣的關係。


    朱高熾歎了口氣:“他們二人倒是生死相隨。”


    張秀敏銳的看了他一眼,丈夫最近時常提起當年在這裏苦等的孤單寂寞,這什麽意思?


    朱祁鈺等了一會,見祖宗們似乎不想對此事發表評論,這才說:“我看很好。同甘共苦,矢誌不渝。哥哥對嫂嫂也是這樣的。見深姓寬宏仁愛,難道嫂嫂希望他可共患難不可共富貴嗎”


    朱見深本來對叔叔沒什麽好感,給他平反是因為他確實不容易,一聽這話,立刻有了些微弱的好感。


    錢皇後垂淚道:“那倒不是。若要共富貴,加以封賞即可,三十年盛寵不衰,這難道不奇怪嗎?”


    朱見深:“不奇怪。承恩不在貌,教妾若為容。”


    萬貞兒小聲說:“我想了半天沒想起來……”


    朱見深對她笑了笑,格外的親昵快活,雖然還保持著距離,隻是拉著貴妃的衣袖,卻看起來好像要滾到她懷裏似得。


    錢皇後:“為了她你連你生母都能頂撞。”


    朱見深暗暗惱火,他特意沒有走過去給嫡母行禮,就是因為她滿臉的不讚同,她一開口果然還是這樣固執己見:“我為了錢太後,後,後的太後尊號和下葬事宜,兩,兩次頂撞母親。”


    “這是先帝遺命,皇家禮製啊!”


    朱見深一時語噻。心說我第二次要是不努努力,讓我娘把你踢出去,我也是個孝子。


    朱祁鈺很想好好感謝侄子,侄子以德報怨令他有些慚愧,立刻說:“現在朱佑樘遵照的也是先帝遺命。”除了我之外,住在這兒的哪一個沒當過先帝?


    朱見深眼睛一亮。他在給閻君的信裏也是這麽說的,要求他們保密,就說自己暗地裏追封萬姐姐為皇後,所以她才能來。雖然沒有合葬,沒有祭祀太廟,就這麽硬說!


    有道是,死者為大。那麽問題來了,兩個死者遇到一起,誰大?


    錢皇後都懵了,這朱見深隱藏的很好,在登基之前誰都不知道他和萬貞兒有私情,以致於她的先帝沒能留下一言半語。她努力反對了幾年,也是十分無力。


    朱祁鈺走過來,作揖:“賢侄有雅量,我深感羞慚,賢侄往後若有差遣,可以。”


    朱見深連忙攙住他:“公道自在人,人心,是許多賢臣多年,年,上奏之功。”不行還是有些緊張,幾乎想起當時的情況。


    那時候坐在太子的位置上,但太子的位置距離自己很遠,誰都知道這個小孩很快就會失去自己的位置,人心浮動,宮人的態度都有些奇怪,祖母忙於關心父親,隻有乳母和萬姐姐的態度始終不變。


    萬貞兒靜默的站在他身邊,挽住他的手:“萬歲如今住在何處?這些房舍是行宮嗎?”


    “不是,得自己蓋房子。”朱祁鈺介紹到:“你看,這陋室就是我的居所。”


    由於沒法修造高大華屋,就走了魏晉之風路線。很清雅。


    朱棣聽兒孫絮絮叨叨的勸了半天,丟給他們一個不耐煩的白眼:“把朱祁鎮挖出來,給他給他兒子蓋房子。嗬,他倒是有個好兒子。朱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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